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當場摔倒在地，陳禹自己都覺得是個奇蹟。但在那之上，眼下他整個人都陷入了發懵的狀態。
爲什麼對方毫無徵兆就出手了？前一刻不還點頭稱是呢麼？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解，黑袍在右手凝結出第二根黑箭的同時冷笑出聲：“這種無聊的小手段我已經看膩了，還是給你點實際的教訓更管用。”
苦澀與絕望在陳禹心中蔓延，被剝奪了大半的行動能力也就算了，對方還擺出了一副“隨便你說什麼，我都要先把你打殘”的架勢，這下就算是想耍手段也沒有機會了啊。
不給他思考對策的機會，對方搭箭挽弓。漆黑的箭矢前端，不詳的氣流緩緩匯聚。
“我說，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臉上浮現出苦笑，陳禹不動聲色將手中的槍械換成了長刀。
“有。”對方平淡地開口，突然鬆開右手。
雙眼緊盯他一舉一動的陳禹用尚且完好的左側手腳猛然發力，腳下發力長刀拄地，以摔倒般的姿勢向旁邊飛撲。
直到此時，對方後半句話才慢悠悠地落到他耳中。
“不過，你得躺下說話。”
“該死。”以狼狽的姿勢倒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最初的痛楚過後，陳禹才穩下心神，咒罵一聲將視線重新鎖定在對方身上。
一擊落空，黑袍卻好像完全不受影響，繼續讓團團黑氣在掌心凝聚，甚至還有閒心讚歎一句：“你很不錯嘛，帶着那身傷都能躲掉一箭。我很期待下一次攻擊你怎麼躲。”
看見箭頭再次對準自己，陳禹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四肢涌起無力感。
“喂，我現在都躺下了，是不是可以好好說話了。”只能嘗試一下能不能在語言上拖延他了。
“你覺得那句話是這麼理解的嗎？”手肘彎曲，上臂發力，黑袍再一次拉動弓弦。
“我就是這麼理解的，要是另有含義的話你就說清楚啊。”陳禹悄悄調整身位，讓自己能最大限度地發力。
黑袍忽然笑了：“那好吧，就當我言而無信好了。”
彎曲成半月的弧線驟然繃直。
腳蹬地面突然發力，陳禹試圖用翻滾避開這一箭，但是……
剛剛滾過半圈，他翻轉的勢頭就被強行打斷了。右手掌心傳來了撕裂的痛楚，被死死釘在了地上。
他張口嘴，大口大口地向肺裡灌入冰冷的空氣，嗓子乾澀到發痛，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仍然不敢發泄出來，而是掙扎着試圖回頭看去。
可惜他做不到了，就在他剛要擡頭的瞬間，左側肩膀上傳來了驚人的力道，再次將他摁回到地面上——或者說用“踩”會更爲準確。
黑袍踏在他的肩頭，用幾乎要把骨頭碾碎的的力道牢牢踩住，右手反握箭矢，看似隨意地刺了下去。
陳禹的左手也收到和右邊同樣的待遇。
他只覺得眼前發黑，隨時都可能昏死過去。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異常輕鬆，但落在陳禹耳中卻不亞於魔鬼的低吟。
……
“混蛋，這個也不是。”火蛇狂暴地翻滾將漆黑而猙獰的動物絞碎，吞噬，陸詩瑤的雙眼中藍色的光芒閃動，五官因爲急躁而微微扭曲。
或許是內心的急切突破了極限，她的額頭上浮現出細密的汗珠，施法火焰的雙手也在輕微地顫抖。
“這裡有個人，怎麼辦？”阿爾法的叫喊從下方傳來。
“敲暈，扔在這裡。”她的聲音中有着壓抑不住的怒氣，“這羣該死的東西，老實了那麼久，就是爲了在這個時候攪局的嗎？一個個查過去根本沒完沒了。”
她倒是沒有什麼拯救蒼生，守護他人的想法。但是在升空之後，她就發現情況超出了預想——順着谷嵐指明的方向望去，遍地鋪開了十多處魔力波動明顯的區域，相距也絕對談不上近。
在第六個地點還沒有看到想見的身影，她不禁露出焦急的神色，恨恨地甩手。
火蛇捲起敵人，砸碎了大樓的外牆。
“冷靜點，崩出來的碎石很危險的。”阿爾法在底下發出驚呼，“這還有個普通人呢。”
“那還顧得上那麼多啊。”陸詩瑤皺起眉，還是收斂了攻勢。
將目光所及的邪念獸全部清理一空，她提升高度辨明瞭一下方位，再度飛了出去。
在她升空的時候就全速追上來的魔杖在她耳邊安慰道：“那個，你先別太着急。”
“你覺得這話有意義？”
看到她連視線都沒有轉動就做出冷淡的迴應，阿爾法輕輕嘆氣：“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那就閉嘴加速。”
“好好好，怕了你還不成嗎？那個女孩也趕到了，現在要和你通話。”
“有什麼好說的？”陸詩瑤眯起眼睛，氣流在身側發出滲人的響聲，“把位置給她發過去，讓她一個個排查過去。”
“位置已經發過去了……唉，你還是自己跟她說吧。”
“我哪有……”
她剛要開口呵斥，就聽到紀雪妍的聲音穿過鼓膜傳到了腦中：“詩瑤，我到了。”
“那就麻煩會長大人趕緊把你那邊的幾個地點都搜索一遍，要我在幫你排一遍順序嗎？”
“你……好吧，我就直說了。”紀雪妍的語氣中隱隱有些不快，但馬上被她拋在了腦後，“我想跳過最近的這個地點，稍遠的地方令我很在意。”
“有什麼依據嗎？——該死，這裡也不是，阿爾法，給我查查底下有沒有人。”
“你那邊……”
“沒事，就是又浪費了點時間。你先說你的。”
聽到她跳躍式的發言，紀雪妍也清楚她內心的焦急絕對不下於自己，於是直奔主題：“就是因爲沒有根據纔想和你商量一下。”
“沒有根據？”
“只是有這種直覺。”
“直覺——沒有人嘛，那就先放着不管去下一個地方——你現在在哪？”
“向我在意那處移動的路上。”
“看起來不用我再說什麼了，我只想說一件事，”陸詩瑤深吸一口氣，“希望你能全速前進。”
“現在已經是了。”
“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