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圖謀(下)
該如何是好？
樹下的人, 面無表情，只是一雙平日裡飛揚生輝的美目黯淡得不餘他色，怔怔的望着我, 沉默不語。
該如何是好？解釋？解釋什麼？那麼不解釋？
一時間, 只覺得頭腦裡如塞了幾大團棉絮, 理不出一點頭緒, 耳畔卻似飛着幾千幾萬只的蜜蜂, 嗡嗡作響。
“三弟好興致啊，這麼晚的天來遊花園。”
身旁，曹丕聽不出是喜是怒是諷刺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心中一陣刺痛，痛得狠了, 反是心思一片清明。
當斷, 則斷！
我驀地擡頭, 望向那一雙會讓我心疼的眸子。
許是我的神情太過決絕，曹植看出了些什麼, 扶着樹的無意識般的摳着樹皮。
“三公子……”
剛出口的半句話，就這麼夭折了。
“啊！”曹植突然開口道，“大哥，夫人，你們注意到沒, 今日酒宴上飲的酒, 是江南出名的瀫溪春呢。想蘭溪處於三江之匯, 瀫水爲蘭江上
遊, 《前漢書?地理志》雲：“太末瀫水東北至錢塘入海。”《婺遺續識》按：“太末（龍遊）故城在九峰山麓, 水源自山際流出，蜿蜒而下蘭
江, 波紋如綺，則瀫水之濫觴於茲山也。這才釀出了香飄京都、名揚江南的名酒“瀫溪春”，果然是酒香濃郁，入口醇香，飲之則醉。
大哥，夫人，我想今日我已經飲得有些過量了，請恕我先行告退。”
我黯然地闔上雙眼，不去看那夜中顯得格外孤寂悽清的背影，我還能說什麼？做什麼？
以前最多隻是迷茫而已，現如今，他清清楚楚將他的情，他的癡，他的懼，他的怨，都明明白白的攤在我面前。
那些相識相處的畫面，如流星般劃過腦海中……
初見時，那活潑可愛的孩子，那樣的純真熱情善良，在山野中毫不遲疑的救兩個素昧平生的女子，甚至提出同行的要求……
許都再見時，那立於樹下，飄逸俊朗的少年公子，他清雅的笑着，說，宛如初見。
夜晚的路上，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溫暖。
還有那舞着劍，回眸一笑的豪爽男子……
一點一滴，一景一幕，都看在眼底，放在心中……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看似通順，實則凌亂的話語聲中崩潰得一發不可收拾。
淚水，一下氾濫，如何放得下，怎能放得開。
愛，要如何，才能斷得瀟灑不留一絲遺憾。
我只是個平平凡凡的俗人，我做不出聖人無己，神人無功，至人無名。我做不到超脫出世，我的心，早已有了牽絆。
我欲不在局中，豈知，早已深陷局中，只因，心在局中。
耳旁，傳來一人嘆息似的低語，“沒想到，三弟竟用情至此……”
幽幽的，入我耳中，沒來由的，讓我怒火萬丈，握緊了拳頭，才勉強抑制住自己轉過身去抓住他衣襟大吼的慾望。
在你眼中，在你心中，我又算是什麼？一時好奇的獵物？亦或是兄弟相爭的犧牲品？
將全副身心都放在刺痛的手上，倔強的屹立着，直到身旁再無人的氣息，直到惜情尋我而來，驚詫的問我是否哭過，眼圈紅紅的。
我對她笑，在她睜得大大的眼中看自己的倒影。
我說，如果沒有讓你能夠安心哭泣的地方，那麼，不要哭。
說給她，更或者，說給自己，聲音，飄逝在風中，那夜的風，格外的冷，那夜的月，格外的亮……
突然的，就想起那句名句來——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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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爬起，更，明日，補(下章:胡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