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答應我嗎?”沈傾顏問他。
凌述揚都不知如何迴應,因爲她要求的承諾太重,他怕他給不起,到時候給她更大的失望。
“凌述揚,你能答應我這個要求嗎?”沈傾顏又問他。
最後凌述揚嘆息一聲,撫摸着她的臉說:“我當然希望我可以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沈傾顏就笑了,靠到他懷裡。可是忍不住想起了父親,又悲傷起來。父親還是那麼地反對她和凌述揚在一起啊,她該怎麼辦?要怎麼做才能兩邊都不失望?
而凌述揚同樣陷入沉思當中,表情很哀痛。他不敢正面回答沈傾顏的問題,只能拐彎抹角地哄她。她對他給予這麼重的厚望,她那麼地愛他,可是他真的害怕他給不了她幸福啊!造化弄人,曾經他這麼拼命地強留她在身邊,如今卻因此而悲傷、後悔,假如他當初沒有這麼強勢,沒有這麼霸道地對她,現在兩人會不會好過一點呢?
凌述揚在心裡喃喃說:傾顏,我該拿你怎麼辦?
飛機是下午六點鐘才能起飛的,從昆明到A市也要四個多小時,沈傾顏和凌述揚在飛機上,坐頭等艙,大概是經歷了一夜開車的關係,凌述揚很累,所以在飛機上睡着了,沈傾顏卻始終擔憂着,不知道回到家見到父親會是怎麼樣子,父親有沒有事。
剛剛在機場候機的時候兩人的手機都沒有電了,所以無法和家裡聯繫,沈傾顏只能胡亂猜測,可是內心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她都坐立難安了,只希望飛機快到到達A市。
凌述揚睡得很淺,沈傾顏稍稍碰到他一下就醒了,看到她坐立難安的樣子就握着她的手說:“別太擔心,會沒事的!”
沈傾顏說:“一會兒你別跟着我去醫院了,我怕我爸媽看到你,他們會激動的。”
凌述揚卻堅持說:“我送你過去,站在醫院門外等,你這個樣子我很難放心!”
“不用了吧,你很累,開車了這麼久,你先回去休息吧!”
凌述揚搖搖頭:“有什麼困難我想和你承擔,甚至有可能,我想替你承擔,不管多累我都不會放下你的,我是你的男人!”
我是你的男人。這句話令沈傾顏特別窩心,想想她從山區連夜趕回來,要不是多虧了他也不會這麼順利,而在心情焦躁的時候她又哭又鬧,他還能耐心安撫,一路上都對她特別照顧。凌述揚這陣子果然變了很多,變得更能包容了,至少他包容了她的一切。
所以誰說凌述揚不能變成好男人了,他現在就是一個絕佳的好男人,因爲愛他願意爲她改變一切,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讓她沒信心?跟這樣的男人怎麼會是跟錯了人?所以不管外界的人怎麼說他,沈傾顏都堅定不移地確定凌述揚是她的唯一。
可是父母那邊……
“我真的不知道要讓他們接受我們纔好,爸媽爲什麼要這麼反對我們在一起?”
凌述揚握着她的手說:“別想太多了,待會兒見到父親好好說話,至於其他事先擱下不談吧,你先哄好你父親。”
沈傾顏點點頭,“我只希望他沒事!”
可是上天並不給沈傾顏悔改的機會,在沈立天的病房裡,醫生檢查完沈立天的身體後,一再地對張雨涵等人搖頭說:“不行了,你們準備後事吧!”
此時沈立天還沒有死,可是已經一動不動了,大概還有一點知覺,在等着沈傾顏回來。
張雨涵等人承受不住打擊,這幾天都憔悴了很多,外婆一直在擦眼淚,哭得眼睛都紅了,外公眼眶也紅紅的,低着頭沉默不言。
張雨涵直愣愣地望着醫生,在聽到這個最後的審判之後,已經不知如何迴應。看到醫生要走,她終於上前握住醫生的手說:“醫生,真的不行了嗎?我求求你再好好檢查一遍,也許還有希望呢?醫生……醫生……”
李醫生也握着她的手盡力安撫她說:“沈太太,我們已經盡力了,其實病人這個身體狀態能熬過昨晚真的是奇蹟了,本來做從手術室出來我們還推測他可能熬不過凌晨的,可是他能熬到第二天晚上已經相當奇蹟,你們好好珍惜這個時間吧!對不起!”
“李醫生,我們跟你治病多年,你也清楚我們家的狀況,我跟先生感情很好,我真的不能失去他,所以,很希望您盡力把他救回來啊,李醫生……”張雨涵哭了出來,抓住李醫生的手就像握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怎麼都不肯放手。
李醫生實在很無奈,只能一再地對她說:“沈太太,我能理解的,可是人有生老病死,這是老天的法子,我們強求不來,而且我們醫院真的已經盡力了,甚至還從國外請來專家了。沈太太,希望您也能理解我們,節哀順變!”
“李醫生,你不能這樣子,我先生的希望只有靠在你身上了,李醫生,你不能辜負我們一家人的期待啊!”張雨涵有些凌亂,有些瘋狂,執着地握着他的手祈求道,不讓他走。
李醫生一再地推脫:“對不起,沈太太,我還有其他病人,我先離開了!”後來努力拿開她的手,道歉着離去了。
“李醫生……李醫生……”張雨涵還想追出去。可是外婆上前拉住她的肩膀說:“算了,算了,雨涵,人家已經盡力了!”
張雨涵捂住嘴哭道:“媽,立天不會死,立天不會死,我跟他這麼多年他什麼時候騙過我?他說了他會努力活下去,他真的不會死!”
看到女兒哭得這麼難過,外公走過來安慰說:“你也要節哀順變,不能搞到最後你也倒下了。立天現在還有一口氣在就是等着見顏兒吧,他是不放心啊!”
外公這話讓人更心酸,張雨涵直接哭了出來,抱着自己的母親,難以承受那樣的痛苦。
病房裡,林憶茹和父親林志安也在場。林志安自從今早得到消息趕過來就一直呆到現在。林憶茹是傍晚的時候剛剛來的,見父親也在場,整個人就安靜了許多,也不敢亂說。而林志安因爲問了張雨涵沈立天發病的經過之後心裡有底。
如今看着戰友這個樣子,他忽然對林憶茹說:“你出來一下!”
林憶茹聽到父親叫她,有點心虛,但是又不敢不聽話,所以默默低着頭跟他走出去。走到門外,看到父親不動了,林憶茹就輕輕地問他:“爸,你有什麼事嗎?”
林志安轉過身來冷冷地看她,面龐很嚴肅,完全可以嚇死人的樣子。他問:“昨天晚上,你跟沈伯伯說了什麼,以至於他這麼激動?”
林憶茹狡辯說:“沒有,我都沒有跟沈伯伯說什麼,他當時醒過來尋找沈姐姐,我說沈姐姐不在,在外地拍戲,所以他就激動了,後來就吐血,然後沈伯母也回來了,就開始叫醫生。我真的老不及跟他說什麼呀,就說了句沈姐姐不在。”
“你不用解釋這麼多,越解釋越顯得你心虛!”林志安冷冷地打斷。
林憶茹忽然噤若寒蟬了,可是看着父親就要發怒的樣子,她又拼命解釋:“爸,我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麼,可是沈伯伯的病跟我真的沒有關係啊!”
“憶茹,爸爸是不是太慣壞你了,以至於你生出了歹毒的念頭?去美國幾年回來,你的新幾個更重了啊,開始學會對爸爸撒謊了啊?”林志安咬牙切齒道。
林憶茹更心虛,更害怕了,同時也喊得更大聲了,哭道:“爸,你怎麼能這麼誤會我,我好歹是你女兒啊,你怎麼能這麼詆譭我,難道我不傷心嗎?”
“你還會傷心嗎?在做那些事之前你想過你會傷心嗎?你想過沈伯伯沈伯母和沈姐姐他們會傷心嗎?”
“爸,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說我啊!”林憶茹開始哭了。
“你做錯了什麼,你以爲我一直在澳門不清楚嗎?你是怎麼設計手段逼迫得凌述揚和你訂婚的?你是怎麼假意關心實則激怒沈伯父伯母與沈傾顏的關係的?你是怎麼假心假意在沈家面前做戲的?你以爲這些我都不知道?當初我以爲你只是任性,不懂事而已,心想你就是耍耍脾氣就罷了,也不會幹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可是現在,你看着凌述揚和沈傾顏和和美美,你不甘心了,你嫉妒了,你化爲蛇蠍心腸了,開始設計氣死你沈伯父,以此達到破壞沈伯父沈伯母與沈傾顏的關係了是嗎?你以爲你這樣就能得到凌述揚嗎?你這樣做對得起病房裡的沈伯父,對得起你的良心嗎?”
林憶茹搖搖頭,沒想到父親會這麼瞭解,並且赤luo裸地控訴她,簡直就像扒光她的衣服讓她暴露在太陽底下,她不能接受,同時抵死也不承認,就哭喊說:“爸,你有什麼證據這麼說我,你要是道聽途說你簡直是污衊我,你怎麼能這麼傷害自己的女兒!”
“你現在還抵死不承認是嗎?真的要父親擺出證據把你逼上絕路你才承認?憶茹,你的心現在是黑的,黑得好可怕!我告訴你,要是病房裡的沈伯父出了什麼事我覺不輕饒你,別說你是我的女兒,我們林家培養不出你這麼歹毒的人!”林志安指着病房怒道。
林憶茹哭着上前抓住他的手說:“爸,你真的誤會我了,爸,你不能這樣子!沈伯父的病不關我的事,死了也跟我沒關係,你不能……”
“啪!”林志安怒極,實在看不得林憶茹這樣假惺惺的嘴臉,她是自己的女兒,卻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戰友,還要裝作柔弱可憐的樣子,實在讓他心寒和失望,有這樣的女兒實在讓他心痛。所以怒極之下就打了她。
他從來不打女人的,更不會打老婆孩子,可是這一次非出手不可,不出手林憶茹不知道他這個當爸的有多憤怒,並且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有多麼惡劣,惡劣到寒了父母的心。
林憶茹被打愣了,捂着臉回頭看林志安,呆了好一陣子又更淒厲地哭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爸,你竟然爲了一個誤會打我……”
病房裡的張雨涵等人也被驚動跑出來了,看到這個陣仗都嚇了一條,外婆喊道:“喲,志安幹什麼打人啊,幹什麼打孩子,這如花似玉的孩子打了多心疼啊!”外婆還把林憶茹護到懷裡。
林憶茹有人支持哭得更委屈,更厲害了。林志安卻冷冷地說:“阿姨你別護着她,她該打,她對不起你們家!”
“怎麼了?怎麼這樣說話?”外婆還是問道。
林憶茹這回倒不敢說話了,只是痛苦地抱着外婆,把臉埋進去,根本不敢面對林志安。
林志安卻沒有答,只是冷冷地對林憶茹說:“今天給你一個教訓,但是倘若你沈伯父出了什麼事,我讓你跪在他面前賠禮道歉。”
外公外婆的人都一愣,唯獨張雨涵,靜靜地看着,心裡卻明白了什麼。這件事她心裡還是能猜到一些的,只是念在林憶茹是林志安女兒的份上她纔不吭聲而已,如今林志安替她出氣了,她更是不說話了。
病房裡,沈立天忽然叫了一句:“傾顏……”
張雨涵驚了一下,立刻趕進去,見沈立天醒了,還伸出手來喊:“傾顏……傾顏……”只不過聲音漸漸低下去,沒有剛纔那麼大聲。
張雨涵握住他的手,眼淚又立馬掉下來,哽咽着說:“立天,立天,你醒了,你醒了!顏兒馬上就回來了,馬上……”
外公外婆等人也快速跟了進來,看到沈立天難得醒來都非常驚奇,又見他第一句話是叫的是沈傾顏,又都傷心落淚了。
外婆說:“看着真是可憐……顏兒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
外公聲音也有些變化,欲哭不能,“馬上,已經在飛機上了,手機一直關機,不過馬上就能回來了。”
“他這個樣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顏兒回來!”外婆說着,就趴到外公肩膀上哭起來。
“顏兒回來了嗎?”沈立天低低地問。
衆人都無法回答,張雨涵只握着他的手哭,並且哭得非常傷心。
“顏兒回來了嗎?……顏兒在哪兒……在哪兒……”他掙扎了一下,想見到沈傾顏,可是馬上氣息紊亂,身體發生狀況,渾身一寸寸地痙攣。
看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張雨涵很擔心他有事,就不斷地呼喊他,安撫他:“立天……立天……顏兒就要回來了,你別激動,別激動,立天……”
可是沈立天的並且依然沒有緩解,聽到沈傾顏仍是“馬上趕回來”他很傷心,很失望,所以內心裡十分壓抑和痛苦,導致病情發作得更厲害,眼看就要一命嗚呼的樣子,衆人更是嚇得驚叫。
林憶茹忽然上前握住他的手哭着喊:“爸……我回來了!你別傷心難過,我回來了,顏兒回來了,爸,顏兒回來了!”
經過這幾天的良心洗禮,林憶茹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並且剛纔被父親這麼教訓,她雖然好面子辯解死不承認,可是內心裡早已經承認了,並且自責、愧疚,很難過,她很對不起沈伯父。所以看到眼看沈立天這樣,就哭着上去裝成沈傾顏喊他,只希望他情緒穩定一些。
沈立天重病中已經不能看清楚來人,只能勉勉強強辨認出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與他的女兒相仿,而她又呼喊自己爸爸,那麼就是顏兒回來了。他微微地笑說:“顏兒回來……顏兒回來了……”
“爸,是我,我是傾顏,我回來了!”林憶茹哭得淚流滿面,內心深深痛苦,繼續裝成沈傾顏回答,只希望他能安心一些。
沈立天似乎沒有這麼激動了,並且嘴角帶笑。所以大家看到林憶茹這個動作雖然破天荒也不敢阻攔。林安志看着自己女兒,這一刻就覺得自己的女兒有心思悔,這是好事。
然而沈立天喃喃了幾聲,嘴角帶笑,最後說了一句:“顏兒……爸爸不怪你……不怪你……你要原諒爸爸……”拍了拍她的手背,忽然躺倒牀上離去。
看到這一幕,衆人嚇壞了,撲上去大喊:“立天……立天……”可是再怎麼喊他也不會醒來了,因爲沈立天已經死了。
“立天!”張雨涵撲到他身上,垂着他的被子哭喊,聲音淒厲而決絕。她不想他死,她希望他陪着她一輩子,真的不想他死。她和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還有很多東西要和他分享,可是他怎麼就不陪她,怎麼半路丟下她撒手人寰了呢?
“立天……立天……你怎麼能拋下我……立天……”張雨涵哭得撕心裂肺,哭得連捶打他的力氣也沒有了。
病房內的人也哭成一片,外婆抱着外公痛哭,林憶茹直接蹲到地上捂着嘴,泣涕成雨。連林志安這樣當過兵的硬漢子也忍不住雙眼紅潤,流出淚來。他默默地對沈立天行了一個軍禮,默默流淚。
可就在這時候沈傾顏趕回來了,淋着雨渾身溼漉漉地趕緊來,高呼着:“爸……爸……”可是看到裡面的情景她愣住了。
衆人都在哭,媽媽抱着爸爸在呼喊,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她有不詳的預感?沈傾顏走上去問:“你們都怎麼了?爸爸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