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座，人走了？”
趙鵬程將炊事班準備的晚餐放在了桌子上。
到也沒有什麼高標準。
財政吃緊。
楚雲飛這個當長官的，自然也要以身作則。
兩素一葷一湯。
炊事班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雞蛋。
敲在了湯裡面，勉強像點樣子。
換上了白襯衫的楚雲飛示意趙鵬程坐在一旁：“走了，坐下一起吃。”
趙鵬程也沒客氣，坐在了一旁：“小曹是怎麼和您說的？”
“沒什麼好說的，估計也是反應過來了，知道這個情報部門很有可能是個空架子，但也算是給他找了點事情做，免得整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閒，一身的本事用不出來。”
趙鵬程隨口說道：“您以這個爲由頭從統帥部那邊索要一些經費預算，不知道委員長會不會批准。”
“情報加密是好事，至少日軍摸不清楚我們部署的情況下，這仗也就更好打。”
“軍統衝鋒在前，閻長官掌控的政衛會肅清省內，日軍對我而言實際上並無威脅。”
楚雲飛手上不是沒有類似職能部門。
此前在晉東南地區遭到日寇封鎖之際。
便已經成立了類似保衛局一類的職能部門。
這個職能部門。
可以說是楚雲飛一手操持。
並且交由方立功、卓天宇來負責管理。
平日裡面的由頭也是以雙擁爲名義作爲掩護，畢竟這個名義誰也挑不出任何的問題。
深入基層進行國防政策的宣傳，並且進行戰爭動員。
這種事情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的話。
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並且借了十八集團軍之手，首先肅清了長治周邊地區的農村封建勢力。
再之後。
通過較爲緩和的減租減息，贖買土地等政策。
將整個晉東南地區的基層權力結構牢牢的掌握。
這其實是一套非常有力的組合拳。
畢竟有作業可以直接抄。
還不用自己摸索和走彎路。
這種解放戰爭後期的經驗很適合現如今的晉東南地區。
至少以楚雲飛的能力。
暫時找不到更合適的辦法。
這也是此前的楚雲飛爲什麼能在晉東南地區換縣長的原因。
只不過，因爲時間和戰事吃緊的緣故。
即便是現如今的楚雲飛。
也僅僅只是能夠影響半個山西。
晉西北、晉東南，以及晉南部分地區。
這也是閻老西的默許，甚至主動放權的原因。
不然的話。
兩人估計會鬧得非常不體面。
“晉察冀邊區被十八集團軍經營的鐵板一塊，雙方的理念和政策基本上接近，加上這是軍政部特批、且閻長官親自申請的合法邊區。”
楚雲飛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他們作戰頻繁，總歸要有自己的財政支持，若是單單靠那些敵後抗日根據地，也沒那麼容易做到自給自足。”
“無數場戰爭的經驗可供我們參考，所有的參戰國家即便是接收戰敗國的遺產，也無法彌補戰爭的損失。”
“當然了，也可以打上一場摧枯拉朽一般的戰爭，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敵國國防軍打垮，說不定會取得合適的收益，甚至因此可能帶動國內的軍工產業發展。”
“不過，這種情況並不適用於現如今的戰爭雙方。”
趙鵬程琢磨了一下：“您是說德國人有可能會以摧枯拉朽的方式擊敗波蘭人。”
楚雲飛點了點頭。
“可是他們不也是陸軍大國嗎？”
“陸軍大國並非是陸軍強國，若論兵力我們國民政府也算得上是陸軍大國，但實際上戰鬥力”
楚雲飛示意趙鵬程吃飯，吃完飯之後再聊。
十幾分鍾之後。
趙鵬程去而復返：“鈞座，剛收到了第五集團軍方面回電，曾長官將會在後天抵達。”
“這對於我們而言也算得上是個好消息了。”
“您對這位曾長官”
“算得上是比較瞭解的了，曾萬鍾這個人怎麼說呢，就是典型的老軍務，不貪不佔、不挪不用，但治軍還是老一套，動輒就是槍斃下跪。”
“在委員長的邊緣化政策之下，第五集團軍的整編實際上是勢在必行的，由二戰區主導的整編肯定要比山城主導的整編要更好一些。”
趙鵬程微微嘆了口氣：“派系鬥爭這種事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結束。”
“這要看這次的整編結果了，是否能夠達成相應的預期目標。”
次日上午。
楚雲飛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之後，很快便換上一身常服，動身前往長治。
山城方面來了不少人，同樣的。
他的五臺老家那邊也來了不少人。
很多人都需要提前安置的。
一處旅店外。
楚雲飛走下了汽車，帶着趙鵬程幾人腳步匆匆的走進了旅店之中。
“族叔公。”
楚雲飛主動見禮。
年長的族叔公等人並未託大，迅速起身相迎：“雲飛來了。”
“父親、母親、二叔，三叔、三嬸.”
一系列的長輩基本上打了招呼之後。
楚雲飛便談起了正經事：“這次婚宴還需要族叔公您多多費心。”
“雲飛，這件事情你放心，我們楚家也算是大戶、該有的禮數我們還是有的。”
族叔公捋了捋自己那發白的鬍鬚，頗爲自信。
楚雲飛笑了笑。
雖然理解有些偏差，但無所謂了。
確保這些親戚的安全即可，至於別的，也不是現在應當考慮的。
“老家那邊”
“還和之前一樣，沒了日本人之後鄉親們也就安生了不少，至少不用擔心哪一天被小鬼子的飛機炸死。”
三叔接過了話茬。
閒聊的時候，時間過的很快。
從這羣親戚的口中。
楚雲飛也是基本上了解了五臺周邊地區的具體變化。
更加穩定、但還和之前一樣，依舊貧窮。
主要還是看天吃飯。
因爲財政的原因，閻老西此前推行的畜牧、造林、種棉基本上也停滯了下來。
造林是爲了改善水土流失。
畜牧則是爲了增加收入，並且提高肉禽養殖數量。
至於種棉花，五臺周邊地區種植的相對較少。
棉花在戰爭時期，同樣也是戰爭物資。
現在隨着山西戰事基本平息。
廉價煤基本上也能夠維持省內供應，老百姓自然也就願意去種樹，而不是砍伐樹木取暖。
由小見大，整個山西正在肉眼可見的變好。
正當楚雲飛還想要詳細瞭解一下民衆的收入情況之時。
趙鵬程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附耳小聲道：“錢主任到了”
“知道了，你先去。”
楚雲飛繼續閒聊了幾分鐘之後。
看着楚雲飛像是個沒事人一般，繼續在這裡陪着衆人。
族叔公緩緩搖了搖頭，適時出聲：“雲飛，你是個有能耐的軍人，當以軍務爲重，我們這些可都是自家人。”
“雲飛自是明白的。”
楚雲飛道別了老家來人之後，迅速動身返回總部。
上車之前，楚雲飛思索了片刻後還是吩咐了一句：“鵬程，派人去一趟報社，就說我臨時有事，下午再過去。”
“是！”
長治。
總部。
錢大均一身中山裝。
等了不到半個小時，便聽到了外面的汽車聲。
楚雲飛甚至連軍裝都沒換、腳步匆匆的找到了這位財神爺。
“錢主任，實在是不好意思，雲飛近日忙於婚事，若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楚長官客氣了。”
“錢主任請坐鵬程去沏茶。”
“請！”
楚雲飛所展現出來的熱情，讓錢大均略微有些不太適應。
他來，也是爲了商量長治機場的事情。
至於能不能開闢一個新的機場出來作爲備選。
亦或者是在汾陽野戰機場的原地址上面重修擴建，都是可以商量的。
航空委員會的職權很大。
至少在這個時間點權力還是不小的。
抗戰爆發之前，國民政府擁有三家航空公司。
十二條航線。
但這些航線當中，沒有一個是山西地區的。
楚雲飛之所以對這件事情上心的本質原因，還是想要開闢兩條晉蓉、晉滇航線。
航空運輸方面雖然運力不足。
但關鍵時刻能救命。
美國援助的藥品基本上都是通過滇緬公路轉運進的國內，需要進行相應的二次分配。
晉蓉航線可以等一等，甚至不開闢。
但是到雲南那邊的航線。
楚雲飛不僅僅現在有需求，也要爲未來做準備。
“統帥部那邊商討的意見是預算不足，勉勉強強劃撥了三百萬國幣的預算，用於修復太原機場。”
楚雲飛對此很是無奈：“三百萬國幣，實際上遠遠不足，爲了接下來有可能進行的山西大反攻，我們不僅僅要修復太原機場，也要推動和蘇聯方面的進一步的合作。”
“他們的飛行員可以以志願的方式前來山西上空進行訓練，而這個費用我們二戰區可以承擔。”
錢大均有些無奈。
蘇聯援華支援航空隊的待遇可是一點都不低。
只不過這些都在援助合同裡面。
可飛虎隊那種拿錢辦事，還喜歡謊報的美國人略微有些區別。
楚雲飛想表達的就是。
人員保障相關費用他們可以自行籌措和解決。
但是戰機方面需要航空委員會來想辦法。
航空委員會聽起來是個小機構，沒什麼權力。
前身是航空署，再往前就是航空處、航空局。
但實質上。
能夠直接領導他們的，實質上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軍事委員會的委員長常瑞元。
就連空軍總司令對於航空委員會都只有建議的權利。
錢大均是什麼人，楚雲飛一清二楚。
其本人實質上是代表着常瑞元的態度。
可眼下，被寄予厚望的晉滇線開通連個影子都沒有。
努力了兩個月，只能夠要到三百萬修個太原機場。
這讓楚雲飛一時半會難以接受。
知道國民政府窮、但着實沒想到常瑞元雙手一攤，就是沒錢。
“財政困頓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錢大均嘆了口氣：“雲飛，我們也勉強算是朋友，是老相識了，我給你透個底吧。”
“如果說抗戰之前，因爲連年內戰的緣故，軍費支出和債務支出佔到年財政支出的百分之七十五。”
“而現在抗戰爆發之後，軍費支出的比例已經是財政收入的四倍有餘。”
“國民政府此前的稅收來源主要是關稅.”
楚雲飛伸手示意：“委員長可以往別的方向想想辦法，現如今國力凋敝，民力衰竭，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尋求外部援助。”
“如果美國人願意向我們提供一筆超過五億美元的援助，一切問題均可以迎刃而解。”
錢大均無奈的笑了笑：“時長聽人提及俄人，總會說其陰險狡詐，不守信譽，可美國人更甚於此，和他們做交易，他們只想着將我們生吞活剝，如果看不到眼下和未來的利益，他們斷然不可能伸出援手。”
“山西一地的重建工作已經開始進行。”
“這種重建工作定然會產生不小的收益，美國人不可能放棄掉這麼大的蛋糕。”
錢大均這些國民政府高層沒有多少的信心。
因爲他們太瞭解美國人的德行了。
只見錢大均緩緩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從之前的外交接觸上來看的話，絕大多數的美國人還是將注意力放在了歐洲，因爲只有那邊的大戰纔會真正意義上決定未來世界的格局。”
楚雲飛之所以堅持，甚至煽動他們去和美國人接觸，並且提出援助需求的本質原因是因爲，在他的視角看來。
美國人很樂意這麼做。
至少他們需要一個穩定的遠東市場。
另外。
在二戰結束之後。
美國人搞了一個非常非常出名的歐洲經濟復甦計劃。
即馬歇爾計劃。
累計援助金額數量爲一百三十億美元。
囊括了金融、技術、設備等各種形式的援助。
最爲關鍵的一點是，其中百分之九十是贈與。
只有百分之十是貸款。
馬歇爾計劃的本質目的是爲了通過援助使歐洲經濟恢復，並使之成爲抗衡蘇聯的重要力量和工具。
如果從這個角度考慮的話，馬歇爾計劃無疑是失敗的。
這也是爲什麼美國人提起這個計劃之後，很多人會對此秉持負面看法。
而現如今的國民政府，已經展現出了足夠的價值。
想要爭取馬歇爾計劃那樣的大規模的援助不太現實。
但是搞個山西一地的經濟復甦計劃。
國民政府其實還是有這個資本的。
重點是應該怎麼去談，怎麼去要價。
如何給予國民政府信心這一點。
楚雲飛還真有些難辦。
總不能讓他牽線搭橋吧？
他孃的。
我楚雲飛又不是搞外交的。
察覺到了楚雲飛的心情低落，錢大均補了一句：“雲飛，委員長那邊也很難做，只能盡一切努力和美國人進行接觸，至於結果究竟如何，最好不要過於期待，能夠接受一些軍事援助，已經算是不錯了。”
“委員長那邊還是希望能夠儘快完成陸軍整編工作、以提高戰鬥力，捎帶減少軍費開支比例.”
他媽的！
什麼都要我來辦。
裁軍裁不動。
地方實力派不敢對付。
前怕豺狼後怕虎。
現在連要個援助都被拒絕的不想再開口。
真想當面問一問常瑞元。
這算個什麼？
日本人爲了和德國人結盟，像個舔狗一樣主動談判了幾十次上百次。
被一次次的拒絕，卻依舊不斷的嘗試。
最終雖然沒打贏，但是這羣老鬼子確實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而現如今的國民政府呢？
雖然有些轉變。
甚至啓用了宋子文來保持和英美之間的聯繫。
可搞了兩個月。
錢大均過來一趟說沒有談下來。
不開源，想着節流。
想着靠陸軍整編方案來解決財政收入難題。
這他孃的天才一般的想法。
什麼都要他來幹。
軍事委員會的委員長怎麼不換我來當？
楚雲飛在這一刻。
就覺得常瑞元就是個評分3.0的躺贏dog。
真應該讓常瑞元好好找找自己的問題。
沒錢怎麼辦事？
難道要靠山西的財政完成空軍建設麼。
這他孃的完全就是異想天開，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山西一地的財稅收入勉強維持山西境內的駐防、行政機構的正常運轉。
老百姓們是要有個活路的！
要是再去擠壓那本就不多的財稅收入。
那是真的把老百姓往死裡面逼了！
“錢主任，恕我直言，委員長的想法本身就是錯誤的。”
“現在迫切需要的是開源而不是節流。”
“陸軍整理計劃本身就存在着一定的缺陷，我不知道委員長是採信了誰的建議，想要指望着這麼一份指導性的文件去讓各個戰區執行。”
“二戰區的整理工作目前纔剛剛起步，能不能順利推行下去，我楚某人尚不敢保證。”
楚雲飛嘆了口氣：“錢主任，你這趟回去之後一定要和委員長好好聊一聊，外交方面的努力一定不能中斷。”
外交方面確實存在着很大的壓力。
吃閉門羹都是家常便飯。
更有甚者會被一些議員當面羞辱。
孔庸之本身就更加親近德、意陣營，對美國佬不感冒。
讓他負責外交工作。
在楚雲飛眼裡面實質上也是一場災難。
好在還有孫夫人在美國，做出了一些努力，雙方至少還維持着良好的外交關係。
常瑞元是指望不上了。
楚雲飛自然需要想一想別的辦法。
意識迅速沉浸到了腦海之中的系統第三個模塊。
將早就積攢不少了的行動點數，半數投入到了改善與美國之間的關係。
好感度拉滿，甚至達到了上限-親密盟友。
而後楚雲飛接着再腦海之中迅速更改援助金額、類型，以及上限金額。
在嘗試了十幾次之後。
這才提交成功了兩份援助合同。
而隨着合同的成功提交，雙方的關係也是再度下降到了“友善國家”的評級。
在想要提繼續提交援助合同，金額上限就恢復成了五百萬美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