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營房裡面,光頭的自動步槍舉過頭頂,從破碎的窗戶中伸出槍口,對着槍聲傳來的方向,扣動扳機掃射。
這種情況下,沒有比信仰射擊更適合的戰術了。
沉悶的穿透聲響起,兩米外的地方,一名想要從門口射擊的僱傭兵,被12.7毫米的子彈打中了胸膛。
哪怕有營房牆壁遮擋,這個倒楣的傢伙,仍然變成了東一塊西一塊。
陸續有子彈穿透牆壁射進來,另一個僱傭兵的手臂直接飛了出去,他倒在地上發出震天的慘叫。
巴爾德斯扣好頭盔,伏低身體,喊道:“他們在屠殺我們!我們必須衝出去,用重武器反擊!待在這裡只能等死!”
光頭趴在地上不敢動,不斷有子彈穿透牆壁,從頭頂飛過去。
他扯開嗓子吼道:“好好聽聽,有十挺左右的機槍在開火!還有不少於五具的RPG,我們出去等於送死!你想要送死,我不攔你!”
轟隆隆——
爆炸聲中,位於他們對面的一座營房,房頂直接飛上了天。
“RPG!”巴爾德斯的聲音,只有自己才能聽到。
營房裡的電子擴音器裡,這時響起聲音:“反擊!我們必須反擊!這樣下去只能等死!煙霧彈準備!”
巴爾德斯不缺乏勇氣。
營地內的僱傭兵們,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候,同樣不缺少拼命的勇氣。
有帶了煙霧彈的人,拉開煙霧彈往外面扔,等到煙霧散開,出了營房朝武器庫跑去。
巴爾德斯也跑了出來,但沒跑幾步,聽到天上傳來突突突的聲音。
營地外的那輛悍馬越野車上,博斯克冷冷下令:“小鳥出擊!”
三架黑色的小鳥直升飛機陡然加速,從不同的三個方向,接近了營地。
這些空重不到一噸的小飛機,通過集裝箱運載而來,雖然沒有加掛武器,但飛機側艙門口,卻安裝了一挺機槍。
此時,機槍手戴上熱成像儀,對着顯示出來的紅外圖像,從空中開始掃射。
煙霧彈根本阻擋不住熱成像!
三架直升飛機,形成了交叉火力,收割起人命。
巴爾德斯在煙霧中拼命跑,跑着跑着,他突然感覺身體變輕,下半截不知道去了哪裡。
上半截摔在了地上,人一時間卻死不掉,掙扎着往前爬。
在現代化的火力面前,碳基生物都不堪一擊。
營地另一側的港口位置,兩艘彷彿大型釣魚艇一樣的船開了過來。
前後甲板搭起來的遮陽棚,這時被人撤掉,多管加特林機槍和M2重機槍緩緩升了起來。
等到兩艘船轉到適合射擊的角度,船長指揮平臺上的林奇下令:“攻擊!”
兩門加特林發出嗡嗡嗡的電機轉動聲,子彈殼雨點般嘩啦啦在船甲板上,密集的火力對着營房區域猛烈開火。
瓢潑彈雨,洗禮着人的身體與精神。
身體被撕碎,精神被擊潰。
多名精銳大兵走出船艙,佩戴着熱成像儀對着煙霧區射擊,彷彿狩獵火雞一般輕鬆。
頂部甲板上,各自有兩個發射小組就位。
射手扛起RPG,對着視野內的每一棟建築點名。
霍克從運營安保公司開始,比同行們更加捨得砸錢。
布萊恩接手弗格森家族的安保公司後,有樣學樣,同樣砸了很多錢進去。
碰上東亞怪物房規模差不多的成建制軍隊,這些僱傭兵們可能會被動挨打,對方如果出動點重武器,全殲也不在話下。
但在拉美和非洲很多地方,兩家公司稱得上高端戰力。
比如洪都拉斯和尼加拉瓜,陸軍有沒有能動的裝甲車都是疑問,空軍和海軍約等於無。
這一次攻擊,就是用火力來砸。
營地正面的圍牆,幾乎全部倒塌,隨着直升飛機吹散煙霧,密集的機槍仍然保持着火力壓制,船上與營地正面的發射小組,則對着營地內的每一棟建築點名。
兩家公司有備而來,RPG可以放開了用。
營地內的建築全部倒塌,殘垣斷壁上面,被機槍打的千瘡百孔。
博斯克這時站在悍馬軍車的機槍塔中,以望遠鏡觀察,通過無線電喊道:“停止射擊!停止射擊!”
槍聲漸漸停了下來。
博斯克再次下令:“武裝皮卡抵近掩護,步兵小組進入清場,我們不要俘虜!重複一遍,不要俘虜!”
皮卡車開到了倒塌的圍牆前,機槍手們緊盯着前方。
只要稍有動靜,立刻開槍射擊。
步兵戰鬥小組以戰術隊形,分散進入了營地廢墟,只要接近倒塌的營房,先從缺口處扔進去一顆手雷。
與此同時,金盾安保公司的十幾個戰鬥小組,登上了營地碼頭,同樣往前清理。
兩邊通過無線電,保持着信息暢通。
槍聲和爆炸聲不斷響起。
火力覆蓋之下,仍然有漏網之魚,戰鬥小組時不時就會遭遇反抗。
但兩家公司的人,天上有直升飛機支援,地上有近十輛武裝汽車,水中還有兩艘準軍事巡邏艇,可謂佔盡了優勢。
十幾分鍾後,三架小鳥直升飛機率先飛走。
又過了一段時間,兩邊的步兵戰鬥小組陸續撤出。
雙方各自有幾個倒黴蛋,在近距離槍戰中中槍,好在防護到位,受傷並不嚴重。
博斯克得到回報後,很快下達指令:“按計劃撤退。”
大兵們先安置好傷員,紛紛上車,迅速撤離了這邊。
小鳥直升機已經飛過港口,遠離了海岸線之後,降落在了弗格森家族的一艘萬噸級貨輪甲板上。
林奇指揮的兩艘船,來到外海處,匯合等待於此的油料補給船,返航北上。
瓦斯潘安保公司的營地,徹底安靜了下來。
得到報案的瓦斯潘警局的局長,按捺住好奇心,讓手下再等一個小時。
弱國別說沒有外交,連僱傭兵都不會將其放在眼裡。
面對大型火併,這邊的軍警更多充當打完出來掃地的作用。
過了足足一個半小時,局長才讓一衆手下出發,來到了爆發衝突的地方。
此時的瓦斯潘營地,只剩下一片廢墟,滿地屍體。
確定現場沒有了危險,局長大人姍姍來遲。
帶隊的警官過來彙報情況:“經過了解,附近一個村莊的人,聽到了猛烈的爆炸聲和密集的槍聲,還有人說在天上看到了直升飛機,能對地面攻擊的那種。”
“武裝直升機?”局長心裡直打鼓,整個洪都拉斯,都找不出一架武裝直升飛機。
這種事不能摻合,他說道:“收拾好屍體,我回去向上級報告,怎麼處理由他們決定。”
警官又說道:“很多屍體已經破碎了。”
局長沒耐心管這麼多:“隨便收攏在一起,裝裹屍袋裡,找個醫院太平間凍起來,如果有人接手,交給他們,如果沒有人管,一把火燒掉。”
警官趕緊指揮手下去做,現場慘不忍睹,到處可見屍體碎塊。
局長翻找出手機,給上級打了電話,將這邊的情況做了說明,問上級如何處理。
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家很有來頭的私人防務公司,但不清楚背後站着誰,只能一級一級上報。
另一邊,撤退中的博斯克已經通知了哥斯達黎加的颶風公司駐守人手,放出僞裝遊動崗哨,全天候監視公司訓練營地周邊區域。
他又聯繫了收買的多名哥斯達黎加政客,以便有人走官方渠道,颶風公司能得到預警。
非洲那邊同樣如此。
返程途中,博斯克又與霍克通了電話,彙報了這邊的情況,以及預警措施。
霍克讓他制定個計劃,如果有人想要動手,能夠將對方誘入陷阱。
北上的金盾公司船隊中,林奇也做了類似博斯克的安排。
金盾公司的防衛能力更強一些,因爲他們單獨承包了科蘇梅爾島的防務。
中北美洲這些國家,很多都是名義上實現了統一,政府與軍方的勢力難以控制全國。地方軍閥與毒販組織都尾大不掉。
墨西哥的毒販,與其說是幫派組織,不如說是地方軍閥。
…………
馬里蘭州,弗雷德裡克。
拉莫斯和佩佩坐在一輛車上,時不時掏出望遠鏡,遠遠觀察臨街的一棟獨立房屋。
利用亞當斯提供的名字與電話號碼,推特利用龐大的運算能力,從全美黃頁工具網上,找到了目標在弗雷德裡克的住址。
還在推特用戶中,找到了弗林妻子、孩子與弗林的合影。
拉莫斯和佩佩過來監視三天了,只見到了弗林妻子凱瑟琳和兒子諾亞,沒有發現弗林。
前兩者甚至沒有去過一次醫院。
佩佩這時用胳膊肘捅了捅拉莫斯:“快看,她們出門了。”
拉莫斯拿起望遠鏡,看了看房子那邊,發動了汽車。
片刻之後,一輛沃爾沃從他們旁邊路過,朝着城區外面駛去。
拉莫斯悄悄跟了上去。
中途,沃爾沃在一家花店門口停過車,凱瑟琳下車買了一大一小兩束鮮花,然後駕車來到了墓園。
這邊人少,拉莫斯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遠遠跟着。
過了一段時間,那母子二人從墓園裡出來,上了車往回走。
等到車消失不見,拉莫斯和佩佩下車進入墓園,很快找到了兩束剛剛放上的鮮花。
他們快步過去,仔細看鮮花後面的大理石墓碑上的人名——弗朗西斯科·弗林。
旁邊還貼着照片,正是他們看過的合影中的模樣。
弗林上校竟然死了?還是得的傳染病死的?
想到這裡,拉莫斯和佩佩下意識捂住口鼻,不自覺的往後退。
佩佩提議道:“我們先走吧?”
“快點走。”拉莫斯走在了前面,邊走邊說道:“他得的什麼傳染病?以現代醫學,美利堅大部分傳染病不會致命吧?”
佩佩聳聳肩:“誰知道呢?我不是醫生。”
兩人出了墓園,上車以後,拉莫斯打了洛杉磯那邊的電話,說了下這邊的情況。
很快,那邊給了新的指示。
佩佩問道:“接下來怎麼做?”
拉莫斯收起手機,滿臉輕鬆:“查一下弗林家在弗雷德裡克的關係網。”
這樣的工作,對他們這些警察出身的人來說,確實沒什麼難度。
佩佩晃盪着光頭說道:“別磨蹭了,趕緊回去,我們抓緊幹活,幹完就能回洛杉磯休假了。”
拉莫斯發動汽車,朝市區駛去。
…………
華盛頓特區,賓夕法尼亞大道。
馬塞洛和卡瓦哈爾兩人,穿着一身商務西裝,坐在希爾頓大酒店的休息區裡,似乎在討論商務事宜,一直在說着話。
過來很長時間,酒店門口率先進來一個印度裔男人。
隨後,一個提着手包的印度裔女人快步跟了上去。
卡瓦哈爾調整了一下公文包的位置,同時按下了包一側的開機開始錄像鍵。
公文包在他手裡緩緩轉動,隱蔽的鏡頭始終對準那對印度裔男女。
馬塞洛拿了份酒店的辦卡說明,朝前臺那邊走去,向站在外側的大堂經理,詢問辦公事宜。
但他豎起的耳朵,全在傾聽另一邊印度裔狗男女說話。
那兩人要了一間套房,直接上了樓。
馬塞洛聽到了前臺服務員說的房間號,還有男人對女人所說“我們的老房間”之類的話。
這對狗男女離開後,馬塞洛又詢問幾句,對大堂經理說道:“謝謝。”
他返回了休息處,與卡瓦哈爾喝了一杯咖啡,這才先後離開。
來到附近的停車場,摘下爆炸頭假髮,扔到後座位上,馬塞洛說道:“導出那個男人的圖像,我們搞清楚他是誰。”
卡瓦哈爾取過筆記本,連接上數碼攝像機,往外倒拍攝的錄像。
馬塞洛開車出了停車場,去入住的酒店。
到了晚上,兩人已經搞清楚,印度裔男人叫做溫納,上個月與阿貝丁結婚了。
雙方少量親朋好友參加,小範圍內舉行的婚禮。
因爲牽扯到西拉莉,仍然有一些媒體報道了這件事,卡瓦哈爾從互聯網上查到了新聞,找到了溫納。
有了這些名字,再去查相關的信息就容易多了。
…………
洛杉磯,海岸大廈。
愛德華進入董事長辦公室,將最新得到的消息送到了霍克辦公桌上。
霍克處理完手裡的工作,拿起來看了看,說道:“弗林已經死了?確定了?”
“可以確定。”愛德華直接與那邊的人聯繫,瞭解情況:“弗朗西斯科·弗林曾經在海軍陸戰隊服役,當年的老兵協會已經在網站上發佈了死亡公告,我們還偷偷找到了醫院的記錄,顯示弗林因爲肺炎感染而導致的多器官衰歇而死亡。”
霍克微微皺眉:“人突然就死了呢?”
愛德華猜測:“會不會知道了什麼危險的秘密,被西拉莉滅了口。”
霍克點頭:“有這種可能。”他問道:“有查到與此相關的信息嗎?”
”暫時沒有。“愛德華繼續說道:“我們的人查了關於弗林與其妻子凱瑟琳的關係網,發現凱瑟琳有個情人,叫做約翰遜,是是弗林的前戰友,但目前沒有發現約翰遜與西拉莉方面存在聯繫。”
霍克找出弗林的資料,這人常年在外,爲西拉莉管理瓦斯潘私人安保公司,隔段時間纔會返回弗雷德裡克一趟。
掙的錢不少,但時間很少,全職太太的老婆出軌,看起來非常正常。
愛德華聲音突然有點怪異:“拉莫斯還在醫院查到了一份親子鑑定報告,報告顯示,弗林與凱瑟琳的兒子不是他的。”
霍克第一反應:“約翰遜的嗎?”
“沒有這方面的報告。”愛德華的黑臉變得格外精彩:“我猜測應該是。”
霍克也覺得是這樣。
現在弗林嘎了,還是突然感染傳染病病故,他拼死拼活掙到的財產,大部分都會落在凱瑟琳手裡。
玩命掙錢,給別人養孩子,最後人財兩空?自己還搭了條命進去?
霍克往下翻,找到了約翰遜的資料。
這人也是前海軍陸戰隊成員,從事的工作是軍醫,與弗林在同年退役。
但與弗林不同,他因爲軍事醫學上研究出了一點成績,退役後加入了當地的生物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叫做德特里克堡生物實驗室!
德特里克堡就在弗雷德裡克境內。
而弗林是因爲肺部感染住院,又多臟器衰竭死亡。
從染病到死亡,拖了一段時間,屬於正常死亡,而不是謀殺。
霍克有了不太好的聯想,現在的德特里克堡生物實驗室名聲不顯,隸屬於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是美國生物化學武器基地。
表面上看,負責研究可能威脅美國軍隊或公共健康的細菌和毒素,並調查疾病的暴發。
實際上,他們一直在研究生化武器。
霍克記得,阿克曼家族曾經想在那邊開設一個醫療中心,後來因爲整個家族崩潰,被FBI查封了,後來走了司法拍賣。
愛德華說道:“還有個消息,弗林在軍方有些人脈,幾個前戰友和老上級,進了五角大樓。”
霍克說道:“這件事應該有兩種可能,一是約翰遜聽命於西拉莉,或者西拉莉早已收買了約翰遜,利用約翰遜監視弗林及其家庭成員,當西拉莉下達滅口指令時,他用研究所的某種病毒,親自或者讓凱瑟琳讓弗林感染。”
他略微停頓:“另一種就簡單,姦夫淫婦純粹的謀財害命。”
無論哪一種,都會牽扯到生物實驗室。
霍克對愛德華說道:“讓我們的人先撤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