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達笑道,“二弟。是大哥疏忽了,不該安排弄蛇的,瞧把你這美人嚇得夠嗆。我在這裡給你們陪罪了。”他真的施了一禮。
秦遠忙道,“大哥言重了,寧兒膽子小,沒見過這些東西,所以纔會嚇着。”
秦慕達笑道,“總之都是我的錯,你趕緊帶她回去壓壓驚吧。過幾日我再尋些有趣的東西親自上門賠罪。”
安寧聽了這話,身子抖得越發厲害了。
秦遠道,“大哥,今日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們掃了你的興,我先帶她回去,改日再來道歉。”他抱起安寧便往外走。
秦慕達道,“快去請二殿下妃。”
樑淑燕從側門走了出來,臉色慘白,低着頭道,“臣妾向太子殿下告辭。”行了禮便跟在秦遠後面出去了。
等他們走遠了,秦慕達才問道,“她看到了多少?”
旁邊伺候的太監跪下道。“奴才該死!方纔把二殿下妃帶到偏殿,一個沒留神,她自己就跑過來了。”
秦慕達冷笑道,“算了!就算她全看到了,又如何?”
樑淑燕沒有看到全部,但也看到大概了。她嚇得不比安寧輕,回到房間裡,好久都緩不過勁來。太子妃根本就沒有找她,她只是被找了個藉口帶走了,看樣子,太子是有蓄謀的,秦遠並不知情,可安寧敢對他講麼?樑淑燕這一夜都沒怎麼睡好,天一亮,就派春霞到安寧這兒來問安。
安寧做了一夜的噩夢,不管秦遠怎麼安撫她,她仍是打心底裡戰粟着,好不容易盼着天亮了,她心裡才稍稍安定了一些。秦遠昨夜被她鬧得睡得甚不踏實,此刻仍睡着。安寧也不驚動他,悄悄的起了身,站在宮院裡透氣。見春霞過來請安,便隨她去了偏殿。
樑淑燕見了她,忙關了門,命倆丫頭在外面守着,才問道,“你沒事吧?”
安寧道。“還好。你看到了?”
樑淑燕點了點頭道,“二殿下,他知不知道?”
安寧低下頭,黯然道,“他們是親兄弟,叫我怎麼說?”
樑淑燕猶豫了一下道,“安寧姑娘,這話原本不該我說。可是,我又不能不說。”
安寧道,“樑小姐,你請說吧。”
樑淑燕道,“這宮裡,太危險了!你又沒個名份。若是可以,你讓二殿下還是把你送出宮外住着吧。”
安寧感動的道,“謝謝你,樑小姐,你心地真好。”
樑淑燕道,“可惜我也幫不了你什麼,那太子*中,你以後可千萬不要再去了!”
安寧點頭道,“我再也不會去了。”
樑淑燕似想說些什麼。想了想終於又忍住了,“那你以後可千萬要多加小心,絕不可離開二殿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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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趙頂天正在小院裡練劍,忽然聽見急促的敲門聲。他開門一瞧,怔道,“晴雲,怎麼是你?”
晴雲跑得臉通紅,鼻尖都冒汗了,問道,“大少爺呢?”
趙頂天道,“大哥去關外了,都走了好幾日了。”
“什麼?”晴雲驚叫道,“那怎麼辦?”
趙頂天道,“出了什麼事?什麼怎麼辦?”
晴雲道,“宮裡買紅豆酥了!”
趙頂天聽了更是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麼意思?”忽地他想起朱景先走前的交待,臉色變了,急道,“你是說二殿下宮裡派人去奇香齋買紅豆酥了?”
晴雲點頭道,“就是這意思!”
趙頂天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晴雲道,“六姑娘進宮沒幾日,大少爺就安排我去那奇香齋作夥計了,今兒來的仍是那小太監陶安,找榮華買了紅豆酥和芝麻餅,估計他這會子已經通知周公子那邊了,我便趕着回來報信了。”
趙頂天道,“那六姐在宮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晴雲道。“這卻不知,大少爺只吩咐過我,若是來買紅豆酥了,便立刻通知他。”
這些時日,趙頂天跟着朱景先和周復興薰陶了許久,性子沉穩了些,他想了想道,“你別急,先回去吧。周大哥此時應該在茶館附近,不得閒,我晚上去找他,商量一下,看有沒有辦法探聽出消息來。若是不行,便去通知朱老爺,大哥身在路途中,一時也聯絡不上,告訴他也是乾着急。”
晴雲聽他說的有理,點了點頭先回去了。
趙頂天回到房中,暗自思量,實在不行,乾脆想法子混進宮去和六姐見上一面,纔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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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復興今日得到消息也吃了一驚,淑燕沒事。安寧卻有事了!她會出什麼事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時瞧時辰也差不多了,繼續去到茶館後面的一條小巷裡,在一個掛着紅燈的小門前,他輕輕敲了三下,頓了頓又敲了兩下。
門開了一半,一個夥計探出頭來,瞧見是他,滿面含笑道,“鄒大爺,您來了。快請快請!”他把門拉開一半,周復興閃身進來,低聲笑道,“有人麼?”
小夥計諂笑道,“有,宮裡幾位都到了,剛開局沒一會兒,您快請吧。小的祝您老今兒旗開得勝,多贏他幾個!”
周復興笑道,“是等我的賞銀吧,你這話可別被你老闆聽見,仔細他剝了你的皮!”
小夥計笑道,“小的嘴巴嚴實着呢!就是鋸了嘴的葫蘆,只進不出!”
周復興笑着敲了他一記,才大搖大擺走進裡屋。
掀開厚重的門簾,又走進一間壘着加厚石牆的屋子,裡面赫然是個賭場。大白天的門窗關得死死的,一點兒聲兒也不透。裡面燈火輝煌,人聲喧譁,好幾十人分別圍着幾張桌子,或是擲色子,或是推牌九,吆五喝六,人人臉放紅光,眼神專注,每個人都相信下一把自己就會是那最幸運的大贏家。
這裡緊靠着皇宮後門,按理應是管理最嚴的地方。偏偏晉都裡生意最紅火的賭場、酒樓、當鋪和ji院全集中在這裡,周復興也是摸了好些日子,費了不少功夫才混了進來。宮裡的太監侍衛們,只要有空出來,大多會到這裡來消遣。
當鋪是最隱蔽的,就在一所貌似普通的民宅裡,不管你送什麼來,他都敢收。一次只放一位客人進去,除了當鋪裡的人,絕不讓外人瞧見你,即使價格壓得低些。但也讓來當的人放心。前門收了貨,後門就不知送往何方,絕不停留。酒樓和ji院裡都依着民宅,設計成獨門獨院,減少相互之間碰面的機會。
只有賭場例外,因爲只要賭錢,就一定要有搭子,也就是賭友,很少有客人喜歡在一家冷冷清清的賭場裡賭錢。搭子越多,越熱鬧,越能吸引人爭先恐後的下注押錢,哪怕傾家蕩產。賭友,其實算是這世上最不可靠的朋友。
周復興四下瞧瞧,擠到擲色子的桌前,瞧着莊家的手勢,隨大流押了十兩銀子大,卻不料莊家偏偏開出了小,十兩銀子一下就沒了。他掏出二十兩,繼續押大,這次開的仍是小。周復興又押了五十兩,繼續買大。
身旁一箇中年太監捅了捅他道,“老弟,這都連開兩把小了,你怎麼還買大?”
周復興笑道,“我就不信他不開一把大!”
那太監猶豫了一下道,“行,反正也輸成這樣了,這把我跟你押!”他也拿了五十兩,押大。
可惜這把開出的仍是小。
那太監跺腳道,“早知道就該買小!”
周復興取出一百兩銀子,又押了大,這太監道,“老弟,你還真不信邪!”
周復興笑道,“反正都輸了,還怕什麼?老兄,你不押麼?”
太監道,“賭個屁,全輸光了!”
周復興道,“啊呀!連累老兄了,這樣,”他從懷裡取出一百兩銀子道,“我可只有這麼多了,借老兄你押一把,若是贏了,大家都好,若是輸了,我請你出去喝兩杯,去去晦氣!”
那太監笑道,“你這人倒有些意思。”他接過銀子道,“那行,我便跟你再買大,我就不信了!”
在莊家開盅之前,周復興把手放在桌下,悄無聲息地拍了拍。這把開了出來,竟真的是大,那旁邊押中大的人早叫了起來,“大!大!快賠錢!”
莊家似也有些不敢相信,還好損失不大,他皺了皺眉仍是把錢賠了出去。
那太監喜滋滋的接了,還了一百兩銀子給周復興道,“老弟,運氣不錯哦!今天沾你的光,老哥我倒贏回來一些。”
周復興道,“這便不賭了麼?再押一把吧。”
太監道,“我可沒你那麼好命,還有差使呢,明兒再來!”
周復興也不挽留,在莊家正要開盤前,把贏回來的銀子又押了出去,這次他又押中了,旁邊人驚呼道,“老弟,你運氣真好!”
那太監剛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瞧周復興又贏了幾百兩,又羨又妒。
周復興笑道,“老兄,你若是隨我再押這一把,可不也得贏了?”
那太監心裡癢癢的,後悔不迭,只要多一把啊!
周復興收了銀兩道,“算了,今兒贏了不。,不賭了,不賭了!”
那太監道,“老弟,你運氣這麼好,怎麼不乘勝追擊?”
周復興笑道,“我怕夥計明兒不讓我進門了。”
那太監道,“他敢!打瞎他的狗眼。”
周復興道,“我可沒老兄這威風,要不這樣,你若信我運勢好,我幫你再押一把,反正我今日贏得多,輸了,我賠你。”
那太監兩眼放光道,“這敢情好。”他想了想,取了一百兩銀子出來問道,“押哪裡?”
周復興略一躊躇道,“押小。”
那太監押了小,莊家那色子碗一翻開,停住的是一二二,五點小。太監收了銀子,樂得嘴都合不攏了,“老弟,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周復興笑道,“別客氣,走吧!老兄。”
兩人出得門來,周復興隨手扔了一錠銀子給看門的夥計。
那太監道,“老弟,你出手真大方!”
周復興道,“小意思!”
出了門,周復興問道,“老兄往哪裡去?我在巷口停了馬車,送你一程。”
太監道,“那多不好意思。”腳卻跟着周復興一起往外走去。
巷口果然停了輛精緻的雙馬拉車,連駕車的都是長相秀美的小僮,兩人上了車,那太監問道:“還不知老弟貴姓?做何營生?”
周復興道,“在下姓鄒,單名一個改字。祖上經商多年,頗有積蓄,如今倒也衣食無憂。”
太監笑道,“鄒老弟真好福氣。”暗自心道,怪不得一副不知柴米貴的模樣,原來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他有心佔周復興的便宜,便存了結交之心。
周復興見他神色,心中有了三分把握,問道,“看老兄一身貴氣,定是宮中貴人,不知小弟是否有這榮幸結識?”
太監笑道,“咱家姓張,名國賓,現在晉宮裡掌着一些內務採買和修造之責。”
周復興忙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張總管。”
張國賓笑道,“好說好說,不過是個略管着些事的跑腿奴才。”
周復興道,“張總管此言差矣,常言道,宰相門前還七品官呢。象張總管這樣等級,起碼夠得上三品了。小弟有幸結識,實乃三生有幸。”
做太監的身體殘缺,最怕人瞧不起,現見周復興如此奉承,幾句話說得張國賓是心花怒放,對他印象又好了幾分。
聽周復興又道,“實不相瞞,小弟一向自負走過大江南北,閱遍人間繁華無數。卻偏偏無緣得見宮中景緻人物,常深以爲憾,今日能結識張總管,倒也是一大快事!”
張國賓笑道,“鄒老弟真是妙人!”
一時馬車送張國賓到了集市上,周復興道,“張總管,你這是要去採買些什麼?可要小弟幫忙麼?”
張國賓道,“不過是看些時新花卉,定了再安排人來取。”他故意神神秘秘的道,“宮中新進了位貴人,那個美呀,簡直就跟天上的仙女兒似的,深受上寵,這不,這就要在她院子裡種些時新花卉。”
“哦?”周復興故作驚訝道,“天下竟有此美人?”
張國賓道,“誰說不是呢?宮中的美人算是天下最好的吧,可這美人往跟前一站,唉,全都沒法比!”
周復興嘆道,“可惜我們這凡夫俗子卻無緣得見!”
張國賓忽笑道,“再美,也不過是個玩物。”
周復興心中一凜道,“總管何出此言?你不說她甚受上寵麼?如此佳人定會封妃晉嬪,享盡榮華富貴纔是。”
張國賓道,“宮裡的規矩,跟你們也說不明白!那美人身份低微,依咱家瞧,這榮華富貴也不過是一時的,過些時日,膩味了,沒地位的女人在宮裡……”他搖了搖頭。
周復興道,“哦,原來如此。”他重又笑道,“張總管,明日可還來玩幾把麼?”
張國賓道,“怎麼不來?只要沒啥要緊的事,我一定到!”
周復興道,“這樣最好,小弟初到晉都正愁寂寞難遣,難得咱們有緣相見,明兒我就在那旁邊的偎紅居安排桌酒席,賭完了一起去喝兩杯,還請總管賞臉!若有什麼好朋友,儘管帶來,我可是最愛熱鬧的。”
張國賓笑道,“老弟真是盛情,咱們初次相逢怎麼好就勞你破費呢?”
周復興笑道,“錢財不過身外之物,哪裡比得過朋友情誼,小弟我可是最愛結交朋友的。”
張國賓道,“老弟年紀不大,倒頗有孟嘗之風。行!老哥我明日就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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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趙頂天去小院找到周復興,聽說安寧在宮中沒有名份,一下就急了,“周大哥,六姐不是他成過親的妻子麼?怎麼會沒有名份?”
周復興嘆道,“宮廷規矩不比尋常人常,我以前想着就算不能做正妃,好歹給個名號,沒想到竟卑微至斯!也不知淑燕買紅豆酥便是指的此事,還是另有別事?”
趙頂天道,“周大哥,那能想法進宮麼?我想去見見六姐!”
周復興道,“外人想進宮談何容易?我也就趁淑燕成親混進去過一回,出來時還是秦遠送我出來的。宮中好手頗多,想要瞞過侍衛恐怕不太容易。”
趙頂天道,“那怎麼辦?”
周復興道,“今日我已與那張太監結識上了,他說要尋些新奇花卉進宮,說是送到小六那兒去的。若是咱們能尋到什麼奇花異草,倒有些機會。”
趙頂天道,“那我回頭就去求朱老爺也幫着想想辦法。”
周復興道,“也好,到時若能扮作花匠,買通張太監,看能不能混進去。”他一時又皺眉道,“我肯定是不行了,得應酬那太監。”
趙頂天道,“我進去!我年紀小,懷疑的人少。再說,我自小做慣農活,伺弄花草學起來也象。”
周復興道,“那行,咱們就分頭行事。若是成了,你進去了可別只顧着跟你六姐說話,抓緊時間,也要問問淑燕,我怕有些事情,小六怕咱們擔心不肯說。”
趙頂天道,“我省得的。”
周復興道,“那今日我便不留你了,你去朱府問問,我也去尋樑相國想想辦法。”
趙頂天點頭,馬上騎馬趕回了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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