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夏好久沒有體驗過這樣飽滿充沛的精神狀態了。
那感覺就像是一覺無夢睡到自然醒,拉開窗簾發現陽光明媚、視野清亮,彷彿擁有了全世界的溫柔擁抱,醒來後整個人都精神煥發一般。
真的是因爲手法的差異嗎,亦或是她少女人生裡,與異性僅有的這般親密舉動所帶來的奇妙體驗?
矜持的少女不想承認,但不可否認的是,從剛剛陳拾安手指輕捏在她眼角時,她的心跳就一直保持着某種慌慌的頻率,明明也不熱,可就是感覺渾身都被那小心臟泵出來的熱度搞得燙燙的……
兩人邊走邊聊,溫知夏趁着上學路上這爲數不多的時間裡,教他練習一下口語。
“afternoon,The weather is very nice this afternoon~”
“阿符吐嫩?”
“不是阿符吐嫩,是afternoon~你可以把它拆分成三個音節,af-ter-noon~/a/、/ə/要弱讀、然後/u:/……”
溫知夏教的很認真,很有耐心。
好在小表妹不在這裡,不然肯定要給表姐發一個‘?’
“afternoon?”
“嗯!對對對!這次你讀得就很標準了!”
說實話,以過來人的身份看英語確實簡單,畢竟差不多二十年前開始,英語就納入到小學教材裡面去了,除了像海島、山卡拉那樣的偏僻地方小學不學英語之外,再次的學校,三年級也開始接觸英語了,更別提如今日常生活中也少不了聽說見讀幾個單詞。
但英語這種東西吧,跟游泳一樣,年紀越小越容易上手,隨着年紀增長,很多肌肉發音習慣已經形成了記憶,再想糾正口音是件很難的事情,連日常英語都是一百四十多分的溫知夏都不敢說自己的英語講得很‘地道’
陳拾安剛開始時,發音確實相當僵硬,但進步的速度快得驚人,這得益於他對身心的超強控制力,短短一番練習之後,他的發音就有模有樣的。
“你剛剛說這是英式英語,那美式英語發音又不一樣嗎?”陳拾安好奇道。
“嗯嗯,不一樣的,我們學的主要是以英式爲主,但也會融入一些美式的元素,反正你按照課本學就好啦,到時候我給你推薦幾部英語電影給你看看,聽得多了講得多了,你的口語和語法就沒問題了。”
“原來如此。”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並肩走進了校園,走進了教學樓裡。
“真羨慕你們班,樓層那麼低,都不用爬樓梯,學校真該把文理科的樓層換過來纔好。”
“羨慕道士又羨慕貓,完事兒這會兒開始羨慕樓層了?”
陳拾安失笑,“我們班在二樓不也要爬樓梯,你們班在四樓就多兩層而已,七樓上面的班級可能還羨慕你呢。”
“噢對了,這個給你。”
在二樓的樓梯口臨分別前,溫知夏小手伸進那大袋的早餐裡掏了掏,摸出一杯溫熱的豆漿塞到他手裡。
“又請我喝豆漿嗎?”
“自己家的豆漿,不要錢,拿着拿着。走了,拜拜,中午要一起吃飯的話一樓等我~!”
說完,少女揮揮小手,拎着大袋早餐,揹着包蹬蹬地上樓去了。
……
陳拾安的時間壓得很準,跟昨日一樣,在規定時間的三分鐘前到達了教室。
班上絕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到齊了,好似昨日重現一般,該坐在座位上看書的看書、吃早餐的吃早餐、說話的說話、走來走去不知道幹嘛的繼續走來走去不知道幹嘛。
但今天走來走去的人好像多了一些——原來是各組的小組長在組內髮捲子,空白的數學卷子,不是測驗用的,而是作業練習用的。
陳拾安的桌面上也有一張,剛發的,放得有些隨意,有同學靠走道經過時,衣角擦了一下,他的那張卷子便像秋後落葉一般,輕飄飄地打着轉兒落到了地上。
卷子沒有在地上躺太久。
同桌的少女側過身來彎腰,柔順的秀髮從她肩頭簌簌滑落,掃過她的側臉,緊接着那瑩白的小手伸了過來,撿起地上掉落的試卷。
還沒等她直起身,視野裡的過道上,就出現了一雙熟悉的黑色帆布鞋。
少女目光微凝,隨着撿起試卷後直腰的動作,視線也從那雙帆布鞋開始往上掃,直到落到陳拾安的臉上定格了一下。
“謝謝班長。”
“嗯。”
既然被他剛好看到了,林夢秋便也不多說什麼,本就是舉手之勞的事,哪怕同桌不是他,她也一樣會撿這張卷子。
林夢秋將手裡的卷子放回他的桌面上,剛剛伸出來的腿收回桌下,嬌俏的身子也重新在座位上端正坐好了。
她拿着自己那張同樣空白的數學卷子看起來,餘光卻偷偷地觀察着陳拾安的動作。
只見他放下手裡的豆漿,取下肩上的揹包掛在課桌旁,拉開椅子坐下。
原本他不在時,那一側的視野是很寬敞的,他坐下之後,便好似把她關到了裡面,空間顯得有些狹窄,但卻不像最開始那麼憋屈了……她似乎漸漸習慣了有個同桌的存在。
“數學卷子啊……”
陳拾安拿起卷子看了看。
林夢秋沒回他,他這話應該是自言自語。
陳拾安昨日已經學了七年級數學上冊半本書的內容,但如今看這張卷子還是宛如天書般沒有任何頭緒,就在他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像大家一樣做卷子、交作業時,一旁的班長大人說話了——
“你今天來得太晚了。”
“啊?”
陳拾安愣了愣,轉頭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話題跳的太快,以至於他都有些迷糊,再看看教室後面掛着的時鐘,離規定到教室時間不還差兩分鐘嘛!
“今天是我們兩個值日,你要早點過來教室倒垃圾。”
“噢——”
又噢!還噢!扣你一分!
聽林夢秋這麼一說,陳拾安這才恍然大悟。
“早上也要倒垃圾?”
“要。”
“抱歉,我之前以爲只有下午打掃完衛生纔要。那我現在就去吧。”
學校裡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更別說值日是每個人都有的責任,陳拾安放下手裡的卷子,起身離開座位,往教室後面的垃圾桶走去。
教室的垃圾桶很大,是那種白色的巨型塑料垃圾桶,兩邊各有一個提手的拉環。
昨日的值日生傍晚時已經倒過一次垃圾了,但一晚上的晚自習結束後,垃圾桶裡又有了差不多半桶的垃圾。
重肯定是不算重的,就是比較大,一個人拿着不方便。
陳拾安將角落裡的垃圾桶拉出來,正準備自己端出去倒時,回頭看見原本坐在座位上的林夢秋走了過來。
“怎麼了班長?”
少女見着陳拾安雙手端起這巨型垃圾桶的動作有些驚呆,倒不是吃驚他的力氣,而是吃驚他居然想着自己一個人去倒垃圾?
真的一點學校生活經驗都沒有啊!誰家不是兩個值日生一起去倒垃圾的?
“你、你幹嘛?”林夢秋沒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句。她覺得自己現在每天能講那麼多的臺詞,估計全託陳拾安的福了。
“不是剛剛班長你說的要倒垃圾嗎?”
“……你一個人怎麼倒,我也沒讓你一個人去倒呀?”
“[今天是我們兩個人值日,你——要早點過來教室倒垃圾]”記憶力強的好處得以體現,陳拾安重複了一遍她剛剛說過的話,在關鍵地方還加重拉長了語調。
“……”
我壓根不是那個意思好吧!就算我表達有誤,但……兩個人一起倒垃圾不都是從來如此的麼!笨蛋!
“我跟你一起去。”
“[今天是我們兩個人值日,你要早點過來教室,我們要倒垃圾]”
這臭道士也不回她的話,只是自顧自地又說了這麼一句。
就在他呵呵笑着想問林夢秋‘是不是這樣表達才準確一點呢’時,他對上的只有少女冷冽的目光,於是話到喉嚨,又被他硬生生嚥了下去。
“……那行,那我們一起去吧,這桶確實大,拿着不方便。”
陳拾安說着,把雙手端着的垃圾桶放下,自覺地站到其中一個提手環那邊。
林夢秋瑩白細膩的小手伸了過來,沒有去抓提手環,而是給他遞過來一張紙巾。
“嗯?”
“……”
林夢秋沒說話,她把紙巾給陳拾安之後,自己拿着另外一張紙巾包裹在垃圾桶的提手環上,這纔將小手抓了上去。
呵,挺講究嘛。
陳拾安知道紙巾是幹嘛的了,便也學着她那樣,把紙巾包在提手環上再把手抓上去。
“那走了?”
“嗯。”
教室後方空間有限,兩人沒法橫着走,就一前一後地提着垃圾桶走。
但似乎顯得沒什麼默契的樣子……
陳拾安在前面走得慢,林夢秋在後面走得快,主要是有同學八卦地看了過來,少女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只想趕緊走出去。
於是一慢一快,中間的垃圾桶噠噠地撞到陳拾安的後腳跟。
終於走到教室門外了。
毫無默契的兩人一個打算往左走、一個打算往右走,伴着咔噠一聲,中間的垃圾桶繃緊懸起,若是啓了靈,垃圾桶大人都有些恨不得當場爛掉算了!
“不走右邊樓梯嗎?”
“垃圾池在後門,走左邊樓梯下去更近。”
“噢——”
啊啊啊!少女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