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和獵人們循着喪屍的氣息往前面走, 都沒有看到她的蹤跡。地上鮮紅的血跡雖然不能肯定是素紗的,但可以確定是人類的。
素紗雖然膽小,但是畢竟也跟在鑽石獵人身邊那麼久, 一般的喪屍根本奈何不了她。但是她卻沒有一點反抗的跡象。帝姬眉頭微攏, 到底是什麼喪屍, 能這麼輕易帶走她。
她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消失在眼中的樹林, 翟霄他們的聽力這麼靈敏, 有沒有聽到什麼。
不過不管發生了什麼,他們還是不要過來的好。
六人一直走到路的盡頭,前面已經是一條河流, 血跡也在這裡斷了。
這河一看那泛着的青釉色,就知道這裡有喪屍出沒。他們就好像是一羣殺不盡的蝗蟲, 所到之處, 無一完好。
“要過河嗎?”一個獵人問道。
帝姬蹲身撿起一塊石頭, 擡手丟進河中。只見水面濺起水花,沉了下去。她搖了搖頭:“河太深, 如果喪屍躲在水裡,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應付。”
喪屍雖然有人類的感官,但是卻比人類的身體機能好很多。他們能長時間潛伏在水裡,戰鬥力卻不會減弱。
多少厲害的獵人栽在這裡面,帝姬也不敢輕舉妄動。
幾人還站在岸上, 身旁忽然掠過一陣疾風。隨後便是急促的落水聲。
“剛纔怎麼了, 好冷。”
“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進了水裡。”
帝姬驚了驚, 立刻說道:“我們快回去。”
雖然她沒有說有危險, 但是聲音太急, 連帶着幾個獵人也忙往回走,即使後面傳來了巨大的水聲也沒有回頭。
帝姬要走, 倒不是因爲怕那隱藏在水裡的喪屍,而是剛纔一陣疾風,分明就是翟霄和可莫的氣息。喪屍的氣味各不相同,這點帝姬也是和他們兩人接觸後才發覺的,仔細留意氣息,會發現多少會不一樣。
翟霄和可莫進了水裡,那就是說,素紗真的被喪屍拖進了水裡。
所以她可以做的,就是把獵人們引開。兩個高級喪屍在,水裡的喪屍應該不會對他們怎麼樣。不是說喪屍有服從高級喪屍的本能麼。
回到車裡,月亮還懸掛在天穹。
剛纔還神色不安的獵人,現在又說笑起來。帝姬剛纔沒有留意,現在一看他們,才發現他們身上的飾物很眼熟,仔細一想,那不是那天在古樓鎮密室裡的寶石麼?帝姬沒有指責他們,也沒有說什麼,人愛財,自古就不在少數。
那幾個獵人也是各有心思,知道自己的夥伴被喪屍抓走並且有可能已經喪命了,帝姬卻沒有一點表態,那看來以後他們幾人碰到這種事,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掉他們。
五人交換了下眼神,說道:“帝姬,我們還急着趕路,先走了。”
帝姬不會不明白他們的心思,現在讓他們快點走,自己倒還更樂意:“那你們小心。”
見獵人們離開,帝姬忙開了綠毛往河邊趕去,纔開了一半的路,就見渾身溼透的翟霄站在前面。手臂一張,素紗正窩在他懷裡,臉已經凍的紫青,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溼了。
帝姬拿了毛毯下車,裹住素紗,見可莫不在,問道:“可莫呢?”
“正在凍結河流。”
帝姬微微一愣,可莫是冰寒體質,但是那條河並不算小,要把河給凍結,他的力量看來也不能低估,還好是自己的親生弟弟。
“我去生火。”
“嗯。”帝姬替素紗脫掉溼衣服,給她換上乾淨的衣服後,翟霄已經把火生好。
素紗的脈搏很弱,氣息也不均勻,身上裡外裹着厚實的毯子,在火旁烤了許久,臉上才稍稍恢復了些血氣。
可莫回來後,見了火,坐得極遠。
見他沒有受傷,帝姬鬆了口氣:“可莫,他們怎麼樣了?”
可莫低聲應着:“凍死了。”
素紗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窩在毯子裡,前面還有一堆已經熄滅的篝火。
帝姬見她醒了,說道:“我去拿點食物過來。”
“帝姬前輩。”素紗喑啞着嗓子,環顧四周,不見翟霄和可莫,才繼續說道,“我昨晚被喪屍抓走了。”
帝姬點點頭:“嗯。現在沒事了,不用擔心。”見她仍睜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又安慰她,“翟霄和可莫去找水了,你……”
Www ¸тt kān ¸¢ Ο
“我記得昨晚的事。”
帝姬一怔,看着她認真又不忍的神情,已經明白過來。
素紗兀自笑了笑:“在水底我雖然沒有意識,但是我能聽見。翟霄哥哥喊可莫哥哥的名字,我聽得一清二楚。爲什麼我這麼傻,這麼笨。竟然沒有懷疑過他們,可莫哥哥明明很多地方都不像正常人。普通人怎麼會在離可莫鎮那麼遠的地方知道你們被鎮民抓走了,普通人一開始怎麼會聽得到小艾的聲音。”
她又擡眼看着帝姬:“你跟我說喪屍不該全殺,也是爲了哪一天我認出他們的真身所做的吧?”
她還想繼續說,就見帝姬已經拔出靴子上的短刀,頂在她的脖子上。呼吸突然就停了,難以置信的盯着她,似乎不相信,眼淚啪地就掉下來了。
帝姬眼裡盡是冷意:“如果你打算殺了他們,我就只能先殺了你。”
素紗不說話,眼淚直流。
“你答應我不殺他們,我就放你走。”
素紗說道:“帝姬前輩,我的命是你給的,我欠你一條命。如果我活着,我一定會殺掉他們。但是我不想欠你。”
說完,就探頭往那短刀上壓。帝姬一驚,左手剛伸出要攔住她,就見她的身體已經往後一仰,離開了利刃。
素紗看見旁邊攔住自己的人,眼淚模糊着眼。
可莫不去看她,對帝姬說道:“讓她走吧。”
帝姬手上還拿着短刀,她不敢就這麼輕易放素紗走,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她都實在是太危險了。可是她也不忍心真的殺了素紗,她並沒有過錯,錯的只是遇見了他們。
手被輕輕握住,刀已經被另一隻手拿走,耳邊傳來輕聲:“讓素紗走吧。”
可莫俯身撿起剛纔掉落在地的毯子,放在素紗手上,沒有說一句話,往綠毛走去。
翟霄默了片刻,拉着帝姬往車上走去。上了車見可莫放了些食物在地上,沒有再看她,坐在車裡閉上眼睛。
翟霄暗自嘆了口氣,踩了油門。
帝姬沒有想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和素紗了斷,她是個好女孩,但是她要殺自己最珍惜最親的人,這種事她決不允許。
翟霄聽見她神色疲倦,單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你沒有做錯。”
是啊,她沒有錯。
素紗也沒有錯。
翟霄和可莫也沒有錯。
到底是誰的錯,誰也不知道。
到達雪北鎮的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一進鎮上,就找了間店買棉襖。
帝姬給自己挑了件比較窄身又暖和的長衫,這樣可以藏起槍,殺起喪屍來也容易行動。剛準備付錢,腦袋上已經被扣了一頂毛茸茸的帽子,翟霄笑了笑,對店老闆說道:“這帽子要了。”
他伸手替帝姬理順帽子:“我家帝姬也可以變得很可愛嘛。對吧,可莫。”
可莫一如既往的沒有搭腔,只是多看了幾眼。
帝姬把帽子取下,拿了卡給店老闆:“結賬。”
這一個月來帝姬對自己都是這個態度,翟霄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一直沒有問她。
出了店鋪,找了個旅館住下,向人打聽卡丘卷軸的事。可並沒有人聽過。
帝姬已經習慣了這種回答,雖然是意料之內,但是難免有些失望。這晚剛吃過晚飯,房門就被翟霄敲開了。
“帝姬。”翟霄閃身進來,笑盈盈的看她,“可莫說明天是你生日,爲了不提醒你現在的歲數,我決定不給你送蛋糕。那就送頂帽子吧,實用禦寒。”
帝姬看了一眼,正是今天在店鋪裡他拿的那頂,不平不淡的說道:“我已經很久不過生日了。”
翟霄走了過來,低頭看着她:“你在害怕什麼,爲什麼要躲着我。”
他不是個笨蛋,帝姬躲的這麼明顯,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翟霄伸手將她輕摟入懷:“帝姬,以後你的生日,我陪你過,一次也不會漏掉。”
帝姬的身體一僵,想推開他,卻發現他的手環得很緊,只得擡頭看着他說道:“那天掉進洞裡,我第一個想救的,是可莫。”
翟霄纏着她長髮的手指微微停頓,笑道:“很正常,不是麼?可莫畢竟是你的家人,而且你們失散那麼久,你疼他,也是對的。”
帝姬垂着眼眸,又轉視他:“你不怪我嗎?”
翟霄看着她,心中波瀾。她對自己有愧,但是這種愧疚在別人看來,卻也合情合理。別人不知道他們不是假情侶,但是帝姬很清楚。似乎明白了什麼,他重新將帝姬攬進懷裡,附耳說道:“我不怪你,你也不需要怪自己。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還很長。”
耳邊溫暖的氣息拂來,帝姬看着他的眼,已經有些迷濛。原來她還能碰到一個這麼理解自己的人。
“帝姬,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溫暖的話,輕柔的聲音縈繞在耳,帝姬凝視着他,眼裡沒有一點戲弄,清澈明亮的眸子微微有些緊張的看着她。帝姬應了一聲:“嗯。”
翟霄臉上有了笑意,低頭印上她的紅脣,軟舌交纏,纏綿而深情。
這亂世中,找到一個可以相互依靠的人,或許是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