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襄北以西是關峽道,直連興國,所經第一站城鎮乃是虹門。
虹門是邊疆小城,駐守在邊疆的興國士兵經常會給這個安寧的小鎮帶來熱鬧的氣息。
然而今日卻有所不同,虹門客棧門前此時圍了一大羣士兵,一輛極其普通的馬車在包圍的中心,邊上倒了一個腿腳受傷的士兵,被幾個兄弟扶着,不安的氣氛正慢慢升騰。
“明明是你先撞過來的,這麼多人親眼所見,你還想抵賴?”一個血氣方剛的士兵推了馬伕一下,口氣甚是憤怒。
“姚公子,你說說話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馬兒受了驚嚇才……才……”馬伕被嚇得不輕。
“你看着人腿骨都折了,就算不是你故意的,你怎麼負責?!你們都跟我們去見將軍去!”
姚懷川一聽到去見將軍就一陣心驚肉跳,天知道興國的駐守將軍邵青見到視爲天敵的單離守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
“這位兄弟,你消消火,撞了人是我們不對,我們給你賠禮道歉了。”莊島杭依然好脾氣地溫言相向,企圖大事化小。
“你們道歉也沒用,跟我走!”爲首的士兵年輕氣盛,見自己兄弟受傷,火氣十足,根本不在意啥道歉不道歉的。
“姚懷川。”本來待在馬車裡漠不關心的單離守突然開口了。
士兵們只見一個身着銀紋白衣的俊俏年輕人緩緩地下了馬車,寬袖一拂,王霸之氣渾然天成,衆將士們不自覺地神色一凜,恍若見到了他們崇敬的邵青將軍。
姚懷川只看到單離守淡淡地轉向他,指骨分明的手優雅地伸在他面前:“一百兩。”
姚懷川還沒來得及勸單離守三思,手卻已經將一百兩果斷地放到了那隻漂亮的手上面。
“士兵的腿腳便是生命,一百兩雖然少,但足以找最好的大夫,配製最好的傷藥。”單離守很輕鬆自然地將一百兩交到爲首士兵的手上,彷彿一百兩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但是一百兩對於士兵來說,那是需要服兵役約十年才能積累下來的銀錢。
“……”爲首的士兵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銀票,完全呆在了原地。
“但是,你們平時的訓練只能到這個程度嗎?”單離守的口氣頓時變得嚴厲,“連個馬車都躲不過,如何抵擋敵人的戰車和戰馬?”
“……”一羣士兵鴉雀無聲,剛剛還血氣方剛地叫喊,現在,誰都不敢說一句話。
“有時間來小鎮鬼混,還不如多練些保命的技巧。”單離守皺了皺眉,頓了一下放鬆了語氣,“傷勢不能耽擱太久,你們還不走。”
“是!”一羣士兵完全是本能反應地應了一聲,便立刻擡着受傷的人走了。
只剩下完全沒反應的姚懷川和目瞪口呆的莊島杭呆站在原地。
姚懷川覺得,有些人就是天生有這種魄力,說什麼別人就聽什麼,別人聽什麼就會跟着做什麼。
單離守就是這種人。
年少時特別崇拜強大的人,所以第一次見到單離守就飛蛾撲火般地纏上了他,結果落得被□□指面的下場。後來一回生,兩回熟,無數次義無反顧地靠近,終於漸漸地讓單離守習慣了他。今日單離守打發那羣士兵的方法,跟第一次單離守移開□□後的行爲如出一轍,不過少了銀兩,多了一番話。
就是因爲那番話,使姚懷川徹底改變了生活的方向。
“姚懷川。”單離守輕喚。
“啊,什麼?”姚懷川頓了一下才應道。
“訂客房。”單離守剛下達完命令,就自顧自地進去了。
不知不覺已經抵達客棧門口,姚懷川跟在單離守身後進了店門。
姚懷川明白,單離守並不是故意用命令的口吻說話,他只是多年的習慣,將軍當慣了難免遺留些職業病,可姚懷川還是覺得不舒服。
訂完客房,在大廳裡悶聲不響地坐了好一會兒,姚懷川終於站了起來,徑直來到天字號房,剛想敲門的手擡在半空,猶豫了。
自己到底要跟他說什麼呢?不要把自己當下屬?改改他說話的口氣?雖然自己有時候突然抽筋似的覺得不爽,但這些都不是事兒。如果真一時衝動說了,會不會顯得格外生分?
那麼該說什麼?有些話,就算自己有膽說,等見到了單離守,肯定又說不出來了。
“進來。”單離守的聲音隔着一扇門,切斷了姚懷川正要撤退的道路。
姚懷川還是硬着頭皮推門進去了。
單離守就坐在窗邊,手中拿着一本書,名曰《四國通史》。
他很喜歡看書,並不僅僅侷限於兵書,上到各國的史鑑文獻,下到民間的簡易菜譜,無所不看。
姚懷川就這麼站在那裡,不靠近也沒出去,僅僅只是站在原地,勾勾嘴角,發現自己還是可以笑起來的。
“你怎麼了。”單離守長久沒有聽到姚懷川說話,擡頭看到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將手中的書放下了。
“沒什麼。”姚懷川覺得自己的話要儘量少,否則他真的怕自己會爆發。
“姚懷川。”單離守皺了皺眉,語氣平淡,但話語中有不容輕視的強硬,“你到我房間不說話也不出去,問你如何,你說沒什麼,嗯?要麼乾脆點,要麼退下去。”
在單離守一字字的話語刺激下,姚懷川終於忍不住了:“單離守,我不是你下屬,給我收起你的將軍語氣。我不想說的時候你非得逼我說,你懂不懂我每次問你你又不答,我的心情如何啊!我真想把你腦袋切開來看看哪裡出錯了!”
單離守沒什麼反應,甚至表情也沒變過,僅僅只是沉默。
“我的意思是說……”姚懷川剛爆出一串,底氣就用完了,聲音甚是疲憊,“你可以不可以,稍微把我當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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