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的院子裡,聽荷把煎好的藥端進了二夫人的房裡。
“小姐,吃藥了。”聽荷端着藥走到牀邊,伸手拉開牀邊的紗簾,卻發現牀上空無一人。
“小姐怎麼又跑出去了……”聽荷臉上的表情一緊,她放下藥碗,轉身就急急往外走。
還沒走出院子,聽荷卻看到二夫人走進了院子。
聽荷立刻鬆了一口氣,上去扶住二夫人,扶着她進房,讓她坐在牀邊,自己去拿了藥碗給她。
二夫人接過碗,很乾脆的就把碗裡的藥喝乾了。
聽荷很是高興,把藥收了,站在一邊給二夫人輕輕捶肩。
二夫人突然咧嘴詭異地一笑:“聽荷,你說要是這個殷玫也死了,還有人敢把女兒嫁到寒家來嗎?”
聽荷一驚:“小姐,你又作了什麼了?”
“什麼叫我又作了什麼了?我又能做些什麼……”二夫人看了聽荷一眼,“這寒家克人又不是什麼秘密,都已經剋死了五個了,再多剋死一個也是正常……”
“小姐,你到底又幹了什麼了?”聽荷執拗地盯着二夫人。
“聽荷,你在發什麼瘋……”二夫人皺眉:“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聽荷在二夫人身前跪下:“小姐,你別再害人了……”
二夫人面色一變,一個巴掌甩到聽荷的臉上:“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聽荷也像是豁出去了,盯着二夫人的眼睛:“小姐,你告訴我,之前那五位姑娘是不是都是你害死的?”
二夫人怔了一怔,臉上的神色無比陰冷。
“聽荷,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閒話?”
聽荷搖頭:“小姐,我不是聽別人說的……第二位林姑娘是從書房的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我正好路過書房,聽到有人叫喊就趕過去看了。當時趕去書房的人很多,場面很亂,沒有人注意到林姑娘的裙下壓着一根顏色和書房樓梯極爲相近的細繩,我就趁亂偷偷的把那根細繩撿了,藏進了袖子裡……”
二夫人沒有作聲。
“小姐,那根細繩是在林姑娘摔死前兩天你讓我編給你的……”聽荷擡起頭,“以前在春滿樓的時候,我聽說曾有個當紅的姑娘因爲喜歡搶別的姑娘的客人,晚上被人在她住的小樓的樓梯上栓了根絆腳繩,害得她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了脖子……小姐,這件事你也聽說過的吧……”
二夫人冷笑一聲:“是,我聽說過。那繩子也確實是我偷偷溜到書房去綁上的,怎麼,聽荷,你是要去告發我嗎?”
聽荷搖頭:“小姐,聽荷不會的,聽荷不會背叛小姐,只求小姐不要一錯再錯,放過殷玫姑娘吧……”
“聽荷,這位殷玫姑娘是給了你什麼好處了,讓你這麼向着她?”
“小姐,我不是向着殷玫姑娘,我是向着你啊……雖然之前小姐你做的事沒有被人發現,但是隻要小姐你不停手,那便總有被人發現的一天……小姐……”
“被發現了又怎麼樣……”二夫人臉上的笑容冰冷,“我情願去死,也不願意眼睜睜看着那個女人娶進媳婦,兒孫滿堂和樂融融的過日子,更不要她在我的面前炫耀這些,我要她難受……能殺得了多少個,我就要殺多少個,被發現就被發現好了,我不在乎……”
“小姐……”
“閉嘴……”二夫人陰狠地看了聽荷一眼,忽然又陰鷙的笑了,“聽荷,你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那個殷玫可能現在已經死了。我把我收集的蛇毒放到她喝的安神藥裡了……”
“小姐……”聽荷站起來便想往外衝去。
“聽荷,你是想去幹什麼?若非是想去阻止殷玫喝藥?然後告訴她我在她的藥裡下了蛇毒,讓她去告訴寒銳,讓寒銳來處置我?”
聽荷腳下的步子停住。
“聽荷,你要是不想讓我死,就回房去睡覺,就當你什麼都不知道……”
聽荷茫然地看着二夫人。
“小姐,爲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寒銳把方小景送回去的時候,小廝正好也把安神藥送到了。
寒銳從小廝手裡接過裝藥的瓷罐,關切地向着方小景道:“方姑娘,你怎麼在吃藥?是哪裡不舒服嗎?”
“這藥只是藉着我的名義去煎的,是原少俠請來保護我的姑娘有一個生病了……”方小景一邊說着,一邊示意江明月和莫小米把藥拿進去給顧逢喜,一邊開始攆人,“寒公子,已經很晚了,你趕緊回去吧……我送你出去……”
寒銳只好任由方小景把他往院門外送。
“小景……”江明月突然飛快的從顧逢喜的屋裡奔出來,“藥裡有毒……”
“什麼!?”方小景立刻撇下寒銳往顧逢喜屋裡衝去。
寒銳一臉的震驚之色。
方小景衝到顧逢喜房裡,撲到她的牀邊:“小喜,你沒事吧?”
“沒事……”顧逢喜搖頭,“這藥是別人煎的,我喝之前特地先聞了聞檢查了一下,沒直接往嘴裡送……”
“還好,還好……”方小景大大的鬆一口氣。
方小景把藥碗從顧逢喜屋裡端出來,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對着緊皺眉頭的寒銳道:“寒公子,這碗藥裡被人下了毒。這藥是用我的名義去煎的,看來有人已經按捺不住向我出手了。之前那幾位姑娘估計就是死在這人手裡的,你現在馬上悄悄的去查一查吧,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寒銳皺眉看着桌上的藥:“這藥裡被下了什麼毒?”
方小景扭頭向着顧逢喜的屋子揚聲道:“小喜,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毒?”
過了一會兒,莫小米從房裡探出頭來:“小喜說像是蛇毒。”
方小景向着寒銳道:“小喜的醫術很好的,既然小喜說像是蛇毒,那十有八九就是蛇毒了。寒公子,第四位劉姑娘是被毒蛇咬死的,現在我這藥裡又被人下了蛇毒,看來這人像是懂得捉蛇,你私底下去查一查吧,不過可千萬別做的太明顯,免得驚動了兇手,要是這人藏起來再不向我出手,這捉兇手的事情真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去了。”
寒銳點了點頭:“我馬上去查,方姑娘,你千萬要多加小心……”
等到寒銳走了,方小景便向着江明月問道:“明月,阿一和無塵人呢?我怎麼沒看見他們?”
“殷雄吃晚飯的時候喝了兩壇酒,把自己灌醉了,又哭又笑的,原少俠和無塵師父送他回屋去了。”
“我看看去……要是阿一和無塵有空的話,我就讓他們兩個跟我一起去給小喜偷花。”
院子裡,殷雄正抱着腦袋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都怪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好,平時光知道寵着她了,以爲只要什麼都順着她就是對她好,都沒好好管教過她……都是我害了她……”
原楚一想把殷雄哄進房裡去,殷雄卻很不合作,就是蹲在地上哭。
無塵站在一邊沒有開口,微微低着頭,眼簾低垂,眼中神色黯淡。
方小景跳進院子裡:“阿一,無塵,殷大哥這是怎麼了?”
“小雄哥這是喝多了……”原楚一擡頭:“小景,阿二,你們兩個快來幫個忙,把小雄哥給我弄進屋子去。”
方小景捲起袖子:“阿一,你擡頭,我跟無塵一人擡一隻腳……”
三人不顧殷雄的掙扎,擡死豬一樣把他擡進屋裡扔到牀上。
殷雄哼哼着還想下牀往屋外衝,方小景只好一掌向着他劈過去,把他劈暈了事。
沒了殷雄的聲音,屋子裡立刻安靜了下來。
方小景把有人在藥裡下了毒的事向原楚一和無塵說了。
“阿一,無塵,兇手終於向我出手了,我現在就要看看這人發覺用毒失敗之後,會想出什麼新的法子來要我的命。”
方小景看看原楚一,再看看無塵:“阿一,無塵,你們兩個現在有沒有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寒家的花園裡給小喜偷幾朵幽冥花回來。”
原楚一嘆氣:“我跟阿二現在是被你在當隨從用,你說要去偷花,我們敢不去嗎……”
在去偷花的路上,三人先到了藏珍閣邊上。
三人鑽在樹叢裡,方小景伸手指指空地的邊緣,又指藏珍閣。
“那個闖進藏珍閣的人輕功真是厲害,居然能從空地之外一躍就躍到藏珍閣那裡。”方小景言語間滿是崇拜之意,“要是換了我肯定直接掉到青石地板上,死得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以我的輕功,肯定也是一樣的下場……”原楚一看向無塵,“阿二,你行不行啊?”
無塵被原楚一問的怔了一怔,猶豫了一下,垂下了眼:“多加練習的話,也許可以的……”
原楚一和方小景立刻一起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無塵不太自然的扭開了臉,率先往外走:“走了,我們現在該去花園裡偷花去了……”
寒夫人正坐在屋子裡品茶,寒銳臉色凝重地推門走了進來。
“銳兒,坐……”寒夫人向着寒銳招手,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關切地道:“你怎麼臉色不大好的樣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寒銳擡眼看看站在一邊的香巧。
寒夫人立刻會意,示意香巧先出屋去。
等到香巧離開了,寒銳這纔開口:“娘,剛剛有人在小玫喝的藥裡下了蛇毒……”
寒夫人一怔,立刻便追問道:“那殷姑娘呢?她可有事?”
寒銳搖頭:“小玫沒事。”
“沒事啊……沒事就好……”寒夫人鬆一口氣的樣子,低下頭,眼中卻飛快的閃過一抹惋惜之色。
“娘,你可知道我們寒家的下人裡有沒有懂得捉蛇的人?”
寒夫人皺着眉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沒聽說過,要不我去把管家找來問問看,再不行的話就把人找來一個一個的盤問過來……”
寒銳搖頭,站起身:“娘,這樣一來動靜就太大了,還是我想法子私底下去查吧。這事您就別操心了,孩兒會想法子解決的。”
寒夫人也站起身:“殷姑娘一定是嚇壞了吧,我去看看她去。”
“謝謝娘。”
寒夫人笑起來:“銳兒,你謝娘幹什麼,你對殷玫姑娘還真是有些不同啊……”
寒銳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我喜歡小玫,很喜歡很喜歡。”
寒銳微紅的臉,扭捏的神情讓寒夫人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
“娘,我先去查小玫被下毒的事,等下再過去她那裡,您先替我多照顧一下她。”
寒夫人微笑着道:“好,銳兒,爲孃的先替你去照顧一下殷玫姑娘。”寒夫人放在身後的手握得更緊,指甲重重的掐着手心。
寒夫人沉默的帶着香巧敲開了方小景的院門。
江明月打開門,見是寒夫人,立刻擡高了聲音:“寒夫人,您怎麼來了?”
“我聽銳兒說殷姑娘的藥被人下了毒,來看看她……”
屋子裡的莫小米和顧逢喜互看一眼,寒夫人來得太不是時候了,方小景出門偷花還沒回來呢。
莫小米和顧逢喜兩人立刻迅速地衝出了屋子,站到寒夫人面前。
顧逢喜向着寒夫人道:“寒夫人,我家小姐受了驚嚇,人不太舒服,剛剛纔睡着……”
寒夫人擡眼看向顧逢喜,卻在看清了顧逢喜的相貌之時怔住了。
她上前一步,扶住顧逢喜的肩,仔仔細細的端詳着她的臉。
江明月、莫小米和顧逢喜三個一起莫名地看向寒夫人。
寒夫人看了顧逢喜良久,這才放開她,向着她道:“這位姑娘,你可是柯雨沁的女兒?”
顧逢喜一怔,立刻警覺地搖頭:“不是……”
“不是!?怎麼可能不是呢……”寒夫人明顯不信,“你長得跟雨沁分明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