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二位殿下離開了,樑淑鸞才望着妹子露出一絲微笑,“淑燕,姐姐恭喜你了。二殿下對你如何?”
“很好。”樑淑燕低頭回道。
“那是自然,新婚燕爾,總是好的。”樑淑鸞憶起自己剛大婚時的甜蜜,可惜就如黃粱一夢,很快就醒了,她有些豔羨又有些妒忌,“不過,你可也要記住,二殿下不會只有你一個女人的,很快,他就會迎來第二個、第三個和更多了。”
“是的,姐姐。”樑淑燕依舊平平應道。
樑淑鸞倒有些詫異,“難道你一點兒也不妒忌麼?”
“妹子不敢妒忌。”她巴不得離秦遠越遠越好。
“你真的很乖,怨不得爹孃多疼你些。”
“不!”樑淑燕忙道,“爹孃其實也一樣疼姐姐的,姐姐不在家中,爹孃心中時刻惦念,無比掛牽。”
“是麼?”樑淑鸞似笑非笑,“現在有你在宮中,他們應該更掛牽了。”
進了書房,秦慕達讓人上了茶後全部退下,方纔問道,“二弟,這幾年你都跑到哪裡去了?過得好不好?”
秦遠道,“無非是到處流浪,做了幾年的山賊。”
“哦?”秦慕達笑了,“還是那麼頑皮,做山賊有趣麼?”
秦遠道,“不過混日子罷了。大哥,你呢?”
秦慕達自嘲地一笑,“我還能.怎麼樣?乖乖地做晉國太子唄。二弟,有時真羨慕你,想走就走,天高海闊,何等逍遙自在。”
秦遠道,“大哥,你身系宗廟社稷,跟.我可不一樣。再說,你自小胸懷大志,現在正是你大展鴻圖的好機會!”
秦慕達苦笑道,“還說什麼大展.鴻圖,真是羞死人了。我堂堂七尺男兒,連家事都料理不清,怎麼還去平定天下?”
“大哥,你怎可如此自棄?你志在天下,又何必拘泥於.家室之中?”秦遠想了想道,“你這病真的無藥可醫了麼?”
秦慕達眼神一黯道,“也不知找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就是沒什麼效用。”
秦遠道,“也許江湖上的奇人異士會有辦法。”
“是嗎?”秦慕達的眼神亮了起來。
秦遠道,“若是弟恢復自由之身,一定爲大哥打聽。”
秦慕達道,“那我先謝過二弟了。阿遠,這次回來,你.別再走了吧。留下來,幫幫母后和大哥,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秦遠一時默然。
秦慕達忽笑道,“聽說你在外面有個女人?”
“是。”秦遠嘴角含笑,“什麼事都瞞不過大哥。”
“那是怎樣的佳人?”
秦遠眼裡閃動着光芒,“不是佳人,是人間仙子。”
秦慕達奇道,“世上真的有如此佳人?”
“與她相比,餘者不過紅fen骷髏。”
“等把人接回來,大哥可一定要見上一見。”
“那是當然,我一定帶她來拜見大哥。”
“母后還沒給你九轉化功散的解藥麼?”
秦遠搖頭道,“剛纔我還求她了,還是不肯。”
“過些天我再替你求求母后去。”
“如此多謝大哥了。”
秦慕達擺手道,“.先別謝早了,母后那脾氣倔起來,可說不準。”
閒聊了一會兒,太子門下有人來找,秦遠便起身告辭。
回到前廳,見樑淑燕一人坐在那裡,秦慕達愕然道,“太子妃呢?”
樑淑燕道,“太子妃有事,先忙去了。”
秦慕達笑笑,也不多話,便送他們離開了。
回到宮中,秦遠果然不來搭理樑淑燕,二人分宿在各自寢殿,樑淑燕暫且安心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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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八尺鎮,安寧和趙頂天繼續趕路。沒走幾天,卻見大批百姓從前方涌來,一打聽,才知是楚趙兩國交兵,老百姓都趕着逃命呢,往前是沒法走了,要去晉國只能從西邊繞行。
西邊山勢險峻,崎嶇難行,兼之春雨綿綿,更是泥濘。一路上還有不少逃難之人,他們一弱一小,不敢與人相爭,不時還得避讓一番。兩人相互攙扶着,一天也走不上幾里路。雖然心焦,可也毫無辦法。
這一日,一直飄着細雨,南方的雨隨風斜飛,羣蟻附羶,纏綿在行人的每一寸肌膚之上。趙頂天揹着包袱,讓安寧只顧好自己就成,安寧卻把傘的大半遮在他的身子,大半日下來,兩人身上已然慢慢沁得快溼透了,涼意逼人。天色漸暗,卻沒瞧見一星半點的燈火人家。
趙頂天急道,“這破天!雨下個不停,就算露宿野外,也難生得起火啊。”
“先別急,咱們再向前走走,也許就快遇到人家了。”安寧安撫着他。
又向前走了一段,天很快就黑透時,趙頂天眼尖,瞧見遠方林中有一處火光,大喜道,“六姐,你瞧,那兒有火,應該有人家!”
兩人急匆匆向那裡走去,走得近了,瞧見一所大木屋,似是砍柴行路歇腳的地方,遠遠的就聽見那裡頭笑語歡聲,極其熱鬧。
趙頂天忽然有些疑惑,這荒郊野外的,最多不過幾個行人,怎麼還那麼高興呢?他讓安寧等在後面,自己悄悄的溜過去瞧一瞧。
他沒走正道,從旁邊草叢中溜過去,扒着窗縫,偷瞧着裡面的光景。那屋子甚大,裡面生着一堆旺旺的篝火,上面吊着口大黑鍋裡飄着肉香,旁邊有開了封的酒罈,火堆旁圍坐着五六個大漢,身旁放着刀劍,體格剽悍,孔武有力,正在吃吃喝喝。
只聽一人道,“大哥,咱們今天的生意不錯啊,抓了五頭肥羊了,要天天這樣該多好。”
那大哥笑道,“是啊,聽說前面要打仗,這些羊不拼命跑纔怪。”
“這些羊跑得再快,也躲不過咱們的狼窩!”一時衆人大笑起來。
“把那羊身上的東西都搜出來沒?”
一人拎着個包袱上前道,“瞧,都在這裡了。”
趙頂天聽得那包袱發出金屬相擊的聲音,似是銀錢。
那大哥掂了掂包袱,皺眉道,“可惜這些羊都瘦得很,沒什麼肉。”
一人忽伸指向趙頂天的方向指來,趙頂天嚇得脖子一縮,連大氣也不敢出,只聽那人道,“那這幾隻羊怎麼辦?”
聽那大哥道,“把他們的衣服扒光,再搜搜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然後老規矩,扔到懸崖下面去。”
趙頂天從這木屋的縫隙中瞧去,這才發現,原來跟他一牆之隔,似有幾個人在扭動,還不時發出唔唔的聲音,應該是被綁住了手腳,堵上了嘴巴。
一人道,“那這女的怎麼辦?”
那大哥道,“這娘們年紀也不小了,你們要看得上,就給你們玩一晚再扔。”
趙頂天嚇得臉都白了,心怦怦直跳。這夥人是強盜,真正的強盜,殺人不償命的強盜!他心中慶幸,幸好剛纔沒貿然過來。趙頂天弓起身子,很小心,很小心的慢慢向後退去。離了有十幾步遠了,他方纔站起身子加快了步伐,沒想到一步踩到枯枝上,輕輕的咯吱一聲,在冷雨夜裡格外刺耳,屋子裡立刻有人探出頭來,“什麼人!”
趙頂天見被人發覺,大驚失色,拼命向前跑着,幾下子衝到路邊,瞧見安寧,他大喊道,“六姐快跑,後面有強盜!”
安寧還沒反應過來,趙頂天一把抓起她的手,拉着她,慌不擇路,順着山道跑下去。
“站住,站住!”伴隨着咚咚咚重重的腳步聲,後面有人狂追不捨。
安寧跑了幾步才明白過來,被那幾個惡乞丐追的情形恍若重現,嚇得她魂飛魄散。
飛奔了一陣,兩人呼吸越發急促,腳步也漸漸沉重起來,只聽得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二人心中更是害怕。
只聽後面一人喝道,“好小子,還抓不住你!”一隻大手眼見就要抓住趙頂天背上的包袱了。安寧想也不想,轉頭揮起手中的雨傘扔去,那人吃了一驚,略閃了下,安寧他們趁機又拉開了點距離。此時跑到一處高坡上,眼看後面的人就要抓住他們了。
趙頂天拉着安寧急往下坡下衝去,安寧突然踩到一個坑,身子一晃,摔在地下。
後面的人獰笑道,“這回看你們往哪跑!”
趙頂天急中生智,乾脆把安寧往下使勁一推,就着這勁,讓她向坡下滾去。趙頂天從地上抄起兩團稀泥,對着那人甩去,然後自己也就地一滾,這可比走得可快多了,很快滾到坡下。
安寧促不急防滾了下來,弄得她頭都暈了,趙頂天停穩後,拉起她,又往前飛奔。
追的那兩人用手抹了把臉上的稀泥,在上面叫嚷,“臭小子,抓到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他們不屑於滾下來,但依然窮追不捨。
怎麼辦?怎麼辦!趙頂天飛速的動着腦筋,這樣跑下去,他倆遲早被後面的強盜抓到。還沒等他想出什麼好主意,拐過一道彎時,迎面闖出一匹馬來,兩人一下收勢不住,雙雙摔倒!
那馬也被這兩人嚇了一跳,長嘶一聲,收勢不住,馬前蹄高高擡起,眼看就要砸在他們身上
安寧和趙頂天驚叫一聲,抱住了頭,心想,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