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黎穆辰的不客氣,歐陽濬卻只是一笑置之,他這一笑倒越發的彰顯黎穆辰的幼稚,態勢一下佔了上風。
氣氛的詭異,讓身處在狀態外的齊峰,雲裡霧裡。他不知道此刻有着這般敵意的兩人,到底有何天大的恩怨,即便在這氣息微弱的病房,都無法消停。
凌月拉住齊峰的衣袖,阻止他正欲上前的多管閒事。在他耳旁輕語:“你還是別去,小心死得很慘!”
許婷倒沒有那麼多顧忌,因爲實在不願歐陽濬爲葉鶯蘿多動一點心思。她滿臉殷切的說:“鶯蘿我給去削點水果吃吧,你想吃什麼水果?”。
原來這世界真的有一種人,可以把臉變得這麼多樣。
鶯蘿淡漠的看了一眼許婷,但總是看不明白,是敵是友再也分不清了。她迴應許婷同樣的僞裝,微笑成完美的弧度,禮貌的說:“謝謝……那麻煩幫我削個蘋果吧!”她其實很討厭吃蘋果,只是心裡的鬼好似在作祟,既然許婷樂意,她又何不享受一下。
但看着許婷手中的蘋果,她又覺得自己的心思實在好笑。
小小的病房變得異常的擁擠,歐陽濬是唯一站着的,因爲沒有了多餘椅子,也因爲他沒有黎穆辰對鶯蘿那般熟絡,所以無法從容的坐在她的牀邊。
黎穆辰一直氣鼓鼓的冷眼看向歐陽濬,好似要用眼神把他狠揍一頓。歐陽濬倒也並不理會那不遠處投來的敵意,他只是把目光看向許婷手中的蘋果上,和鶯蘿有着一樣的視線,但是沒有交匯。
“好了,給!”許婷把蘋果遞到鶯蘿的脣邊,而那蘋果皮卻被她削成了一條未斷的線。
原來削一個蘋果還有這等技藝,鶯蘿實在覺得佩服。對於這個被削得完美無缺的蘋果,實在不忍心拒絕。“謝謝!”她用左手接過,微笑道謝。
輕聲咬了一口。大概是一個房間裡太靜,蘋果被她咬成如此清脆的聲響,響徹整個房間。她微覺得尷尬,尤其在歐陽濬面前。這種尷尬更是讓她無法再咬第二口。
其實,歐陽濬和許婷纔來不過幾分鐘,鶯蘿就覺得漫長的要命,眼神無處安放,心情也四處遊蕩。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再看過他,而她也知道他沒有看她。
鶯蘿此刻只盼望許婷和歐陽濬能快點離開,這心裡倒和黎穆辰相通,所以黎穆辰要歐陽濬走的時候,她沒有阻攔。
“怎麼,不好吃嗎?”許婷看着鶯蘿手中只咬了一口的蘋果。用那無比受傷眼神望着鶯蘿。
在心裡,鶯蘿喟嘆了一聲___許婷她不去做演員真是太可惜了。那表情,那神情,怎麼得也是影后的節奏啊!
她看着手中那可憐兮兮的蘋果,不想浪費。卻也沒有吃完的力氣,放一旁又怕會變色,丟掉的話豈不是不識好歹;找人吃又被自己咬了一口,誰還會去吃?
無奈只好張嘴試着大口的吃完,誰叫她開始不安好心了,現在輪到她受懲罰了。要知道對於一個不喜歡吃蘋果的人來說,那蘋果香味太濃。吃完一個蘋果足夠心神恍惚一陣。
黎穆辰大概是看出了鶯蘿的勉強,奪過那蘋果,嘎吱嘎吱的吃了起來,他倒也不嫌棄鶯蘿的口水,滿屋子的人更是爲黎穆辰這種不嫌棄的親密,有所瞭然。
歐陽濬手插着褲兜。沒有什麼表情,不是冰冷,只是看起來很平靜,但是隻要褲兜知道他握緊了拳頭。
鶯蘿爲黎穆辰的舉動又一次的尷尬,“穆辰。你幹嘛搶我的蘋果吃?”她倒不是爲那蘋果,只是爲自己可能還遺留的口水窘迫。
“你不是最討厭吃什麼毒蘋果嗎?我不想你勉強!”說時黎穆辰手中的蘋果,已經只剩下了果心,速度之快,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有多麼喜歡這蘋果。
黎穆辰把話說得輕輕淺淺,就像真的是在吃什麼毒蘋果一樣。只要鶯蘿不喜歡,他可以替她受,儘管可能他也並不喜歡。
凌月倒是比鶯蘿還先不步感動起來,微微的感嘆道:“哎,鶯蘿她命太好,要是我身邊也有一個黎穆辰,我人生將再無遺憾!”
齊峰沒多想就趕緊接話:“只要你不嫌棄,我可以比黎穆辰做得更好!”
“我嫌棄!”凌月不假思索的回絕了齊峰的獻殷勤。
許婷也在一旁微笑打趣道:“鶯蘿,我好羨慕你啊,黎穆辰可對你真好!”說時還把餘光瞟向了一旁的歐陽濬,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情緒,看似不關心也不介意。他那表情和昨天抱着受傷的鶯蘿狂奔的架勢,判若兩人。許婷不解,但是這是她此刻要的,只有他不在意就好。
她藉着探望的油頭,不過就是想要確定一下,歐陽濬對鶯蘿的態度是否有什麼轉變,這樣一看,許婷安心了不少。
演了這麼久的戲碼,許婷也有點倦了。所以開口說:“鶯蘿你好好養傷吧,我跟濬就不叨擾了啊!”
終於,這場虛情假意要退席了,鶯蘿鬆了一口氣,原來她應付的好累,眼睛因爲無法自由觀望,幾乎要憋壞。聽到許婷要和歐陽濬離開,她幾乎要窒息的心,瞬間得以解脫,卻好似飄渺中摻進了空虛,那種一瞬間的掏空,具體什麼感覺,很難形容。
“嗯,謝謝你們的探望,還有這水果籃!”當說出‘你們’時,鶯蘿嘴裡居然有苦澀,心也顫抖了一下,應該是傷心了。
歐陽濬一句話都沒有說,任憑許婷把手挽進他的臂彎,瀟灑的離開。鶯蘿用細細的餘光看了一眼他挺直的背影,原來他的背影也可以這般的高傲,而她終究什麼都不是!
她沒有默默的目送他的離開,而是把眼睛轉向了窗外,陽光依舊正好,只是更加的刺眼。
什麼都沒有改變,她和他還是一樣的沒有任何聯繫,那一記酒瓶也只不過是一個小的可憐的插曲,如果不是手臂還會泛着疼,她幾乎都要忘了。昨天的一切。
許是太無聊,凌月和齊峰也嚷嚷着離開了。本還熱鬧的房間,一下子又只剩下黎穆辰和她了,空曠得說話都好似會有迴音。
“穆辰。我應該可以出院了吧?這裡好悶啊!”鶯蘿輕鬆隨意的說着,好像經過一羣人的探望,他們原本的爭吵也變成過往雲煙。
只是不說而已,並不代表什麼都沒有發生,也許很多答案已經紮根在了彼此的心裡,不會有結果,只是紮了根而已。
黎穆辰凝視了鶯蘿片刻,帶着安撫的語氣道:“醫生說還要觀察一下,就怕還有一些細小的玻璃渣子殘留在裡面,觸到神經。你還是安心住幾天吧!”
“我沒事啦,這裡太無聊了,我們今天就出院吧,要是手臂有什麼異樣,我再來檢查不就好啦。反正醫院這麼近!”她試着說服黎穆辰,反正她下定心思是不想留在這裡了,這醫院的味道她圍着難受。
最主要的是,葉鶯蘿鬼片看太多了,對於醫院實在不敢留宿。
“不行!你委屈住幾天吧!”黎穆辰依舊鐵着心不願答應。
“可是我需要靜養,這裡的空氣讓我受不了,靜不下來!”此刻的鶯蘿只想要出院。理由無論是什麼,能用上的盡數都用上。
黎穆辰也實在拿她沒有辦法,便答應幫她去辦了出院手續。
鶯蘿吊着一隻手安靜的跟在黎穆辰的身後,他顯然有點生氣,也不理她。看着了穆辰那有點凌亂的衣裳,她才知道他竟然匆忙到沒有換衣服。就守在了她的身旁。鼻子一酸就要感動的哭了,眼裡的水霧都矇住了雙眼。
“葉子,你還怪我嗎?”黎穆辰突然停下了腳步,她低頭差點一頭撞在了他的胸脯上。
被這麼一問,她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所指何事。“啊!我怪你什麼啊?”
“要不是因爲我,你的手也不會……”黎穆辰用手指了指鶯蘿吊着的手。
原來他還在爲這件事自責,鶯蘿怎麼忍心怪他,就要他問的前一刻感動得一塌糊塗。“這事啊,你又不是故意的,我怎麼會怪你!你就不要再介意了,頂多等會請我吃飯,我現在超餓的!”
“嗯,好……”
黎穆辰臉上終於有一絲輕鬆,但是依舊帶着疲倦。
…………
西餐廳裡,一個裹着紗布吊着手的女孩,惹來了一些眼神的圍觀,當然他們好奇的不僅僅是她的滑稽,還有她身旁的那俊美男子。
竊竊私語又起,“那女孩好搞笑哦!不過,站她旁邊的男人好帥啊!”
“好帥啊,可惜配了野草野花!哎……”嘆息以及惋惜的聲音悠悠的傳進鶯蘿的耳朵裡。
這種議論,鶯蘿聽得多了,也沒了什麼表情,只是在黎穆辰耳邊微笑輕語了一句:“下次我們還是別一起出現了!”
“爲什麼?”
“……”
他這不是明知故意,鶯蘿只好翻了翻眼皮,表示不願作答,否則只怕他要自戀的拿起桌上的勺身照上自己一番。
因爲右手受傷,她實在不是左撇子,更可氣的是,黎穆辰還點她點了份牛排。她可怎麼吃啊,總不能用左手去抓吧!
向黎穆辰投去求救的目光,他卻不理會,自顧自的切着自己手中的牛排,他切了也不吃,鶯蘿還以爲他故意要她流口水呢!
“切好了,給你!”
鄰桌的幾個美女,看着黎穆辰的溫柔不禁都羨慕起了那盤中的牛肉。
看着面前切成完美的丁狀的牛肉,鶯蘿立刻喜上眉梢,原來他是給她切的,她可真是小人啊,差點錯怪了他,來不及慚愧,就左手拿叉賣力的吃了起來,許是餓壞,都沒怎麼細心品嚐,這牛肉丁就要所剩無幾了。
鶯蘿看着黎穆辰面前的那份牛排,覬覦的很,口水差一點又沒忍住。他還是切,也不做聲,像上次也不吃,鶯蘿心中竊喜,以爲他那一份也有意給她吃,正耐心的等着,誰知他全部切好了之後。竟慢慢的放進了自己嘴裡。
“好吃嗎?”她盯着他口中的牛肉專注的問。
“難吃死了,給你吃吧!”說着黎穆辰就把盤中推到鶯蘿面前。
“真的,竟然你不喜歡吃,浪費總不好的。對吧?”她邊說邊把牛肉放進了嘴裡。
“……”黎穆辰嘴角擒笑也不道破,看着她吃,反而覺得滿足。
也許是餓壞了,鶯蘿又光榮吃完了,連吃兩份牛排,終於打了飽嗝。鄰桌的美女們看鶯蘿的表情,實屬詫異,她們看了眼自己桌上只吃了一小邊的牛排,然後再看了眼鶯蘿面前的兩個空白,徹底震驚。
作爲美女。節食就是家常便飯,她們哪敢這般暴飲暴食。如果她們身旁坐了一個像黎穆辰一樣俊美的男子,也許那一小邊的牛肉她們也會嫌吃得太多。
鶯蘿吃飽了,才微微的在意起不遠處那些的怪異的目光。輕聲的問:“她們爲什麼總看着我啊?我臉上有東西?”
黎穆辰本來一直就忍住沒笑,在看見鶯蘿臉上那一抹黑椒汁。差點崩坍,“哈哈,的確有東西!”
“啊?”
她趕忙拿起紙巾胡亂的擦了起來,“還有嗎?”。
黎穆辰嘴角彎彎的搖着頭,臉上的倦意早已不復存在。
“可她們爲什麼還盯着我看啊?”鶯蘿用餘光瞟了一下,好像那些目光還在。
“也許是因爲你的食量太大了,把她們嚇到了!”這一頓飯吃得黎穆辰眉開眼笑。他應該是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不會吧,不就兩塊肉嘛,至於嗎?”她不解,吃多吃少哪有有這麼重要。
“你難道不怕胖,女孩子不都喜歡自己瘦一點!”黎穆辰喝着手中的黑啤,眯着眼看鶯蘿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思索了一會。隨即笑開了花,“你這麼瞭解女孩子的心思啊,我以前又不是沒胖過,現在倒覺得胖一點也不會怎樣,反而多出了安全感。如果哪天鬧饑荒,胖的人也許能多活幾天!”
“爲什麼?”
“脂肪多,消化慢,當然經餓一些,不是嗎?”她笑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原來她是那麼想回到過去,原來她現在這麼的不快樂。
“……”
一頓飯吃下來,飽足感過後,其實鶯蘿並不好受,她甚至有點後悔剛纔的狼吞虎嚥。溫飽解決之後,精神層面的奢求便會隨即而來。人的慾望果然是無限,鶯蘿笑自己的不滿足。
靜下來後,鶯蘿才意識到黎穆辰好像還什麼都沒吃,想來自己也蠻自私的,現在纔想到他的胃。
“你……吃飽了嗎?”她很不好意思的問出了口。
“你說呢?”黎穆辰指了指鶯蘿面前的兩個空盤。
“那……”
“走吧!我想吃街邊的麻辣燙!”說時黎穆辰已經把錢放在了桌子上,拉着鶯蘿就要出門。
“啊?”鶯蘿邊走邊震驚着,黎大少爺主動要吃麻辣燙終究帶着不可思議的色彩。
但是,黎穆辰此刻真的坐在麻辣燙的攤子上,拿着那土豆吃得津津有味,看得鶯蘿整個人都不好了。想起以前他陪她吃街邊攤時那不情願的表情,和現在完全不能重疊嘛!
“別這麼看我,你要想吃,自己點,別再想吃我的!”黎穆辰這個樣子其實挺好的,很真實,不要那麼飄渺。
“放心,我的胃口還沒這麼大,我現在已經飽得想吐了!”鶯蘿嘴角淺笑的白了他一眼。
“想吐?”黎穆辰故意把聲音說得很大,語氣還帶着關心的意味。
“……”
旁人聽了都紛紛對鶯蘿側目,露出了輕視的眼神。有人輕聲嘀咕着:“還是學生吧,怎麼就會……?哎!這個世界怎麼了?”
到哪都被人用這種眼神觀望着,鶯蘿實在是有點要爆發了。指着黎穆辰的鼻子道:“都是因爲你!”
“因爲我!”
再一次的被那些鄙視的目光包圍,鶯蘿不想瘋都不行。心底發誓以後絕對不和黎穆辰一起出門,更加不會一起吃東西。
被這麼一折騰手臂的疼好像漸漸不疼,陽光也慵懶了許多,不再那麼刺眼。其實她是很無知的少女,容易被打動,更容易哄騙,只是有一點不自知的倔強。
期間,葉媽媽打了一個電話來,鶯蘿興奮又心酸的接起,很想要撲進媽媽的懷裡,哭訴一番,卻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說。沒有提她的傷,沒有提歐陽濬,也沒有她的難過。只是笑得很傻,聽着葉媽媽絮絮叨叨,講一些和葉爸爸的瑣事。
說到興起時,鶯蘿差點哭了鼻子,卻邊笑邊憋了回去。葉媽媽或許聽出了一些異樣,發揮出了難得的母愛,細心的問:“葉鶯蘿同學,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呀,老媽你這問題好奇怪啊!”
“奇怪嗎?我也覺得!好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吧!老媽要去做飯了,掛了!”沒等鶯蘿的下一句,葉媽媽就神速的掛了電話。
葉鶯蘿對着電話自言自語不願道:“母愛何在?我怎麼從沒有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