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知音 (上)
“先生如此胸懷, 如此抱負,可有想過何地才最是佳展現之地,何人才是最能賞識之人?”我嘗試着問道。
他眉一挑, 大約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不緊不慢的答說, “夫人剛纔不是已經說了麼?士爲知已死, 女爲悅者玩。恩義苟敷暢, 他人焉能亂。”
“那先生有否想過知音雖難覓,卻說不定不止一人呢。”哎,看來我實在不適合做一個士呢?一點也不會婉轉的說服別人, 也學不來那種慷慨激昂,文詞用句沒什麼感染力啊。
“就算是知音, 那又如何?”他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將我堵了回來, 是啊, 又怎麼樣?如果他已經認定最初賞識之人,最先知己之君, 那麼,就算我說破了嘴皮又如何?
但是,要眼睜睜的看着他的結局,我又不願,長長的嘆謂一聲, “如果, 可以預知某些不祥呢?”話一出口, 我便開始後悔, 我怎麼可以對他說出這種話, 且不說這種極端遭人忌諱的話,就是他身旁一個趙雲長, 也夠受的了。
果然,諸葛孔明臉一變,瞬間在眼中閃過千般思緒,卻很快的恢復了正常,像是從未出現過剛纔那一幕一樣。
“對,對不起。”知道闖禍的我喃喃着道歉,希望,他不要以爲我是在咒他纔好,以古人的思維方式來說,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的,看入我的眼睛深處……
半晌,他從心底漾開一抹清豔的笑意,真心誠意的說了一句,“多謝。”
“不。”我吶吶着,臉上一陣發燙,我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了,他竟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不過,”他刻意地停頓了一下,待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才繼續道,“如果是不可控制的不祥,那麼,夫人又怎知只會出現在這裡呢?”
我一怔,頓時瞠目結舌,是啊,我怎麼知道一定會發生在這裡呢?這一仗後,必是三國鼎立,就算我說動他,他離開劉備,那麼,他可以去的,不過是東吳或者北魏,以東吳和西蜀的關係,那麼他最有可能去北魏,曹操確實可以說是求賢若渴,但是以後呢?想想楊修,想想孔文舉,哪一個下場又是好的?他們,又何嘗不是視曹操爲知音?而我,又能保證他到了那裡一定會比在西蜀的結局好嗎?不,說不定,魂歸西蜀,纔是他最好的結局。
那是他的選擇,他的追求,一代名相,永垂青史,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有什麼不對,有什麼不好,我有什麼資格,有什麼權利去說什麼呢?
驀地,我豁然開朗,站起身來深深一禮,“是妾身想岔了,多謝先生指點。”
他慌忙起身,回了一禮,“不,應該多謝夫人的關懷纔對,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
視線相交,竟發現,有時候,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相視一笑,我再次行禮,“想必先生已經出來多時,這裡畢竟不是什麼可以安心的地方,妾身就不多加打擾了。”
他亦笑着一揖,“那麼多謝夫人體諒。”
“先生,後會有期。”如果,我能去到成都的話。
“後會‘有’期?”他似是不解的加重了有字,好一個聞絃音,知雅意的性子。
我含笑點頭,他眼中閃過恍然,然後,是讚賞和微微的擔憂,“既然夫人已經下定決心,那麼,在下倒有一物相贈送。”言畢,從懷中掏出一物,遞於我。
我疑惑的接過,低頭細看,簡潔的,沒有任何修飾花紋的白玉上,簡簡單單的一個“亮”字。我倒吸一口涼氣,慌忙遞迴,“太貴重了,妾身無功不受祿,還請先生收回。”
他堅決的搖頭,“這難道對夫人沒有用處?”
“不,太有用處了,但是就因爲如此,妾身更加不能收。”雖然不知道這塊玉的具體用處,但僅僅憑一個“亮”字,我就沒法收下如此重要的東西。
“那麼,就請夫人一定要收下!”
“可是……妾身與先生……”
他還是搖頭,打斷我的話,“誠如夫人所說,在下與夫人並無深交,但夫人既然能沒有顧慮的道出心中所想,只爲知音二字,那麼在下,亦然。”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將心比心,以心交心,既然我能坦然真誠相交,更何況是他。不再推辭,我慎重的點點頭,將玉收入懷中。
他見我明白,隨即露出一抹純然的笑容,“如果有那麼一天,那麼在下,掃榻以待。”
我亦笑,“煮茶烹酒。”
他點頭,“賞雪尋花。”
“調琴弄樂。”
“吟詩作對。”
“談書評畫。”
“縱評天下。”
下一刻,兩人同時大笑出聲。
“那麼,在下就等着這一天了。”他的眸中,光彩四溢。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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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噹噹噹,小小預告一下,下一章,曹氏兄弟再次登場,洛洛的感情,到底交付誰人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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