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捉蟲)

2024年,秋。

明銀說帝姬的實習結束了,帝姬卻覺得自己學的還遠遠不夠,甚至還不是一個合格的見習獵人。每次外出任務遇到喪屍,她第一個反應便是嘔吐,這簡直已經成了習慣,而且還有一點更嚴重的,就是她不敢射殺喪屍。

每次都要宅休替她收拾殘局的時候,她心裡都會特別內疚,宅休安慰她說以後慢慢會習慣,不用在意。

這種情況多了以後,明銀也有所耳聞,但是這種心理陰影,心理醫師也無法解決。帝姬是意志型異能者,一旦她自身陷入困境,也只能等着她自己解決。心理醫師替她療傷到最後,自己的情緒也被帝姬拖進地獄般的消極境地,最後被送入同行中做心理開導去了。

這天又接到一個任務,帝姬和宅休一起出去,到了野外,數裡不見活人。喪屍蔓延的速度,比她想象中快,自己卻還是一副菜鳥的模樣。

“帝姬!”

她聽見疾呼聲,忙轉過身,就見一臉爛肉撲向自己,只是瞬間,就見他的腦袋被釘入一團水銀,剎那在自己面前化成血水,灑落在地上。她胃一陣抽搐,轉身乾嘔。

宅休撫着她的背,說道:“沒事了,帝姬。”

帝姬眼中微微酸澀,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根本就不適合做獵人。”

宅休笑了笑,說道:“你也很強,只是還沒有到時候。”

“那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我才能做個合格的獵人,在那之前一直靠你嗎?”

宅休點頭說道:“對啊,在那之前,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帝姬一愣,看着他明亮的雙眼,說道:“我是個負擔。”

宅休說道:“你不是,帝姬,你是我的夥伴,我的搭檔。別在乎別人怎麼說,我覺得你是個合格的賞金獵人,你就是。如果搭檔都說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

帝姬淺淡一笑,搖頭道:“我不能欺騙自己那些喪屍,也是活生生的人變成的。他們在變成喪屍前,也過着正常人的生活,有着美滿的家庭。”

“帝姬。”宅休看着她,說道,“喪屍已經沒有了人類的思維,他們只是披着人類的皮囊。不殺一隻喪屍,就可能會有一萬個人被感染,因爲你的一時心軟,會有一萬個人因此喪命,失去他們的家庭!”他動了動嘴脣,終於說道,“就像你。”

帝姬渾身一顫,似乎被他戳到了痛處。她一直不敢面對的問題,如今被他這麼輕易的說穿,心口壓得更加難受。是啊,爲什麼她沒有想通這個問題,因爲她的心軟,就會有成千上萬的家庭被摧毀。

她要做的,她當初進S公司的誓言,是爲了要殺光全世界的喪屍,可如今進來兩個月,卻是一個也沒有殺,任務都是宅休在替她完成。

帝姬再擡頭看宅休時,眼神已經不同往常,堅定得讓人不敢直視:“我會成爲一個合格的賞金獵人。”

2027年,夏。

耳邊傳來窸窣的聲音讓帝姬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向車窗外,天色還是明亮的。往裡面走一點,就見到了鎮守的軍隊,街道兩旁也有出來玩耍的孩童,看來藍格鎮的喪屍入侵還不是太嚴重。

見到裝甲車,已經有軍人走了過來。帝姬跟他們打了個照面,就被放行了。她將車停靠在路邊,走到一間賣雜貨的小店。店主是個中年女人,指甲塗滿了紅豔的指甲油,隱約飄來刺鼻的油漆味。帝姬買了兩大袋餅乾和一箱礦泉水,邊看老闆娘點貨邊說道:“這裡的軍隊倒很多。”

老闆娘撇了撇嘴,說道:“多是多,還不是被喪屍逼到鎮中心來了,鎮門口那裡半個巡邏的人都看不到。”她又湊上前說,“聽說半夜的時候喪屍襲擊了旅館,死了一大片半吊子的賞金獵人。”

帝姬點點頭:“從那裡過來的時候看到了,很恐怖。”

“是啊,你一個女孩子,幹嘛到處亂跑。”

帝姬不動聲色的問道:“聽說喪屍的傳言,最早是從卡丘卷軸傳出來的。”見老闆娘抿嘴不開口,她又指了指貨架上的其他東西,“那一排東西我也要了。”

老闆娘眉目又笑了起來,邊拿邊說道:“是啊是啊,就是從那破卷軸傳的。”

“藍格鎮有那麼久的歷史,應該有聽說過這副卷軸的傳聞吧。”

老闆娘頓了一下,回過頭問那躺在安樂椅上的白髮老頭:“老爸,你之前不是一直唸叨着卡丘卷軸嗎,現在有人感興趣了。”

帝姬往那邊看去,只見那裡躺着一個被昏黃燈光照得臉面有些陰暗的老頭,臉上的褶子幾乎可以捏起五釐米高。

老人慢慢睜開眼來,看向帝姬,然後說道:“你打聽它幹嘛?”

帝姬淡淡道:“好奇。”

聽到這句話,老人的喉中突然發出有些駭人的笑聲,笑着笑着就猛咳起來,說:“喪屍要統治這個世界,但是跟卡丘卷軸上說的一樣,他們最後也會因爲沒有食物而滅亡,地球會有新的開始。他們真是一羣愚蠢的生物。”

帝姬問道:“卡丘卷軸上卷記載了喪屍的出現,可下卷不是提到了解救的方法嗎?”

“下卷……”老人乾咳了數聲,好像隨時要去見上帝一樣,“或許在卡其鎮能找到下落,那裡是最早爆發喪屍的地方。”

雖然很多小鎮都說是最早爆發喪屍霍亂,但據S公司帶回來的調查報告,實際地點帝姬也知道。只不過卡其鎮也是即將要去的地方,就當作是順路。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搬了東西往車上走,搬完了東西老闆娘見她又回來,卻是拿槍指着那老頭。

老闆娘駭色說:“你要做什麼!來人啊,殺人啦!軍官!”

她的尖叫聲剛落下沒多久,帝姬腦袋上已經被指了十幾條槍。她冷盯着那個老人,說:“他已經中了屍毒,現在開始發作,過了半個小時,他就會變成喪屍。”

老闆娘一聽她這麼說,看向那老頭的臉,的確是慘白得沒有血色,她心裡發毛,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軍官說道:“他有沒有中屍毒,你怎麼知道!”

帝姬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嘴角已勾勒了笑,字字道:“你信不信,你們開槍的那一瞬間,我已經殺了他,然後,你們的槍全都會不見。”

十幾個人聽了後,瞪大了眼看她,她這個神色,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這時突然有人低聲驚呼:“她手臂上的紋身……”

帝姬面上一冷,這個紋身,是她最想去掉的,但是這種紋身已經嵌入骨頭裡,就算是剝下一層皮,一寸肉,它也還會在,除非你斷了那隻手。S公司給人頒發獵人印章的方法,就是這麼變態。

“是鑽石徽章!”

“那她是鑽石獵人?”

“是帝姬啊!那個最年輕的鑽石獵人!”

聲音漸大,槍支也開始放下。帝姬雖然討厭這個徽章,但是卻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它的確讓她省下了不少氣力。她心裡暗自冷笑,就算她脫離了S公司,也脫離不了他們給她烙下的印記。

那原本兇悍的軍官,上前說:“我們會立刻絞殺喪屍,燒燬這家店鋪。”

老闆娘一聽,立刻驚呼說:“不可以!燒了它我們靠什麼吃飯!”

軍官冷冷說:“那就讓你變喪屍好了。”

老闆娘立刻閉上了嘴。

帝姬開口說道:“在他變成喪屍前,你們誰也不許殺他。”見他們愕然,又說道,“如果是中級喪屍,有人的思維,倒並不見得都是喪心病狂的……”

她的話在一衆人耳裡聽來很可笑,喪屍也會有好的嗎,就算是中級,即使是高級喪屍,也都是喪屍。可是既然她這麼說了,十幾人也就陪她一起等那老人變身。

因爲鑽石獵人動起手來,絕對可以先崩了他們的腦袋再做自己要做的事。

而且這裡有她在,喪屍又算得了什麼。

那老人聽到帝姬說他中了屍毒之後,不反抗,也不反駁,閉上了眼,氣息越發薄弱,好像在等着那一刻的到來。

老人如此平靜的神情,帝姬的眉頭也皺得像川字。一般身體孱弱的人,吸入了屍毒,基本上不可能變成有思維的喪屍。那他的下場,也註定是死了。

一衆人正靜靜的站在原地,突然一個年輕人撥開人羣,走到櫃檯前面,笑說道:“老闆娘,給我一包煙,還有吃的。”

帝姬聽到這個聲音,沒有側目去看他。他又跟來了,該死,目的到底是什麼。

老闆娘臉色已經被嚇的土灰,可是見到他丟過來的金片時,兩眼又恢復了光澤,從貨架上哆嗦的拿乾糧和煙給他。懷裡剛抱滿了東西,就見那本來安坐在椅子上的老人,瘦弱的身形突然壯碩,獠牙血舌,撲向老闆娘。

砰。

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帝姬的槍已經收好了,再一看那喪屍,已經只剩下一個身軀倒在地上。

年輕人臉上仍帶着笑,從快僵化成石頭的老闆娘懷裡抽出煙和食物,正要走,又好像想起了什麼,說:“友情提醒,如果你不快點燒了這屋子,你也會因爲吸進屍毒變成那個樣子。”

老闆娘一聽,猛地從失魂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哭喊着從櫃檯內翻滾了出來:“快、快燒、燒了。”

年輕人失聲笑着,出了人羣,見帝姬正看着自己,低頭從懷裡翻找了一下,眼睛似乎一亮,擡手扔給她一個東西。

帝姬順手接了過來,反手一看,那長方形包裝盒上赫然寫着: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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