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一營，能聽到嗎？”
“喂~！”
龔玉鑫皺起了眉頭，轉頭吩咐：“通訊排迅速搶修電話線。”
“另外，派幾個人去一營的陣地上看看情況。”
“是！”
剛掛掉的電話鈴聲很快再度響起。
電話裡面傳來了張大雲的詢問之聲：“九團，九團。”
“副參座。”
“你們的傷亡情況怎麼樣，陣地上的防禦工事是否受到了較大的影響。”
“前沿陣地方向暫時沒有消息，二線防禦工事被摧毀了大約三成、預估全團傷亡人數在四百人以上。”
“立即轉運傷員，搶修工事，做好防禦準備，鈞座判斷，日軍很有可能會同步發起全面進攻，屆時第九團的陣地亦是首當其衝。”
“明白！”
掛斷了電話之後的龔玉鑫微微嘆了口氣。
在長達四十分鐘的等待之中。
電話終於接通，一營副營長孟煩了的聲音從話筒之中傳來：“喂，是團部嗎，喂！”
“我是龔玉鑫，孟營副，彙報情況！”
“報告團長，我已接替指揮，截至目前爲止，營長以下粗略統計約一百八十人傷亡，犧牲七十四人，各單位已經做好戰鬥準備，必要時請團部提供支援火力支援。”
龔玉鑫懸着的心也緩緩放下。
平坦地形，又是如此規模的轟炸。
若非因爲防禦工事構築的緣故，極大的減少了傷亡。
此時此刻的第九步兵團應當已經撤出了陣地。
讓友軍部隊輪換並且接替陣地了。
戰況之發展。
和楚雲飛下達的作戰命令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惱羞成怒的日軍作戰部隊，當即決定發起全面攻勢。
包括被轟炸所摧殘的第九步兵團陣地之內的三個方向，同步發起進攻。
此次作戰之烈度。
就好像是因爲炮擊的緣故，徒然呈幾何倍增加。
所有官兵，所有的戰士們實際上都清楚。
一定是小鬼子急眼了。
否則怎麼會如此的瘋狂？
當一堆屎黃色的小鬼子在煙霧彈的掩護之下躍出戰壕。
戰士們也已經完成了最後的戰鬥準備。
雙方的戰線其實相距接近八百米。
只不過日軍通過土工掘進交通壕等方式，將戰線向前推進了六百米。
日軍實際上發起衝鋒的作戰距離。
只有兩百米。
距離適中。
且適合他們發揮自己精湛的射術。
算是小鬼子們比較擅長且經常使用的打法之一。
“砰~！”
最前方的狙擊小組率先開火。
一聲槍響之後。
隨後是大量的槍聲響起。
宛如炒黃豆一般。
噼裡啪啦。
輕武器的火力優勢此時也在這一刻展現出來。
偶爾摻雜着手榴彈的爆炸之聲。
日軍的進攻並未能夠如願取得效果，很快便被擊退回去。
煙霧尚未來得及完全散去。
一顆顆的煙幕彈接着在日軍的一線陣地爆開。
前沿陣地的小鬼子們瞬間如臨大敵。
一時間，槍炮聲再起。
只不過。
一營的戰士們僅僅只是龜縮在了戰壕之中，並未有作戰部隊主動出擊。
這樣的試探以及戰術欺騙，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若非這冷冽的西北風將煙幕快速吹散。
小鬼子的槍彈不知道要繼續浪費多少。
“八格牙路~！”佐藤敏郎中佐憤怒的拔出了自己腰間的指揮部，再度嘶吼：“殺雞給給~！”
轟隆~！
轟隆~！
炮擊再起，接連不斷的炮彈落入到了第九步兵團的戰壕之中。
前沿警戒陣地很快被日軍的炮擊的支離破碎。
孟煩了當即轉頭下令：“偉豪，跑步通知各連，交替掩護向二線防禦陣地撤退。”
“是！”
一營的陣地本身就是作爲攻擊部隊使用。
就像是日軍的側翼警戒陣地一般。
實質上並無太多的依靠。
在遭到日軍重點攻擊之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後撤。
晉北前總指。
三維立體作戰地圖之中。
楚雲飛看到孟煩了的指揮作戰也是頗爲滿意。
這就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即便做出這個選擇。
會讓他們丟掉五百米左右的縱深陣地。
並且會讓他們原定的支援計劃徹底泡湯。
再無截擊日軍第二十師團的機會。
戰場上取得了些許的進展。
第二十師團長牛島實常卻沒有絲毫的放鬆。
甚至愈發的擔憂起來。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
進攻部隊纔剛剛佔領陣地，並且向縱深展開追擊之時。
第一時間遭到了敵軍的炮羣反擊。
主要是各式各樣的輕型支援火炮。
即便他們做了充足的準備。
進攻的作戰部隊一時間也是傷亡不小。
十幾分鐘的時間。
便傷亡了七八十號人。
其中更是有六十多頭的小鬼子已經完全沒有了搶救的必要。
這一切還要歸功於日軍所部的轟炸和炮擊。
正是因爲他們的炮火準備。
所以纔會讓他們的士兵佔領之後並無較好的工事和掩體。
只能夠半蹲在支離破碎的戰壕之中，祈禱炮彈不會炸到他們。
叮鈴鈴。
前沿指揮部的電話鈴聲響起。
第九步兵團團長龔玉鑫的聲音從話筒之內傳來，語氣平淡，沒有絲毫的焦急：“孟營副，前線炮擊的效果如何？”
“報告團長，敵軍的兵力似乎不多，而且我方並未展開反擊，敵軍的炮火反制力量也沒有動靜，小鬼子們會不會打算步步爲營，一點點的向前進攻？”
龔玉鑫沉默片刻，腦海之中思索着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從日軍的部署和進攻力量來看的話。
小鬼子幾乎沒有多少的可能性會將主要進攻目標放在他們第九步兵團的陣地之上。
雙方在不斷的試探、調整。
片刻之後。
龔玉鑫做出了決定：“現在誰也把不住小鬼子的脈，你在營部等着，我去前線看看。”
“是！”
掛斷了電話之後。
警衛員郝偉豪湊上前來：“營副，小鬼子不打嗎？”
“他們本來應該是全力進攻，被我們的重炮打斷，現在小鬼子現在也搞不清楚我們的情況..”
“這樣的打法，感覺是上面想要爭取時間？”
孟煩了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外部援助的輸入、運輸同樣需要大量的時間，拖的越久，對於我們而言實際上是越有利的。”
“這個國家，同一時間爆發的戰鬥可能有幾十，甚至是上百起，中國實在是太大了。”
還沒等孟煩了多感慨幾句。
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孟煩了當即接起：“喂，九團一營指揮所，請講。”
“我是副參謀長張大雲，彙報一線情況。”
“報告副參座，敵軍僅派遣了小部隊佔領我棄守的前沿陣地，我方的炮火打擊對敵雖然造成了殺傷，但遠未及預期。”
“目前日軍尚未發起進攻，我軍也並未發起反擊，前線戰場上的氣氛有些奇怪。”
“知道了。”
張大雲啪嗒一下的就掛斷了電話，而後回頭看向了一旁正在下棋的楚雲飛。
“鈞座..和您預想的一樣。”
“嗯。”
楚雲飛一邊說着一邊落子：“給小龔打個電話，要求他繼續加固防禦工事，不要主動出擊，遇到日軍偵察機飛臨，不要暴露己方具體情況，亦不需要進行防空。”
“另外，立功兄，十四集團軍那邊交涉一下，依託山地防禦陣地進行防禦，如果被日軍突破之後，不要想着奪回，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後撤，迫使日軍在平原地形與我軍展開決戰。”
“是！”
兩人轉身離開。
楚雲飛面前的趙鵬程此時卻已經冷汗淋漓。
現在的他。
只能夠依託一象，兩車的保護與楚雲飛的一馬、一炮兩車周旋。
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楚雲飛挑了挑眉頭，催促道：“等什麼呢？”
“鈞座，我輸了。”
“那就下一局”楚雲飛催促着趙鵬程擺棋，自己的意識則是迅速沉浸到了三維立體作戰地圖之中。
繼續觀察着日軍的部署調整情況。
部隊的部署調整，以及進攻方向的更改，並非是一蹴而就的。
光是部隊的跨進，構築掩體，戰壕，以及劃設攻擊線，都需要一個時間。
尤其是在這樣的平原地形之上。
雙方都有重炮部隊的掩護。
沒人會傻乎乎直愣愣的發起衝鋒。
更何況，華北方面軍此時已經無法組織起大規模的裝甲攻勢。
少量的坦克和裝甲車，也只能勉強幫助他們在局部的戰鬥之中略佔上風。
僅此而已。
張大雲打完電話，站在楚雲飛的身旁，好奇問道：“鈞座，日軍該不會打算打呆仗吧？”
“若是日軍真的打算打呆仗這仗也就沒那麼好打了。”
楚雲飛其實最擔心就是日軍穩紮穩打。
雖然在其他人眼中看來。
爭取時間，對於他們是有意的，這樣能夠支撐到美援的抵達。
可同樣的。
日軍的軍工產能，擁有更多的後備兵員。
在第一次長沙會戰結束之後。
華中方面軍勢必會陷入到休整狀態。
在此之前。
絕大多數的資源以及兵力，都會優先補充到華北方面軍。
依靠美國援助和短時間內足以佔據日本陸軍百分之六十資源的華北方面軍對抗。
楚雲飛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
從長治返回的常瑞元。
迫不及待的召開了第二次南嶽軍事會議。
南嶽軍事會議，也被稱之爲中國軍隊高級將領會議。
會議上面。
常瑞元頗爲直白的批評了長沙大捷之中的兩位高級指揮官。
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嶽。
第九戰區總參謀長吳逸志。
之所以批評這兩人。
也是因爲在第一次長沙會戰之後，兩人飄的不行。
吳逸志甚至還組織編排了一場戲曲。
故事的主角便是薛嶽與他。
薛嶽的形象是“岳飛”，背後的中軍大纛上面更是寫上了嶽字，兩側則是精忠報國四字。
吳逸志身穿八卦袍，手持白羽扇，頭戴綸巾，儼然以諸葛亮自居。
可想而知
當即就遭到了內部的譏笑以及外部的嘲諷。
這件事情甚至鬧到了常瑞元的耳朵裡面。
兩人因爲第一次長沙會戰，即湘北大捷受到嘉獎。
同樣也因爲兩人的荒唐事情，在南嶽軍事會議上面，被常瑞元毫不留情面的批評。
薛嶽和吳逸志兩人對視了一眼。
爲了宣傳這個長沙大捷，兩人也是“苦思良久”，才整出了這麼個大活。
現如今，繞是兩個臉皮頗厚的老軍務。
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被批評，也是老臉一紅，低着頭不敢看向周圍同僚們的目光。
常瑞元自然曉得適可而止的道理。
他敲了敲桌子：“算了算了，伯陵，你可知道錯誤了沒有？”
“回委員長，薛嶽知錯。”
“嗯，長沙會戰固然是我軍取得了一場勝利，但各級指揮官切記戒驕戒躁！”
常瑞元說完之後，接着目光掃向參會衆人，侃侃而談：“因爲我軍堅持抗戰，且取得勝利的緣故，美人那邊已經開始了相應的表態，這是國際關係的影響，遠東之局勢，亦在短時間內發生較大的改變。”
“美國駐日大使格魯在東京日美協會宴會上，對這羣日本軍閥進行了前所未有的斥責，目前美國國內的民衆，對於日軍在中國的野蠻暴行以及日軍對美國僑民的排斥，普遍趕到強烈的憤慨。”
“很顯然，美國人自然知道日本人想要建立的新東亞秩序到底是怎麼回事，正因爲如此，美人才會如此直接警告日本人。”
“與遠東厲害關係最切而實力最大的美俄兩國，對中日戰爭的政策趨向，既有明確之表示，其他英法兩國，此後必然能夠堅定其一貫的立場，共謀壓制暴力！”
“我們要求得國家獨立與民族解放，一切要求之於本身，如果我們本身健全充實，一切黨務政治經濟都能夠及時進步，使前方抗戰能夠歷久彌堅”
在通稟了美國對日本的態度劇烈轉變之後。
常瑞元接着便敲打起了內部勢力，並且對本黨本軍狀況進行了一次深入的剖析。
剛剛結束的湘北作戰，充分暴露出日軍衰敗的趨勢。
只要繼續奮勇抵抗，不僅僅可以令國人信心更加堅固，還能夠令國際觀感煥然一新。
“軍事委員會商議之後決定，藉助晉北大戰、長沙會戰後中國軍民的高昂情緒，在全國各個戰區發起一次主動出擊的冬季攻勢！”
常瑞元其實自始至終，都保持着一股“類似愚蠢一般的樂觀和自信”。
長沙會戰結束之後，他甚至作出判斷，認爲日軍已經缺乏了繼續進攻的勇氣。
可不管怎麼樣。
第二次南嶽軍事會議最終的要求。
全國十二個戰區一起發動冬季攻勢。
少從兵力上看起來，具備了將日軍一舉打垮的陣勢。
當第一天的會議結束，傳到二戰區長官司令部的時候。
一時間，閻老西也是驚訝無比。
因爲常瑞元似乎早有反攻打算。
且下達的手令之中，唯獨沒有二戰區的。
當這封任務手令，轉達到楚雲飛的手上之時。
晉北前敵總指揮部的衆人，一時間均是頗爲沉默。
“委員長的自信，從何而來？”
楚雲飛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回答張大雲的問題。
實際上其實他也想不明白。
【第一戰區，攻擊開封周邊地區，牽制敵人
第二戰區，相機進攻晉北地區。
第三戰區，以主力十一個師，截斷長江交通，分由湖口、馬當，東流等地飼隙進攻，一舉突進江岸，堅守鞏固陣地，並以輕重炮兵火力及敷設水雷，封鎖長江。
第四戰區，以一部相機攻略潮、汕地區日軍主力。
第五戰區，掃蕩平漢線及南段信仰、武漢之敵，並且截斷襄花、漢宜公路。
第八戰區，以一部協同二戰區作戰，並攻晉綏之敵。
冀察戰區，以主力切斷保定、以及石家莊附近敵之交通，一部切斷滄縣、德縣等地敵之交通，以策應山西方面作戰，配合十八集團軍主力展開破襲。】
現如今的他們確實不具備在如此廣袤的地域之中同時發起主動進攻。
如果僅僅只是爲了國際觀瞻的話。
那更是完全沒有必要。
因爲現如今的民國，已經是蘇聯和美國爭相拉攏的對象。
而不是那個開會都不帶的“衰仔”。
楚雲飛微微嘆了口氣：“這份手令，如果落到小鬼子的手上，恐怕小鬼子也只會認爲這是一個假情報”
“是啊，太過於離譜了一些，委員長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除了第三戰區、以及第八戰區的作戰方向可圈可點之外”
“我也是這個看法。”楚雲飛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之後，接着轉頭道：“立功兄，給二戰區長官司令部發報，詢問閻長官意見。”
“若閻長官同意的話，以二戰區長官司令部之名義，建議八戰區、二戰區聯合作戰，並且組建聯合指揮部統一協調，以求應對華北方面軍的調整和重組。”
張大雲問了一句：“那這份情報，要不要流入到日本人的手裡面？”
“沒有任何的意義，一旦讓日軍察覺到被他們壓制了兩年的國軍陸軍部隊，並未被他們打垮，甚至還有餘力組織主動反攻，那麼他們一定會繼續調整資源傾斜”
“想要拖美國人加入到這場戰爭之中，示敵以弱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