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歸來
聽到有半枚印章在柴姝手中，顏雪懷心中一動。
當初，周掃塵把柴姝裡裡外外搜過一遍，沒有找到什麼藏寶圖，莫非根本就沒有藏寶圖，柴姝所說的福王財寶，其實就是半枚印章？
顏雪懷腦子轉得飛快, 柴姝是在睡覺的時候離開庵堂的，除了一身中衣，便只有一對耳墜和一對鐲子。
周掃塵買了裡外的衣裳，換下了柴姝的中衣，那對耳墜和鐲子也一併帶回了京城。
因是死人的東西，顏雪懷碰都沒碰, 只是看了一眼，便讓柴晏帶去了刑部。
“柴姝的耳墜和鐲子, 現在刑部的庫房裡嗎？還能不能找到？”顏雪懷不知道這年代對於已經了結的案子，是否還會保留證物，她希望那幾樣東西還在。
柴晏說道：“的確在刑部，但是沒在庫房，在我的箱籠裡。”
原來，柴姝雖然已經被貶爲庶人，但畢竟出身宗室，再說，她的案子牽連甚多，太子沒讓柴晏將此案報給刑部，而柴姝留下的證物，便被柴晏隨手扔進箱籠裡了。
現在聽顏雪懷問起，柴晏連忙吩咐瑪瑙，天亮之後便去刑部，把他屋裡的幾個箱籠全部搬回府裡。
安排完了，柴晏繼續說起許懷義的那封信，許懷義在信裡說, 他離開平城之後, 曾經南下想要還假王懷自由，可是他見到假王懷之後，卻發現假王懷身邊是福王的人，而慶王的人也在暗中保護他。
許懷義悄悄找了機會，將整件事告訴了假王懷，他希望假王懷能夠脫身出來，不要被人利用。
原本，顏雪懷還曾想過從柴姝身上找到藏寶圖，從此發家致富，可是現在，別說只有半枚印章，即使這印章湊齊了，整枚印章擺在她面前，顏雪懷也不敢動了。
這便是許懷義信中的內容，如今，他已經是韃剌大將軍楚懷。
十二王子監國的第三天，韃剌王阿木勒重傷不治駕崩，這位弒父弒兄的汗王，最終死在親生兒子手中。
端王還真沒有留意端王妃穿的是繡鞋還是靴子，他一臉茫然，問道：“她想穿靴子就穿靴子吧。”
顏雪懷白他一眼，問道：“什麼覈實，不就是等着邊關那邊的消息嗎？說得好像飛魚衛有千里眼順風耳一樣。”
看着這得來不易的半枚印章，顏雪懷忽然感到可笑。
顏雪懷笑道：“能讓許懷義信任的人，我不信他只是一個商人，對了，他的記憶力超羣，能在短時間內將許懷義的書信默寫下來，韃剌人對漢語這般精通，這是通譯的水平了吧。”
皇帝派定國公齊慰前往邊關，一個月後，齊慰返京，同行的還有韃剌新汗王，八歲的賽罕。
柴晏撫額，問道：“你爲何會懷疑他的身份？”
而十二王子雖然只有八歲，但卻是幾位年幼王子當中，唯一一個出過天花的。
之所以會是以楚家後人的身份出現，還是因爲三武曾在大漠中救過一個人，可那人病得太重，最後還是死了。
端王還有啥不明白的，也就是說，他如果還留在府裡，端王妃盛怒之下，說不定就要對他動刀子了。
她得到了半枚印章，可卻拿不到一兩銀子，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另外半枚印章是在許懷義手中，而許懷義遠在韃剌。
許懷義也是在知道這件事之後，才做出決定，變成了楚懷。
十五日後，邊關傳來捷報，韃剌軍大敗！
韃剌大將軍楚懷一舉粉碎了四王子的政變，救出身負重傷的韃剌汗王阿木勒。
莊王沒在府裡，皇帝准許他辦法會，他去籌備法會，這幾天吃住都在寺裡，暫時不會回府。
而當今天子，登基還不足五年。
而此時，魏明政大軍距離韃剌大都不足三百里！
次日，慶王謀反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而在昨天半夜，緹騎便已經出京，去了慶王封地。
新汗王效仿安夏忠義王，向大魏天子請封。
三武爲了尋找歐陽贊，誤打誤撞發現了福王藏匿兵馬的村子，逃出來後，被人一路追殺，九死一生。
不久，柴薈進京爲質的消息，傳到許懷義耳中，他知道大勢已去，而他在大魏已無立足之地，一旦被人認出他是許懷義，他只有死路一條。
就像那次，他打碎了阿孃喜歡的擺設，剛巧皇祖母派人來送水果，他吵着要進宮見皇祖母，硬是跟着一起回宮了，完美避開阿孃的大發雷霆，等他在宮裡住了幾天回府時，阿孃早就消氣了。
端王去了莊王府避難，莊王府裡亂糟糟，正在爲莊王大婚做準備。
無奈之下，端王只好去投奔柴晏，看在他的皇莊裡三天兩頭就會死牛的份上，柴晏收留了他。
大妃生病，無心管理後宮，四王子便趁機給韃剌王下毒，而這一切都在楚懷的計劃之中。
柴牧四下看看，聲音壓得更低：“阿孃在靴子裡藏了一把短刀。”
尤其是他還讓人把端王妃拖了出去。
三武告訴許懷義，他在福王藏兵的村子裡，除了發現兵馬，還聽到了一個秘密，那便是金環公主身份的秘密。
楚懷提議與大魏議和，此舉得到幾位韃剌重臣的支持。
世子柴牧擡起小短腿，爬到椅子上，湊到端王耳邊小聲說道：“阿爹，阿孃沒穿繡鞋，穿的是靴子。”
他讓人抓了大妃，大妃身邊的一名叫阿喜的宮女藏了起來，見大妃被抓走，她便啓動機關，想要躲進密道，而福生便在那個時候忽然現身，逼着阿喜打開密道，他在密道里見到了歐陽贊！
因韃剌王無法主持朝政，楚懷在與朝臣商議之後，推舉年僅八歲的十二王子監國。
皇帝和太子親自召見了福生，福生詳細敘述了他和飛魚衛到達韃剌之後的事。
當然，現在這一切只是歐陽讚的單方面證詞，並沒有得到證實，做爲從韃剌回來的人，無論是太子，還是飛魚衛，都不會貿然相信。
因爲他跟着歐陽贊時學會了一些安夏話，在邊關時偶遇一位安夏商人，爲了躲避追殺，他便做了那名商人的隨從，並且跟着商人到了安夏。
這就是柴姝口中的福王財寶，這個女人，臨死之前還在賣關子，可惜，到頭來只是一場虛空。
那人便是最後一個楚家人。
他混進王宮那日，便是四王子發動政變的時候。
顏雪懷放任不管，卻讓人做了統計，登記造冊，只等着府門大開之後，送到端王府，讓端王府賠錢。
他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殺伐果斷，很快便展露頭角，短短三年，便坐上了大將軍的位子。
柴晏苦笑：“飛魚衛還在覈實，覈實無誤自會放他回家。”
顏雪懷眨着眼睛，她總覺得這件事上好像缺少了一個環節，想了想，她問道：“那個叫嘎魯的商人，真實身份是什麼？”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顏雪懷問道：“什麼時候放他回家？”
忠勇王進京是一件盛事，上一次這樣的盛事，還是太宗年間，安夏忠義王進京的時候。
大妃在失去五王子之後，便大病一場。
後來，他進了大漠，爲了活命，他做了馬賊。
嘎魯！
因此，那天晚上，慶王終於見到了他心心念唸的兒子，而這個兒子，卻並非假王懷，而是另外一個人。
大魏皇帝封賽罕爲忠勇王，從此韃剌向大魏納貢，也可選送貴族子弟前往京城讀書，也可參加科舉選仕。
韃剌內亂剛平，韃剌王重傷未愈，無論國力還是兵力，都無法與大魏軍隊抗衡。
三武懷疑，歐陽贊便是因爲發現了這個秘密，才引來殺人之禍。
銀作局的人很快就來了，顏雪懷把那對耳墜子交給他們，並且把自己用指甲摳過的地方給他們看。
想想柴姝這些年做過的事，顏雪懷很有感悟，報應遲早會來，只是早晚的區別。
飛魚衛立刻展開調查，結果發現假王懷已經跟隨金五往京城來了，爲了不引起慶王的懷疑, 飛魚衛設了一個局, 讓金五爲了安全起見，與王懷分頭行動。
他們到了韃剌，沒過多久，韃剌便亂了起來，當時時局很亂，福生卻想趁亂進入王宮。
柴姝雖然是他的長輩，但畢竟是女子，睿親王當然不會當着王妃的面，去碰其他女子的貼身之物。
片刻之後，兩個刻着花紋和字的小方塊，便從耳墜子裡剝離出來。
但是他對大妃和五王子一直若即若離，年少的五王子急於拉攏他，卻反而被他利用，五王子爲了能得到他的支持，不惜違悖大妃的意願，帶着人馬前返大魏支援福王，最終被柴晏所擒，丟了性命。
瑪瑙從刑部搬回幾隻大箱籠，柴晏在其中一個箱籠裡找出一包東西，看也沒看便交給了顏雪懷。
可那個時候，整座王宮已被四王子控制，密封得連只鳥也飛不出去，福生帶着歐陽贊也只能暫時藏身密道，等候時機。
新汗王登基，封大將軍楚懷爲攝政王，護國大將軍。
印章送走，睿王府繼續關門閉戶，柴晏和端王閒來無事，天天帶着一羣小廝在花園裡蹴鞠，花園裡被糟蹋得一片狼籍。
柴晏無奈，自家媳婦太聰明，他能怎麼辦？
顏雪懷不用再問，也能猜出那天晚上，假扮王懷與慶王相認的人是誰。
三天後，福生在密道里聽到外面有動靜，那時的大妃寢宮裡面已經沒有人了，不應該有這麼大的動靜，他悄悄出去察看，發現竟然有人在四處翻找，尋找機關密道！
這個人是三武。
四王子從西域尋來了慢性毒藥，他讓人將這種藥加入韃剌王的食物裡，長達一個月的時間，韃剌王的身體越來越差，四王子侍疾的時候，趁機刺傷挾持了病體虛弱的韃剌王。
整個京城都在談論慶王謀反的事，端王府裡卻還在吵架，夫妻倆從宮裡吵到宮外，回到王府繼續吵，原因是端王事先沒有告訴端王妃，他是演戲，端王妃卻是真的。
許懷義是個人精，能讓許懷義放心將這封信交付的人，而且還是流落在韃剌的讀書人。
顏雪懷把手鐲和耳墜一樣一樣檢查，忽然用手在耳墜子的底部摳了摳，眼睛亮了起來，她對柴晏說道：“能不能請銀作局的人來給看看。”
許懷義帶着他的人，分成幾批去了大漠。
不，他真正的名字，叫歐陽贊！
四王子囚禁了韃剌王和大妃，想來就是那個時候，楚懷找到了歐陽贊。
許懷義借用楚家後人的身份，救下五王子，出現在韃剌王面前。
端王一怔，這好好的又不是去打獵，在靴子裡藏短刀做什麼？
柴牧拍拍他的肩膀：“阿爹，你還是出去避避吧。”
十二王子的母親曾是大妃身邊的宮女，深受大妃教誨，雖無家族支持，但是德才兼備，深明大義，
出過天花卻未死，是被神靈護佑之人。
話鋒一轉，顏雪懷正色：“什麼韃剌商人，他是讀書人，還是大魏讀書人。”
從忠義王到忠勇王，已相隔百餘年。
至於皇帝和太子接下來怎麼做，與她和柴晏沒有關係。
她讓柴晏立刻把這半枚印章送進宮去。
當年，許懷義帶着他的手下，在大漠中遇到馬賊，馬賊發現他們是漢人之後，沒有傷害他們，而那夥馬賊的首領，便是歐陽讚的隨從三武。
將這兩個小方塊合併起來，是半枚印章。
定國公齊慰進宮時，身邊還帶了一個年輕人，這是福生。
論打架，端王沒輸過，可是論吵架，端王根本不是端王妃的對手。
三武和他的馬賊兄弟，早就悄悄混進了四王子的侍衛隊，四王子控制王宮，三武暗中盤問過王妃和她的宮女們，王妃病體支離，緊閉雙脣一言不發，她的宮女們卻說，她們什麼都不知道，王妃的事，只有阿喜最清楚。
可是阿喜失蹤了。
三武悄悄潛入大妃的寢宮，他四處翻找時，動靜太大，驚動了福生。
福生是見過三武畫像的，只是隔了二十年，當年十幾歲的少年，如今已是滿臉滄桑的中年人，福生一時沒能認出他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