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龍，也就是大頭小孩，從年紀來算的話，那個時候的他大概是四五歲的樣子。
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就想着掐死別人家的孩子？
“劉月以前欺負過劉龍？”我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說小孩天真無邪不會騙人，那是哄鬼的話。事實上就算是小孩子，也一樣會記仇，甚至心眼會小到令人歎爲觀止。
不過沒有無緣無故的仇，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既然劉龍想要對劉月家的孩子下手，那多半是劉月以前虧待過他，讓他懷恨在心，所以纔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不，劉月從來沒有欺凌過劉龍。”上官艾兒搖了搖頭，“相反，劉月對劉龍，就像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似得。”
雖然鎮子上的人對劉陽父子不大待見，帶劉月卻並沒有和常人那樣。
當劉龍出現在她家門外的時候，她甚至都不顧自己剛生完孩子，身子還有些虛弱，出去把劉龍帶回了家裡，還拿出一些吃的招待劉龍。
然而，就在劉月轉身去拿東西的瞬間，劉龍撲向了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要不是劉月驚覺情況不對，劉虎當場就被掐死了。
從劉龍手底搶回自己的兒子後，劉月也是怒不可遏，腳踢手打的揪着劉龍的耳朵，抱着自己的兒子去找劉陽理論。
自然，劉陽是好話說盡，又許諾了不少東西賠償，纔算是平息了劉月的怒火。
這件事很快就鬧的人盡皆知，自那之後，所有人看到劉龍的時候，都是遠遠的避開，生怕這個鬼小孩冷不丁那個上來咬自己一口。
至於劉龍爲什麼想殺劉虎，劉陽曾數次詢問過自己兒子，但是什麼也沒問出來。
好在，這樣的事情，也只發生過一次。
再後來的事情，發生在了劉龍死後。劉龍失蹤後，劉陽就陷入了癲瘋狀態，等找到劉龍的屍首後，劉陽的瘋癲變換成了另外一種情況。
有好幾次，劉陽險些在鎮子上鬧出人命。
他做出的事情，和自己兒子的幾乎是一模一樣——對小孩下手。
劉龍的做出這樣的事情可以被原諒，但是劉陽做出來，卻是絕對讓人無法饒恕。要不是他早就瘋瘋癲癲的不着調，鎮上的人早就把他驅逐出去了。
“前前後後，他一共對近三十個小孩下手過。”上官艾兒說道。
一時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個成年人對三四歲，四五歲的那種小孩下手的時候，只要旁邊沒什麼監護人，那小孩就基本是穩穩的要出事。
“有沒有出過人命？”我問道。
“出過一次。”上官艾兒嘆了口氣，“否則你以爲他額頭那道傷疤是咋來的。”
那一次事情的發生，大概是在晌午時分，鎮上一戶人家的媳婦抱着孩子給丈夫去地裡送飯。結果在路上的時候，遇到了劉陽。見到那個小孩，劉陽就瘋了似得衝過來，一腳踹翻那戶人家的媳婦，把那個小孩奪過來摔在了地上。
纔不過是半歲大的小孩，那裡經得住這樣的摔，當場就沒了。
小孩他媽一看，頓時紅了眼，抄起邊上的一把鐵釺，劈頭就是來了一下子，斜砍在劉陽的臉上，直接把劉陽砍的昏死了過去。
那是婦道人家心軟，否則劉陽那次就沒命了。
劉
陽的傷剛養好，那家的男人又衝進劉陽家中，把劉陽的兩條腿打的骨折，讓他足足在牀上躺了半年。
從那之後，劉陽才恢復了正常，沒再找過那些小孩的麻煩。
也正是因爲這樣，鎮上的人才好說歹說的勸止了那家小孩出事的男人的衝動。但是那男人也放了狠話出去，劉陽要是敢在做這樣的事，他直接拿電鋸鋸斷劉陽的腿。
“這樣的恐嚇威脅，他就不怕有人報……”話說到一半，我突然愣住了。
直到這個時候，我纔想起來在這鎮子上，我是沒見過有諸如醫院、派出所一類的地方。
“這裡……是沒人會管這些事的。”上官艾兒明顯是知道我在想什麼，笑着道，“鎮上的大小事務，鄉鄰紛爭，都是由鎮上的長老會來決斷。”
所謂長老會，就是由四名在鎮上德高望重的人來擔任。
“那——”我指了指遠處的徐正一。
“徐道長就是長老會的，而且是排序第一。”上官艾兒說道，“說來，徐道長能以外來者的身份混到長老位置，也是因爲劉陽父子倆事情上的處理。”
原來如此……
“現在你知道了吧？實際上鎮子上的人早就想讓劉陽死了，要不是有長老會壓着，恐怕劉陽早就被人剝皮抽筋點天燈了。”上官艾兒說道。
正說着，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悠遠蒼涼的喊聲。
那聲音很奇特，給我一種像是瞬間回到廣袤無垠的遠古時代，茹毛飲血的原始部落人舉行祭天儀式的那種場景。
擡頭看去，只見不知什麼時候，徐正一已經劈頭散發，赤足站在了中心的那根石柱上。
下面，是被綁在柱子上的劉陽，再往下是架着的柴枝。
“謹記，接下來的時候，千萬別出聲，別說話！”上官艾兒聲音急切地說道。
站在石柱上的徐正一，披頭散髮赤足，以怪異的姿勢舞動着，時不時擡頭仰天喊兩聲，看上去應該是在進行着某種儀式。
隨着他的動作，原本靜坐在邊上的那些鎮上的居民，開始動了起來。
他們紛紛由坐的姿勢，更換爲跪拜。
此起彼伏的跪拜，猶如一道道浪潮，由外而內，涌向廣場的中心。
徐正一在石柱上的動作，越來越誇張，動作的幅度也是越來越大。在他動作的引導下，跪拜在地上的人們開始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
近乎原始的一幕幕，看的我目瞪口呆。
要不是還能摸到放在兜裡的手機，能看到身邊一襲紅裙的上官艾兒，我都會懷疑我是不是穿越了時空，到了遠古部落。
徐正一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我能看到的只有一道道模糊的殘影。
跟隨着，我的意識也開始變的模糊起來。
“蠢貨！”上官艾兒低聲輕罵了句，擡手遮擋住我的視線。眼前忽而一黑，我頓時打了個激靈，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我連忙挪開視線，沒敢再看遠處跳舞似得進行着儀式的徐正一。
猜到我想要問什麼，上官艾兒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徐正一的祭拜儀式進行了一段時間後，他一躍從石柱上跳了下來，雙手一搓，不知咋滴就手裡騰出兩道火焰，落在了柴木上。
頓時，熊熊火焰騰
天而起，把上面的劉陽吞沒。
見火起，下面匍匐跪拜的衆人神情顯露出激越亢奮之色，磕頭跪拜的速度又增加了不少。
也就是這時，我突然發現了奇異的一幕。
那些跪拜在地上的衆人，在我視線中化作了一團團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每一縷火焰上都不斷的有小火焰飄散出，整個天空到處都是這樣的黑色小火焰飄蕩着。
那些飄蕩在半空的火焰搖曳着，跳躍着，徐徐朝着廣場中心位置彙集。
最後落在了廣場中心的那根石柱上。
這一幕，驚得我連忙用力晃了晃腦袋。等我再定神細看的時候，那裡有什麼黑色火焰，有的只是跪拜的人羣，被火焚燒的劉陽。
令我感到側目的是，至始至終，劉陽都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這場火，一直燒到了日落。
夕陽的餘暉散盡，夜幕降臨，石柱周圍的火焰才熄滅。
一道又一道的火把，逐一在廣場上亮起，只是橘黃色的火焰，根本無法驅散偌大的廣場上籠罩着的黑暗，反倒是火影搖曳，把人羣照的影影綽綽，看上去鬼意森森。
劉陽已經被燒死了，但鎮上的人卻還集聚在了這裡沒有散去。
令我感到驚恐的是，這些人在這裡，除了燒死劉陽的時候跪拜在地上發出過意義不明的喊聲外，其餘時間裡都是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這在場的人，都是啞巴！
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爲啥這些……”我轉頭，想要問上官艾兒這些人爲什麼不說話時，卻扭頭看了個空。
那死娘皮消失不見了！
心中萬千只草泥馬奔騰而過，我心中把上官艾兒狠狠地問候了一遍，這才小心翼翼地轉身朝外圍撤去。
我可沒有忘記徐正一對我說過，要不是事情出現了轉機，那麼被燒死的就是我。
徐正一老道的話不能全信，指不定啥時候就有兩個精壯的漢子從背後繞過來，不聲不響的把我給綁了拉到柱子前給一把火燒死。
這些人的行爲，太可怕了。
我小心翼翼地後退着，每走一步都再三的觀察周圍，尤其是廣場那邊的動靜。讓我心神安穩的是，直到我推出去很遠，廣場那邊的火把已經開始變的剩下紅色小點時，纔算是鬆了口氣。
等繞過一個彎道，再也看不到廣場火光的時候，我顧不得夜黑，連忙加快腳步前進。
我必須會鎮上找到我的車，然後開到鎮子外藏起來。
等明天天亮後，我就去躺蓄屍林那邊，找那個蓄屍林中的人詢問下能不能救治茶小樓的病。然後開車離開這個鬼地方。
至於上官艾兒，我已經顧不上她了。
就在我快摸回鎮上的時候，視線內出現了道人影。他靜靜地立在那裡，像已經等候許久了。
這個時間點，驟然路上出現個站着不動的人，很容易嚇人一跳。
更何況我還是本來就心神不靜。
“誰？”我低聲喝道。
喊的同時，我已經做好了奪路而逃的準備。
那人沒回應，默默的轉過身來，掀開垂下的蓬亂頭髮，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劉陽！”我失聲驚呼，嚇的後退了兩步，險些摔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