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她心裡可是清清楚楚的。
等祁景逸和楊妍上了樓,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蘇深深喝了點水,準備去找容梟。
只是,纔剛剛一轉身,就和身後的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猩紅色的酒液灑在了她的身上,裙子前胸被染溼,露出清晰分明的輪廓。
楊立傑見狀,連忙走上前來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
他是刻意的。
“我沒事……”蘇深深見他靠上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避開了他朝着自己伸過來欲要替自己擦拭酒水的手。
楊立傑沒有想到,她的反應竟然如此迅速,當下臉色一僵,有些難堪。
明明豆腐已經都到了自己嘴邊了,眼看着就要吃到了,卻在最後關頭,失去了這個機會。
難堪不過三秒,下一瞬,他臉上又重新涌起笑臉,面對着蘇深深,很是誠懇的說道:“小姐,你的裙子髒了,我送你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吧。”
蘇深深沒立即迴應,黛眉緊皺着,看着禮服胸前那一片被紅酒浸透的地方,心疼死了。
合計花了那麼多錢,其實最貴的還是這條裙子,估計得好幾萬吧?
好幾萬塊錢的東西,穿在自己身上還沒一會兒功夫呢,竟然就這麼猝不及防的被毀了,她心疼的都臉色都變白了。
等會兒回去的時候,得去幹洗店問一下,問問能否洗掉這一塊酒漬。
“小姐……?”楊立傑見她一直沉默沒有說話,又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擡手在她面前搖晃了一下,拉回了蘇深深的心神之後,刻意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來,大方道:“非常抱歉,是我沒注意,不小心撞到了你,你說一下這裙子多少錢買的,等宴會結束之後,我回頭開張支票補給你。”
其實他父親就是經營着一家百貨公司,家裡也算不上是很有錢,而他更是整天無所事事,就會跟一幫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不折不扣混吃混喝的啃老族。
但雖然算不上什麼豪門,父母還是有點賺錢的能力的,這裙子撐死也就幾萬塊錢的樣子,這樣一筆錢,對於他來說,還是能夠拿得起的。
“不必了,你告訴我洗手間在什麼地方,我自己去清理一下就好。”蘇深深被他拉回思緒,看向他,勉勉強強的在脣上擠出了一抹笑。
只是,雖然嘴上是在笑着,但心裡,卻早已經把這個男人的祖宗八代都被問候了個遍。
媽的,他不小心撞到她也就算了,灑了酒液也就算了,但好死不死的,偏偏灑在了她的胸口處。
這麼敏感的位置,她甚至都忍不住有些懷疑,他到底是真的不小心,還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但轉念想想,應該也不是。
她在這裡,根本就不認識別人,別人也不認識自己,連認識都不曾,更別提是與別人結下什麼仇什麼怨了。
這個男人,也沒有什麼立場針對她啊。
應該是她想多了,今天不知道爲什麼,總疑神疑鬼的,先是剛纔感覺到背後有人看她,現在又是覺得這男人是故意的。
“洗手間距離這裡很遠,還是我帶你過去吧。”楊立傑似乎並不罷休,又主動要求道,臉上的神情,流露出一絲清晰可見的迫不及待。
那焦急的神情有些明顯了,蘇深深不可能看不到,心下疑惑,眉頭皺的又緊了幾分,說話時的口吻,漸漸的冰冷下來,沒了溫度:“算了,不用麻煩你了,我去問問別人就好。”
說罷,轉了身,不再搭理他,徑直朝着前方走去。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男人帶給她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讓她總覺得他的目的像是並不如此單純一樣。
“哎——小姐,你往前走,繞過前面的泳池之後往左走幾步,就是洗手間的方向了。”楊立傑站在後面看着她的背影,說道。
蘇深深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沒有回頭,禮貌道謝:“謝謝。”
話音落下,便再度邁步,朝着前方走了過去,並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因爲她沒有回頭,所以,她沒有發現,站在她身後的楊立傑,見她的腳步真的朝着泳池那邊走過去之後,嘴邊扯出了一抹陰陰的笑。
盯着她的背影望了好一會兒,楊立傑側頭,目光穿過人羣,看向姜夏。
恰巧,姜夏也正朝着他這邊看過來。
兩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然後相視一笑,像是對於某件事情,心照不宣般。
喝完一杯酒,楊立傑跟在她的腳步後面,偷偷跟了過去。
心態所致,顯得連他的動作都有些猥瑣了,從他的腳步和他臉上的神情看,就知道一定沒打什麼好主意。
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是門口,前方果然有個游泳池,她不作他想,只是覺得人家也沒必要騙她,便邁步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宴會中央。
容梟陪着一些與老爺子有交情的長輩說了一會兒的話,隨後主動喝乾了杯中的酒。
視線的餘光裡,他瞥到了剛剛從門口走出去的一抹身影。
劍眉微皺,不知爲何,他覺得那抹身影看起來竟然有些熟悉。
好像是……她的身影……
視線跟隨着思緒,一起看過去,他看到了那女人的頭髮。
是微卷的頭髮,呈酒紅色,不長不短。
應該不是她。
蘇深深是一頭及腰的黑髮,留了好多年,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捨得剪過,黑而直。
他最喜歡的就是他那一頭長髮,次數少得可憐的兩次歡|愛,他注視過她的頭髮很多次,看着她的頭髮像海藻一樣,鋪陳在他身下,散在牀單上,與她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一黑一白,清純的好似不染世間骯髒的天使。
或許,在別人眼中,她是普通的,是平凡的。
但是,在他的心裡,她卻是最美的,最讓人驚心動魄的。
這麼多年來,她是他心裡最柔軟的那一方存在,在美國的那幾年,她的身影,似乎成爲了他唯一堅持下去的動力。
歡|愛之時,他注視着身下的女子,黑髮彷彿順水而下,把世間所有一切黑暗與骯髒都隔絕,徒留純白,他看着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近乎停止。
她是至純的白,無論遭遇過多少世俗的污染,都永遠保持着一份赤子之心,得寵得矯。
極致的清純,與極致的妖|豔。
在同一個人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忍不住失控,讓自己狠狠的嵌入她的柔軟裡,看着她因爲自己的進入而在臉上升騰而起的那一股至純妖冶,讓他感覺三魂七魄都因她而柔軟。
“阿梟,這是在注視哪位姑娘呢,眼睛都看直了。”一旁,有長他一輩的人笑着調侃說。
說話的人是容氏合作公司的一位董事長,與容老爺子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容梟該尊稱他一聲叔叔。
聞言,容梟從那段回憶中回過神來,迎上說話那人的目光,回以禮貌一笑:“樑叔,您又拿我打趣。”
“哈哈,怎麼能說是打趣呢,二十七歲,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啊,這個年紀,什麼都不缺了,也該想想一下自己感情上的事情了。”
樑董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姜夏的位置擡了擡下巴,明顯的意有所指,說道:“小夏這孩子就不錯,你們又是從小就認識的,她對你又這麼上心,這依我看吶,你們就是天生一對。”
姜夏注視到這邊的目光,回頭朝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隱隱也猜出了他們在說什麼,當下忍不住紅了嬌俏的小臉,臉上的神情換上滿滿的期待,注視着容梟。
“三十而立,至於感情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容梟淡笑着迴應了一句,口吻溫漠,但卻又讓人聽不出敷衍的意思,徹徹底底的無視了樑董和姜夏之間的眼神交流。
見他一副閉口不談的樣子,樑董臉上的笑變得微微有些僵硬,而不遠處站着的姜夏,也同樣是流露出了滿臉的委屈。
容梟繼續無視,壓根沒有一點放在心上的意思。
淡淡的抿了口酒,他對自己剛剛的念頭,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都這會兒了,她應該是在家裡玩吧,看書或者看電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連續這麼長的時間,他晚上都沒有應酬,也沒有加班,一下班基本就是回家,會馬上見到她的身影。
今晚可能是因爲沒有回家,在這個本應回家的點,又想到她了,剛剛看到那女人的身影,就下意識的想到了她。
如是想着,容梟忽然動了幾分想要在中場離開的想法。
講真,這些宴會,他其實並不是怎麼願意參加,握手寒暄相見歡的流程,他早已經習慣,甚至習慣到厭惡,但今天畢竟是姜夏的生日,他多少得顧及一下她,最終還是將心裡的念頭給壓制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自然是沒有想到,自己剛剛看到的那抹身影,真的是蘇深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