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媛媛微頓,道:“不過就在前幾日,大雪封山後,爹爹突然之間就病倒不起,門內的孫大夫也檢查不出來爹爹患的究竟是什麼病症。看着爹爹一日日的消瘦下來,而我這個做女兒的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心中說不出來的難受,就在三日前的一個晚上我給爹爹喂藥的時候,他突然間噴出所有的藥水,並且口中一直血流不止,等孫大夫他們趕過來的時候爹爹已經仙去了……”她口中雖如同講故事般的輕敘着,不過美眸中的淚水卻已經漸溼了她的衣襟。
我道:“當時房間之中有幾個人?”
顧媛媛愣了愣,道:“就只有我、二師兄樑興及三師兄錢雲龍。”
“當時他們都在做什麼?”
“好象是爹爹和他們有什麼事情要說吧,記得當時我端藥進去的時候兩位師兄已經在那裡了。”
“顧掌門出事的時候呢?”
“三師兄跑去叫孫大夫,二師兄陪着我一起守在爹爹身邊的。”顧媛媛看着我,又道:“楚香帥不是懷疑我兩位師兄有什麼問題吧?”
我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想了解清楚整個事發經過,沒別的意思,顧姑娘千萬別誤會。”擡眼間我突然看見一樣東西,心中一動。於是我很自然地走到蘇蓉蓉旁邊,道:“蓉蓉,可有什麼發現?”
蘇蓉蓉道:“顧掌門沒有中毒反應,也沒有受內、外傷的跡象,表面上給人感覺的確是一個人正常生老病死的形態。”
我含笑道:“那蓉蓉你定是發現了別人不易發覺的東西了咯!”
蘇蓉蓉笑道:“雖然顧掌門屍身沒有剛纔我說的那些現象出現,但他同樣也沒有一個病死之人應有的皮膚反應。”
顧媛媛驚道:“難道蘇姑娘想說我爹爹不是病死的?”
我就在一個驚奇、一個待答的瞬間,把手飛快地在我發現異狀的地方一掠而過,並着手指捻了捻,然後放到鼻子邊細細一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過表面上給人的感覺好似我又在摸着自己的鼻子,思考着問題一樣。
這時就聽蘇蓉蓉道:“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顧姑娘,令尊的確不是生病致死的,不過至於具體是死於什麼原因,卻絕非蘇蓉蓉所能回答得了的,或者我們可以說成可能性是很多的。”
顧媛媛忙道:“蘇姑娘能否說的更明確點,例如打個比方什麼的。”
我接口道:“比如這個死人不是令尊、比如是另有他人暗算致死、比如令尊真是死於自然規律、再比如令尊是中的一種蓉蓉也檢查不出的毒藥。”我和蘇蓉蓉相視一笑,不再言語。
顧媛媛吃驚道:“天下間還有蘇姑娘不知曉毒藥?”
蘇蓉蓉微笑道:“顧姑娘實在是太看得起蘇蓉蓉了,我目前也只不過是略窺醫藥的門徑而已,要知天下之大、博學之廣只怕窮盡蘇蓉蓉一生也難達其及至。”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另外要告訴顧姑娘的是這具屍體絕對沒有經過易容,而且他確實是死了。”
我道:“對了,顧姑娘在下還有個問題想問。”
顧媛媛正暗自神傷,聞言後輕聲道:“香帥但說無妨。”
“令尊的壽衣不知道是何人幫忙換上的?”
“是我親手給爹爹穿上的。”
“那令尊屍體可是直接放入棺木之中的?”
“對。”
“然後又直接送抵此處直至此時的?”
“對……”顧媛媛詫異地睜着大大的美眸,盯着我瞧道:“香帥可是發現了什麼?”
我含笑道:“這些目前都只是我的猜測,待他日證實後自當告訴顧姑娘你知曉。”
就在我們正談論着的時候,門口布幔外傳來一個聲音道:“顧師姐,‘待客殿’出事了,現在二師兄已和衆位來客趕了下去。臨行時二師兄叫我來告訴顧師姐,你們這邊事情解決好了,最好也能立即趕去‘待客殿’。”
顧媛媛忙道:“可知發生了什麼事?”
那弟子又道:“好象是有人闖山!”
顧媛媛道:“知道了,你去吧!。”轉機她憤憤道:“想不到爹爹都死了這些人還是不甘不休的。”
蘇蓉蓉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乾坤心經’在‘雪山派’的謠言一日不破,敝派便難以清淨下來。”
顧媛媛略有所思,道:“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趕去看看吧。”在她安排好靈堂的照料事務後,我們一行三人便往“待客殿”方向奔去。
在我們趕到“待客殿”大廳的時候,只見已有兩個人鬥在了一起,其餘不下五百來人,分立於旁邊正躇足觀看着。
由於我們是從後殿進來的,所以立即便給李紅袖她們覺察到了,見我們行至她們身邊後,她悄聲道:“楚大哥你和蓉蓉姐找到什麼線索了麼?”
我也悄聲道:“有點頭緒了。這裡是什麼情況?”
李紅袖搖頭道:“不清楚,我們趕來的時候這兩個人已經打在一起了,不過我觀察了一下他們的武功路數,其中一個用鞭的中年人應該就是陝北一帶享有盛名的‘無極鞭’丁志茂,而另外一個用劍的青年人應該就是‘雪山派’的弟子。”她此時聲音已恢復原樣,旁邊的人自是聽的清清楚楚的。
顧媛媛吃驚地看了李紅袖一眼,道:“想必姑娘便是楚香帥身邊的紅顏知己李紅袖李姑娘了?”
李紅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顧媛媛喜道:“李姑娘博學多才,媛媛仰慕已久,找個時間一定要向李姑娘多討教一番。”她頓了下,揚目場中又道:“李姑娘可能看出那位用劍的青年是敝派的何人不?”
李紅袖笑道:“他雖然用的是你們‘雪山派’很多弟子都會使的‘飄零劍法’,不過剛纔我已經在留意他的劍柄了,想必你們‘雪山派’不會有第二個用金劍柄弟子吧?”
顧媛媛嘆道:“李姑娘的見識實非媛媛所能企及,不錯,他就是‘雪山派’的三弟子,我的三師兄‘金劍雪豹’錢雲龍。估計是那姓丁的無禮在先,所以三師兄纔會與他動上手的。”
此時只聞場中突地一聲大吼,原來那丁志茂的左鞭已被錢雲龍一劍挑飛出手,那聲大吼來自錢雲龍,因爲他又已很快的速度推掌擊向了丁志茂的胸口。
那丁志茂也確非Lang得虛名之輩,眼見自己已是閃避不及了,心下一橫,不退反進,右鞭一繞直揮向錢雲龍的後背。他用的原本就是兩隻臂長多點的短鞭,所以迴繞速度極快,若錢雲龍硬要給他胸口應上一掌,那他自己背後也定然要吃上一鞭,而且丁志茂的短鞭上佈滿倒鉤,抽在人身上不但奇痛無比,橫着一拉更能生扯掉人身上的一層皮肉下來,極爲惡毒。
就在衆人認爲錢雲龍必閃避自救的情況下,那知他卻依然招式不變,反而加快了推掌速度,他彷彿似贊同了丁志茂這種兩敗具傷的打法一般。
丁志茂頓然一驚,忙集氣於胸口之處,心中暗忖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今日定讓你皮開肉綻。”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錢雲龍右手一抖,長劍刃居然如同劍鞘一般直飛而出,點向丁志茂的短鞭身,而他手中居然多了一把金光閃閃的匕首,反肘之間直擊向短鞭的鞭頭。
只聞兩聲清脆的叮吟聲後,錢雲龍依然灑脫地矗在原地,而丁志茂卻“噔噔噔……”一連退開七大步後,口吐鮮血搖搖欲墜,右手早已隨着短鞭無力地耷拉在一旁。
原來他手中長劍不過是個幌子,劍中暗藏匕首果然令人防不勝防,這下子就可以解釋爲什麼他長劍的劍柄處會是金色的了。
宋甜兒見到這種血腥的場面,又身不由主地靠到了我背後,一雙小手還緊緊地抓着我的後衫,小腦袋瓜兒更是藏得非常的妥當。
我一邊輕握着她的小手,一邊心中尋思道:“什麼時候真得想個辦法,讓甜兒這丫頭改掉怕血腥場面這個毛病,不然這樣下去對她來說基本上沒有什麼好處。特別是現在我們又一直在外冒險,血腥場面可以說隨時可能出現的,若是到時候處於危險的是我們,那這個怕血腥的毛病將會是致命的。”
錢雲龍道:“丁前輩承讓了,可要我命人送你下山?”
丁志茂怒哼一聲,但隨即一皺眉頭,說不出話來。他跌跌撞撞地拾起地上的短鞭,再怨毒地看了錢雲龍一眼後,轉身下山而去。
錢雲龍向餘下衆人一抱拳,道:“剛纔若非丁志茂欺人太甚辱罵家師,在下也實不願當着這麼多英雄之面重創於他。家師確確實實已於三日前突然仙遊而去,若諸位英雄是前來悼念家師的,在下自當以禮相待。倘若是聽信江湖謠言爲‘乾坤心經’而來‘雪山派’搗亂的,在下也絕然不會手下留情。”
這時一個老者緩步而出,道:“‘衡山派’樸別離率同門下二十餘名弟子,今日前來只爲悼念顧掌門的,別無他事。”說話這人正是“衡山派”掌門樸別離,想不到他居然落在了我們後面。
我這時再細細打量了一下場中各人,只見大部分都是不認識的,惟有各大門派掌門以及曾前去亂石谷中有過照面之緣的某些人外,其餘的想來應是江湖上各地的一些梟雄了。掃眼間,我更留意到那“點蒼派”的掌門江行與其弟子“點蒼六傑”等人也豁然混在其中,不知道這次他們前來又準備搞點什麼花樣出來。
同一時間,“青城派”掌門賀劍秋、“峨嵋派”掌門關素琳、“武當派”掌門沖虛真人及“華山派”掌門枯梅大師紛紛表示了相同的說法。我心中暗忖道:“不愧是各大門派掌門,即使心中有所圖謀,表面上還是要做到波瀾不驚的樣子。”想到衆人之中某些人在來之前,於客棧中說過的話語,我心中不由得產生一絲鄙夷。
錢雲龍向衆位掌門一一抱拳後,道:“承蒙各位掌門親來看望,稍後晚輩自當帶領各位前輩前去家師靈堂。”他轉眼又道:“在場中的江湖朋友,可還有如同諸位掌門一般前來探喪的?”
這時又有數十人表示了相同看法,錢雲龍道:“那麼餘下的朋友就恕在下不再遠送了。”看來他已是打定主意,立下逐客令了。
“老子等人就是不走呢?”一個髡厚的聲音自人羣中響起,接着便見一名衣着灰色短衫毛襖、身長臂粗、樣貌極其兇狠的漢子步了出來,在他身後還緊跟着三個裝束大差不差的漢子,一個纖瘦如材、一個肥頭大耳、一個狀如侏儒。
乘他們走出來之際,李紅袖在我耳邊輕聲道:“這四個就是江湖人稱‘無惡不作’的周立、譚同、張三浩及白遠山。剛纔說話的那個是老三張三浩,瘦的那個是老大周立、胖的那個是老四白遠山、最後那個如同侏儒般的人就是老二譚同,別看他其貌不揚,着實是這四個惡人中最有心機的一個。”
我以前常聽人說“矮子心眼多!”看來說這話的人也並非是全無道理的。
錢雲龍劍眉輕挑,斥聲道:“閣下四位又是何方朋友?”
但聞譚同冷笑道:“大爺們的名號說出來只怕要嚇得你小子流褲襠,別以爲這裡是你們‘雪山派’的地盤,就認爲人人都會怕了你們。今日不說清楚‘乾坤心經’的下落,休想老子等兄弟離去。”
錢雲龍不甘示弱,輕哼一聲,道:“別說江湖上謠傳的‘乾坤心經’不在我們‘雪山派’,即使真的在了就憑爾等這些武林鼠類也沒那本事拿去。”
我心中暗叫糟糕,他這話明顯着了那譚同的道了。果不其然,他此言一出立即引來殿上一陣私語喧譁。
還未待錢雲龍反應說話,譚同便高聲道:“諸位江湖朋友想必已聽的清清楚楚了,‘雪山派’這次分明就是仗勢欺人有持無恐,俗話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爲什麼這個傳言就不指別的門派,偏偏眷顧你們‘雪山派’呢?”他此言一出,又引來一陣喧鬧,隨即便有不少人開始跟聲附和了。
樑興見狀忙步出,郎聲道:“各位武林同仁,在下‘雪山派’二弟子樑興,適才敝師弟所言乃是出於一時義憤,並非若有所指,還望各位明君擇言而聞纔是。”
“恐怕此言差矣吧?樑師侄。”聞聲便知是那個“點蒼派”掌門人江行出言了。剛一開始見他不動不靜的,道是他突然轉性了呢,原來是在等待這個時機的出現。
樑興道:“不知江掌門何出此言?”
江行冷笑道:“關於這個‘乾坤心經’的事情,老夫到是多聽到一些更爲詳盡的內容。”言畢不住嘿嘿地冷笑着。
他故意賣關子無非是想引得旁人的注意,果然立時人羣中便有人揚聲道:“江掌門,你就別賣關子了,想來你知道的東西一定是十分關鍵的了。”接着更有不少人跟着催說了起來。
江行見目的達到,微擡擡手止住衆人聲音後,道:“其實這些事情都是老夫的弟子千辛萬苦打聽得來,原本不願就這麼說出來讓大家知道的,不過老夫實在看不下去各位江湖同仁一直被矇在鼓裡尤不自知,現下老夫就讓他們爲諸位江湖朋友細細道來可好?”在衆人應承聲中,江行對身邊的黃明點了點頭。
李紅袖衝江行那邊撇了撇小嘴,對我輕聲道:“這隻老狐狸又要使壞了。”
我輕笑道:“且看他們如何表演下去。”
蘇蓉蓉道:“見他們如此鎮定,必已是早就策劃好了的。”見顧媛媛面有憂色,拉了拉她的小手後,又道:“顧姑娘不必憂心,凡事都會有個解決的方法,大哥和我們自當盡力去幫助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