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方氏瞪大了眼睛，“那你看沒看清楚，那張婆子手裡拿禮了沒有？”
“我看到她的時候，她是空着手的，也不知道她是空着手去的，還是根本就沒有拿禮，今兒個只是在四娘那兒探探口風。”
這個時候的劉方氏，早已經被劉張氏剛纔說的那句“一百兩銀子的聘金，外帶着給姑娘家蓋一座青磚大瓦房”給勾了魂了。
她活了大半輩子了，身子銀子最多的時候，也只有二十兩，可楊財主一出手就是一百兩，而且還給蓋一座她做夢都想住進去的青磚大瓦房！
要是楊財主真的看上邊小小那死丫頭了，她家不就發了嗎？
雖說銀子和青磚大瓦房都是衝着邊四娘去的，可邊小小要是去楊財主家了，邊四娘身邊就再也沒人給她撐腰了，就衝邊四娘那個綿軟性子，到時候，還不是都是她這個婆婆說了算？
劉方氏立時精氣神十足，騰的一下就從牀上跳下來了，然後徑直向外邊走去。
“娘，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去問問四娘去。”
等到劉方氏走遠了，劉張氏才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邊四娘，你個黑心肝的，你不是想叫你那閨女嫁到冷家去嘛，我偏不叫你如願！這回，我說啥也得把你那好閨女弄到楊家去，叫她守着楊家那個傻子過一輩子！
哼，她就是再厲害，也敵不過楊家人多，等到楊財主死了，楊家的那份家產，我就不信她能守得住！
劉方氏本來是想去問邊四孃的，可走到半路的時候，劉方氏想着要是直接去問邊四孃的話，邊四娘還真不一定對她說實話，既然這樣，不如干脆去問張婆子去。
劉方氏這麼一想，劉栓柱家也不去了，而是去楊家村找張婆子去了。
劉方氏到張婆子家時，張婆子剛吃過晌午飯，正在竈房裡涮鍋，看到劉方氏來了，先是一愣，後來猜到劉方氏是幹啥來了，先在心裡大罵了劉張氏幾句，然後又在心裡邊對劉方氏狠狠地吐了幾口唾沫。
雖說張婆子猜到劉方氏是幹啥來了，可表面上她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把溼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給劉方氏搬了張凳子過來。
“喲老姐姐，今兒個是啥風把你吹來了，你可真是稀客啊。”
劉方氏必竟年紀大了，又一口氣走了這麼遠的山路，這會兒覺得氣都有點喘不上來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喘了半天的粗氣，這纔開門見山地開口道，“大妹子，我咋聽說你剛纔去給我家小媒去了？”
張婆子心道：以前你一天到晚的罵邊小小是個小狐狸精，小，這會兒聽說楊財主看上小小了，小小就成了你家小小了，你說你這人臉皮咋就這麼厚呢，都快要刀槍不入了。
張婆子知道這事兒瞞也瞞不住，索性大方承認了，“是，這不昨兒個小小從鎮上回來的時候，路上剛好碰到楊財主了，楊財主見小小又聰明又伶俐，模樣也標緻，怪招人疼的，楊財主一眼就看上了，昨兒個回村後就來找我，叫我去跟四娘提親，說是想娶小小進門給他孫子當童養媳。”
“那四娘是咋說的？”
“四娘說啊，她就小小這麼一個閨女，不捨得這麼早就把小小嫁出去。。。。”
不等張婆子說完，劉方氏就有些炸了，“啥？人家楊財主許的那麼好的條件她都不同意？她當她那個閨女是金疙瘩還是銀疙瘩？她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都盼着跟楊財主結親家啊，她就這麼一口給回絕了，她這是拿的哪門子大？
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她婆婆小小的奶奶吧，這麼大的事，她吭都不吭一聲，你說她眼裡還有我這個婆婆嗎？大妹子，你說你也是，你好歹也跟我提一句吧，你咋也一聲不吭的就回來了？”
劉方氏這話，張婆子覺得不大入耳，口氣便也不象剛纔那麼和氣了，“老姐姐，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也別聽不進去，雖說小小進了你劉家的門，可人家姓邊不姓劉，還真不能算是你劉家的人，所以你這個奶奶啊，當的還真有點名不正言不順，這種事，我能問你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奶奶嗎？我只能去問四娘這個親孃啊。”
張婆子這麼一段話，就連着說了兩個“名不正言不順”，劉方氏聽了，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也沉了臉道，“就算是她姓邊，她現在進了我們劉家的門，靠着我家栓柱養活，她就得算是我們劉家的人。。。。”
“唉喲喲老姐姐，你可千萬別說栓柱養活小小娘兒兩個這樣的話了，我說句難聽的，他們那一家三口，指不定誰養活誰呢。”
“你這話是啥意思？”
“老姐姐，其實你心裡頭明白着呢，四孃的繡活做的那麼好，她做上半個月的繡活掙的銀子，都夠栓柱上山打幾次獵了，你說他倆誰養活誰啊。”
娶了個這麼好的兒媳婦，又能幹又賢惠，這要換了別人，早在祖宗牌位前燒起高香了，可眼前這位，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成天找人家四孃的茬不說，現在又想把人家四孃的寶貝疙瘩賣給一個傻子當媳婦！
真虧得她能想得出來，她以爲人家四娘跟她一樣啊，爲了一點銀子，一點良心都不要了，賣兒又賣女的，這樣的娘，真是天下少有！
劉方氏被張婆子說得臉一陣兒紅一陣兒白的，要不是這會兒她有求於張婆子，估計她早就跟張婆子翻了臉了。
張婆子必竟是吃開口飯的，講究的是和氣生財，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跟任何一個人鬧僵的，這會兒見氣氛有些不大好，趕緊笑道，“老姐姐，我這不因爲沒保成這個媒，心裡不大好受，說話就衝了點，老姐姐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劉方氏一見張婆子口氣緩和了，她也借坡下驢的和氣了起來，不過更主要的是，她還想叫張婆子去勸一下邊四娘，所以她也不想得罪張婆子。
“大妹子，你這說的哪裡話，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所以不管你說啥，我都不會往心裡去。
大妹子，今兒個也沒外人，我就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其實啊，要叫我說，小小要是能進了楊財主的家門，這可是打着燈籠都難找的一門好親事。
咱別的不說，就楊財主那家財，別說吃一輩了，我看就是吃上十輩八輩的都吃不窮。
再說了，咱這十里八村的誰不知道那楊財主是個大善人啊，小小要是進了他家的門，他家還不得把小小捧到手心裡去？
是，我是聽說，楊財主他那個孫子，是有點不大機靈，可那隻能說人家老實，不是那種心眼多成天算計來算計去的人，要是跟了這種人，心裡多踏實，你說是不是大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