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離楚中天部只有不到一里，而且還處於一個相對高一些位置，通過望遠鏡看去，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前方發生的情況，基本上都一目瞭然。
只見雙方的第一輪射擊之後，只有片刻功夫，天策軍這邊，居然突兀的倒下了十幾人，甚至還能隱約聽到慘叫聲，戰士們被擊中倒地之後因疼痛發出的聲音。
雙方交戰的地方是一片開闊地，沒有其他可以埋伏的兵馬，明軍攜帶的火炮也沒有開火，只能是場上的火銃造成的殺傷。
自己人誤傷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就算存在，也不會出現這麼多的傷亡，所以這些傷亡的產生，肯定是對面的明軍神機營前鋒，用他們手中的火銃，給天策軍造成了十餘人的傷亡。
而讓孔有德震驚的，恰恰是敵人居然能夠對他們造成殺傷，要知道這可是六十丈的距離，沒有改進的燧發槍，射程也不過七十丈，普通鳥銃也就不到四十丈的射程。
楚中天選擇在這個距離開火，就是想佔便宜，在敵人的射程之外開火，先進行幾波打擊，然後再一舉擊潰敵軍前鋒。
結果沒想到，明軍倒是率先開火了，而且還能天策軍造成一些傷亡。
也就是說，對面的明軍，使用的火銃是射程達到六十丈的，而聽聲音和那些火銃的外形，排除了斑鳩腳銃或者類似鐵炮的大口徑火繩槍的可能。
那些大口徑火繩槍，都是需要兩個人來操作的，對面的明軍就像是操控鳥銃一樣，而且聲音也不是特別大，遠遠達不到大口徑火繩槍那種驚天動地的巨響。
很可能也是燧發槍，而且性能還不錯。
再結合之前明軍像是早有準備一樣，前進到六十丈的距離就全體停止前進，然後進行齊射，槍聲並不散亂這些細節，孔有德斷定，對面的明軍前鋒，肯定全部裝備的是燧發槍，而且訓練也很充足。
這不得不讓孔有德震驚，沒想到在，和大明的南京城，承平已久的地方，居然還有這麼一支，裝備水平遠遠高過邊軍和關寧軍的軍隊，這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
一般情況，大明朝的武器裝備是邊軍高於內地軍隊，戰兵高於衛所兵的。
要是有好東西，都是優先裝備給關寧軍和邊軍的，就比如當初徐光啓他們自己出錢，以及朝廷出錢買的三十門紅衣大炮，除了防守北京的十八門，其餘全給了關寧軍。
而在這裡，卻讓孔有德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景象，南京城這種多少年都沒有戰事，武備廢弛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支裝備發燧發槍，而且訓練並不算差的軍隊，非常的不合常理。
如同孔有德的反應一樣，常延齡此時也瞪大了眼睛，呆呆着望着自己這邊的前鋒部隊，這一輪攻擊下來，他的部下也損失了二十多人，讓他難以置信。
正如孔有德猜測的一樣，他派出去的這五百人，都是裝備的燧發槍，或者叫自生銃，利用燧石來點燃火藥，從而射擊，大大的減少了裝填時間，還因爲氣密性的增強，增加射程和精度。
這些燧發槍就是他最大的依仗，不然他也不會興沖沖的出城，來跟孔有德展開野戰。
不過常延齡也不是笨人，很快就意識到，對面的倭寇，用的也是自生銃或者類似的火銃，否則不至於給他們造成這麼多的傷亡。
出城之前，劉延慶作爲晚輩，還特地跟他說了，敵軍裝備了一些精良的火器，不但射程很遠，而且準頭極高。
他引以爲傲的五十多個斑鳩腳銃，就是被敵人的這種火銃，在五六十丈的距離，還是在站船上面射殺的，而且他很肯定，不是那種大鐵炮，所以讓他務必要小心。
常延齡最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估計是劉延慶這小子沒經歷過大陣仗，敵人確實比他的羽林前衛強很多，直接就把他打怕了，讓他產生的錯覺。
現在看來，劉延慶確實沒說假話，這些都是真的。
而且他的這些自生銃怎麼來的，他心理很清楚，而且他也知道，這東西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這世界上，有其他的人擁有的話，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不過他仍舊持樂觀態度，敵軍數量就這麼多，就算沒辦法快速消滅掉敵軍，敵人想要翻起什麼大風大浪，也幾乎是不可能的，只需要安心作戰就好。
而此時的孔有德，就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明軍有燧發槍，他只是有些驚奇，雖然暫時還不知道他們的燧發槍哪來的，但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真正讓他但有的，還是這南京城的明軍之中，燧發槍的比例究竟有多少，這關乎到他還能不能是順利的打進京城，是否能夠以較小的代價打進南京城。
很顯然，像羽林前衛那種戰鬥力差，而且不屬於上十二衛的親軍衛所，應該是沒有裝備燧發槍的，各個地方衛所，那就更不可能了。
至於上十二衛，還有其他的各支軍隊有沒有裝備，那是真不一定。
最爲樂觀的來說，可能就只有專業火器部隊的神機營，裝備的有燧發槍，最悲觀的預計，那就是除了神機營之外，振武營，池河營也都裝備的有，上十二衛也裝備的有一部分。
按照這樣推算，裝備燧發槍的明軍，少則三五千，多則兩三萬，現在只能希望是前面一種結果。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仗還是要繼續打下去的，先把眼前這一支神機營的部隊消滅掉再說，而這場試探性的戰鬥，仍舊由楚中天負責指揮。
“砰砰砰……”
“砰砰砰……”
儘管作爲直接作戰指揮的楚中天，以及明軍千總也很震驚，但已經打上了，那就沒有撤退的打算。
雙方加起來近千人，就這樣隔着六十丈的距離，利用手中的燧發槍，不斷地朝着對方射擊。
總的來說，天策軍這邊還是佔一定優勢的，首先便是士兵的戰鬥素養，儘管明軍同樣是訓練有素，但看樣子沒有經歷過什麼大仗，各種操作基本上都是按照訓練來的，比起天策軍還是要差上那麼一點。
幾輪對射的結果，雙方的戰損比基本上是三比五的樣子，也就是天策軍每傷亡三人，明軍就有五人被擊中，天策軍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
“全體都有，齊步前進！”這個時候，楚中天突然下達了進軍的命令。
儘管不知道這麼做的目的，但長久以來天策軍的紀律性，讓戰士們都無條件的服從指揮，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開始齊步向前行進，絲毫不畏懼敵人射擊過來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