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繪的臉色由白轉青。愣了好一陣，她才勉強扯起嘴角，露出猙獰的笑容：“你這傢伙，變得越來越敢說話了嘛——怎麼，想到可以對付歐陽的方法啦？”
“哈哈。”陳禹乾笑起來，“別，我就是說說，到時候免不得還是要仰仗你的幫忙。”
對方把嘴撇得那叫一個厲害，擠眉弄眼地說，切切切，我還不知道你把我當個麻煩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你現在也不敢惹我，對不對？
對呀！正因爲不敢惹你，所以纔不能把話說得那麼難聽。他堆起笑臉回答：“怎麼可能？咱們現在是友軍，最忌諱的就是互相猜疑。”
“嘿，我這人什麼時候還能當上別人的友軍了？”
說這話的時候，楚繪低垂着眼簾，茶色的劉海擋住了那對明亮的眸子，只有白皙的下巴明晃晃的，讓人有些眼暈。淺色的帆布鞋跺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孤獨的味道。
陳禹咬了一下舌尖，內裡洶涌澎湃。他心說喂喂喂，別在這個時候搞這些“其實我也寂寞孤單冷”的文青調調好不好？但他又覺得喉嚨發堵，人家身上散發出的情感分明真實到沉重。
不過下一秒就會被她嘻嘻哈哈地扯過去吧？
果然楚繪迅速轉變了畫風，上一秒還脆弱得像是被人遺棄的兔子，下一秒就變成了齜牙咧嘴，滿肚子都是壞水的狐狸：“嘿嘿，被嚇到了吧？是不是感覺我也可以去演戲了？”
“嗯嗯，是啊。”陳禹挪開目光，不去看她的臉，“你的演技還真是了不起啊，我差點兒都信了。”
用探究的目光掃過他的臉龐，楚繪少見地沒能讀出任何信息，也沒敢開口詢問他沒相信的到底是哪個狀態。
“副會長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啊？”於是，她主動岔開了話題。似乎是害怕再談下去就會暴露些什麼。
清楚自己還沒有富裕到能同時顧及到兩方的問題，陳禹晃了晃腦袋發出無聲的嘆息，順着她的意思說了下去：“歐陽學姐還沒有動手，只能靜觀其變。”
“這麼被動可不行啊。”楚繪痛心疾首，就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荒謬的言論。
陳禹有點兒發懵，悻悻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
見到他迷茫的神色，茶發的少女把手一揮，滿臉都是“你這個傢伙果然指不上，最後還是得靠我”的自鳴得意：“我說，‘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這句話你不會沒聽過吧？”
“我還聽說過敵進我退呢。”他翻了個白眼，“哪有什麼是絕對成立的啊？”
“你又不是哲學家，少在那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一樣了。”被人拂了面子，楚繪直接挑眉瞪了過來，全然不顧這句話其實也適用在她自己身上。
不過陳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觸她的黴頭：“能不能講講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不是明擺着的嗎？”對方抱起雙臂，語氣篤定得就想是在闡述什麼定理——雖然很多定理最後都會被發現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當然是要主動出擊，打亂對方的節奏啊。”
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陳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當然，同不同意就是另一碼事了。
“說的好聽，但實際行動起來就完全不是這樣了。萬一把對方惹毛了，情況不是隻會更加糟糕？”
“哼哼，會這麼說就證明你經驗不足。”
“是，在把人惹毛這一點上，大概沒有人比你經驗更足了。”他說着，表情有些扭曲。
“看你這張臉皺的，又在想些什麼呀？”
“沒什麼，和眼下的事無關。”他猛地晃動腦袋，試圖把腦海中那個戴着眼鏡，一樣說話很衝的面孔甩出去。
“扯淡吧你，分明就是有心事。”他是想糊弄過去，但眼前的少女又豈是易於之輩？立馬咬了上來。
你這人不累嗎？有點兒風吹草動就撲上來，到底是對挖掘素材有多大的興趣啊？在心裡嘀咕了幾句，陳禹伸手壓住太陽穴：“都說了和眼下的事無關，你就不要再問了。”
“嘖嘖嘖，瞧把你小氣的。”對方的咋舌聲連成一片，“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呀？”
“充其量也就是朋友吧？”看到她這時候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架勢，陳禹就恨不得把她的嘴角壓下去——平時玩兒命嘲諷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說這句話呢？
“這麼說可就傷人了。”自說自話一向是楚繪的特長，如今她就捂住胸口做出痛心的表情，不過語氣依舊輕佻，突出一個沒有誠意，“我們可是君子之交啊。”
陳禹朝她揮手：“知道了知道了，淡如水嘛。玩這種曲解原意的梗，小心先賢的棺材板要壓不住。”
“放心，說出這種話的先賢肯定是不會和我一個小女子計較的。”
“哇，你連古人都要算計。”陳禹這次是真的驚了。
“去去去，我就算再精於算計也到不了那個份兒上。”像是趕蒼蠅一樣朝他揮手，楚繪咂咂嘴，“所以你不覺得我們應該主動出擊嗎？”
“你思維是不是混亂了？怎麼前言不搭後語的。”
“你才思維混亂了呢。”她說得要多沒好氣就有多沒好氣，“我不過通過眼下的形式做了最佳的判斷而已。”
“判斷？”陳禹倒不是猜不到，只是……有點不敢相信。
“是啊。”楚繪的語氣不再輕佻，而是變成了混雜着一絲無奈的輕鬆，“反正你也不打算告訴我對不對，那我何苦還要再問下去呢？”
他不由得動容了，印象裡，楚繪一直都是跳脫而蠻不講理的存在，就算再不願意，她也會想方設法把你的話套出來。陳禹知道自己對楚繪的看法很有可能是片面的，但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不想說，楚繪居然就真的不問了。
“我說，你真的是本人吧？”這麼反常，他難免會懷疑一下。
“就算不是，你這麼問也問不出來吧？”對方嘆氣搖頭。
陳禹鬆了口氣，這麼無厘頭還跟的上節奏，看來是本人無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