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蓉蓉對我道:“大哥,現下怎麼打算?”
我微一思量後,對胡鐵花道:“小胡,你即刻帶着蓉蓉、紅袖、甜兒她們陪同小崔一道,趕去西域拜見崔老前輩。有機會遇上丐幫的朋友,就託他們代爲打探吳不知及杜春雨二人的下落。”
胡鐵花訝然道:“那你這隻老臭蟲呢?該不會打算隻身一人去女真族那裡救許姑娘吧?”
衆人聞言皆是一驚,蘇蓉蓉道:“大哥,讓我陪你一起去吧!紅袖、甜兒她們就由胡大哥及崔大哥帶同去西域。”
崔玉忙道:“這怎麼行?去女真族救人,太過於危險了,不行,絕對不行!再不我也一同前去,俗話說多個人多分力量嘛!”
李紅袖及宋甜兒也都叫了開來,死活都要一同前去救人。
我怒道:“你們都別鬧了成不?目前哪個自信武功、輕功能強過我的,我便帶他一道,否則都給我閉上嘴巴!”
衆人估計從來沒見我發過這麼大的火,一時間全都呆住了,宋甜兒更是惶恐萬分地直盯着我看。
我心下一軟,柔聲道:“你們這次就聽我一次話好不?大不了我答應你們,等救出慧心,我第一時間趕來西域和你們會合。”
胡鐵花道:“老臭蟲,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每次做大事情,你都不算上我,你這算哪門子的兄弟朋友?這次無論如何我都非一道去不可,除非你立即便把我撩倒在這裡。”
蘇蓉蓉哀聲道:“大哥,我……”
我忙打住她的話,道:“蓉兒,你是最懂事最通情達理的一個,你應該能明白大哥的這份用心。”
李紅袖忙道:“大哥,我熟悉女真語言,你就讓我陪你一道去吧?”
我堅決地搖了搖頭道:“好了,都不用多說了。我意已決,你們即刻便啓程趕去西域,‘乾坤心經’的事情關係重大,多耽擱一天,便多了一分危險。”我拍了下崔玉的肩膀道:“小崔,蓉兒她們幾個就拜託給你了!”
崔玉果敢地點了點頭,輕聲道:“楚兄,你也請多多保重!我崔玉對天發誓,有我崔玉的一口氣在,蘇姑娘她們就一定不會有意外發生。”
我寬心一笑,道:“很好!我很高興能結識你這麼一位好朋友。有你這句話,我便沒了後顧之憂了。”
我轉對莫桑道:“莫桑大哥,你的傷勢可否有礙?”
莫桑道:“應該是死不了的啦,感謝公子等人的救命之恩。”
我忙道:“哪裡的話,莫桑大哥言重了。我想請問一下,去女真族最近的道路該如何個走法,莫桑大哥你可知道?”
莫桑道:“來襲擊我們的女真人,應該是建州部族的,他們也是離長白山最近的一個女真族部落。他們女真人分爲建州、海西、東海三個大部,另還有毛憐、烏拉、雙城等十數個小部族。雖同爲女真人,但每個部族之間的地域關係卻是劃分得非常清楚的,所以一般不會出現越界掠奪的事情發生。”說完他便向我指明瞭該如何進入建州部族的詳盡路線。
我待一切問明妥當後,剛轉過身,便看見了胡鐵花正怒目而視的雙眼。我當沒看見,轉對蘇蓉蓉道:“蓉兒,你們一路上小心些,凡事都要多個心眼,記得我要你們代爲辦理的事情,但切莫操之過急。”
蘇蓉蓉美眸含淚,道:“大哥,你告訴我的事情,蓉兒一直記在心中的。你也請多多保重,不論最後能否成功救出慧心妹妹,你都要平安地回來見我們,知道嗎?”
我頓感眼中溼潤,忙強自一笑道:“大哥答應你就是。”
這時李紅袖、宋甜兒均撲入我懷中,嚶嚶地輕泣了起來。我伸手摸了摸她們的腦袋,笑道:“你們又找不到地方擦鼻涕了啊?每次都知道跑我身上來擦,倒也聰明得緊呢!”
二女想笑,又哭道:“大哥,你一定要儘快趕來西域找我們啊!”
我點頭道:“咱們就一言爲定,誰賴皮就罰誰被處以‘家法’酷刑!”我轉向崔玉道:“小崔,你們這便啓程了吧!咱們目前已經落後於別人了,可不能再多耽擱了。”
崔玉衝我抱拳告辭,又看了一眼胡鐵花,道:“胡兄,咱們走吧!”
胡鐵花哼了一聲,道:“你叫那個姓楚的先把我放倒,然後你們再擡着我離去便是。”
我笑了笑,道:“算我打不過你,這次便讓你和我一起去就是,省得有人總在人前人後的說我壞話。”
胡鐵花這才展顏一笑,道:“對嘛,這纔是我認識了二十多年的老臭蟲嘛!來來來,我請你喝酒賠罪。”說着便把酒葫遞到我面前。
我笑道:“你不怕我一口氣全給喝了啊?”
胡鐵花一想,忙縮回手,道:“說得也對喲,那就先欠着你一次酒喝,待改天咱手頭上酒水充足的時候再請你喝就是。哈哈……”
蘇蓉蓉道:“有胡大哥和大哥你一起去,我們也能放心點。不過你們兩個還是要一切小心保重,能救到人固然是很好,實在不行盡了力也就是了。”接着她把一個瓷瓶遞到我手中,又道:“大哥收着這‘紫玉瓊露丸’,這是蓉兒近些時日裡配製的一種療傷藥丸,對內外傷的恢復十分的有效。”
我們忙點頭答應着放入懷中,崔玉見狀便同我們二人再行告辭珍重後,帶着蘇蓉蓉、李紅袖、宋甜兒三女踏步而去。看着她們一步一個回頭的逐漸遠去,我心中頓時有了一種難言的失落。
胡鐵花笑道:“怎麼?又捨不得了啊?現在追過去還來得及。”
我瞪了他一眼,道:“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轉機對莫桑道:“莫桑大哥,我看這裡應該不適宜再居住了,你掩埋好自己家人屍體後,便速速離去吧!”說完從懷中摸出幾許銀兩交到他手中後,便同胡鐵花往着建州部族方向趕去。
此時已是元月初時,正執濃冬的時節。白雪早已掩蓋住道路的痕跡,若不時把時地辨認下所處方位,極容易在羣峰峻嶺中迷失掉方向。我們也不知道行進了多遠的路程,只覺得此時天色已經逐漸暗淡了下來,雖四周有白雪的襯托並不那麼讓人難以辨別去路,但若繼續行將下去也絕非明智之舉。
我尋得一處較能避住風雪的地方,把包袱丟在地上,道:“看來今夜我們就得住這兒了。”
胡鐵花取過酒葫,猛飲一口,遞到我手上道:“來喝點吧,多少總可以去點風寒。”他四處看了一眼,又道:“這個鬼地方,真叫人看着就心煩!難怪多年來,外族部落總想入侵咱們中原了。”
我喝了一口酒,把酒葫交還給他,道:“有好日子過,誰願意出來拼命啊?總之掌權之人若野心勃勃或欺人過勝,便易發生戰事,到時候受苦的都還不是雙方的平頭百姓。”
胡鐵花道:“我看八成是成化皇帝欺人過勝,所以才逼得女真族再次反叛。近數十年來女真族對大明一直都是時附時叛的策略,大明實行的政策比較寬鬆時,則附明,而大明實行的政策嚴酷或壓迫的程度較深時,則反叛。”
我取出乾糧遞給他,笑道:“呵呵,你知道的看來也不少嘛!”
胡鐵花一摸腦袋,尷尬一笑,道:“還不都是從紅袖那丫頭口中聽來的,平日裡沒事兒時,讓她來講講故事什麼的,還是挺不錯的主意。哇哈哈……”
我笑道:“唔!這話得找個機會轉述給紅袖聽。”
胡鐵花雙眼一瞪,叫道:“你若敢把這話說出去,到時候我非得捏死你這隻老臭蟲不可!”
吃過東西后,我們一起商量了一下到了建州部族該如何行事的問題,到時候對方肯定是人多勢衆,所以我們只能智取,不可力敵。
這時候胡鐵花埋怨道:“你還是該把紅袖丫頭帶來的,她熟知女真族語言,到時候只需在暗處竊聽到他們關押慧心丫頭的地方,就直接可以救人了。可如今就是他們站在我們面前,告訴我們慧心丫頭關在哪兒,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我說道:“莫桑曾說過,那幫女真人是準備把心兒獻給他們的二貝子,我想關押心兒的地方應該不會在普通的囚室內。更何況我們也大可不必勞費心思地尋找關押心兒的地方,只需要查得他們二貝子的居所,就不愁看不見心兒的出現。”
胡鐵花道:“那地方也肯定戒備更加森嚴,我們如何下手救人?”
我笑道:“假若你和一位姑娘洞房時,很喜歡一大羣人在你身邊伺候着嗎?”
胡鐵花拍手笑道:“對啊!沒準到時候還可以擒住那個二貝子做爲人質,放我們安全離去呢。”
這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極爲短促的鳴音,象是從一種類似於哨子的東西所發出來的聲響一樣,轉間即失。
我問胡鐵花道:“你聽見了麼?”
胡鐵花點了點頭,擡手一指,道:“是從這個方向傳出來的。”
我拾起包袱,道:“走,過去看看,沒準是那幫女真人。”
胡鐵花也忙拾起包袱,跟着我縱身往聲響傳出的方位奔去。
翻過一個小山頭,我們便看見遠處正有兩幫人廝殺在了一起。由於天色已黑盡,距離又較遠,所以我們也無從分辨廝殺的雙方到底是哪些人物。
我對胡鐵花道:“過去後先躲在一邊,待看清楚狀況後再做定奪。”我知道胡鐵花性格較爲衝動,事先打上個招呼總是要穩妥點的,說完當先展開“浮光掠影”掠光訣飛縱而去。
來到近處,我們尋了處較爲隱蔽的地方掩住了身形,擡眼望去,只見三、四十個頭戴圓頂棱帽,後暨麻花長辮的兵卒正把七名白衣女子圍在了當中,揮刀進行着砍殺,有的人嘴巴上還嘰裡咕嚕的說着一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話語。我從這些兵卒的穿着上,立即便猜想到應該就是那女真部族士卒了,沒想到真還讓我們給遇上了。
我再仔細看向那七名白衣女子,只見她們均用較厚的白紗矇住了眼睛以下的面部,所以叫人無法看清楚她們的容貌如何,只能從她們的身段、穿着和鬢髮上看出,應該是六名年紀不大的少女及一位年長的女子。而此時她們顯然也已是強弩之末,完全憑着一股堅韌的意志在進行苦苦的支撐。
這時那位年長的女子對身邊一名白衣女子說道:“宮主,如今整個‘凝雪宮’已被女真人覆滅了,你又何苦陪着老身在這裡等死?乘目前老身還有力氣護衛宮主你離開,這便去了吧!以後光復咱們‘凝雪宮’就全賴宮主你一個人了。”
我心中陡然一驚,原來這羣女子居然是“凝雪宮”的人,而且照那年長女子所言,中間那位白衣女子便是這“凝雪宮”的宮主了。我再次注目過去,果見她的穿着和另外五名白衣女子有所區別,她的白衣上還鑲有金色爲底的裙邊,腰間的束帶也是成金黃色,明顯地襯托出她的尊貴之處。
“凝雪宮”宮主擋開攻來的一刀後,說道:“環姨,你自小把雅茹拉扯長大,猶勝雅茹的生母,如今雅茹豈可爲了自己苟延偷生而棄環姨你不顧?何況‘凝雪宮’已毀在這幫女真蠻夷之手,今日我定要與大家同生共死!”
年長女子長聲一笑,道:“很好很好,不枉環姨從小教導你長大成人,栽培你做上這‘凝雪宮’宮主。今晚咱們就殺他個痛快,爲‘凝雪宮’死去的姐妹報仇!”她話音一落,突然劍芒暴漲,寒光閃過,已有三名女真兵卒身手異處。
那幫女真士卒原見她們已是逐漸不支,本待抓上幾個活的慰勞下自己,結果忽然見她們居然有大展神威,心中一慌,立即亂了陣腳,不一刻功夫,又有四、五人死於她們劍下。
正在這時,哄聲四起。只見又是一大羣女真兵卒,從山上衝了下來,黑壓壓地一大片,完全讓人無法去估量到底又來了多少人。
年長女子長嘆一聲,道:“天亡我‘凝雪宮’也……”
此時衝下來的兵卒,已與先前的人馬彙集,立時形成了一個諾大的包圍圈,把七人團團地圍了起來,不過卻沒人衝上去砍殺了。
“凝雪宮”宮主等人忙個個背靠背地聚在中間,凝神以待,只要對方一有攻擊動作,便羣擊而去。
哪知一個帶頭樣的女真軍官,口中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只見圍在內圈第一排的女真士卒全都蹲了下去,第二、三排的士卒卻是已紛紛地搭弓上弩,對準了圍在中間的七女。他們行動之迅捷,步調之整齊,果然個個都是訓練有素部隊官兵。看來只要那名軍官一聲令下,她們七個就非得被射成刺蝟不可。
這時那名軍官又用女真話對場中的七女說了些什麼,只見“凝雪宮”宮主怒目而視,用女真話回了他幾句,看她那樣子,應該說的也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那軍官大怒,回叫了幾句後,突然揚起了手。
我叫道:“不好,小胡快去救人!”說完當先衝了出去,十指連番彈射,“彈指神功”的氣勁頓時四散分射開來。
僥是如此,那些早已搭好的弓弩已有不少射將了出去,立時之間叮噹之聲、慘叫之聲、叫喝之聲混着了一片。我的“彈指神功”只待打傷敵人,所以彈射的位置,均是在他們的手、足、腿、肩等非致命的地方,爲的是讓他們儘可能地發不出箭來。不過胡鐵花就沒那麼好說話了,手起拳落間,已有四、五個人橫躺在了地上。
女真兵卒頓時又是一陣慌亂,我見機不可失,忙展開“浮光掠影”掠光訣衝入圈中,只見七女此時均以中箭,倒在了血泊之中。我正暗自責怪自己出手慢了,突見那位年長的女子努力地撐起了半邊中箭的身體,注視我道:“你……你是何……何人?”
我突感覺背後生風,知道來了偷襲者,頭也不回地反手幾指,立即便聽到後面幾聲痛呼,我不敢怠慢,忙伸手扶住她道:“在下楚留香,你可還能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