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銀子已然裝滿了功德箱。朱景先道,“咱們可該告辭了,羅大夫,不耽誤您坐診了。”
羅春霖對他們深施一禮道,“在下代萬千百姓多謝各位今日救助之義,此筆善款,當冠以朱姓之名,造福世人!”
朱景先道,“這卻萬萬不可!錢財乃身外之物,這筆錢若放在我們手中,不過任意使用了。放在您這草堂裡,卻可治病救人。朱家未居寸功,不敢圖這虛名。只望這無病堂日後能開遍天下,普濟蒼生。若是有需要我朱家相助的,朱家仍是義不容辭。”
羅春霖眼裡泛着淚光道,“好!朱公子,老夫有生之年,定當盡心竭力,廣收門徒,以期有朝一日,將無病堂開遍天下!”
坐在馬車裡。安寧仍是抓着幾個銀錠子相互敲擊着,朱景先在一旁笑道,“這聲音好聽麼?小心別砸着自己手。”安寧玩了一會兒,沒了興趣,扔給他了。朱景先打開車窗道,“瞧瞧外面風景吧。”
安寧瞧着外面,忽然聽見幾聲狗吠,她循聲望去,是兩隻土黃色的狗在旁邊田地裡追逐打鬧,她的神色略變了變。
朱景先一時想起道,“怎麼把它給忘了?你放心,我馬上就派人去把它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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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已經有好些天沒怎麼吃過東西了,自從安寧不見了之後,它整天趴在她牀前,一動不動,已然奄奄一息了。
秦遠也躺了好些天了,似是大病了一場般,人消瘦了許多。晉後把安寧賣到哪裡的消息捂得死死的,連太子多方打聽也無法得知。秦慕達心中有些懷疑是不是母后暗中把安寧處死了,有誰會花錢買那樣一個活死人呢?卻得不到證實。
秦遠從早想到晚,又從晚想到早,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悔恨兩個字。他不明白,自己爲何犯下一連串如此愚蠢的錯誤,而且是一錯再錯。若是當初早聽安寧的話,帶她離開晉宮,這裡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和安寧仍舊過着平靜而幸福的日子。
他的心裡現在還最後抱着一線希望,也許將來還有和安寧重逢一天。那時,他無論如何要求得安寧的詳解。
可真的,會有那麼一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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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安寧進了齊府,齊霜兒就緊緊盯着安寧,朱景先左手抱起齊霜兒,讓她可以更方便的看着他右手牽着的安寧。
一時到了大廳前,安寧瞧着裡面有許多人,頓住了腳步。
朱景先微笑着道,“不怕,他們不會傷害你的,六妹,大哥一直牽着你呢。”他握緊安寧的手進去了。
朱兆年兄弟和一家子人早進來,已經大概說了安寧的情況。
齊天皓道,“霜兒,快下來!讓他們坐下。”
朱景先放下齊霜兒,上前行了禮,方纔牽着安寧到旁邊坐下。
齊霜兒忽地拉起安寧的手道,“姐姐,你跟我去玩吧。”
對這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安寧倒沒有掙脫。朱景先便問道,“你想跟霜兒去玩兒麼?”
安寧不作聲,瞧着齊霜兒似乎有些好感,齊雪兒微笑着上前道,“我帶你去好麼?”
安寧轉頭看了朱景先一眼。
朱景先笑道,“可以去的,沒關係。”他剛放開安寧的手,安寧卻抓住了他。他不由笑道,“那我也陪你去。齊小姐,霜兒妹妹,可以走了。”
霜兒拉着安寧的手就往她屋裡走,高高興興的道,“姐姐,你去我屋裡,我拿好多東西給你玩!”
等她們走了,齊天皓才嘆道,“好好一個姑娘,怎麼竟成這樣?”
朱兆年道,“那丫頭將來會越來越好的!”
齊霜兒拉着安寧進了她的房間,打開地上的一個木頭箱子,裡面裝着許多小孩兒玩意。朱景先牽着安寧也蹲了下來,齊霜兒一樣樣拿出來給安寧看,跟她說這是什麼,那是什麼。
當她拿出一串綠玉珠子時,安寧眼神略變了變,接過來拿在手裡反覆把玩着。
齊霜兒道,“姐姐,你喜歡麼?喜歡就送你了!”
朱景先道,“六妹。你喜歡麼?你若喜歡就拿着。”
安寧拿着這珠子不說話,忽似想起什麼,把這串珠子放進朱景先的手裡,朱景先道,“我不要,你拿着玩。”他又推了回去,安寧眼神愈加迷惘,也不知在想什麼。
一時齊霜兒翻出幾樣小玩具來,一齊捧着道,“朱大哥,咱們到外面玩吧,我抽陀螺給你們瞧!”
朱景先笑道,“好啊。”
到了院子裡,安寧眼睛裡仍是迷惘一片,忽聽風聲和“啪啪”之聲,齊霜兒抽起了陀螺,轉得飛快。
朱景先笑道,“霜兒妹妹打得真好!”齊霜兒抽得更起勁了。
安寧的臉色卻越來越白,那呼呼的風聲和“啪啪”之聲讓她本能的恐懼,連身子都開始發抖了。
朱景先查覺到她的異樣,“怎麼了?”
安寧驚恐的往後退着,兩手抱住了頭。
齊雪兒忙道,“霜兒快停下!”
朱景先安撫着安寧道。“沒事了!你看,不過是玩具,沒事的。”
霜兒跑了過來,道,“姐姐,怎麼了?”
安寧聽不到那聲音,方纔好些了,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朱景先道,“咱們不玩這個,霜兒,你還有別的麼?”
齊霜兒拿出只毽子來。“那我踢毽子你們看。”她一面一二三地數着,一面踢着,剛踢到五下,那毽子便飛了,朱景先伸腳接了,衝安寧笑道,“大哥也踢給你看,好麼?”
他靴子輕點,一下把毽子踢到半空,齊霜兒拍手叫道,“好高啊!”
朱景先趁機把袍擺掖在腰上,飛身到了院中,趁那毽子落下一半時,反身一扭,把那毽子又高高踢到空中。
齊霜兒興奮得手都拍紅了,大叫道,“大哥踢得真好看!”
安寧眼不錯的盯着朱景先和那毽子的起起落落。只見那毽子又要落下來了,朱景先笑道,“再翻個跟斗你們看看。”他果然躍到空中,翻了個跟斗倒立着又把那毽子踢了上去,空中姿態瀟灑之極。
“下面這個是我的!”後面忽然衝上來一人,是齊若柏。
朱景先回到安寧身邊,指着她看道,“你瞧,好玩兒麼?”
齊若柏待毽子落低後,飛身起來,左腳先踢了一下。他人還在空中,旁邊又冒出來一人,“二哥,傳給我!”
“好!”齊若柏右腳又一踢,將那毽子斜傳了出去,“五弟,接好!”
齊若樺接了,用兩腳外腳背交換着踢,還扮着鬼臉,那模樣滑稽得很,齊霜兒咯咯直笑。
趙頂天和一衆齊家兄弟都過來了。趙頂天看着技癢道,“齊五弟,傳給我。”
齊若樺笑道,“接着!你能比我更好笑麼?”他把毽子踢了出來,趙頂天沒用腳接,卻用膝蓋掂着,一會兒頂在了頭上,好象當中多了一個小辮,他還左右搖擺着腦袋,衆人都樂了,“果然好笑。”
忽然他腦袋一歪,那毽子落了下來,眼看要落地,他迅速的伸腳尖一勾,又牢牢接住,踢了幾個花式,笑道,“下一個誰要?”
齊若楓道,“我要!二哥,咱們玩個連環三踢。”
齊若鬆笑道,“我陪你玩吧。”
趙頂天把毽子對着他們踢去,齊若楓先接了,剛躍起一踢,馬上齊若鬆從後面躍上,借勢把那毽子踢得更高,他在半空中把齊若楓往上一扔,齊若楓借力想再上一層踢那毽子,卻差了一點,沒夠上。
齊若鬆笑道,“三弟,你又重了!”
齊若桐衝了上來道,“我輕!”朱景先和齊若鬆兩人一齊把他扔了上去,終於趕在那毽子落下時,又把那毽子遠遠踢飛了。
“好啊好啊!”齊霜兒使勁拍着手,她雀躍道,“我也要上去!”齊若桐那一腳準頭不對,毽子落在了屋檐上。
齊若鬆把她抱了起來,笑道,“好!咱們把毽子拿下來。”
後面齊家和朱家一家子也早過來了,看得呵呵直笑,齊天皓道,“若鬆,小心些,別傷着霜兒。”
齊若鬆道,“知道了,爺爺。”他一飛身,上了屋頂,落在那毽子旁邊,霜兒一把拿起,齊若鬆又抱着她穩穩的跳了下來。
朱景先讚道,“齊大哥好俊身手。”
安寧瞧着霜兒手中那毽子,神色古怪之極。
朱景先小聲道,“你喜歡麼?大哥回去送你一個。”
齊若鬆瞧見安寧一直盯着那毽子,笑道,“霜兒,把這毽子送給姐姐吧。”
“嗯。”霜兒應了,將毽子遞上前道,“姐姐,給你。”
安寧接過毽子,神色越發古怪了,忽然,她四下看着,似是尋找什麼。朱景先道,“你要什麼?”
安寧看來看去,最後看見後面朱四嬸的手上拿着把團扇,她拉着朱景先走上前去,眼睛盯着那團扇。
朱四嬸遞上前道,“你要這個?”
安寧接了過來,將毽子放在團扇上掂了幾下,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忽一揚扇,將那毽子高高甩了出去,剛好落到朱景明身邊,他接了又甩了回來,道,“還你!”
朱景先剛準備伸手來接,安寧卻拿團扇一擋,接了回來。
朱景先笑道,“原來你是這麼玩的。”
齊天皓道,“好了,大家也玩了一會了,去吃飯吧。”領着衆人就往飯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