張大雲聞言回頭道：“昨日才重新建立聯繫，局勢已經穩定，日軍遭我軍殺傷許多，遺屍遍地。”
“之前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大雲有些牽強的笑了笑：“許是因爲之前在移動指揮部吧。”
“大雲，你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楚雲飛一臉認真的回頭看了一眼張大雲，而後頗爲篤定道：“誰出事了，方立功還是吳子強？”
張大雲點了點頭：“參座他在前沿視察的時候被日軍擲彈筒炸傷，已經搶運至後方野戰醫院，林縣之戰現由吳子強指揮..”
楚雲飛當即說道：“立即安排山西地區最好的醫生爲他治療，另外以我的名義給山城方面發電報，請求他們立即調配一批藥品過來，要最快速度，用空運。”
“是！”
一封電報。
辦公室內的常瑞元眉頭微皺。
“方立功被日軍炸傷，目前尚未脫離危險？”
“是。”王世和此時背後已經冒出了一些冷汗。
方立功，作爲楚雲飛真正意義上的肱骨，左右手之一。
本就是他們重點關注的對象。
現如今負傷已經三天了。
他們纔剛剛收到消息，安插在晉東南地區的情報人員可以說是吃乾飯的存在。
“請山城這邊最好的醫生過去會診，並且第一時間將所需藥品送去”常瑞元深知這是一次示好和表態的機會，當即將所能做的事情全部做滿：“用我的專機！”
“卑職明白！”
常瑞元親自交辦的事情。
國民政府確實具備極高的效率，做事情的也都是他的內衛。
也不會出現有人給他使絆子的情況。
等到專機起飛之後，很多人這才收到消息。
這才知道楚雲飛的參謀長方立功受傷。
消息，不脛而走。
山西。
第一軍司令部。
筱冢義男此時的眼中滿是血絲。
自從總攻發起之後，作爲直接指揮官，他一分鐘都不敢鬆懈。
現如今。
混成三、四兩個旅團的部隊勉強突破了茹越口一線的防禦陣地。
雙方仍在教場村拼殺，傷亡慘重。
即便是真的將茹越口一線的第四步兵團擊潰、攻佔繁峙縣城。
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力挽狂瀾，頂多雙方恢復拉鋸態勢。
而對於現如今的山西第一軍，已經是一場慘敗了。
飛虎攻擊軍的募兵、訓練均是世界前列。
戰鬥力成型的速度，也是當世罕見。
筱冢義男以及日本大本營頗爲清楚，即便是恢復拉鋸態勢。
他們所付出的傷亡在短時間內無法補充，而楚雲飛所部可以。
建立在此基礎之上的長久作戰，勢必會因此失敗。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楚雲飛及其麾下的一衆將領們的身上。
使用間諜手段？
晉東南地區被經營的宛如鐵桶一般，情報部門制定的滲透計劃至少需要在兩年之後才能夠見效。
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手段能夠進入晉東南地區。
日軍此前相當於對整個晉東南地區進行了全面的封鎖。
但同樣的。
雙方人口流動性差的同時，這些保衛幹事以及自衛隊，有時間和條件對每一個進入晉東南地區之人的身份仔細覈查。
細菌戰？
日軍在這個時間點研究出來的細菌武器不具備在晉東南地區投放的可行性。
沒有合適的水源地不說，小鬼子的飛機只要敢出現在人口密集區。
必然會迎來防空火力的招呼。
僅就成本這方面、日軍根本就沒辦法達到想要的效果。
金融戰？
這玩意的前提是結束對整個晉東南地區的封鎖。
讓雙方民間自由貿易，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至於製造假幣、乃至通過槓桿、借貸、造謠等等手段擾亂本就有些雜亂的金融秩序？
得了吧！
晉東南地區施行的是糧本位。
不僅如此，楚雲飛還有大量的美元入場託底。
物資供應充足。
不僅可以自己生產棉花、食鹽、煤這一類的生活必需品。
甚至就連香菸、酒之類的基本消費品也都能夠滿足。
雖然做到這一時期的全產業供應。
但是山西地區也具備了絕大多數地區所不具備的工業優勢。
建立在此基礎之上的生產生活，基本上可以做到八成以上的自給自足。
甚至在工礦產業產量方面還有餘力供應，甚至統銷一部分的產業原材料。
日軍的情報部門並不是吃乾飯。
他們確實已經做到了能做的極致，正是因爲所有的情報彙總到了一起之後。
筱冢義男無法從這麼多紛雜的信息之中有效提取出能夠破局的辦法。
打，打不過，頂多打個平手。
非常規戰爭手段，在晉東南、在整個山西地區都不太可能生效。
他們的情報人員可以滲透進入到戰區司令部，乃至國民政府的中樞機構。
而在晉東南，門都沒有.
楚雲飛麾下平均下來都是多面手，高效、廉潔且快速運轉的行政體系讓日軍無從下手。
戰爭方面無法取得勝利、其他方面也毫無辦法。
筱冢義男微微嘆了口氣，此時已經萌生了退意。
他此時的心境，其實和42年的山下奉文一樣。
宛如他日記之中記載的那般。
他知道這場持續戰爭一定會輸、可卻找不到任何一個能夠體面結束戰爭，甚至是結束戰爭的辦法。
楠山秀吉參謀長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司令官閣下我們收到消息，林縣方向，八十八集主力一部最高指揮官方立功，被我方炮火擊中，生死不知。”
“納尼？”筱冢義男一怔：“消息是否屬實？”
“林蒼輝少將表示，消息來自支那軍政部內部潛伏人員可靠性極高，據情報透露，常瑞元的專機此前也匆忙起飛，據說有醫生模樣人員登記”
筱冢義男從未想過，有這樣的好機會出現。
此前情報部門就已經研判出。
楚雲飛因爲蘭封會戰之事情，與何應欽等一衆高級將領不和。
而現如今的他及二戰區，晉軍系將領風頭無量。
出現這樣的情況。
似乎也不是不能夠接受。
他們並非不願意看到二戰區打勝仗，他們只是單純的不願意看到閻老西、以及楚雲飛的影響力持續提高。
兵力、經濟實力的增長，很有可能成爲雙方之間的X因素。
“司令官閣下職認爲此情報可靠性極高，若是能在晉南地區取得戰果，也算是一次不小的勝利。”
“呦西.”筱冢義男沒有猶豫，當即下達最新命令：“電令林縣支隊（108師團長谷口元治郎中將擔任指揮官），再度發起對林縣及周邊地區的猛攻。”
“哈依！”
兩小時後。
谷口元治郎所在的支隊指揮部。
看到手上的最新情報。
谷口元治郎中將此時終於搞清楚爲什麼對方選擇的戰術會在這幾天的時間裡面進行了較大的變化。
最開始的戰鬥，林縣方面的守軍部隊戰術靈活、且風格多變，尤其擅長打防守反擊、並且還會冒險深入，展開追擊。
雙方的戰場範圍很大很大，本來好好的陣地戰都快要打成了攻堅戰。
而也就是前幾天。
雙方激戰的戰場不斷縮小，規模也在不斷的減少。
谷口元治郎中將一時間還以爲是林縣方面的守軍部隊在繼續力量，準備進行一次此前並未發動但極爲擅長的攻勢作戰。
而現在。
隨着筱冢義男發來的電令，以及相應的情報。
谷口元治郎這才反應了過來。
這是他有些謹慎過頭了。
敵軍更換了指揮官，自然戰術方面趨向於更加保守的打法。
整個山西地區的戰略態勢。
林縣本就只是個次要戰場，正在河北地區縱橫的五十四軍，也需要他們第一百零八師團分兵前往對付。
關於野戰這方面，即便是中央軍主力部隊，也很難在日軍的手上討到便宜。
建立在此基礎之上的雙方軍力對比。
便是林縣周邊地區的。
第九軍之第四十七師，以及建設兵團、第十一步兵團、第十二步兵團。
雙方的兵力對比基本上接近了3:1。
守軍部隊，也就是國民革命軍的有效作戰兵力是日軍的三倍有餘。
建立在此基礎之上的輕武器火力優勢自然不用多說。
只是重武器方面相對差了許多。
可哪又有什麼關係呢？
小鬼子翻山越嶺的奇襲，本就是爲了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取得勝利。
而現如今，林縣周邊地區的佈防已經結束。
後勤補給線還有第五集團軍曾萬鍾所部的襲擾，這仗還怎麼打？
第一百零八師團長矢崎勘許是察覺到了谷口元治郎的糾結和猶豫：“師團長，即便是我們挑選第五集團軍這樣的對手，也難以取得較大的戰果。”
“是啊，他們在此前的會戰之中便已經遭到了我軍的針對性打擊.”谷口元治郎語氣平淡，似乎聽起來不在意。
可實際上，他們對於這種化整爲零、游擊戰式的打法頗爲頭疼。
曾萬鍾所部的撤退可是沒有什麼心理壓力。
一旦小鬼子作出一副要與其決戰的態勢。
第五集團軍的部隊就會按照唐軍長的命令。
迅速後撤，甚至就連原本修築的防禦工事丟個一乾二淨！
開玩笑。
整個第三軍（第五集團軍老底子）現在一共還剩下多少人？
算上直屬隊，整個第五集團軍的作戰兵力都不滿五千。
能夠進行一些牽制性的進攻。
已經是這幫官兵們具備強烈的愛國情懷了。
若是楚雲飛是曾萬鍾。
在山西這地界遭到如此山城方面如此苛刻的待遇。
他不投紅都對不起他的價值觀。
派系之爭影響到前線，這幫人就該死。
這狗孃養的國民政府不呆也罷。
現在擺在谷口元治郎的面前的兩個選擇，實際上都沒辦法選。
挑軟柿子捏，第五集團軍他們捏不了，追不上不說，還浪費時間。
繼續進攻林縣，幾乎沒太多的辦法取得進展。
這糟糕的地形讓他們的後勤補給效率也低到了一定程度。
谷口元治郎難以想象他們僅僅只是進行不到三分鐘的炮火支援，就要發起步兵衝鋒。
這是什麼不負責任送命的打法？
“給第一軍司令部回電、請求停止進攻，後撤至HB境內，發起對支那五十四師的攻擊。”
“哈依！”
矢崎勘的急電很快得到了筱冢義男的迴應。
筱冢義男自然是不可能同意。
他在電報之中詳細的敘述了林縣之戰的重要性。
用大白話來講的話，就是現如今林縣方面的已經沒有像樣的指揮官。
即便無法攻克林縣，也要嘗試全進進攻，以期取得相應戰果，哪怕打不贏。
畢竟也還是打了的，也好交代不是？
矢崎勘將這封電報放在谷口元治郎的身旁。
谷口元治郎掃了一眼便直接紅溫了起來：“愚蠢的命令！”
不滿歸不滿，有意見也要保留。
哪怕是撕了這封電報，林縣支隊的進攻，仍要進行！
就這樣。
滿帶着筱冢義男的期望，谷口元治郎下達了相應的進攻命令。
而隨着平型關一線，第五步兵團在錢伯均、周大興二人的指揮下，也放棄了他們堅守了一個多星期的陣地，轉而前往大營鎮一線佈防。
一時間，消息傳遞到了各方。
八路軍總指揮部。
“晉察冀邊區最新消息，目前日軍已經突破了平型關一線向大營鎮方向追擊.”
“這是在搞什麼鬼。”劉師長察覺到了這件事情似乎有些蹊蹺：“這個第五步兵團依託絕對的有利地形，絕不可能守不住日軍混成第二旅團的進攻，我們的地方同志和他們交手過許多次..混成第二旅團的戰鬥力只能算二流。”
“楚雲飛那邊有沒有來電告知？”副總指揮轉身詢問。
“沒有。”副總參謀長回答。
“總指揮已經前往二戰區長官司令部開會，爲的是商討之後的駐防區域劃分，這一仗在二戰區長官司令部的眼裡面已經是一場必勝之戰，這個時候橫生波折，不知道是好是壞啊。”副總指揮站在了作戰地圖前，接着詢問道：“我們目前能調動多少的部隊支援平型關一線的戰場？”
“僅兩個支隊，作戰兵力不足兩千人，戰鬥力以及裝備都較差.劉支隊已經抵達繁峙周邊地區，協助楚雲飛所部第四步兵團堅守繁峙縣城”
副總指揮沉默了片刻接着道：“還需要再想點別的法子，眼瞅着已經能夠看到這場會戰的勝利了，要是這個時候總攻部隊腹背受敵，前功盡棄就麻煩了。”
“是啊，不過我建議這件事情應當先和楚雲飛通個氣，確定一下他們是否真的在誘敵深入，還是真的難以支撐而進行的後撤，隨後我們再考慮調動相應的兵力。”
“有道理”
正當雙方急切調整部署的時候。
位於指揮部內的楚雲飛此時也收到了一條新的消息。
這封電報來自八戰區長官司令部。
作爲戰區司令長官的朱邵良就楚雲飛發來的電報進行了覆電。
此前的那封電報之中，楚雲飛不吝讚美之辭藻，表達了對蘇聯援華支援航空隊的欽佩和感激，並且表達了對朱邵良的敬重、以及表達了想要再度獲得航空兵部隊支援的想法。
朱紹良覆電的內容也是言簡意賅。
蘇聯援華支援航空隊不歸他指揮，此次的轟炸任務也是常瑞元下達的作戰命令。
目前，想要再度執行相應的轟炸任務已無可能。
機械師需要對這些重型轟炸機進行全面的檢修和整備。
楚雲飛不傻，自然知道朱紹良只是名義上的戰區長官司令部長官。
他的這封電報的根本目的，是爲了確認這批重型轟炸機部隊的指揮權不在胡宗難的手上，就足夠了。
楚雲飛對於蘇聯援華志願航空隊的感謝不僅僅只存在於表面。
他們的轟炸，至少將會減少攻擊部隊數百人，乃至上千人的傷亡。
這對於當下的各部隊而言，無異於雪中送炭。
楚雲飛還將此次轟炸的優秀表現向統帥部彙報，且希望常瑞元能夠嘉獎此次執行轟炸任務的蘇聯飛行員。
他在電報之中表達了對轟炸機部隊的看好，並且表示轟炸機即便是在日軍加強了對制空權的掌握之後，也可以改裝成爲運輸機使用。
建議國民政府應當優先考慮華北地區的制空權，以撬動整個中國戰場。
想法很好，但這封電報並非急電，等到常瑞元看到的時候。
山西這邊的戰鬥情況發展大概率會更進一步，自然更具備一定的說服力。
而楚雲飛之所以建議常瑞元多屯轟炸機。
是對西北地區那龐大的區域面積考慮。
也是想要在未來執行某個作戰計劃的時候，方便將其改裝成爲運輸機.
他可沒有心思和國內具備最強機動能力的馬家軍拼機動能力。
馬家軍雖然畜生，但騎兵戰鬥力方面在當時的民國是翹楚。
即便是日軍的騎兵旅團也很難在其手上討到便宜。
至於持久的消耗戰。
更不在楚雲飛的考慮範圍之內。
大軍不動，都是人吃馬嚼的天文數字，進行作戰的時候那漫長的補給線更是無法解決的難題。
在西北酣戰，進行長久的消耗戰。
最樂意看到這一幕的是日軍.
電報發出，楚雲飛只希望統帥部的那位能夠明白他的想法。
畢竟這件事對於此時國內戰局而言，影響實在是太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