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答應我,不要殺他

她想將自己洗乾淨一點,洗去身上那恐怖又骯髒的感覺,也想洗去顧焱在她身上留下的味道。

除了最後一步,顧焱什麼都在她身上做過了,可爲什麼,她卻沒覺得自己像今天這樣髒。

膚在大力道的刷洗下開始滲出血跡,顧焱不由怒吼了一聲,“夠了!”

一把抓住她折磨自己的手,而後樓住她的腰,將她從浴室抱了出來,盯着她的眼睛,“潼潼,不要這樣,已經洗乾淨了,很乾淨了!”

梓潼在他懷中渾身顫抖,臉色一片蒼白,眼裡充滿了不安和恐懼。

顧焱拿了浴袍將她顫抖的身體包裹住,低聲安慰道:“不要害怕我,我不會對你怎樣,現在我抱你回牀上休息,好嗎?”

他的話沒有安撫到梓潼,反而引起了她激烈的反應,從他懷中掙扎開,連連後退,裹着浴袍的身體瑟瑟發抖,哭着喊道:“不…我不要你管,你出去,我不要看到你,不要!”

顧焱心痛得抽搐,他上前一步,梓潼卻驚悸地後退,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安撫她的情緒。

可他沒有退縮,反而強勢地逼近她,又將她發抖的身體擁在懷中,低吼道:“事情都過去了,過去了,那些混蛋已經死了,死了,你還在害怕什麼,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不要對我這樣!”

梓潼眼中閃過什麼,茫然地望着他,竟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他們死了?那你是不是也該死,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又比他們好到哪裡去?你逼迫我,威脅我,當着衆人的面羞辱我,兩次想掐死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是有丈夫的女人,你不顧我的意願禁錮我,你讓我與世隔絕,將我和我所愛的人硬生生地分開,讓我和我的孩子時時刻刻都在擔驚受怕。三年前和三年後,你都對我做了些什麼?你又比那些人高尚在哪裡?你和他們一樣讓我覺得厭惡。”

梓潼的控訴讓顧焱心如刀割,大喊道:“不……不是這樣的,不是……”

可是他反駁的語氣卻很無力,薄脣瞬間失去了血色,心堵得難受,雙手緊握着梓潼的手臂,一臉痛苦地喊道:“別將我和他們比,不要將我列入他們的行列!”

梓潼嘲諷地笑了,“他們不都是你的人嗎,你們本來就是一丘之貉。”

“我……”是,她說得沒錯,他不擇手段,強取豪奪,折磨她,逼迫她,是的,他比那些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焱心口窒息得說不出話來,拉着梓潼來到沙發旁的茶几前,伸手從藤籃裡拿出一把她裁剪小衣服的剪刀,放在了她手裡,握着她的手,將剪刀對準了他的心臟,獰笑着,“我該死是嗎?來,對準這裡,你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我,爲你自己討個公道,來呀,動手!”

梓潼木然地望着他,握着剪刀的手卻在顫抖,下意識地想要扔下剪刀,可是顧焱握着她的手不放,剪刀就這樣穩穩地拿在她手裡。

看着無法下手的梓潼,顧焱凝視着她的眼睛,“你無法下手對不對,因爲在你心裡,我和他們不一樣,對不對,你對我有感覺對不對?”

“不!”梓潼激烈地搖頭,“我討厭你,恨不得你死!”

顧焱怒吼道:“好啊,既然想我死就殺了我,你還在猶豫什麼,下不手還是對我有意,嗯?”

瞬時,屋子裡一陣沉默,顧焱心撕裂的痛,他自嘲地笑了,大手鬆開了梓潼,而梓潼則惶然後退。

她手裡的剪刀已經刺入了他的身體,她果然夠恨他。

顧焱心碎的大笑起來,無盡悲涼,看了看那把刺入他身體的剪刀,又望向了梓潼。

她果然恨不得他死,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只是她的手法太差,沒有刺中他的要害。

只能這樣不深不淺地凌遲着他還有心,讓他痛苦得無法解脫。

心碎地笑着,顧焱撥出了剪刀,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梓潼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手上有幾滴屬於他的鮮血,梓潼痛苦地捂住自已的臉,淚流不止………顧焱,你爲什麼要逼我?爲什麼每次都要逼我?

梓潼刺下去的那一剪刀,不深,終究是沒有對顧焱造成多大的傷害,也許是因爲害怕用力不夠,也許是根本就下不了手。

可是那一刺,着實讓顧焱傷了心,他走進書房,將門鎖好,然後坐在椅子上,也不理會自己不斷涌血的胸膛。

他仰起臉,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世界是如此安靜,他心裡的悲傷也漸漸停息,如同波濤洶涌的潮汐,隨着日月星辰明滅起伏,最終歸於平靜。

閉上眼睛,一滴淚水在黑暗中無聲地滑落,他說:“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愛你,知道麼?你再忍忍,再陪我幾天,我就放你走……”

那天之後,梓潼努力地平復着情緒,不去想發生的一切,依然每天曬太陽,做小衣服,沉默地等待着。

島上的守衛已經撤走,她知道很快就可以重獲自由,之前的等待是焦急的,而現在她卻很平靜。

顧焱終於死心,一切都塵埃落定……

這幾日,梓潼一直沒看到顧焱,但也知道他在島上,聽惠姨說好像生病了。

她每天都待在臥室,一日三餐都是傭人送上來,顧焱生病也沒能讓她走出臥室的門。

二月十四情人節,天還沒亮,她就被直升機的嗡嗡聲吵醒,走到陽臺一看,祝明軒指揮着幾個傭人擡着擔架上直升機,顧焱躺在擔架上,距離太遠,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梓潼確定那就是他。

所有人都上了直升機,惠姨和傭人們都走了,偌大的別墅就剩下她和顧焱送給她的愛麗絲。

威爾和夜一衝進來的時候,梓潼正在吃麪,廚房還有很多食物,但她懶得做,隨便煮了一碗麪湊合,她有聽到直升機降落的聲音,只是不敢出去看,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籃子你個死丫頭!”威爾衝進來看她傻傻地坐在餐桌前,張着嘴,嘴邊還掛着一根麪條,忍不住衝她吼,“你還有心情吃麪!老子都快被你嚇死了知不知道?!”

梓潼反應過來,不敢看他,雙手絞扭着,眼淚止不住。

夜一最先心軟,原本還想跟着威爾一起裝黑臉的,可架不住她的眼淚,上前摸摸她的頭,“別哭,沒事了,掌櫃的馬上就到。”

威爾依然臭着臉,“有什麼好哭的,還不快過來給我包紮,來之前跟宮澤的人火拼了一場,我肩膀受傷了。快點,還磨蹭什麼,想痛死我啊!”

這時候有一個鷹巢的下屬,眼尖手快地遞上急救箱,梓潼吸了吸鼻子,想到自己給他們惹了這麼多麻煩,愧疚又心虛,乖乖地過去了,只是簡易包紮一下,還是得回去了讓醫生重新來。

服侍完威爾,又給夜一包紮,夜一的傷在腿上,沒傷到骨頭,但是血肉模糊的,很嚇人,她一邊包紮,一邊吸了吸鼻子,眼淚一直忍不往下掉。

這種一聲不吭的哭泣最令人心疼了,夜一早就心軟得不行,威爾也被她哭得舉白旗投降,“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不該兇你,是我們沒保護好你,不是你的錯,求求你別哭了好不好?”再哭下去,掌櫃的來了,非宰了他不可!

梓潼的眼淚還是沒有停下,她一直的哭啊一直的哭,哭到威爾和夜一使盡了方法也還是沒用,最後沒轍了,他們只能蹲在梓潼面前看着她哭,可她一直不停一直不停,眼淚就象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沒個盡頭。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愁死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夜一是真的急,可越急越想不出辦法,急得他額頭冒汗,一不小心磕到了沙發角,還剛好磕到了傷處,疼得他立刻倒抽一口涼氣。

哪知道梓潼居然一下就停了,帶淚的眼睛緊張地盯着他,雖然沒有問出口,但可以看出她眼底滿是擔憂。

夜一雖然疼,但這疼也很快就過去了,在大腦做出反應的前一秒,身體已經先一步做了選擇,“啊……”

梓潼這下是真緊張了,她也不哭了,趕緊離開沙發,小心翼翼地扶住夜一,哽咽着問,“是不是很疼?”

是不是很疼……

“啊----疼!好疼!”爲了逼真夜一還誇張的齜牙咧嘴。

威爾鄙視的眼神立刻射了過來,演戲都不會演,這麼假籃子怎麼會上當?

他正準備好好鄙視夜一,可誰知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睛……真是邪門兒了!這麼假,這麼浮誇的演技籃子居然也上當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他當然也不能吃虧,好事總不能都給夜一佔了是吧?

於是威爾醞釀了一番,也跟着哼哼出聲,不得不說,比起夜一,威爾那絕對是影帝級別,夠格拿奧斯卡的,他哼哼的聲音並不大,但就是能讓人覺得很痛。

關心則亂的梓潼果然被騙過了,她猛地一回頭就看到威爾倚着沙發一角,眉頭緊蹙,好像一點都不想讓她發現。

肯定是很痛的,不然威爾怎麼會露出那種既隱忍,又有些蓄勢待發的表情……梓潼這一急就忘了哭,往威爾那邊走,可她急過頭,導致同手同腳了,艱難萬分地走到威爾身邊時,嘴巴又扁了起來。

瞧着她這副可愛又可憐的模樣,威爾忍不住想笑,但他可不敢真的笑出來,否則可怎麼收場。

也幸虧梓潼的注意力全在他們倆的傷上面,所以沒注意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莞爾,“你,你是不是很疼啊?”

威爾最喜歡逗弄她,明明都疼得額角冒汗了,還要耍貧嘴,“籃子,你怎麼就這麼一句話,就知道問疼不疼?疼啊,很疼啊……不過你要是能親我一口的話就不疼了。”說着嘟起嘴,樣子十分可笑。

梓潼會親他,實在不在威爾預料之中,雖然只是額頭,但還是讓他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他張了張嘴,又眨了眨眼,半晌不知該說什麼,“你……你爲什麼親我?”

圍觀的夜一偎在另一邊沙發腳前,對天翻了個白眼,爲什麼親……難道不是你叫她親的嗎?等着被掌櫃的蹂躪至死吧你!

梓潼又低下了頭,他們看不清她的表情,卻看到晶瑩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

她又哭了。

還沒來得及安慰,梓潼便抽抽噎噎地道:“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梓潼咬着嘴脣,過了好久才道:“我沒用,每次都拖累你們……”

“你在說什麼呀,笨蛋?”威爾屈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微微一笑,“你是我的老闆娘,也是我的朋友,有什麼拖累不拖累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活得好好的,肚子裡的寶寶也沒事,這比什麼都重要。”

夜一也忍着痛移過來,“籃子,別鑽牛角尖,都是一家人,說這話就見外了。”

“掌櫃的料理完宮澤,馬上就到。看你的黑眼圈重得跟熊貓似的,抓緊時間去洗個澡,然後睡一覺,睡醒了掌櫃的就到了。我們都在這兒守着,你放心去睡,這一次絕不會讓顧焱再有可乘之機。”威爾摸了摸她的頭,讓她上樓去。

梓潼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幾秒鐘後,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上樓去了。

看着梓潼消失在樓梯階,威爾冷笑一聲,“我說夜一,這次我可不會輕易放過那顧焱,敢搶我家老闆娘,老子要他好看!”

“真巧,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掌櫃的下令,不能殺他,你想怎麼要他好看?”

威爾繼續冷笑,“要不了他的命,讓他斷幾根骨頭總沒事吧。”

“嗯,這個可以有。”

兩人對視一眼,威爾眼睛眯起,充滿肅殺,夜一面帶微笑,結着寒冰,在梓潼面前,他們表現得若無其事,但有誰知道他們心底有多憤怒。

梓潼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看到了莫掌櫃,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她眨巴着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抱進一個削瘦的胸膛裡。

他居然瘦了這麼多,硌得梓潼的心臟都開始生疼。

“小藍,小藍……”莫掌櫃一直叫着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他不顧這是什麼地方,便急切地低下頭尋找她的嘴脣,深深吻住,啞着嗓子問道:“我想要,可以嗎?”

梓潼紅着眼眶點頭,隨即她便被放到了牀上,莫掌櫃將她整個擁在懷裡,摸着她的肚子,他纔敢相信自己真的找到她了。

梓潼也瘦了很多,臉更小了,五官越發精緻,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柔順地接受他的入侵,進來得太快了,有些疼,她忍不住眼淚都掉了下來。

莫掌櫃抱着她低聲哄着寶貝不哭寶貝不哭,可他越哄梓潼哭得就越厲害,最後他也沒轍,只能含住她的脣舌,吻去她的眼淚。

兩人誰都沒再出聲,房間裡有點暗,梓潼身子還是敏感的,沒幾下也就適應了,抓住他的肩頭咬着嘴脣,眼淚一顆一顆順着眼角流在枕頭上。

真好,他找到她了,那種失去所愛,茫然無助卻突然完璧歸趙的感覺,讓莫掌櫃只想深深地把她抱在懷裡,哪怕永遠不能睡覺不能休息,也不放手。

梓潼怔怔的,她察覺到自己的頸窩有液體浸潤,但下面他一直都沒有停,她有點難受,喘息聲變得大起來。

莫掌櫃擡起頭,那雙黑漆漆的鳳眼裡帶着痛苦與不安,“顧焱……有沒有欺負你?”

梓潼淚眼婆娑地看着他,搖了搖頭,“沒有。除了見不到你……我過得還不錯,有傭人服侍,還有醫生……”將臉埋在他頸項間,小聲哽咽道:“他救過我兩次,還救了寶寶一次……雖然這次他有些過分,可如果沒有他,我早就凍死在山裡了,我和寶寶都再也見不到你……晟睿,答應我,不要殺他……”

莫掌櫃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摸着她的小腦袋,輕輕嘆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好,聽你的,你說不殺就不殺。”

他又動了起來,梓潼也隨他,就是眼淚始終沒停過----謝謝你,晟睿。

他抱住她,緊緊的,再也不肯放開。

也許是因爲有莫掌櫃在身邊,梓潼終於睡了這兩個月裡最最漫長的一覺,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頭頂傳來輕淺的呼吸聲,整個人都彷彿被包圍在一片羊水中,絲毫不覺得冷。

跟梓潼比起來莫掌櫃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找到梓潼他才肯安下心來,但期間還是不時醒過來,確定懷裡真的有人在,然後纔敢重新閉上眼。

梓潼想起來打開落地窗,讓房間裡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氣息散去,卻被莫掌櫃警覺,一把又抱住了,“要去哪兒?”

她紅着臉,指了指落地窗,“開窗,透一下氣。”

看着她羞紅的小臉,莫掌櫃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後起身自己走去推開落地窗。

威爾送早餐來,莫掌櫃開門接過早餐,關上門,又重新把梓潼抱進懷裡,先讓她喝了口牛奶潤潤嗓子,然後一口麪包一口牛奶的喂。

梓潼胃口不好,吃了一點就不想吃了,被他逼着把一瓶牛奶喝光,然後一臉倦怠地倚進他懷裡。

莫掌櫃三口兩口解決了她吃剩的麪包,從沙發上拿過他給梓潼帶的衣服,將她從牀上抱起來,溫柔地給她穿上,內衣,底褲,毛衣,外套,襪子,鞋子,一一穿上。

梓潼沒說話,只是微笑着任他擺佈。

“咱們回家。”穿好衣服後,莫掌櫃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梓潼依在他懷裡,兩隻手勾住他的脖子,小臉也埋進他的頸窩,閉上了眼睛----她實在是太累了。

樓下威爾他們正在吃早餐,看到他們出來,所有人都把眼光投了過來。

“掌櫃的,現在走嗎?”威爾上前,笑眯眯的。

“嗯,走吧。”莫掌櫃抱着梓潼大步向外走去。

“等等……”梓潼突然擡頭,拍拍莫掌櫃的肩膀,示意先放她下來。

莫掌櫃猶豫了一會兒,放她下地,梓潼轉身上樓,很快又下來了,懷裡抱着一隻小狗。

“這是愛麗絲,帶回去給太子作伴。”

莫掌櫃沒說什麼,重新將梓潼抱進懷裡,走了出去。

隨後,所有人都上了直升機,飛機起飛的時候,梓潼抱着愛麗絲,從窗口看了看那棟她住了兩個多月的別墅,眼睛裡有什麼閃過,極淺極淡,彷彿氤氳着水汽,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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