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麻花
誰也沒有留意到，一個少年悄悄擠出人羣，他快步走出會昌街，行走如飛，不多時便到了五軍都督府門前。
齊慰正要上馬，便看到匆匆而來的福生。
“去那家食鋪告訴了？”齊慰問道。
他很滿意福生的做法，今天他去巡視駐紮在城外的軍隊，早上來衙門交待公務的空當，福生便特意跑出去，告訴平時訂飯的那家食鋪今天不用來送飯了。
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齊慰覺得福生做事越來越周到，也越來越有責任心了。
“嗯。”福生點頭。
一旁的郝衝指着福生大笑：“大侄子，那位老闆娘是不是又請你吃脆麻花了？”
福生瞪他一眼：“誰是你侄子？老闆娘遇到麻煩了，沒有請我吃脆麻花。”
昨天晚上他去李食記取飯時，帶回一包老闆娘給他的脆麻花，被郝衝看到，不但搶走一半，還要取笑他是愛吃零嘴的小孩子。
齊慰騎在馬上了，聞言凝眉：“遇到什麼麻煩了？”
福生應是，看着齊慰的馬隊向城門的方向行去，他正要去平城縣衙，身後傳來馬蹄聲，轉身一看，原來是郝衝去而復返。
說完，他下意識地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這張嘴啊，怎麼又在國公爺面前說粗話了？
齊慰沒有理他，卻看向福生：“你說那位老闆娘說要到衙門打官司？”
原來，他稀裡糊塗成了姦夫！
不行，他還是黃花大.他還是童身，那位老闆娘的閨女都十好幾了，吃虧的是他好不好！
郝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國公爺和袁先生。
“國公爺，我去找那家人，奶奶的，想佔我的便宜，沒門兒！”
他想起當日那個滿身鮮血的女子手拿菜刀護住女兒的情景，對福生說道：“嗯，這件事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不該讓老郝去辦，這才惹來這些麻煩。你不要跟着去大營了，那位老闆娘既然要去打官司，你去和縣衙府衙打個招呼，稟公辦理，不要難爲弱女子。”
“哎喲，福生少爺，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國公爺他老人家身體可好？”
縣丞沒聽明白，眨巴着眼睛想問又不敢問。
福生碰都沒碰手邊的茶水，起身便走了。
他直奔平城縣，到了平城縣衙才知道，五城司把歐陽惠殺人的案子直接送交了刑部，平城知縣是歐陽惠的姐夫，爲了歐陽惠上下疏通關係，這事不知怎的被五城司的人知道，也給捅了上去，無奈之下，平城知府只好先把平城知縣停職了。
剛剛聽福生說，那顏家人口口聲聲說李綺娘母女在外面壞了名聲，郝衝又不是真渾，他略一思忖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郝衝咧開大嘴，嘿嘿一笑：“那顏家人往你叔叔我身上潑髒水，你替我揍他們一頓。”
福生看着他那滿臉褶子，心道你可比國公爺老多了。
“大侄子，給你拿去買零嘴兒吃。”郝衝遞上一隻鼓鼓囊囊的銀袋子。
這一句話是把天底下的讀書人全都罵了。
直到福生離開了府衙，知府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
福生便把他看到聽到的說了一遍：“原來老闆娘和她女兒是從家裡逃出來的，那家人要殺她們，現在看到她們開了鋪子，爲了搶鋪子，還要休了她，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她相公還是舉人呢。”
福生看他連帽子都沒有戴好，心裡厭惡，沒好氣地說道：“若是有狀告舉人的案子，你不要接，讓他們直接去平城府。”
“你有本事就把這話在袁先生面前再說一遍！”
福生皺眉：“你怎麼不自己去揍？”
國公爺手下有好幾位讀書人，福生還挺喜歡他們的，至少人家每天都洗腳。
福生轉身就走，留下縣丞點頭哈腰。
福生氣得半死，一把搶過郝衝手裡的銀袋子，轉身跑了。
郝衝啐了一口，罵道：“讀書人就沒有好東西，僞君子！”
齊慰失笑：“我沒病沒傷，到大營裡是去巡視，用得着讓人伺候？”
知府一驚，連忙垂手站直：“請福生少爺轉告國公爺，下官聽令，下官一定稟公執法。”
那日，齊慰讓他找兩個婆子送李綺娘母女回家，他懶得到外面去找，便自己把人送了回去。
福生掃他一眼，冷冷地說道：“那案子太大，你一個小小縣丞審不了。”
縣衙裡只有縣丞，聽說來人是五軍都督府的，他給嚇了一跳，出門迎接時差點被門檻絆倒。
福生又去了平城府，知府聽說來人是定國公身邊的福生，連忙親自接見。
福生忙道：“國公爺，我不跟着您，誰來伺候您？”
福生沒接，懷疑地瞪着郝衝：“你要幹嘛？”
這所謂的避嫌不是讓他不要上竄下跳，而是直接停職，回家反思。
“這兩天若是有宗夫要休妻，妻告丈夫寵妾滅妻，婆家殺人謀產的案子，你就接下，國公爺讓你稟公辦理，不要爲難弱女子。”
“我身份太高啊，被五城司那羣孫子們知道了，多沒面子，你就不一樣了，你是毛孩子，再說，你最擅長的不就是打悶棍嗎？”
原來如此，縣丞鬆了口氣，原來如此，做事就要懂得輕重，知縣大人就是不懂輕重，現在閉門思過去了。
自從平城府成了新京，不但平城縣就成了多餘的，平城府也處於尷尬之境，平城知府還在擔心自身不保，手下的知縣偏在這時給他添亂，這是嫌被撤銷得太慢吧。
知府臉上笑出了一朵花。
“對，老闆娘把休書給撕了，她說要到衙門告顏舉人寵妾滅妻，告顏家女眷殺人未遂，還要告顏家全家吞沒私產。”
郝衝正想罵回去，卻撞上齊慰斥責的目光。
齊慰頷首，這位老闆娘倒是個有見識有志氣的，甚是難得。
他立刻想起了什麼，一陣心虛，苦着臉說道：“國公爺，咱們軍隊裡也沒有婆子啊，所以我才.”
“嗯，行了，別的沒事了。”
平城知府二話不說，直接就讓平城知縣避嫌了。
“好好，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幕僚忙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啊，國公爺能讓大人辦事，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知府輕撫下巴上那幾根疏疏落落的鬍子，同樣喜不自勝。
福生說的那宗案子，聽上去只是一宗小案，可是堂堂定國公卻專程派人來指點他，十有八、九，那是齊家的親戚或者故舊。
知府自覺已經懂了，他看向門外，陽光灑在已經冷清多日的平城府衙，亮得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