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予安身上的疫苗需要觀察,我們在隔離區又多待了兩天。等到出隔離區時,我的肺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醫生建議回家靜養。
這時我才知道,鄭予安不僅在曼哈頓收購了一家工作室,還在工作室附近買了一套高級公寓給我,他沒進隔離區之前就是住在那裡。只是一想到這份禮物其實是他送我回美國的分別禮,我就又不開心了。
自從和鄭予安在一起,我總是患得患失,我覺得我得的不是肺炎,是腦炎。我拍了拍臉頰,提醒自己清醒一點,愛情最怕的就是計較。
“都特麼說了,你講的鳥語我聽不懂!說中文!chinese!chinese懂嗎?”在一大堆外國人中突然冒出一句中國話,格外親切。我和鄭予安齊齊側目,發現隔離區的門口,有好幾個保安圍在一起,似乎在阻攔什麼人。
被攔住的人個子很高,和身形高大的美國保安平齊,一頭囂張的姥姥灰最先出鏡。這髮型讓我想起了囂張的顧晨城,越聽越覺得連聲音都像他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一看嚇了一跳:“晨城?你怎麼會在這裡?”
本該在千里之外的顧晨城突然出現在隔離區的門口,還和保安出現爭執,這是怎麼回事?
顧晨城聽到我的聲音,瞪得溜圓的虎眼立刻朝我望了過來:“鄭新月!”
鄭予安不動聲色地擋在我前面:“顧晨城,你怎麼會跑來這裡?”
之前顧晨城和鄭予安兩人打過一架,顧晨城被鄭予安揍得鼻青臉腫,用了一週的時間纔算好全,因此兩人的關係不算太好。不過此刻在異國相遇,表面上的和平還是要維持的。
“來找鄭新月,”顧晨城緊緊盯着我:“鄭新月,你沒事吧?”
這個答案讓我十分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你還敢問?”這個問題讓顧晨城的臉色又黑了幾分:“你爲什麼不聲不響跑回美國?電話不接消息不回,你在做什麼?”
我這纔想起,被鄭予安強行送回美國之前似乎和他還有一點小問題沒有解決。我不想讓鄭予安知道我求顧晨城的事,所以趕緊轉移了話題:“走得匆忙,忘記帶國內的手機了……這裡是疫病隔離區,不方便,有什麼事我們換個地方坐下來聊。”
這一點上顧晨城和我達成了共識,總算配合地跟着我們一起離開隔離區。
顧晨城說他第二天給我打電話,沒有人接。跑去我的公寓,開門的是冰姐,他這才知道我已經離開x市了。顧晨城惡狠狠地瞪着我:“鄭新月,你真是越來越本事了,居然一聲不響跑回美國,好大的脾氣!”
“這是個誤會,”我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被鄭予安強行押來美國的,可偏偏頭一天還和顧晨城發生矛盾,看着的確像是跑路:“我回美國的事決定得太突然,沒有通知到你,不好意思。”
我仍然奇怪:“你怎麼會知道我被隔離的事?”
顧晨城氣鼓鼓地扭開頭:“王桓說的。”
王桓是鄭予安的助理,嘴巴嚴着呢,怎麼可能輕易透露鄭予安的行蹤?我看着他有些心虛的神情,立刻明白了,他一定對王桓哥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逼供得來的消息。
“你來了幾天了?不回部隊不會有事嗎?”
“快一週了,”說到這裡,顧晨城有些懊惱:“那些保安都是吃鐵的,說什麼也不讓進,傳個消息都不肯。”
“哈哈,”顧晨城這個特權階級也有吃癟的一天,我有些幸災樂禍。不過想到他能在這個時候跑來看我,也算有情有義,倒也不好太囂張:“晨城,謝謝你。”
顧晨城慌忙把臉扭向一邊:“哼,我自己跑來找罪受,不用你謝。”只不過微微泛紅的耳尖暴露了他的心情。
他這個人,被人違逆會發脾氣,但是過後又會用行動道歉。說到底,他就是一個被人順從慣了的少爺,本性並不壞。之前是我把話說太重了:“自己跑來的也謝謝你,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顧晨城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沒事,我已經不生氣了。”
我有些想笑,明明該兩人一起道歉,各自承認錯誤,到他這裡就變成原諒我已經是寬宏大量。這個不通人情的大少爺啊,有的時候真是囂張得可愛。
“其實,你聯繫不了我,可以打電話給予安啊。”我的手機換了,鄭予安卻沒有,顧晨城居然選擇最笨的方式在門口死守,真是傻到家了。
誰知顧晨城聽完我的話,神色頓時冷了下來:“你知道我沒打?”
“你打了麼?”我奇怪地看向一旁安靜坐陪的鄭予安:“予安,晨城找過你麼?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只見鄭予安一臉平靜地說道:“是我攔下來的,弗拉病毒不是小孩子玩笑,他不該亂來。”
仇人交鋒,分外眼紅,顧晨城不解氣地把頭轉向一邊:“哼!”
他們兩之間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涌動,稍不注意就會爆發。我趕緊擋在中間做和事老:“晨城,予安是爲你好。弗拉病毒太可怕了,我在裡面好幾次都以爲自己要死了呢,不進來是對的。”
顧晨城從鼻腔裡發出哼聲,不置可否,事情勉強結束。
和顧晨城一起吃了午飯,鄭予安準備開車帶我去曼哈頓的新家。顧晨城的神色像是想一起去,不過礙於面子沒有直說。
他的英語看看路牌還行,和人溝通基本靠比劃,這幾天他應該吃了不少苦頭。就算這樣他也依然跑來美國看我,說不感動是假的。我心裡一軟,提議道:“晨城,你在酒店住着不方便,要不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吧。過幾天予安回國的時候,剛好你們可以一起走。”
從隔離區出來,意味着健康也意味着我們的世外生活結束了。等我病好之後,鄭予安就要回國處理林昕蓉和仇家的事,我們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面。
鄭予安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可以。”
顧晨城卻倨傲地仰起臉:“我自己能回去,不用和他一起走。”
兩個男人站在一起,誰比較幼稚一眼就看出來了。不過男人間的關係很難說,打了架也能搭着肩膀去喝酒。也許給他們一個交流的機會,他們很快就能成爲朋友。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顧晨城:“那你要不要去我家住呢?不去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顧晨城神色憤憤,過了好半天才想出一個理由:“既然是你邀請的,那我就過去瞧瞧吧。”
房子在中城區,公寓一共三間房,我們剛好一人一間。設施十分齊全,環境也非常好,在這裡養病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其實在我看來在曼哈頓租住公寓比買公寓要划算得多,不過房子已經買下了,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公寓裡只有基本的傢俱,鄭予安開車載着我和顧晨城去了商場。
兩個男人一個冷靜禮貌,一個火藥味沖天,兩人好似水火,完全不相容。顧晨城脾氣暴躁,鄭予安稍稍點火,他就爆炸。一場購物下來,我不停撲火,比提東西還累,不到兩個小時我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鄭予安拿紙巾替我擦乾額上的汗,道:“急用的東西已經齊了,先回去。剩下的東西,我明天來買就行了。”
“……”顧晨城下意識地就要和他唱反調,不過看到我臉上的汗又剎住了車,改口道:“趕緊回去吧。鄭新月,你病還沒好就到處跑,嫌命長了麼?”
鄭予安擋在我前面,語氣有些警告的意味,道:“這話不該你說。”
從小橫着走的顧晨城並不害怕鄭予安,他不爽地反駁道:“她是我家——”
我在顧家幹苦力的事還瞞着鄭予安,哪能就這樣被他戳破。我趕緊插話進去,攔住他們兩:“予安,我累了,趕緊回去吧。”
事實證明他們兩能做朋友是我在白日做夢,這兩個人一個屬貓一個屬狗,就是水和火的關係,根本不可能相容。距離兩人回國還有幾天的時間,想想就覺得頭疼。
剛到了晚上吃晚飯的時間,事情又來了,桌上擺了許多菜,可是卻只有兩碗飯。
鄭予安擺出抱歉的表情,對顧晨城道:“米量沒把握準。附近有家中餐館,我幫你叫外賣吧。”
這事我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是故意的,不過當着顧晨城的面不好戳破:“晨城,那家中餐館是連鎖的,我吃過,味道還不錯。”
顧晨城臉上一陣紅一陣青,憋了半天道:“沒事,我出去吃。”
他英語不好,出去也是難題。我趕忙攔住他:“要不我給你煮碗麪吧。”他好歹是鄭家的恩人,哪有不讓他吃飯的道理。
還沒等顧晨城說話,鄭予安先開口了:“月月,你身體還沒好,先去吃飯吧,我來幫他煮。”
顧晨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用了,我出去吃。”說完,直接關門走掉了。
等到家裡就剩我們兩個人,我纔開口問道:“予安,之前你都揍了他了,幹嘛還要捉弄他呢?”
鄭予安皺着臉把我按在凳子上:“因爲我吃醋。”
我的予安吃醋都這麼帥,我學着他從前哄我的樣子,在他頭頂摸了摸:“我和他只是朋友,你不用吃醋。”
鄭予安看我的眸光閃了閃,彎脣一笑:“我知道。”他把勺子塞進我手裡:“好了,趕緊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