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顏靠在凌述揚肩膀上等了一會兒,不見他說話,就擡起頭來問他:“嗯?”
凌述揚也低下頭看着她,那一瞬間他的神色很複雜,有掙扎有不忍,還有痛苦,只是靜靜地望着她,似乎想說什麼,可是最後他還是忍下去了,只是對她笑笑說:“我們去坐船吧!”
看到他忽然笑開來,沈傾顏覺得很莫名其妙,但是真的可以肯定他一定有心事了。
沒等她說什麼,凌述揚就站起來,牽着她的手把她拉起來說:“陪我去玩會兒吧!”
沈傾顏只好跟着他起來,任由他牽着手一起下了大礁石,往海邊走去,正好有一膄船剛要出發,凌述揚就上前和漁民談判。
那些漁民都是做生意的,似乎不是第一見到凌述揚這樣的遊客了,所以凌述揚要求上船的時候他們也很樂意,甚至還說可以在船上給他們提供新鮮打撈上的海鮮,做飯給他們吃,不過要收錢的。
凌述揚看了沈傾顏一眼,倍加樂意,就和沈傾顏上船了。
那個船比想象中的大,剛剛在礁石上看的時候以爲只是小小的船隻呢,沒想到上了船才發現挺大的,船上還可以擺桌子煮東西呢。雖然環境雖然簡陋了點,不過貴在清新,海風颯爽襲來,還能聞到海水甘冽的清香。而且海鮮都是現打現撈的,剛剛補上來立馬殺了下鍋,非常新鮮,那種感覺在飯店裡都無法享受。
船是用機器發動行駛的,聲音很大,所以說話的時候都必須很大聲才聽得見,這裡的漁民講普通話不清楚,會夾雜一點鄉村音,凌述揚跟他們講話有些障礙,但是沈傾顏跟他們交流居然暢通無阻。後來凌述揚偷偷問她:“你怎麼會講他們的話?”
沈傾顏笑着說:“我爺爺奶奶就是漁民啊,我父親就是漁民的兒子,我怎麼可能不會講這些話?”
凌述揚很驚奇地看着她,看着她又轉頭和那些漁民講話。後來他不自覺莞爾,覺得沈傾顏挺有趣的。
漁民撒的第一次網補上來很多種類的蝦,小魚,他們都會分類撞到不同的框框裡拿起賣。沈傾顏主動過去幫忙,甚至要殺魚下鍋的時候,她也挽起袖子跟着動手了。
凌述揚在一旁看着,對沈傾顏更好奇了,就問:“你連殺魚宰螃蟹都會啊?”
“是啊!”
“沒想到你懂得還挺多的!”
沈傾顏就擡起頭來笑了,“那是,可以說沒有什麼是我不懂的,你驚訝的地方還多着呢!”她正玩得起勁呢,聽到他這麼誇,也順道應承了下來,自誇了一把,逗得凌述揚哈哈大笑,後來凌述揚也挽起袖子跟着沈傾顏一起擺弄那些海鮮。
沈傾顏彈了一下水到凌述揚臉上,凌述揚見狀,也跟着彈她,兩人就玩了起來,你躲我我躲你,後來直接追着跑起來。看得正在切魚大大媽都忍不住笑出來,說了句本地話:“年輕人真是甜蜜啊!”
後來玩得實在太瘋了,船都被他們跑得搖晃不已,開船的大叔終於勸阻說:“不要再玩了,船要翻了!”
倆個人這才停下來,不過凌述揚還是從後背抱着沈傾顏笑着說:“叫你還玩!”
沈傾顏用手肘推開他,羞澀地笑了下,就乖乖地去幫大媽煮海鮮了。凌述揚沒事可做,只能優哉遊哉地坐在船頭看着她們。
他打量着沈傾顏的一舉一動,後來忍不住笑出來,原來沈傾顏還是有賢妻良母的潛質的,看她幫這麼大媽煮飯還挺有模有樣的,而且他是第一次發現沈傾顏這麼不一樣的一面。以前的她有點倔強,骨氣硬,爆發起來相當地驚人,又或者總是心事沉沉的樣子,形式做事太穩當,讓人覺得莊嚴不可親近。他很少見她像個孩子一樣頑皮地和他打鬧,沒想到她還有這麼不一樣的一面,還有這麼有趣的地方,所以說真是一個矛盾體!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搖搖頭笑笑了,但是眯眼看着遠方的大海的時候,海風掠過心底,他的眼神又憂鬱起來,靜靜地望着遠方一句不發。
沈傾顏忙碌的時候手腳不夠用,就叫凌述揚過來幫忙,可是叫了幾聲他都沒聽見,她轉頭看他,就見他露出那樣的神情,正如他坐在大礁石上的憂心忡忡的摸樣。
沈傾顏只好洗乾淨了手走過去問他:“你怎麼了?”
凌述揚回過神來,見她來了,就搖搖頭說:“沒什麼。”
沈傾顏坐下來,靠到他懷裡,凌述揚就很自然地擡起手來摟着她的肩。沈傾顏輕輕地說:“你到底在想什麼呀?”
“我忽然想起了……美人魚的故事。”凌述揚如是答。
沈傾顏就擡頭,“什麼,爲什麼想起這個故事?”
“看,那邊的泡沫。”凌述揚指着不遠處的海水說,“像不像美人魚化解前的身影。”
“爲什麼想起這麼悲劇的故事?”沈傾顏還是不解,而且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有很不祥的預感。
凌述揚轉頭望着她,眼神忽然定格住了,變得深邃了。靜靜地望了她很久,他忽然喚她的名字:“傾顏……”
“嗯?”
他動手捋了一下她飄動的髮絲說:“你真美!”
沈傾顏愣了一下,忽然“噗”地噴出來,然後打了他一下說:“你能不能別這麼肉麻啊!難道是想讓我還口說凌述揚你很帥?”
凌述揚啞然失笑,伸手又抱住了她,讓她靠到自己懷裡說:“我說的是真話啊,你現在慢慢地佔據了我心裡,我現在覺得你是世上最好看的女人了。好看得……讓我都不想放手啊!怎麼辦?”
“你能不能別這麼肉麻,叔叔阿姨都在呢!”沈傾顏靠在他懷裡輕聲抱怨,但是嘴角卻忍不住彎起來,甜蜜的笑了。
頓了一下沈傾顏又說:“但是這跟美人魚有什麼關係嗎?”
“沒什麼關係。”凌述揚淡淡地答,沉默了一下又說,“我只是設想一下悲劇的故事,然後更加珍惜我們的眼前。”
“悲劇的故事……”沈傾顏喃喃道,靠在他懷裡,眼睛也變得憂鬱起來了。
悲劇的故事勾起了她的重重心事,凌太太的壓力,還有她父母的反對,難道真的會讓她和凌述揚成爲一個悲劇的故事?
想到這裡,沈傾顏的心痛起來,連抱着凌述揚的手都忍不住撮緊了一下他的襯衫。
可是她不想和他成爲悲劇的故事啊,不管面對多大的壓力,她都捨不得放手了啊,她愛這個男人,這輩子除了他大概也沒人能讓她真正感受到幸福了吧?
陳逸暉再好他也只是一個好男人,而不是能讓她感受到幸福的男人,凌述揚再壞,和他在一起多麼艱難她都甘之如飴了。她捨不得到手的幸福,真的捨不得和他變成悲劇。可是面對家庭的壓力,和凌太太的報復,她到底該怎麼做?
“凌述揚……”沈傾顏喚他。
“嗯?”
她側臉傾聽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寬厚的胸膛,忽然輕輕地說:“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的,你是我的幸福,但是你也不要離開我哦!”
凌述揚的心跳變得快了一下,忽然緊緊握住她的手說:“傾顏……”
沈傾顏靜靜地靠着,等着他說話。
可是很久都沒有聽到他回答,他只是重重地握着她的手,又喚了一句:“傾顏……”
沈傾顏終於覺得不對勁,擡起頭來看他。
凌述揚與她對視,眼神深邃、憂慮,似乎遇到了難以抉擇的事,久久不答。
沈傾顏終於覺得不對勁,皺眉說:“凌述揚……”
“開飯了,先生小姐過來吃飯了!新鮮的海鮮趁熱吃了最好,大媽的手藝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那邊大媽的聲音如雷貫耳,忽然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凌述揚望了一眼,就說:“我們先去吃東西吧,肚子餓了!”然後拉着她起來。
沈傾顏還想問什麼的,可是見凌述揚已經牽着她的手走動了,她只好把話都嚥下去,跟着他先過去吃飯再說了。
這頓飯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平時吃慣了大飯店的飯菜,第一次嘗試漁民自己煮的海鮮居然這麼香,或者是因爲在海上,而且海鮮夠新鮮的關係,所以味道真是好極了。
沈傾顏和凌述揚問到那個香氣都腸胃蠕動,垂涎欲滴了,所以吃的時候特別地開心,沈傾顏連連誇好,又用本地話跟大叔大媽嘰嘰呱呱地誇了一陣,把他們逗得哈哈大笑。
凌述揚也吃得特別香,所以兩人聊着吃着,又聽大叔講了一些海上的故事,居然忘記了剛纔的鬱悶。
等下船的時候都快傍晚了,兩人還流連忘返,特別惦記船上的海鮮。凌述揚牽着沈傾顏的手揹着西斜的太陽走在沙灘上說:“沒想到這樣吃海鮮反而吃出了絕味,比那什麼XX飯店,什麼XXX第一海鮮館的地方好吃多了。”
“是啊,一般吃海鮮要講究新鮮,而在這種地方纔能吃到原滋原味,那些所謂的高級場所,除了環境好,海鮮的口味早就變了又變了。”
“記得了,下次專門來這種地方吃。”
沈傾顏轉頭看着他,忍不住嘲笑了一下,“你啊,算了吧?你幾時得空過來?而且你也不怕你那高貴的胃吃多了吃出什麼不良反應?這裡可沒有你說的那些地方乾淨。”
“我吃了會有不良反應難道你就沒問題?”
“當然沒有,我從小吃到大的!你能比嗎?”沈傾顏說完,就大步往前走。
凌述揚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就笑着上前追她,抱住她的腰說:“你現在真是越來越調皮了,開始學會擠兌我了!”
他撓她的癢癢,沈傾顏就驚叫着躲開,兩人又在沙灘上玩起來。等真正記得回去的時候都傍晚了。
今天真是有憂慮也有歡喜,兩人都藏着心事,不過還算玩得開心,回去的時候沈傾顏甚至都忘記了凌述揚有心事這一茬了。
直到去到凌述揚的家,發現他家門口候着七八個彪壯的保鏢,專門守着他們回來的時候,沈傾顏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原來事情已經比她想象中的嚴重,原來老天已經不給他們考慮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