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才彬彬有禮地還了一禮,隨即笑着同祝老爺子打了招呼。
祝老爺子哪裡笑得出來,但也知道不能太失禮,便扯了下嘴角,勉強哼唧了兩聲。
見他還顧忌顏面,朱秀才心裡便有了數,喝了一盞茶,他對祝勇說道:“難得今日能遇到知音,今日倒是要多叨擾了。”
“先生客氣。”祝勇說道。
一瞧朱秀才還要多留,老爺子有幾分不樂意了,悶聲道:“我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又談何知音一說,先生還是請回吧。”
“爹!”祝勇一臉急色地看着老爺子,隨即牽強地笑着對朱秀才說道,“先生不要在意,家父言辭有些失禮,但本意並不壞的。”
聽了這話,祝老爺子臉憋得通紅,要自己二子出面解釋,這實在太掉份兒了吧,可是他對把自己兒子帶入歧途的朱秀才又沒好感,索性就閉上嘴生起了悶氣。
祝老爺子不說了,朱秀才便說起來,不得不說如今的朱秀才口舌功夫的確進步不少,可謂口若懸河。瞧朱秀才這番談吐,祝老爺子生出幾分自慚形穢的感覺來,但隨即他便想到,朱秀才不過是一介商戶,算得上什麼?想着,祝老爺子的腰板便又硬了幾分。
餘光將祝老爺子的變化收入眼底,朱秀才便轉了話題,說到店鋪的發展來。
關於店的宏圖,楚良嬈是跟他說過的,所以這個時候他只需轉述一遍。
得知這家店接待的都是京都的貴人,便是祝老爺子都不禁肅然起敬了,這京都的貴人那可是他高攀不起的,若是自己兒子真能跟這些人打交道,那前途何憂?
至此,祝老爺子已然有了幾分心動,神色也緩和了幾分。
瞧出苗頭的祝勇接着道:“是啊爹,大掌櫃也很有一番勢力的,跟着他一定不會有錯。”
“大掌櫃是誰?”祝老爺子忍不住問道。
這一下,祝勇被問住了,他都不知道大掌櫃是何人,又該如何跟自己父親解釋?
好在這裡還有朱秀才,他一臉鎮定,神色帶着幾分肅穆道:“我們大掌櫃,那是可以傲公侯的人物。”
單是這麼一句,祝老爺子便心生折服,但他並沒有因爲這樣就掉以輕心,他追問道:“你這麼說,我哪知道是誰?”
“我們大當家身份尊貴,故而不便透露,老爺子若是不信,大可去店裡看看,若是尋常人家,哪裡能有這樣的手筆。”
聞言,老爺子半信半疑,一番糾結後,他決定去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一家店。
老爺子這一鬆口,祝勇便有了十足的信心,相信老爺子看過店鋪一定不會再阻攔的。
在祝勇和朱秀才的陪同下,老爺子拄着柺杖去參觀了還未開張的店鋪,這才入門,便被門前的錦繡琉璃八寶屏風給鎮住了,比起自家的金銀器,這樣大的一件琉璃屏風得是多大的手筆?心裡琢磨着,老爺子顫巍巍地繞過屏風,隨即便覺得眼前一亮。
精心佈置的景緻讓他幾乎合不上嘴,眼睛從一件件景緻地擺件上掠過,本就嗜好收藏的老爺子就覺得心癢難耐,這種癢直竄到了手心,連着撓了幾下,卻是越撓越癢。
看父親這幅樣子,祝勇便知道老爺子是看到了喜好的東西,他說道:“爹,我沒哄你吧。”
“嗯嗯。”連着點了兩下頭,祝老爺子好容易才把視線收回來,看着祝勇,他說道,“臭小子,別以爲這樣便了事了,若是再混不出個名堂,看我怎麼收拾你。”
喜出望外的祝勇忙跪下身磕了個響頭,無比興奮地說道:“謝爹成全!”
心口的巨石消失,祝勇一陣激動,想不到這件事竟然這麼簡單便擺平了,真是讓人意外。說起來還多虧了朱秀才出面,纔會讓老爺子鬆了口,想着,他又站起身來,滿懷感激地朝朱秀才行禮。
朱秀才斜過身子避開來說道:“你也不必謝我,都是大掌櫃惜才,纔會讓我出面。”
聽聞是那位幕後的大掌櫃重視自己的兒子,朱老先生有幾分與有榮焉,但他卻不想表現出來,強忍之下,只有脣上的鬍鬚一跳一跳透露出他的情緒來。
此事一了,祝勇便安心地開始接受培訓,順便幫着幾個同來的人擺平了家裡人。
人員這纔算是夠了數,楚良嬈欣慰不已。
眼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挑着黃道吉日,楚良嬈讓人將小心珍藏的牌匾拿出來掛了上去,只是上面還蒙着一層紅布,讓人看不清店名。
掛牌匾這一日,楚良嬈還特意坐馬車跑去當路人湊熱鬧。
有人帶頭,很快便有路人把這裡圍了個水泄不通,這家店在這叮叮噹噹修理了幾個月,今日可算是掛上了牌匾,有好奇的便打聽起這店究竟是要做什麼。
“聽說是訂做衣裳的。”
訂做兩個字,讓許多人都打消了光顧的心思,這京都裡定製的哪個不是被名門大家給包了,誰知道這家店會是誰包了呢。饒是如此,看熱鬧的人卻並沒有一鬨而散,反而是愈發好奇。
很快京都大街小巷都知道了這家即將開張的新店,更有甚者想去摘那牌匾上的紅布來得知真相,但都被人給攔下了。這般神秘,更是把人的胃口吊了起來,可偏偏人店家就是不着急,他們乾着急也沒用。
眼瞧着前景大好,楚良嬈也是一陣期盼。
此時給各大家的邀請函都已經寄了出去,不知道能來捧場的會有幾家,畢竟楚良嬈並非是以寧安郡主的身份下的帖子,所以她心裡很是沒數。
但又不可能放着生意不做,楚良嬈猶豫一番,還是決定照原訂的日子開張。
心裡有了主意,日子便變得格外緩慢,好幾次楚良嬈都險些自己變了卦要求提前開張,好在最後還是冷靜下來。
等到真的開張這一日,穿戴一新的楚良嬈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觀禮。
看她這副心急的模樣,霍泰楠卻是拉住了她,陪着她用了早膳,這才和楚良嬈一併出了門。見楚良嬈的拳頭握得緊緊的,霍泰楠伸手輕輕包住了她的粉拳,說道:“這可是好事,怎麼緊張成這樣?”
“能不緊張麼?”楚良嬈將頭倚在霍泰楠肩頭,說道,“你不知道,這裡面耗費了我多少心血。”
“我都知道。”霍泰楠用下巴貼着楚良嬈的額頭說道,“怎麼辦呢,我好似在吃這家店的醋了。”
聞言,楚良嬈笑起來,看着他說道:“你吃什麼醋?”
“我家娘子爲了店緊張成這樣,爲夫能不吃醋麼?”
“你還說,當初嫁給你的時候,我可是比現在還緊張呢。”楚良嬈嘀咕道。
得了這句話,霍泰楠滿足地笑起來,隨即又做出訝然的神情:“是麼,我怎麼沒看出來?”
說笑一番,楚良嬈心裡的緊張倒是平息了不少,深吸一口氣,她說道:“希望不會跟想象出入太多吧。”
馬車行到半路卻是再也沒法前行,楚良嬈問起車伕緣故,車伕只道是前面堵死了,也看不到是怎麼回事。等了一會,急不可耐的楚良嬈便又問了一遍。
霍泰楠則吩咐丫鬟把帷幕拿出來,他親手給楚良嬈帶上,說道:“已是不遠了,步行過去吧。”說罷,他也戴上了帷幕。
“嗯。”楚良嬈放心地把手放在他手裡,二人下了馬車,繞過此段路,徑直走向店鋪。
這走得近了,楚良嬈不禁疑惑,問道:“今兒怎麼這麼多車?”
“會不會都是來捧場的?”霍泰楠說道。
“應該不會。”楚良嬈搖了搖頭,眉頭微蹙道,“堵成這樣,便是有人也來不了,這可怎麼辦?”
“別擔心,會好的。”霍泰楠安慰道。
眼下,楚良嬈只得稍安勿躁,靜靜地跟霍泰楠走到自家店前。
一走近,便聽到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作響,店錢空地上兩頭舞獅正舞的歡快,看着很是熱鬧。而朱秀才則滿臉笑意地站在店前衝每一位來賓拱手謝禮,等到長長的鞭炮放完,兩頭舞獅也停下了動作,乖順地停在一旁,昂着頭看向牌匾。
所有人的視線隨之被帶到了紅布遮蓋的牌匾上,在萬衆矚目之下,朱秀才伸出手,拉下了遮在上面的紅布,露出三個大字來:錦繡坊。
隨着紅布緩緩落下,朱秀才揚聲道:“錦繡坊開張大吉!還望各位多多捧場。”
看着牌匾上金光閃閃的大字,楚良嬈說不出的激動,挽着霍泰楠的手也不禁收緊,她看着霍泰楠說道:“這可怎麼得了,怎麼還越來越緊張了?”
險些笑出聲來的霍泰楠握拳貼在脣下“咳”了一聲,說道:“看來我是真該吃醋了。”
“別鬧。”楚良嬈婉轉地說道。
此時霍泰楠的注意力卻被門前的幾個大箱子吸引,他還以爲是楚良嬈的心思,便問道:“這是什麼?”哪知楚良嬈看到也是一臉疑惑:“誒?”就在兩個人云裡霧裡的時候,爲首的人揚聲道:“五殿下祝錦繡坊生意興隆,日進斗金,小小薄禮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