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長官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有點糊塗了。”
長治，八十八集總部。
錢伯均看着手上的這封密電。
他的身旁則是站着劉樹增、錢兆友、張大雲、邊富成、羅衛國等人。
錢兆友抿了抿嘴脣，猶豫片刻之後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楚長官判斷有可能有人會趁着這個機會對付閻長官、也對付他本人.所以纔會選擇休養，讓這羣人主動跳出來，到時候他好一併料理。”
“誰會對咱們不利呢？”羅衛國有些疑惑，他摸了摸下巴：“日本人？”
“不。”錢兆友嘆了口氣：“大概率威脅來自山城方面，統帥部裡面可是有人和咱們楚長官不對付..”
“誰啊？”
“首先不排除西北軍方面、劉汝明之死，咱們長官也是出大力的.”錢兆友一板一眼的分析着：“其次，在徐州會戰之中，長官得罪了湯恩伯，湯總司令在中央軍序列之中也是一股極爲龐大的力量。”
“蘭封城外、桂永清的死，也和咱們長官脫不了關係，算是得罪了何長官。”
“更不用說，郭懺是陳長官的人”
張大雲撓了撓頭：“還有什麼是咱們長官沒得罪的嗎？”
“軍統？”邊富成接話道：“咱們總不至於得罪這羣特務吧？”
“你忘了孫鑫璞之前是哪裡人？”錢伯均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
國軍派系數量雖然多，但最大的幾支力量無非就是西北軍、中央軍下各派系。
何應欽自然不用說、楚雲飛打心眼裡面瞧不上這位。
所以做事的時候從來不會考慮是否會得罪何應欽，並且常瑞元很樂意看到這一幕。
而得罪陳辭修。
這件事在楚雲飛看來不算是什麼大事、郭懺的地位並不算高。
陳辭修犯不着因爲這件事情去打壓楚雲飛。
相對而言。
陳辭修的心胸要比何應欽稍微寬廣一些，也能夠說出年輕人要是不“莽撞”豈不是和咱們這羣老頭子一樣的話。
“軍統方面不足爲慮.”錢伯均指了指剛剛發來的電報：“楚長官的態度很明確，這次很有可能會和委員長產生衝突，所以提醒我們做好心理準備，對各個渡口嚴防死守.”
“楚長官是不是已經猜到什麼了？還是說收到了什麼情報？”羅衛國若有所思，他接過了張大雲遞過來的香菸：“我感覺楚長官肯定是已經安排好了，不然他怎麼可能會直接進醫院療養去。”
“對啊，咱們這些人除了務觀兄之外，和山城那邊根本就不熟悉啊。”
錢兆友此時邁着穩健的步伐緩緩的走到作戰地圖前：“我個人認爲，對日戰事尚未結束之前，委員長也不可能做出卸磨殺驢的舉動，而且楚長官他雖然在一些細節上面和委員長的主張有所區別，可大方向上面，楚長官從來沒有出過問題。”
錢伯均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軍統方面想要發難，肯定會從紅黨方面入手，這方面我們要留意。”
“大雲，開會結束之後、你聯繫一下孫衛謀、讓他留意一下自身安全。”
“好！”
錢伯均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行了，這些事情就先不說了，各團的損失和繳獲基本上也都彙總了上來，老劉。”
劉樹增點了點頭，隨後清了清嗓子：“早就忍不住了，我看你們幾個閒的蛋疼，這種事情自然有閻長官，有楚長官操心，咱們都是粗人，知道怎麼打仗就完事了唄。”
“行了，就你聰明行了吧。”羅衛國撇了撇嘴。
“此戰，我軍總計繳獲武器裝備數量如下。”
劉樹增打開了面前的筆記本，緩緩出聲：“先說說輕武器方面。
這一仗，我們一共繳獲了三八式步槍三千七百八十六支，這其中約有一千二百支左右需要在修械所進行維修，性能方面可能會受到一些影響。
三八式卡賓槍248支，中正式步槍14支，漢陽造步槍456支，其餘各式步槍176支，大部分都要進行修理之後才能使用。
輕機槍，此戰我們繳獲的數量不算多，絕大多數都在戰鬥之中不同程度的損毀，完好能夠直接裝備部隊的。
歪把子輕機槍七十六挺、日軍新裝備不久的拐把子還有十七挺。
九二式重機槍繳獲了二十三挺，還有幾挺需要送到西北製造總局進行維修”
“這重機槍的數量怎麼這麼少？”張大雲有些疑惑：“按照以往和日軍的交戰情況來看的話，我們的重機槍還是能夠繳獲不少的。”
“情況有些不一樣，這些日軍部隊似乎在爲了進行長期的山地作戰，減少了重機槍的裝備，轉而尋求裝備更多的輕機槍。”邊富成解釋了一句，他是一線作戰指揮官，對於這些戰場上的細節更加在意。
“不僅如此，小鬼子也開始尋求裝備迫擊炮，以方便他們山區地區的運動作戰，這種九十毫米的迫擊炮裝備的數量似乎越來越多。”
錢伯均敲了敲桌子，衆人也就閉上了嘴巴看向了他。
“這些事情等會再討論，先讓老劉說完。”
劉樹增而後接着說到：“支援武器方面，繳獲擲彈筒兩百三十七門、專用榴彈的數量也不少，預估在兩千三百發左右、另外，日九七式九十毫米迫擊炮八門、九二式步兵炮三門.”
“重武器方面我們沒有繳獲，不管是小鬼子的山炮、野炮還是重炮，只是拆解了其中一部分的可用零件，絕大多數的火炮都在炮戰以及轟炸之中被摧毀。”
“至於牲畜、車輛方面的繳獲，乘馬繳獲了十三匹、馱馬二十三匹、挽馬兩匹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聽到這裡，錢伯均也忍不住挑了挑眉頭：“老劉，這方面有沒有什麼好消息？”
劉樹增一臉嚴肅的搖了搖頭：“繳獲六五槍彈一百二十萬發，手榴彈一千三百枚、75毫米山炮彈三百枚、105毫米炮彈十三枚。”
“多少？”錢伯均只覺得自己聽到的數字好像是錯誤數字一般。
劉樹增嘆了口氣重複道：“十三枚。”
“十三枚”
衆人面面相覷，均是保持了沉默。
十三枚。
這次作戰的繳獲遠遠達不到彌補十分之一消耗的程度。
僅說105毫米榴彈炮。
光是打出去的炮彈就有七千三百枚。
這次援助過來的炮彈就剩下了不到兩百枚。（每門附一千發炮彈，備用炮管基本上是當時的普遍市場情況）
“那咱們這次各部隊消耗了多少，有統計出來嗎？”
劉樹增點了點頭：“目前上報統計出來的結果如下。”
“六五步槍彈消耗一千八百萬發，七六槍彈四百七十萬發”
“得得得”錢伯均聽着腦袋都大了：“說炮彈吧，看看我們還有沒有攻堅能力。”
“七五炮彈消耗了七千八百枚、八十二毫米迫擊炮炮彈消耗六千四百枚，六十毫米迫擊炮炮彈消耗一萬三千七百枚、107毫米迫擊炮炮彈消耗三千六百七十五枚.”
“手榴彈消耗十四萬三千七百五十枚，地雷方面，已經沒有庫存了，各部也都消耗一空，沒有統計必要。”
“目前僅步槍彈來看，作戰部隊人均只有不到十發，機槍彈不足六十發、重迫擊炮炮彈尚餘一萬多枚，60毫米迫擊炮各類炮彈數量緊缺.”
“這一仗，咱們的家底子基本上打空了，想要恢復原本的建制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需要恢復着到正常編制兵力人數，哪怕速度再快，也需要半年的時間。”
錢伯均說到這裡，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說起來，楚長官指示我們優先考慮川北、以及吸納各部潰兵、流民，我估計楚長官是有反攻的打算.”
邊富成咧嘴一笑：“長官當初可是答應了咱們是要打回東北的，肯定要反攻的。”
錢伯均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老邊你放心，到時候我指揮的部隊一定讓你打頭陣！”
“謝軍座！”邊富成認真點頭。
“老劉，你辛苦一下，將目前所有的缺額，以及需要的物資裝備數量擬上一封電報，發給”
錢伯均猶豫了一下，而後繼續道：“不成了，萬一日寇獲得了我們的情報，龍城內的小鬼子勢必會負隅頑抗到底。”
“既然如此，那我親自跑一趟，我去當面向閻長官彙報。”張大雲沒有猶豫，正了正軍帽，邁步向前。
錢伯均點了點頭：“衛國，你也一起過去，順帶替我們探望一下兩位長官。”
“是！”羅衛國一臉認真的詢問：“要不要詢問一下後續的工作安排？”
“這種小事還是不要勞煩他們了，有這封電報，就足夠了。”錢伯均頗爲自信的搖了搖頭。
方立功負傷入院休養、楚雲飛入院療養。
正是他錢伯均表現的機會。
二戰區長官司令部。
閻老西閱讀着張大雲遞過來的報告，滿臉的愁容。
時不時的唉聲嘆氣，彷彿有着天大的難處一般。
張大雲同樣眉頭緊皺，沉默着站在閻老西的身旁。
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抽了六七根。
閻老西終於按捺不住，略微帶着一些訓斥的口吻道：“我說大雲，你別抽了，你看看我這辦公室裡面成什麼了！”
張大雲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急忙深吸一口，捻滅了手中的香菸：“是，閻長官。”
“我知道你們的難處，但現在我手上也沒有多少的武器和裝備，你們繳獲的武器裝備先裝備上.”
張大雲小聲打斷：“閻長官，這些是全部裝備之後的缺額..”
閻老西驚駭不已：“你們現在還有多少人，怎麼會需要這麼多的武器..”
也不怪閻老西大驚失色。
張大雲帶來的這份報告，數字上面進行了一些細微的潤色。
例如缺額六五步槍彈一千二百萬發，到了報告上面就是缺額兩千兩百萬發。
秉持着能要到就要，要不到少給點也最好別打太多的折扣。
閻老西收到過楚雲飛太多封電報。
他下意識的認爲即便楚雲飛現在正在醫院療養，下面的人也會保持與其一致的工作風格。
“我們準備將一些願意轉入野戰軍的地方部隊吸納進野戰部隊之中，這樣我們的新兵訓練時間就會減少一些.
建設兵團方面也會吸納約六千人左右的兵力，這些都是作戰過的老兵，能夠很快的形成戰鬥力。
所以對於武器彈藥方面，我們有着很大的缺額。”
閻老西目光死死的盯着訓練用彈藥需求一項：六百萬發。
六百萬發，都夠十三集團軍打好幾場大仗的了。
在八十八集團軍這裡，似乎僅僅只是新兵訓練使用。
戰鬥力強，總歸是有跡可循的。
光是這樣的彈藥供給、閻老西哪怕是將西北製造總局的全部產能都用來供給楚雲飛所部。
都有點困難.
月產量三百萬發的六五步槍彈，勉勉強強只夠三個月的新兵訓練的。
這就有點操蛋了。
這麼大的一場會戰，楚雲飛拼命要打，爲的是什麼？
往大了說，是爲了家國、爲了三晉大地的父老鄉親。
往小了說，是不是也是爲了報答他閻百川的知遇之恩？
龍城的光復。
他這個山西的父母官，可不就有了臺階，有能夠給三晉大地父老鄉親們一個交代的機會。
方立功一個負傷入院。
楚雲飛也因爲這場戰鬥身體虛弱入院療養。
人心都是肉長的。
在得知楚雲飛入院之後、楚溪春第一時間被其派遣前往探望。
而後閻老西才知道，楚雲飛因爲長時間高強度的工作，身體已經出了狀況（數次流鼻血）。
指揮大軍團作戰，統籌全局，對心力精力消耗極大。
閻老西對此深有體會。
忻口失守、他一夜白頭。
龍城淪陷，他更是像是丟了魂一般。
直到沁縣大捷，楚雲飛率部全殲日寇第四旅團。
這才讓他的腰桿子硬起來。
全國人民對他的口誅筆伐才少上了許多。
想到這裡的閻老西。
此時心中也算是有了計較，當即出聲表態：“這件事情，我會親自操辦。”
“正好萃涯剛剛回來，我會讓他替我專程跑一趟山城，當面找蔣公溝通此事，確保對我二戰區進行優先補充。”
“另外.”閻老西想到了日本派人接觸二戰區長官司令部的事情，思索了一下之後，還是沒有告知張大雲，當即改口：“另外，媒體宣傳工作也要進行到位，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該確認的戰果已經確認，是時候大肆宣揚一番我二戰區此次戰略反攻的佳績了。”
“是，閻長官，我返回之後便會立即安排此事。”
“好。”
“卑職告退。”
張大雲從閻老西的口中得到承諾之後。
當即邁步離開了二戰區長官司令部。
帶着自己的警衛員等人動身前往了臨汾城內的醫院。
楚雲飛、方立功兩人並非真的在醫院內。
而是在醫院不遠處的一棟小樓內療養。
張大雲剛剛邁步靠近、便看到了趙鵬程像是個木頭一樣杵在了門口。
互相敬禮之後，趙鵬程主動出聲：“張參謀長，你怎麼來了。”
“過來彙報工作，長官的身體怎麼樣了?”
趙鵬程尚未開口說話。
楚雲飛那爽朗的笑聲便從房間內傳來。
張大雲不由得挑了挑眉頭。
趙鵬程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許是太久沒有放鬆過了，長官他和參座兩人有些，怎麼說呢，有些鬆弛.他們甚至在進行裝甲集羣的突擊推演”
“玩的還真高級，裝甲集羣都整上了。”張大雲眼睛一亮，當即快步上前。
趙鵬程一怔。
他一直不理解。
療養的時候整這些，那和沒有療養有什麼區別。
沙盤推演本就是一件耗費心力的事情。
張大雲聽到的時候明顯興奮了不少，略顯疲憊的他，腳步也快上了不少。
“砰砰砰。”
“進來。”
病房，與其說是病房，不如說是一個小型的作戰室。
面積還算挺大的客廳此時已經被改造出了一個面積不小的沙盤。
“大雲..你怎麼來了？”
張大雲簡單的彙報了一下情況，就要將手上的報告遞給楚雲飛。
方立功邁步上前，將報告放在了不遠處的板凳上：“現在不看這些..來，現在你是華北方面軍司令官了.”
“怎麼就是我當日軍了。”張大雲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掃了一眼沙盤上的形式，有些抗拒上場：“不是，我打裝甲集羣？”
方立功卻不管這些：“這裡是國民革命軍第五軍，這是一個規模龐大，作戰兵力達到三萬人的重兵集羣、這是七十一軍.”
“沒錯，都歸我指揮。”楚雲飛咧嘴一笑：“張司令，如果是你的話，這仗你打算怎麼打？”
張大雲沉默着交出了指揮棒：“如此廣闊的平原地形最適合機械化部隊的馳騁，即便是計劃之中組建的五軍，尚且沒有這樣的戰鬥力。”
“本來不會有，但是這次山西大戰打完之後，大概率還是能夠爭取到一些裝甲武器的。”楚雲飛摸了摸下巴，自己也不是很確定。
但是將自己賣個好價錢這件事情上面，常瑞元在這個時間點上面還是能夠做得很好。
再加上宋子文此時掌管了財政大權，和英美關係不錯的他，勢必會在國際舞臺上面爭取到更多的援助。
“日軍作戰部隊之中裝備的37毫米火炮數量偏少，即便是調派兩個戰車旅團過來，也難以在這樣的地形之中有效抵抗第五軍的進攻。”
“除非，以平民構築防線，以城市巷戰遲滯進攻部隊之步伐以決死之意消耗五軍之坦克部隊，即便我軍獲得援助，也很難再短期內做到消耗之後的重複補充，建立在此基礎之上的戰鬥，許僅需要一波攻勢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