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顏和陳逸暉還沒有走出大門,記者就像潮水一樣涌進來了,團團把他們包圍在中間,霎時間閃光燈亂閃,閃得沈傾顏幾乎睜不開眼。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即使是5年前,她跟着導演等人出席《傾國傾城》的現場宣傳活動的時候也沒有看到記者這麼瘋狂過,對着她到處拍照。而當年訓練地面對閃光燈照相不眨眼的功夫也隨着這幾年的息影而忘卻了,又變得不習慣了,只能低下頭躲避相機。
可是記者卻認爲她害羞,無數的話筒伸進來拼命地採訪他們:“陳先生你真的宣佈了沈小姐是你的師妹?”“陳先生你爲什麼會認沈小姐做自己的師妹呢?你們公司知道了這件事嗎?會怎麼處理?”“沈小姐你是什麼時候認識陳先生的?你們是什麼關係?”“沈小姐聽說你是光藝的藝人,那怎麼能跟着陳先生拍戲呢?”“陳先生……沈小姐……”
一個一個地問題拋過來都讓人眼花繚亂了,沈傾顏不知道要回答誰的,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看向陳逸暉的時候只是覺得他很淡定,並且又帶上了他的墨鏡,樣子酷酷的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沈傾顏也低頭,不回答,在陳逸暉的護擁下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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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看到他們沉默更加爭先恐後地涌上來了,問的問題更加犀利更加急迫,非得讓他們回答不可的樣子。還要有6位保鏢和吳迪以及兩位助理攔截着保護着,才勉強擠出一條狹窄的道路讓他們出去。
那時候沈傾顏的心情很亂,只能緊緊地揪着陳逸暉的衣服,靠在他懷裡躲避攝像機,同時對前方的路也更加惶恐了。她知道她明天一定會上頭條,可是上了頭條之後迎接她的將會是什麼?她爸爸媽媽是什麼反應?凌述揚會怎麼對付他們?她的公司又會怎麼對付她,一切的一切都未知,前途未卜,所以她很擔心也很迷茫。
而陳逸暉好像知道她的心情,也緊緊握着她的手儘量護住她在懷裡,終於走出了大門,然而在下樓梯前陳逸暉又停下來了,給記者圍過來,他就護着沈傾顏站在中間給衆人拍照。
沈傾顏不解地擡起頭來,見陳逸暉慢慢地摘下了墨鏡,露出俊美的臉,而他的神色很淡定很堅決,好像即將做一件大事。
沈傾顏問:“怎麼了?”
陳逸暉低頭對她勾脣笑了一下,然後低聲對沈傾顏說:“你挽住我的手,我要對媒體說點話。”
沈傾顏雖然不理解,但在當時大腦完全空白的狀態下只能依着陳逸暉的話照做了,陳逸暉就面對衆媒體說:“給位,我宣佈……”
所有的媒體記者一下子涌到他們面前,浩浩蕩蕩的都有上百人了,各式各樣的相機亂閃,比之剛纔更激烈,把現場閃得像雷電一樣晃個不停。所有的電視臺記者都拼命把話筒遞到陳逸暉面前,讓他拿。
幾十個話筒齊刷刷伸過來,陳逸暉拿不了,沈傾顏只能幫他拿好幾個,一些實在塞不下的記者只能把話筒遞到他們前面,總之琳琅滿目的,黑壓壓的貼着電視臺標籤的話筒都擺在沈傾顏和陳逸暉面前。
陳逸暉又說:“既然給位媒體友人都問了,那我就說兩件事,今天在片場內發生的事都是真的,至於是什麼事相比你們都聽到點消息了,我就不多說了。第二件事就是以後沈傾顏就是我的師妹,我將會帶着她拍戲,我在哪裡她就在哪裡,她在哪裡我也就在哪裡。好了,感謝大家,我的話就這麼多!”
說完,陳逸暉把話筒遞給他們,又把沈傾顏護在懷裡,在保鏢的開道下慢慢移動向吳迪的汽車。
現場的記者也像炸開了鍋,因爲陳逸暉說話只說了一半,他說片場內發生的事,可是片場內發生了什麼事呢?他宣佈沈傾顏是他的師妹,要帶着她拍戲,可是爲什麼就看中沈傾顏做他的師妹呢?他的公司會不會同意他的行爲,沈傾顏的公司又是否事先知道這件事?無數的疑問,每挖出一點都是爆炸性的內幕新聞,記者當然要挖掘了,可是陳逸暉只說一半留一半,能不讓他們好奇嗎?
然而面對記者的追問陳逸暉不再回答了,戴上墨鏡護着沈傾顏走向吳迪的車,開車坐上去就開走了。留下一幫在後面追着跑着的記者。
車開的時候,沈傾顏回頭,正好看到片場的二樓陽臺上,凌述揚和周倩正望着他們,凌述揚正雙手插入褲兜,眼神冷漠,冷冷地注視着這一切。周倩抱臂站在他身後,還是那麼清麗脫俗、青春玉女的摸樣,可惜她狠狠地咬住下脣一下子破壞了那個形象,可見對沈傾顏也是恨之入骨了。
記者追着陳逸暉的車不過,有人發現了二樓上的凌述揚和周倩,驚訝了一下,對着旁邊的夥伴指着凌述揚猶豫呢,忽然看到身後有人不怕死地跑過去猛拍照,那些猶豫的人也顧不上一切了,都返回頭去對着二樓的兩人亂拍。
周倩見狀,愣了一下,然後看向凌述揚,似乎在看他要怎麼辦。然而凌述揚只是冷冷地掃視了衆記者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危險地笑,就漠然地走回片場去。周倩也急忙跟他躲進去。
衆記者還對着凌述揚的背影亂拍,雖然很害怕這個人物,但是假如他沒有下禁令呢,那麼這將是一條非常重大的娛樂新聞,凌少居然在片場裡,那麼他和陳逸暉是不是會發生什麼矛盾呢?
沈傾顏看到凌述揚和周倩走進去了,而車也開得原來越遠了,遠到無法再看清楚那二樓的狀況了她才收回目光,同時心裡有些失落。
沈傾顏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緊緊摳着汽車的皮椅,都摳得留下一個五指印了,竟然沒想到她會這麼緊張。她盯着那個五指印微微嘆了口氣,然而就看到陳逸暉在望着她,眼神靜靜地注視了好久了,沈傾顏擡頭觸碰到他的眼神內心就“咯噔”了一下,愣了。
陳逸暉說:“他和周倩進去了。”語氣很淡,也沒有懷着什麼意思,好像就淡淡地敘述一件事罷了。
然而沈傾顏竟然覺得尷尬,被人發現了內心的秘密一樣尷尬,她低頭說:“嗯,我看到了。”
“你是害怕他還是擔心什麼?”陳逸暉又溫柔地問。
然而這句話就犀利了,她在害怕凌述揚的報復,還是擔心她和凌述揚就這樣走到盡頭了呢?沈傾顏趕緊回答說:“沒有什麼。”
陳逸暉莫名地嘆了一口氣,背靠到椅背上,不再說話,但是那一聲嘆氣還是藏着失望的意思。
沈傾顏就解釋說:“我從剛纔到現在,腦子很亂,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陳逸暉就握住她的手說:“你不用想這麼多,跟着我,一切都會好起來,你就相信我吧!我不會害你的!”
沈傾顏搖搖頭,不知道要說什麼,可是心裡很苦。然後通過後視鏡,發現吳迪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直冷冷地看着她們,見沈傾顏撞上他的眼神,便又不屑地回過頭去。不過還好,吳迪也沒有說什麼,也不像剛纔剛來的時候,對着陳逸暉劈頭就罵。沈傾顏省了省心,但是想起陳逸暉說要開公司,這個還是有很大的風險的,既得罪了原來的公司又得罪了凌述揚,以後怎麼輕易混得下去?就算他有能力混下去,可是他真的有能力捧起她嗎?
她就像一個想要學游泳的人,很希望公司給她一個機會下海,她覺得自己一定會變現的很好讓人矚目的,可是怎麼努力也沒有機會,忽然有一天,有人一把把她推倒海里,她可以盡情地接觸水花了,然而,竟然就碰到了一個大的漩渦,於是她不知道是繼續在海里學游泳呢還是逃上岸去。如果套上岸去她這本子說不定就完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下海了,可是留在海里掙扎,她又怕她掙扎不過,被漩渦吞沒進去,那麼同樣也是完蛋了。陳逸暉就是那個漩渦,在這樣的時刻,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能否完全信賴他,信賴他能捧紅自己!
汽車內很安靜,除了助理開車偶爾發生點聲音以外其他人都很沉默,沈傾顏在想着心事,陳逸暉低頭玩手機查新聞。吳迪抱臂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左右想了這件事情很久,忽然有些不甘心,就回頭張口說:“逸暉啊,我跟你說一下這件事……”
“你看看,新聞都出來了!”然而陳逸暉不知道是故意聽不到還是真的正好有事,在吳迪開口的時候他就正好拿過手機給沈傾顏看了,他笑着說,“新聞出來得真快,你看看,剛剛我們在大門口那裡的照片都傳到門戶網站頭條新聞上去了。新聞報道也出來了,短短的時間,就有20多家網絡媒體報道這件事了,看來明天還會有更大的炸彈爆發。”
沈傾顏通過他的iphone手機看的他翻着新聞給她看,果然網絡上到處都是他們的新聞報道,幾乎都放在重大頭條的地方,照片鋪天蓋地。因爲有陳逸暉的關係,點擊量轉發量都很驚人,這還是剛開始呢,短短的幾分鐘就這麼火爆了,如果等到明天,還不知道這個新聞的威力會有多大。
陳逸暉又笑着說:“這一次,你非紅不可!”
吳迪看到陳逸暉只和沈傾顏說話,根本不理他,就賭氣地轉回身去,也不再說話了。
沈傾顏看着陳逸暉的笑臉,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然後淡淡地說:“是啊,紅得真快啊,紅得莫名其妙,紅得不知所措!”
陳逸暉就安撫她說:“你就不用想這麼多了,一切等我的安排吧,說不定沒等我的安排下來,明天就有人找你拍戲了。”
沈傾顏勉強地笑了笑,沒有反駁也沒有同意。
陳逸暉大概是要讓她放鬆心情,叫吳迪放了點輕鬆的音樂,然後他就帶着一抹淡淡地笑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了,那面容和氣安詳得彷彿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可是沈傾顏卻覺得不是很有希望,她還是擔心、擔心,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
陳逸暉一路送她到她的家附近,直到沈傾顏拒絕了他才命助理停下車來。因爲沈傾顏住的地方比較安靜,不會有狗仔跟來,所以陳逸暉就下車來跟她說幾句話,問說:“你家就在這附近嗎?還遠嗎?不讓我送你過去?”
沈傾顏拒絕說:“不用了,就到公園這裡就好了,這兒比較安靜,沒什麼人,你們送到這兒就好了。等會兒進去了要是碰到認識的人或者有狗仔跟蹤就不好了,你們先回去吧,有事我會打電話!”
陳逸暉推脫不過,和沈傾顏告別後就上車離去了。沈傾顏提着包目送他們真正離去到看不見了,才轉身回頭,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家去。
那天晚上,沈傾顏都沒能從那場渾渾噩噩中走出來,甚至看到電視機她都害怕,不敢開,不敢看新聞,本來想上網查一下資料或者看一下老演員的戲的,但是也害怕了,她莫名地恐慌了,害怕她和陳逸暉的新聞跳出來,害怕看到大衆對她的評價。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也不知道這樣子走下去好不好。曾經拼命地想紅,但是忽然紅了,她竟然無措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傾顏進去洗了個澡,在浴缸裡泡很久很久,想把疲倦都洗掉,直到水都差不多涼了她纔出來,身上的皮膚竟然都泡得發皺了。
她在擦頭髮的時候聽到牀上的手機在震動,於是走過去看,發現竟然是丙森打來的,她愣了一下,其實不用接都知道是什麼事情,於是沈傾顏沒有接就掛掉了。掛掉之後才發現手機上顯示了有23個未接電話,一查,大部分都是丙森打來的,還有一些陌生的號碼,查看地址都是本市的,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某個記者挖掘到她的信息打過來的了。沈傾顏後來索性關了機,然後什麼都不管了。
她儘量不讓自己去想那些事,因爲她直到明天還有更累心的事情等着她,所以今晚她只想放縱自己,什麼都不想,就在風雨爆發之前,讓自己最後安靜一個晚上吧!所以她早早就睡了,可是在夜裡11點鐘她又醒過來了,一查看牀頭鬧鐘,自己不過睡了3個小時而已,她還是鬧心啊,還是睡不着啊。
摸了手機一會兒,後來她決定開機打個電話給外公,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她也必須面對家裡不是嗎?不能一輩子不面對父母,她也不可能躲着他們一輩子。然而讓沈傾顏非常意外的,外公居然不知道這件事,還呵呵地笑着說:“顏兒呀,怎麼大半夜地打電話過來啊?”
沈傾顏一聽外公的語氣,緊提的心放鬆下來許多,就說:“沒事,就是想問問爸爸怎麼樣了,你們怎麼樣了,對不起,大半夜的打擾到外公了。”
說到家裡的事,外公還是挺放鬆的,心情也不錯,就說:“你不用擔心了,明天你爸爸就去醫院了,這不,你媽媽今晚剛剛給他收拾東西了,準備明早就送他去醫院了,醫藥費的事你也不用那麼臭,你寄過來的50幾萬也夠用一陣子了,醫院也不是讓你一下子把一百萬湊齊,慢慢來就可以了,再說了外公外婆也有一些積蓄呢!”
沈傾顏說:“外公,怎麼能讓你們破費呢,那些都是你們的養老金啊!你放心吧,我會湊齊的,所以你們就不要破費了,我以後還要孝敬你們呢!”
外公就笑,大概是心情好的關係,又跟沈傾顏嘮叨了一陣子,後來沈傾顏終於忍不住問到正點上了,“呃……外公,你最近有沒有看新聞啊?”
外公說:“看啊!”沈傾顏心裡就咯噔了一下,沒想到外公又說,“我和你奶奶每天晚上都看新聞聯播呀,這不,最近兩會就要召開了呢。怎麼了?你有什麼事嗎?”
沈傾顏就放鬆了一下,心想外公外婆平時都不怎麼愛看電視的,看也就看政治新聞,或者看看報紙,報紙也是人民日報什麼的正統的報紙,根本不接觸娛樂新聞,怎麼會知道她的事情呢。而她的父母也跟外公外婆一樣的愛好,最多她的媽媽再看點關於音樂藝術的東西所以他們的消息不會這麼靈通了,就算要知道恐怕也要很久以後了。沈傾顏就說:“沒事了,就是看看外公平時做什麼罷了,如果不愛看電視,那麼就不看吧,外公以後多陪陪外婆就可以了,呵呵!”
“你這個小丫頭!”外公嗔了她一句,兩人又聊了一陣,沈傾顏怕太晚了,就讓外公掛電話趕緊休息了。
然後她也終於可以安心地睡一個好覺,將來的路還很遙遠,只要她的父母現在還不知道她的新聞,她的父親安心去住院她就暫時放心了,以後她會找機會慢慢向他們解釋清楚。
沈傾顏美美地做了一個好夢,然而第二天不到七點鐘的時候,鬧鐘還沒響,她還是醒過來了,睡不着,心裡仍然莫名地緊張、焦慮。她就起來,慢慢地化好一個妝,穿上得體的衣服,然後出門去。
沈傾顏下意識地掃了一下門口,見沒什麼人,才放心走出去。雖然她住的隱蔽,但還是擔心狗仔強大的搜索功力把她給挖出來啊,連她的新號碼他們都能挖出來了不是嗎?然後她也不敢再搭地鐵了,直接打的去到公司了。
路上,沈傾顏摸出手機,終於戰戰兢兢地開機,果不其然,開機不到30秒丙森就打電話來了,那震動的聲音就像丙森的脾氣一樣暴躁,沈傾顏還是硬着頭皮拿起來接:“喂,森哥!”
丙森幾乎開口就要罵了,可是他還是非常努力地忍住了,語氣火躁地說:“你現在在哪裡?爲什麼打電話一直不接?你知不知道從昨天下午開始整個公司都爲你轟動了,我看了一個晚上的新聞,打了無數個電話你爲什麼都不接?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已經天翻地覆了?你是不是要躲到世界末日纔出現啊!啊?”丙森本是想忍着,可還是沒忍住,開口就這麼衝了。
沈傾顏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沒有跟他吵,只是很淡定地說:“我現在到公司了,你別催了,我馬上上去就是了!”
她的確是到公司了,可是司機剛停住車,她就被外面排山倒海的景象給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