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她所料,藥早就煎幹了,而口口聲聲說要幫她看着火的林媽媽則在一旁睡得香甜。冬雪心裡那叫一個鬱悶,這藥本就費時辰,要重新煎指不定王妃又會發脾氣。
沒好氣地搖醒林媽媽,冬雪癟嘴道:“媽媽,你不是說會幫奴婢看着火麼,這藥都煎幹了,你是怎麼看的啊?”
擡手抹了把嘴,還未清醒的林媽媽不滿地說道:“嚷什麼啊?”聞到刺鼻的糊味,她才醒過神來,看着一臉埋怨的冬雪,她板着臉說道,“吩咐你一點事你都做不好,這藥你是不是加少了水?”
“沒有啊,奴婢是按大夫吩咐的,加了四碗水呢。”冬雪嘀咕道,“這下王妃怪罪下來,可不關奴婢的事了。”
什麼叫不關你的事!林媽媽眉頭青筋都氣得爆了出來,但轉眼就恢復了笑眯眯的模樣,她問道:“這事是媽媽不好,媽媽會想辦法的,對了,王爺他怎麼說?”
“王爺在議事,不見人。”冬雪說道。
“在這議什麼事?”林媽媽問道,“可是你隨口說說來敷衍媽媽的?”
聽了這話,冬雪愈發不滿了,她在外面跑了半天還被說是敷衍,撇過臉,她說道:“奴婢只是個下人,王爺做什麼,奴婢哪有權知道?”
這話分明就是諷刺她這個做奴婢的瞎操心,林媽媽黑了臉,大聲嚷起來:“冬雪你是怎麼回事?”
冬雪唬了一跳,拍着胸口說道:“媽媽你幹嗎,嚇壞奴婢了。”
“讓你煎個藥都煎不好?一天就知道偷懶睡覺!王妃這藥可寶貴了,你賠得起麼?”林媽媽叉着腰,怒罵道,“平日裡就看你愛偷懶,今兒不懲罰你,你這小蹄子的皮還就緊不了了!”
聞言,冬雪回過神來,大呼冤枉:“媽媽你胡說什麼呢,明明是你讓我去跑腿,說是幫我看着火的,你把藥煎幹了,怎麼怪奴婢頭上來了?”
“呸!”林媽媽吐了口唾沫,說道,“媽媽明明是替王妃傳信去了,你這小蹄子還想怪到媽媽頭上,真當媽媽是死的麼?”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句句都帶着濃重的火藥味,沒一會便掐起架來。
冬雪被狠狠地掐了幾下也忍不住還手了,擡手就給林媽媽撓了個大花臉,林媽媽“嗷”地一嗓子嚎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哭喊起來:“哎呦喂,殺人咯!”
手足無措的冬雪見這人惡人先告狀,當下就往外跑,想請顧氏來主持公道。
看冬雪跑了,原本還在地上耍賴的林媽媽一個機靈站起身來跟了上去。林媽媽三步並兩步追上冬雪,一把抓住她的頭髮用力地一扯:“你這不要臉的,潑了媽媽黑水還敢對媽媽動手,今兒不把你好好收拾收拾,媽媽還真是白活了這麼些年了!”
冬雪吃痛,尖叫出聲,回頭一看林媽媽扯掉了自己的一把頭髮,當下便急了,又擡起手狠狠地抓了林媽媽幾把。林媽媽不甘示弱,也還了手。
兩個人好似鬥雞一般爭的頭髮散亂,哪裡還像是一個高門大戶的下人,看着倒像是不入流的市井之徒。
就在她們都要拼命的時候,顧氏出聲了:“都給我閉嘴,滾進來!”
聽到顧氏的聲音,冬雪哭出聲來,捂着臉哭哭啼啼地進屋。
林媽媽暗罵這小蹄子就會裝可憐,自己也擠出幾顆淚來。
並排跪在顧氏面前,冬雪率先出了聲:“王妃,您可要爲奴婢做主啊!”
“行了!”顧氏一拍桌子,說道,“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瘋瘋癲癲,成何體統!”
被呵斥了一句,冬雪慫了,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林媽媽心裡得意地哼哼了兩聲,重重地磕了個頭,說道:“王妃,這丫鬟真是留不得了,您看看老奴這臉,嗚嗚。”
看着林媽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再配上幾道指甲撓出來的痕跡,的確是有點慘不忍睹。顧氏覺得好笑,想到這房裡可算有人比自己丑了,心情便大好起來,但面上還是嚴肅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媽媽你說!”
林媽媽當下添油加醋把事扭曲了一般,一旁的冬雪氣得面紅耳赤,但奈何在顧氏面前她不敢造次,只得默默忍耐着。
聽了林媽媽的訴苦,顧氏皺着眉看向冬雪說道:“冬雪,是這樣麼?”
“不是的王妃!”冬雪連忙解釋,“奴婢是替您去傳話了。”
“這可有趣了。”顧氏一臉不信,冷笑道,“明明是我讓林媽媽去的,怎麼變成了你?”
冬雪心有餘悸地瞟一眼林媽媽,怯生生地說道:“因爲林媽媽不想去,所以就讓奴婢去跑腿了,她還說會替奴婢看好王妃的藥,奴婢這纔敢去的。”
“你胡說!”林媽媽橫眉冷對,“明明是我去找王爺的,只可惜王爺在議事,媽媽纔沒能傳到話,回來便看到你這丫鬟偷懶睡覺,把王妃的藥煎幹了!”
“奴婢沒有!”冬雪也朝着顧氏磕了個頭,說道,“王妃若是不信,大可讓丁二來替奴婢作證,問問他今兒是見了林媽媽還是奴婢!”說罷,便狠狠地瞪着林媽媽。
林媽媽倒是忘了這茬,想到丁二,她便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分,但嘴上還是堅持道:“你還有臉提丁二,別以爲媽媽不知道你跟那小子私相授受!”
“媽媽,你污衊奴婢偷懶便算了,這事你怎麼能胡說!”冬雪雙目瞪圓道,“奴婢服侍王妃,除了今日可都沒出過院子,又怎麼跟人私相授受了!你說啊!”
“行了!”顧氏出聲阻止,說道,“冬雪你這丫鬟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冬雪愣了一下,自己明明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王妃怎麼還怪罪在自己頭上,瞥一眼得意的林媽媽,她磕頭問道:“王妃明鑑,奴婢不知錯在何處。”
咬牙切齒地看着倔強的冬雪,林媽媽說道:“死鴨子嘴硬,錯都錯了還不認,還想讓王妃告訴你!你以爲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滿腹憋屈的冬雪反駁道。
“嘿!真是反了你這個賤婢了!”林媽媽作勢要起身出手,眼角的餘光注意到顧氏神情不對,她忙規矩跪好,“王妃,這奴婢真不能再縱容了,她平日裡就憊懶不聽話,今兒更是犯下了這種大事。”
慢條斯理地接過秋月奉上的熱茶抿了一口,顧氏眉尾輕挑,問道:“那媽媽覺得我該怎麼處置冬雪呢?”
“之前小月便是不聽吩咐……”林媽媽提示道。
冬雪面色當下煞白如紙,想不到林媽媽這麼狠心,居然想置自己於死地!
一直不做聲的秋月開口說道:“王妃,冬雪是有錯,可也是罪不至死。況且眼下新丫鬟還沒送來,王妃身邊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嗯,秋月說的有理。”顧氏點了下頭,放下茶盞,她說道,“冬雪今兒這事便算了,下不爲例!”
意外的林媽媽不禁鬱悶,看着冬雪說道:“還不知道謝恩。”
心不甘情不願地謝了恩,冬雪心裡滿是恨意。這事她真是冤枉透了,王妃雖沒責罰自己,但之前卻是擺明了偏袒林媽媽這個卑鄙無恥的老太婆。
林媽媽這人有多小肚雞腸她是知道的,只怕日後自己有的罪受了,秋月能幫自己一回,但總不能次次都幫吧。而且要幫她早幫了,何必最後纔出來充當好人?
心裡把屋裡的人怪了個遍,冬雪埋着頭不敢把臉露出來,生怕表情暴露了自己的心意。
顧氏隨後指了個事讓林媽媽隨她進了裡間,而冬雪則被留在了外間跪着。
進了裡間,林媽媽便又哭起來,說道:“多虧王妃替老奴做主,不然今兒老奴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呵。”顧氏輕笑一聲,說道,“這裡就我們倆,媽媽也不必再裝了。”
聽顧氏語氣不善,林媽媽心裡七上八下,忙又跪下身說道:“老奴不敢。”
“媽媽如今可真是越來越膽大了,真當本王妃是病糊塗了不成?”顧氏坐下身,看都不看林媽媽說道,“媽媽應該知道,我最不喜歡心眼多的人。”
林媽媽無言,臉都憋成了青紫色。
顧氏看恐嚇得差不多了,又放軟語氣道:“今兒我幫你,無非是看你盡心服侍我這麼多年的份上,若再有下次,我可保不了你。”
“王妃眷顧,老奴一定會好好服侍您的,絕不敢有二心。”林媽媽連忙許諾。
這樣的話,顧氏自然不信,但還是做出感慨的模樣:“難得媽媽有這份心。”輕嘆口氣,她又道,“若是秋月能有媽媽一半善解人意便好了。”
林媽媽疑惑地問道:“秋月她怎麼了?”“本想替她尋一門好親事,偏這丫頭說什麼都不答應,還說寧可剃頭去做姑子。”擰着眉頭,顧氏說道,“你聽聽,這話都說得出來。”“秋月真是個身在福中不知福,這樣的好事那可是盼都盼不來的,可她卻不知道珍惜。”林媽媽替顧氏抱不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