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齡輕聲的說道:“花滿樓,你就忘了吧。”
花滿樓的語氣沒有變,他只是認真的,一字一句的重複着金九齡當時說過的話:“‘花滿樓,我喜歡你,幸好,沒有告訴你’。你當時是這樣說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在場的那麼多人都聽到了,如今言猶在耳,你居然讓我,忘了?”
“……”金九齡垂下眼簾,“那是我當時重傷糊里糊塗的說的迷糊的話。”
花滿樓倒是輕輕一笑:“我和你相處了那麼多時間,什麼是胡話,什麼是真話,我還分不清嗎?”
金九齡抿了抿脣,剛想重新開口,忘悠端着藥碗進來了:“那個,不是我想打擾,而是這個藥涼了之後影響藥性啊……”
花滿樓接過碗,很自然的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後遞到了金九齡的脣邊。金九齡一時之間不習慣的向後躲了一下,衣服摩擦的聲音自然是瞞不過花滿樓。他的手沒有動:“這麼久以來,都是我給你喂得藥,這會兒你躲什麼?”
金九齡聞言,便湊過去將藥喝了,畢竟他現在手腳沒有知覺,得靠別人的幫助纔可以進行日常生活,這個認知讓金九齡更是有一種強烈的自卑感。之前還能仗劍江湖,現在卻只能依靠着別人過日子。
慢慢的將一碗藥都喂完,花滿樓將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問道:“忘悠,當時金九齡是清醒的,對吧。”
忘悠本身等着將碗拿走,沒想到花滿樓這麼一問,頓時愣了一下,然後就感覺到了花滿樓的氣場,不急不緩的說道:“啊,是的。當時你是清醒的,但是估計是後來發了高燒,所以逆行性遺忘了。”
說完這個之後,他趕緊拿着藥碗走了,所以說還是不要摻和到別人的感情事中去啊……
金九齡沒有想到忘悠會有這麼一說,在他的印象中,忘悠雖然行事方面和常人不同,可是卻也從來都不會說謊,所以也就相信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復又開口:“你,還是忘了吧。”
“爲什麼,憑什麼?”
花滿樓短短的兩個問話,居然讓金九齡一時之間開不了口。閉上眼睛,他感受着那些字句從嘴裡吐出的心痛感覺:“我現在儼然是個廢人,而且,男子之間的愛情,本就註定無果,你應該找一個情投意合的女子,一起賞花,一起遊歷,爲百花樓帶來新的花種。”
“你既然記得我說過的話,爲什麼不願意陪我一起做呢?”花滿樓似是感嘆的說道,“這些事情,我希望你陪我一起完成。”
“不要因爲我現在……而勉強自己。”金九齡如何不知道花滿樓語氣之中透露出來的意思,終於他說出了這句話,一時之間只覺得心已經痛的沒有感覺了。
金九齡的話說完,房間裡面一片死寂,過了半晌,他才聽到花滿樓的聲音:“金九齡,你認識了我這麼久,難道你認爲,我是一個會爲了同情而說這種話的人嗎?”
“……”花滿樓的語氣輕輕的,可是金九齡卻感覺到了那平靜語氣下的怒火。
“蒼天在上,花滿樓在此立誓,如果是有悖於本心而想和金九齡在一起的話,天誅地滅。”在古代,人們對於毒誓還是很相信的,而金九齡雖然是接受無神論長大的現代人,在經過了穿越重生這檔子事兒之後也不得不對鬼神之說懷了一份敬畏之心,再者說,花滿樓的爲人他也知道,確實是不會因爲同情而說出這樣的話。
“我會拖累你的…….”金九齡之所以不願意坦白,除了自卑之外很大一部分是不想拖累這個人。
“拖累?”花滿樓的聲音充滿了驚訝,“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且不說你的手筋腳筋已經被忘悠接好,就是說拖累我才更可能是吧,畢竟我可是個瞎子。”
“不要說自己是…….”瞎子這兩個字金九齡沒有說出來,花滿樓微微一笑,“怎麼,這本身就是事實,你既然都不覺得這樣的我是拖累,我又怎麼會覺得你是呢?”
“手筋腳筋接回去了?”金九齡這時才意識到花滿樓說了什麼,“也就是說,我下半輩子不會一直躺在牀上了?”
花滿樓點了點頭:“那天剛剛救了你,忘悠就當場給你接了手筋腳筋,這段日子正是恢復期,因爲疼痛會影響你的睡眠,讓你一直做噩夢,所以就封了你的穴道,讓你的雙手雙腳失去知覺。”
“那以後可以和常人一般嘛?”金九齡驚喜的問道。
“這個你放心,忘悠說了,你的手腳過一段時間就能長好,不過,如果想要施展武藝的話,要等到三個月之後了。”花滿樓詳細的解釋着,語氣中也充滿了歡欣。
“太好了。”
見到金九齡有了精神,花滿樓的心情也愉悅了起來:“這樣你還要躲着我嗎?”
“……”金九齡還是沒有開口,花滿樓也不逼他,只是開口問道:“之前陸小鳳說,他早就知道你喜歡我,還說你看我的眼神只要稍微注意就會發現,而且是很久之前了,如果沒有這次的事情,你是不是根本不會告訴我?”
“…….嗯。”
“這麼說,你是欺負我看不見了?”花滿樓半開玩笑的說道,金九齡只是吶吶的沒有說話,就這麼短短的一會兒,他受到的衝擊還是太大了。
“這麼多天第一次醒來,還是先歇歇吧,我去給你端些熱粥來。”花滿樓起身笑着說道。慢慢的,他走到了門口,在推開門檻跨出房門的時候,轉頭笑着說道:“對了,我一直忘了告訴你,我喜歡你啊,金九齡。”
那一瞬間,燦爛的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肆意張揚,燦爛的陽光,花滿樓嘴角的笑容,他的聲音語調,還有那空氣中交織在一起的花香和藥香,彷彿凝固了起來,自是成爲了一個永不褪色的瞬間,銘刻在金九齡的記憶中。
那一天,金九齡終歸沒有說要不要和花滿樓在一起,只是他們倆的氣氛終究是不同了。那些朋友們都來看望了金九齡,可是總是在花滿樓定的時間內被婉言送走。雖然知道了他們的事情,不過怕金九齡尷尬,他們倒是一直沒有提起,所以也就沒有那些不自在。
而自從金九齡醒來的那麼多天,花滿樓仍舊是一個人照顧着他,從不假他人之手,金九齡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後來也慢慢的養成了習慣,對於金九齡的轉變,花滿樓自是欣喜,卻不戳破,只覺得這個時候有些病弱有些迷糊的金九齡分外的可愛,就像很小時候娘對他說過的一樣,真想讓人放在心尖尖上疼。
花滿樓聽取了忘悠的意見,每天也帶着金九齡出去曬曬太陽,雖然是坐着輪椅,可是從牀上到輪椅上的短短距離,還是得讓花滿樓抱着,這麼多天金九齡也都習慣了,在花滿樓彎腰的時候,還會擡手配合他。
看着開得燦爛的菊花,金九齡眯起眼開着碧藍如洗的天空,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日子快到了吧。”
花滿樓自是清楚他說的日子是什麼,將他推到太陽下面,他回答道:“是的,還有三天,就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決戰紫禁之巔的日子了。江湖上已經廣發帖子,入場的票一般人搶不到。”
“呵呵。”金九齡輕笑着,“看來皇上這次是真的要藉着這個徹底的進行大清洗了,否則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事情,天子居住的地方,江湖人士隨隨便便就能夠進去。”
花滿樓沒有接話,對於金九齡的這件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也沒有問,此時他低着頭看着金九齡:“等你好了,你還會回去嗎?”
回去。金九齡想着六扇門的那些兄弟,又想到花滿樓之前難得的氣憤的語氣說着“他連你的命都不肯救”,雖然他之前做這件事就有了必死的信念,也知道皇帝這麼做是害怕打草驚蛇,可是經歷了這次的事情,他也感覺累了。“或許,不會吧。”
一陣秋風吹過,花滿樓拿出披風蓋在金九齡的腿上:“不去也好,不然怎麼有空陪我去西湖呢,說好了要去看荷花的。”
金九齡又想到當時金鵬王案件裡閻鐵珊家的那池荷花:“是啊。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三日之後,我在這裡陪你,你也不要在勞神了,西門吹雪和陸小鳳你還信不過麼?何況,還有無赦呢。”花滿樓安慰着金九齡,這麼些天來,他們也算和無赦混熟了,很難相信,江湖第一殺手居然會是這樣的單純。而且無赦這麼些天來,也一致費心於守衛,讓金九齡很是感謝。
“是啊,還有無赦呢。”金九齡想到當時自己道謝的時候無赦那直白卻又讓人感動的話,微微一笑。
突然,一位家僕匆匆趕來:“少爺,老爺叫您過去,說是有朋友到來。”
花滿樓點了點頭,依着金九齡的意思推着他去了大廳,一個長相可愛的娃娃臉男子站在那裡正在和無赦說些什麼,在看到兩人時笑着說道:“你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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