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電閃雷鳴，雷蛇亂舞，將漆黑的病域照亮如白晝。
暴雨之中，白銀明王手舉金光梵文之傘，靜靜地遮擋風雨。
姜炎看着那被斬斷的七條破碎鎖鏈，目光平靜。
它們並未因被鎮龍釘斬斷而跌落，反而盤旋在空中，迅速交織成龍首形態，獨角，鎖鏈化作的龍鬚飛舞，雷霆在其身側流轉，沒入雙眼，化作了耀眼瞳孔。
它居高臨下地看着姜炎，浩瀚龍威，席捲而來，散發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那是遭遇位於食物鏈頂端生物之時，生命的恐懼本能，甚至會壓制個體的實力。
哪怕是姜炎也不例外，只不過……
灰燼之燈上的燭火搖曳，驅散了龍威帶來的壓制。
燭火幽幽，照耀萬古！
龍首之上的雷光雙瞳盯着姜炎，發出轟鳴聲響：“人類，你是怎麼發現的？”
它並未否認，畢竟姜炎使用鎮龍釘斬斷了鎖鏈，說明他已經有了答案。
狡辯並沒有意義。
相比起來，它更好奇自己是什麼時候露出了馬腳？
難道它演的如此真情實意，還不像是守護萬靈的真龍嗎？
姜炎輕笑道：“你演技不錯，只可惜，瞞不過我的眼睛。”
雖然野史中提到地蛇想要化龍，卻被九龍鎮壓，但這只是流傳最廣的故事。
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野史故事流傳。
比如地蛇乃女媧之腸所化，被九龍鎖死。太平軍的龍脈被清王朝釘住後，塑造九龍石雕鎖住它等等……
尤其是，饗女使用千萬信念錨定病域之時，讓姜炎徹底確定，這並非是個單一的病域，而是諸多野史糅雜在一起的混合型病域。
如果把正史病域比作良性腫瘤，那麼野史病域相當於惡化的細胞。
沒有錨點，會到處亂跑，最後堆積在一起，異變進化，變得更扭曲、混亂。
至於病域的核心，雖然隱藏的很好。
但姜炎是個玩“找茬”遊戲的高手，曾經一度是朋友圈的榜首。
尤其是修行【燃燈法】後，神魂強大，分析處理事情的能力倍增，當大量信息出現之時，他習慣性對比了不同點。
不出意外，並沒有收穫。
於是，他選擇逆向思維，將目光鎖定在了相同點上，發現一個問題。
所有野史故事的主角，其實並非地蛇。
舉個例子，楊戩劈山救母，難不成主角是華山或者三聖母？
還是作爲背景板的玉帝？
自然是楊戩。
同理，九龍纔是故事的核心。
饗女還沒晉升舊籙，想要虛構九條最低都是舊籙級的真龍，並且由虛轉實，明顯不現實。
那麼就有了另外一個主角，那就是九龍所化的概念……
鎖鏈！
所有故事中，地蛇都是被鎖鏈束縛，關押在湖泊中。
而蛇首龍伯巨人身上有着龍化鎖鏈的跡象，驗證了他的猜測。
龍血污染生物，必然帶着對應的超凡特徵。
就像孩子會和母體相似。
一條被鎖鏈困住的地蛇，難不成它的超凡本質是鎖鏈？
更別提病域之外的蛇首龍伯巨人，是由大量鎖鏈纏繞着不被歷史長河沖走。
如果能操縱鎖鏈，它還需要掙扎？
不直接脫困而出嗎？
種種因素推斷，到底是誰在和饗女合作，答案顯而易見。
姜炎好奇道：“你是在鎮壓地蛇中的過程中誕生了靈性，通過日積月累汲取它身上的力量，積累足夠後纔開啓化龍儀式吧。
並且欺負它不會說話，將它作爲替死鬼來爲你擋下人劫，我說的應該沒錯吧？”
“人類，你確實很聰明。”
九龍鎖鏈之靈發出了讚歎，沒想到對方通過這一點細枝末節，就推斷出了大部分的真相。
哪怕作爲敵人，也讓它感到欽佩以及……
貪婪。
聰明人的靈性，往往很美味。
姜炎無視了這惡意的目光，好奇道：
“但這種計劃還是有風險吧，明明可以吃掉地蛇晉升會更安全，但你沒有這麼做，難道是因爲……”
說着，他舉起了手中的“鎮龍釘”。
不遠處的九龍鎖鏈劇烈顫動，雷霆轟鳴。
姜炎見狀，笑了：“原來如此，你化龍之前，也沒想到這剋制地蛇的鎮龍釘會反過來剋制你吧？”
這根釘住地蛇的封印物，竟反過來成了它的救命稻草！
因此，九龍鎖鏈之靈想通過接引天雷電死地蛇。
只可惜可惜這傢伙屬土，天生對雷電有極高抗性，硬生生扛了下來。
“因果，真是奇妙啊。”
姜炎感慨，對於因果有了更深的理解，以後可以嘗試用於劫難之中，撥動命運之力。嘩啦啦！
“人類，就算你看穿了一切又如何？弱小的你，知道的越多，只會帶來更多的絕望！”
九龍鎖鏈感慨道，大量暗金色的龍鱗鎖鏈蔓延，瞬息間覆蓋山頂，一道道金色的龍紋閃耀，化作了神秘的罩子。
‘法種——九龍天鎖罩！’
“這能力倒是有點像九龍神火罩，只不過你用的是雷霆。”
姜炎點評了一句，身後的白銀明王舉起手中的鎮龍釘，讓這浩瀚的龍氣也震顫不止。
但很快，就被九龍鎖鏈鎮壓下來，冷笑道：“哪怕【鎮龍釘】能夠剋制龍種生靈又如何，區區一個道基境的小子，也發揮不出它真正的功效。
吾還要感謝你，幫忙掃平了化龍最後的阻礙，作爲回報，吾會讓你與吾融爲一體，一同化作真龍，翱翔天際！”
“吼吼吼！”
話沒說完，從中蔓延出數條蛟龍形鎖鏈，裹挾着浩蕩雷霆，咆哮而來，法種巔峰的氣息，裹挾着浩瀚龍威，如洪水般席捲而來。
是姜炎正面交戰的最強對手，沒有之一。
對此，姜炎身後的白銀明王並未將其作爲武器揮斬，而是鬆開了手，從空中跌落。
“放棄掙扎了嗎？”九龍鎖鏈嗤笑。
姜炎淡淡道：“別裝死了，該輪到你幹活了。”
咔咔！
伴隨着咔咔兩聲巨響，地蛇掙脫剩餘鎖鏈，蛇目之中瀰漫着人性化的疑惑和迷茫之色。
明明它纔是被關押的目標，這場計劃的核心，但現在，它已經搞不清事情的走向了。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在做什麼？
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腦袋上的人類算是自己的……盟友？
明明本身並不強大，但卻撥動大勢，讓更強大自己被迫成爲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當然，地蛇可以拒絕。
但聽從姜炎，有活下去的希望。
它還不能死！
所以……
地蛇思緒流轉，不過一瞬之間，做出了決定，用獠牙咬住掉落的鎮龍釘。
因爲漫長歲月貫穿身軀，和血肉交融，外加上雷霆時時刻刻錘鍊，在某種意義上，是以它爲熔爐，逐漸將靈性契合。
再加上它並未化龍，沒有先天剋制。
只要不是釘入血肉之中，就不會壓制地蛇的力量。
於是，姜炎將兩條心猿手臂分別鏈接自己和地蛇，架構起心的橋樑。
心猿法——連心諦！
這一刻，地蛇感覺自己成爲了這個人類的外置手臂，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感覺整個世界更加……清晰了！
曾經困住自己多年，如噩夢般的鎖鏈，忽然變得格外脆弱，充滿了弱點。
除此之外，它還感受到了心猿手臂上傳遞而來的姜炎意志。
冰冷，淡漠，絕對理智！
明明還很弱小，卻將這方病域視作棋盤，無論是他本身、自己、九龍鎖鏈還是其餘人，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
一切行爲，都爲了博弈最後的勝利。
瘋子！
並沒比饗女正常多少。
地蛇心中吐槽，不禁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上了賊船？
但這時候，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放棄思考，把一切交給我！”
姜炎淡淡的聲音傳來，然後操縱地蛇那龐大的蛇軀
因爲有着食影大蛇的操作經驗，姜炎迅速上手，感受到了其體內厚重如大地的力量。
他舉起手，地蛇身軀扭動，揮舞鎮龍釘猛然斬下。
法種巔峰的地蛇＋【鎮龍釘】，以他看破弱點的能力。
三者疊加，產生了奇妙的反應。
嗡！
白骨鎮龍釘之上的梵文接連亮起，閃耀着璀璨佛光，縈繞着死亡氣息，化作了浩瀚劍氣席捲。
大空勝樂金剛斬！
轟隆隆！
金色劍氣風暴橫掃，瞬間將數條靠近的龍形鎖鏈碾碎，並且迅速擴散，將龍之鎖鏈形成的罩子強勢破開，化作漫天金光飄落。
若非九龍鎖鏈躲閃及時，險些都被斬斷軀體，斷絕靈性。
就算如此，諸多鎖鏈也被斬斷了大半。
滴答！
暗金色的鮮血從鎖鏈缺口中滲出，滴落在地上，看起來極爲狼狽。
砰！
地蛇撞碎九龍天鎖罩的束縛，通過尾巴的飄帶飛行，縱身飛起，來到了空中，感受到了久違的……
自由！
那暗金色蛇目眺望那近在咫尺的現世，蛇目之中萬千情緒交織，不禁俯下頭顱，淚水低落。
家，就在遠方！！
地蛇無意識的行爲，將姜炎送上無限接近於病域的天頂位置。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如同王座的黃金蛇角之上，俯瞰山頂的九龍鎖鏈之靈，平靜道：
“接下來，輪到你取悅我了，失敗者，將會見證屠龍的偉業，當然……”
“這裡的龍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