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顏轉動了一下眼睛看到凌述揚。她還在發燒,覺得眼睛都是熱的,整個人也很累很乏力。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躺在這裡,這裡明顯是凌述揚的房間,但是記得昏迷前一刻是看到凌述揚的,她還打了他一巴掌。所以現在是凌述揚把她帶回他的家裡的嗎?
沈傾顏低低地問了一句:“我這是怎麼了?”
凌述揚掃了她兩眼,看着她虛弱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也不懂得怎麼關心她,於是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你傷口發炎了!”
沈傾顏應了一聲:“哦。”察覺到自己的聲音也悶悶的,說不定是感冒了呢。然後就要爬起來。
凌述揚立刻說:“你要幹什麼?”
沈傾顏掀開被子伸腳下來尋找拖鞋,很是冷淡地說:“離開這裡,我不想給你造成麻煩。”
“你!”凌述揚看到她這樣,忽然覺得一口氣又被堵上了,本來好不容易順理的情緒又被噎住。看到她要拔掉手上的吊針,就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動,然後說,“沈傾顏你非要這樣嗎?”
沈傾顏見凌述揚阻止她不讓她動,就不解地擡起頭來,卻看到凌述揚好不容易隱藏的怒氣又冒上來,雙眼帶着隱怒,剛剛說話的說話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
沈傾顏就很不明白,她已經儘量不想惹怒他了,也不想給他造成麻煩,所以她只想離開罷了,他還想怎麼樣呢?還是他根本就是看她不順眼,所以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沈傾顏就說:“凌述揚,放手吧,我們不要再這麼糾纏下去了。”她慢慢拿開他控制她的手,低下頭說,“我知道你不愛我,你對我不過是佔有慾罷了,而這麼多年過來,你的願望已經達到了,你已經佔有了我5年,做了許多你想做的事情,你想報復安薇兒,你不想給我好過,你想毀了我的一切,你都已經做到了,那麼爲什麼不能放過我呢?”
她擡頭看着凌述揚說:“我沈傾顏現在已經不剩下什麼了,我跟安薇兒已經一點都不像,我在我身上找不到她的影子,而我呢,甚至還時常惹怒你,不給你痛快,既然這樣你何必還要強留着我呢?留着我,折磨我的同時你自己也不開心不是嗎?那麼就放手吧,給彼此一個解脫的機會。”
“沈傾顏,你這是跟我賭氣嗎?”凌述揚咬牙切齒地說。總覺得她現在這個樣子這麼冷漠,讓他很心痛。
沈傾顏又低下頭,語氣非常淡然地說:“我不是跟你賭氣,如果還有賭氣的話,說明我還喜歡你,對你存在不切實際地幻想,因此纔會賭氣。可是事實上,現在我已經死心了,知道怎麼樣你都不會在乎我,所以爲什麼還要賭氣呢?現在的我……已經不想再做任何激怒你的事情,在你這裡我看不到任何希望,已經不想和你掙扎,也不再想去抗爭什麼。你可以永遠愛你的安薇兒,這一切和我無關,因爲我和她已經完全不像。現在我只是心平氣和地和你談判!”她擡起頭來很誠懇地望着凌述揚說:“所以我真的不是賭氣,而是以深思熟慮後非常理智的決定請求你放了我,同時也放了你自己!我們並不合適繼續在一起不是嗎?”
“沈傾顏,你怎麼就知道我們不合適在一起?”凌述揚還是冷冷地問。眼裡已經流露出鬱痛,痛到他的心裡,再也無法掩飾。好像在這一刻,他心中在乎這個女人的感情越來越強烈了,強烈到他不想放開她,不想讓她和他就這麼斷了,他們之間應該還有牽扯纔是。同時他心裡很清楚,他現在對待這個女人不僅僅是佔有慾,應該還有他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讓他不斷地被她吸引,不斷地靠近她,想要抱住她,不讓她離開。他深深覺得,難道他真的已經愛上了這個女人了嗎?在不自不覺中愛上了她,可笑的是他一直不自知,然後總是在折磨她,讓她心死。
凌述揚還是緊緊地抓着她的手不放,不讓她下牀離開。
沈傾顏動了一下手,發現他沒有半點鬆動的意味,甚至握得更緊,於是就說:“難道我們合適在一起嗎?一對不相愛的僞戀人爲什麼要在一起!凌述揚,你並不愛我,而我以前……雖然對你存在過幻想,可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自從我父母這件事之後,我已經徹底地對你死心,我不再對你存在幻想了,現在之求求你放過我而已,你爲什麼就是不肯放手?難道你真的要像逼死安薇兒那樣逼死我纔開心?”
沈傾顏越說越惱,到了後面聲音甚至大了起來。而凌述揚也居然大吼了回來,非常不理智地大喊說:“沈傾顏,我不是不想放開你,而是我不捨得放開你,我不想讓你離開我,你懂嗎?”
吼完之後凌述揚就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剛纔怎麼會說出這番話,好像是內心的情緒積壓到了極點,就不得不爆發出來一樣,於是他沒有忍住就吼了出來了,完全不計後果的。
所以吼出來之後他又有些後悔了,尷尬地別過頭去。
沈傾顏也愣住了,定定地看着凌述揚,她也不相信凌述揚會說出那番話。很久很久之後,沈傾顏才問:“剛剛你說了什麼?”
凌述揚沉默,緊緊閉着嘴巴,不肯再說一次,好像這是多麼丟臉的事情一樣。
沈傾顏就重複他的話說:“你說你捨不得我嗎?爲什麼捨不得我?凌述揚,你爲什麼捨不得我?”
沈傾顏很鎮定地問他,緊緊地看着他的眼睛,把他的所有變化都看在眼裡。
凌述揚不肯承認剛纔的話,就喚了句話說:“沈傾顏,我們一直像以前一樣地生活不是很好嗎?我保證,從此以後不會再惹怒你。這次算我錯了,我低頭,我向你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凌述揚混蛋,我不該折磨你!只要你以後還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這樣可以嗎?”
沈傾顏靜靜地望着他,看到他這麼誠懇地道歉,卻是覺得很諷刺,她想要冷笑出來,於是控制不住就真的冷笑了,語氣淡淡地說:“凌述揚,承認你剛剛說的話就這麼難嗎?你以爲我現在想聽你的道歉?我現在只想聽你解釋你爲什麼剛剛說你捨不得我?你是忽悠我的呢?還是真的內心裡是這樣的想法,所以才忍不住大吼出來的?”
沈傾顏並不想聽他的道歉,因爲他現在道歉的話反而像一種掩飾,掩飾他真正的心情。而她更想知道他心裡是不是真的捨不得她?爲什麼捨不得她呢?難道他也對她產生了感情了嗎?因爲產生了感情所以才捨不得,於是看着她要離開,他就不答應。
假如說凌述揚真的是捨不得她,真的有那麼一丁點喜歡她的話,沈傾顏或許會高興一些。真的,假如他喜歡他,那麼他對她做出的種種矛盾行爲就會得到解釋,假如這個男人喜歡她,沈傾顏真的會高興一下。可是他根本不願意直面自己的心裡,根本不願意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所以讓她很失望。
看到凌述揚還是不回答,沈傾顏冷笑了一下,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凌述揚,你該不會也是喜歡上我了吧?”
這一聲像電擊一樣,一下子讓凌述揚觸電鬆開她的手後退好幾步,然後一下子尷尬起來,但很快他又恢復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攤開雙手,一副很無所謂地說:“沈傾顏,你覺得我凌述揚會喜歡上你嗎?”可是說出這句話來,凌述揚又有些後悔了,他爲什麼要這麼口是心非呢?爲什麼就是不肯承認?其實他真的……應該是喜歡她的吧。
沈傾顏很冷淡地看着他,事實上,聽到他那句話,她眼裡已經有些灰暗,有些失望了,可是她還是靜靜地盯着他說:“我不知道,所以我想問你,凌述揚,你喜歡我嗎?”
凌述揚快被她凜冽的目光逼得無地自容了,她的眼睛這時候變得好犀利,好像一掃過來就能掃到他的內心一樣,讓他很想逃離,總之就是不願意站在她面前讓她看透得這麼徹底。於是雙手插入褲兜裡,擺出酷酷的姿勢冷笑說:“哼,女人總是這麼天真,你就繼續幻想吧!繼續做你的白日夢去吧!”說完他就轉身,打算離開她的房間。
沈傾顏忽然冷冷地喊了一句:“凌述揚,直面你的真心就有這麼困難嗎?”
凌述揚下意識地停了一下腳步,好像心虛到了,但是很快他又邁動步伐繼續走。
沈傾顏就咬牙冷冷地質問:“凌述揚,假如我說只要你現在肯承認你的心境,說一句你喜歡我,我就會留下來,一輩子留在你身邊你願不願意?”
這次凌述揚停下來了,雙腳好像沾染了魔力忍不住停下來,粘在地板上動也動不得了。
沈傾顏又說:“我說的是真話,我沈傾顏並還沒有完全對你死心,如果你喜歡我,如果你肯承認,那麼我會原諒你,願意和你在一起。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只要你承認你的心境,我只想要聽你親口說一句你愛我!”
沈傾顏說這句話的時候拳頭是握起來的,因爲她是第一次,這麼赤裸luo地把自己的心境剖析袒露在他的面前,第一次這麼放下自尊,毫無尊嚴地告訴他她還喜歡他,只要他肯承認他也喜歡她,那麼她可以不計較前嫌,繼續和他在一起。可是她沒有把握她這樣做會不會得到凌述揚的認可,這樣做凌述揚會不會回頭,承認他也喜歡她,然後給她一個熱烈的擁抱。
她還愛着他,所以在聽到還有一絲希望的時候她已經放下尊嚴這麼坦白地告訴他了,她已經什麼都不計較了,只是希望他承認他喜歡她而已。她愛了他這麼多年,只是想聽到一句話,讓她知道他也喜歡她啊!
最終,凌述揚回過頭來,望着沈傾顏。沈傾顏也眼巴巴地望着他。凌述揚張了一下嘴巴,沈傾顏等着他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