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家離開,容凱去酒吧喝了一天的酒。
直到晚上十點,才和一幫狐朋狗友散了夥,回家。
一進門,恰巧容梟從裡面走出來,兩個男人面對面的碰上,容梟在臺階上面,容凱在下面。
容凱喝得醉醺醺的,仰起頭,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那道身影。
他在酒吧待的時間很長,身上的酒精味道也很是濃烈,隔着大老遠的,容梟就聞到了,看着容凱那醉欲薰燃的樣子,男人的劍眉擰出褶痕。
但畢竟是容家的人,再丟人現眼頭頂上冠着的也是“容”這個姓氏,容梟終究是給他留了幾分薄面,聞着從他身上溢出來的酒氣,冷漠凝重的嗓音自喉間蔓延出來:“回去好好把自己整理整理再出去見人。”
話落,他也無心跟這個廢物在這裡多說什麼話,一邊繫着西裝的水晶鈕釦,一邊往外走。
豈料,他纔剛剛邁動腳下的步伐,還沒等走出去的,容凱搖搖晃晃的身影就擋在了他的前面。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頭的緣故,壯大了這個男人的膽子,連平日裡見到都要躲避上三分的人,都敢阻攔了。
容凱站在容梟面前,擡起一條手臂,攔住了他的去路。
容梟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那隻手,眸光動了動,看向對面那個意識被酒精侵蝕的意識全無的人。
“小、小叔叔……”他叫他一聲,語氣磕磕絆絆的,一點都不連貫,聲音也不是很清楚,“我有事要告訴你……”
“說。”
惜字如金,容梟的一貫作風。
“說……說說蘇深深……”他大着舌頭,說出這個人的名字。
聞言,容梟平靜的目光變了變,波瀾一閃而逝,隨即恢復寧靜。
動了動脣,他吐出兩個字,“說吧。”
“我不知道……你、你給了蘇深深多少錢,讓她竟然心甘情願的被你玩……”容凱向前走了一步,距離得越近,他身上的酒味就越大,容梟厭惡的皺了下眉,明顯已經是不悅,容凱卻渾然不覺,自顧自說下去,“但是,我提醒你一句,那個女人,她愛慕虛榮,貪戀財富,表裡不一……就是個給了錢人人都可以玩的破鞋,你可不要再碰她了……免得將來惹上一身病……”
這話,他說得斷斷續續,語氣似真似假,可謂難聽至極。
“這就是你想說的?”容梟耐心的聽着他把話說完,冷冷的反問一聲,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悄然不覺的發生了變化,一雙重瞳射出寒涼的光,那股冷意刺骨又尖銳,令人忽略不得,“說完了就滾回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廚房裡給你留着飯,餓了就吃點,不餓就回去安安分分的休息。”
語畢,他不再搭理面前醉醺醺的男人,繫好西裝上的鈕釦,徑自下去離開。
“小叔叔……”容凱看着他決然離開的背影,大聲喊了句,卻並沒有換來那男人的滯留,甚至連他的回頭都沒有換來,嘴裡咕噥一句:“小叔叔怎麼了,看起來心情好像不太好……”
頭重腳輕的感覺從心底席捲上來,他擡手,揉了揉頭,上樓。
腳下的步伐踉踉蹌蹌的,他走上去,一步一步,腳步聲很大。
正準備休息的蘇靜怡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連忙跑出來,看到的,是容凱跌跌撞撞的身影。
“阿凱,怎麼喝這麼多酒?”她連忙走過來,扶着他搖晃個不停的身子,聞到他身上那股濃烈的酒精氣息,有了孕吐反應,頓時一陣噁心的感覺涌上來,卻又被她給極力壓制回去,擡起一隻手捂住鼻子,說道,“先去洗洗澡吧,你身上的酒味好大。”
孕婦本來對東西的氣味就敏感,更何況是這麼大的酒精味道。
她現在正是孕吐反應最強烈的時候,一點兒刺鼻的味道都聞不了。
只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容凱早把她懷孕的事情給拋到了九霄雲外,聽到她乍然這樣說,心底的氣浮上來,他問:“蘇靜怡,你敢嫌棄我?”
蘇靜怡對他的忽然涌上的怒氣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話說錯了,見他臉色明顯不好,下意識的解釋:“我沒有……”
容凱是真的沒了理智,白天在蘇深深那兒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泄,晚上的時候又被朋友們奚落了一頓不如他的小叔叔,這會兒正煩着,聽她剛纔那話又帶了幾分嫌棄他的味道,蟄伏在他心裡面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就冒上來了。
他二話不說,一把揪住她的頭髮,惡狠狠的問道:“沒有?”
蘇靜怡被他扯的生疼,臉色都忍不住白了幾分,見他眼底那猙獰的神色,忍着心底的恐慌,小心翼翼的提醒:“阿凱,我……我現在是孕婦……”
換言之,她並非是在嫌棄他,而是真的聞不了這種味道。
聽到“孕婦”兩個詞語,容凱的理智,總算是稍稍恢復了幾分,一把甩開她,繼續跌跌撞撞的朝裡走。
蘇靜怡看着他醉成這樣子,不放心,自己又不敢在這個時候招惹他,只好叫林曼雲過來,“媽,阿凱喝醉了,你快過來扶他一下……”
沒有得到迴應。
她以爲林曼雲沒聽到,又大聲叫起來,“媽,你在嗎?媽?”
“咔噠”一聲,旁邊那間臥室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林曼雲走出來,已經沐浴完畢,身上換了睡衣,明顯是打算睡覺了,聽到蘇靜怡一聲大過一聲的喊叫,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好看起來。
“你喊什麼?”林曼雲冷聲斥道,“有力氣沒地方發泄了是不是?”
遂眼角的餘光瞥到自己兒子,正了視線看過去,林曼雲朝前走了兩步,聞到那刺鼻的酒精味道,頓時擡手捂住鼻子,冷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蘇靜怡:“阿凱怎麼醉成這個樣子?蘇靜怡,你怎麼看的他?”
“媽,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蘇靜怡搖頭,臉上的神情可憐巴巴的,“他從上午就出去了,剛纔纔回家,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醉成這個樣子。”
眼見他搖搖晃晃的身子站不穩,林曼雲也沒有出手相幫的態度,蘇靜怡又連忙上前扶住他,可容凱醉的一塌糊塗,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點都不老實,身子在她的攙扶下動來動去。
蘇靜怡感覺自己就快要招架不了了,這才又回頭,看向林曼雲,乞求道:“媽,麻煩你過來幫我扶他一下,我想吐了,聞不了他身上這麼重的酒味……”
“你聞不了,我就聞得了?”林曼雲冷冷的反問一句,駁斥道:“蘇靜怡,你讓我這當媽的照顧你老公,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高貴了?”
蘇靜怡咬着脣,委屈的說不出話來。
林曼雲卻還不肯罷休:“你最好別忘了,我爲什麼會同意阿凱娶你,同意你進我們容家的門!娶你,是讓你好好的、盡職盡責的相夫教子,伺候好老公和孩子。你現在不過是懷個孕而已,又不是殘廢了,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我警告你,不要把自己的地位看得那麼高,連自己的老公都伺候不了,你還能做點什麼?”
又氣又怒的說完這一番話,林曼雲連再看她一眼都不曾,直接轉身進了臥室。
“砰——”
關門的時候,臥室的門被摔的震天響。
蘇靜怡在家裡的時候,好歹也是被父母當成掌上明珠千金小姐的,何時被人這麼咒罵過。
林曼雲的這一通罵可謂是極其刻薄諷刺,罵的她都忍不住哭了出來,被容凱身上的酒精味道薰的又難受,真恨不得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
只是,這兒畢竟不是蘇家,即便她心裡的委屈再深,也不能怎樣。
林曼雲別說是罵她,就算是動手打她,她也是無可奈何的。
她本來就看她不順眼,如果她再使些小女兒性子,恐怕到時候她這個婆婆會更加討厭自己。
“阿凱,我們先回去……”忍着洶涌的淚意,蘇靜怡擡手擦了擦眼角處的溼潤,用力拖住容凱的身子,將他帶回臥室。
“噗通”一聲,男人高大的身子深陷進厚軟的牀中,容凱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裡,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濃濃的酒精味道。
將他扶回臥室,已經盡了最大的忍耐能力,這一刻,蘇靜怡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味道,忙不迭的起身朝着洗手間跑了過去。
“嘔……”她趴在馬桶上,不斷的吐着。
只是,因爲晚上沒有吃過晚飯,胃裡面空空如也,也沒有點東西,即便吐的這麼厲害,也什麼東西都沒有吐出來,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水。
本來就被薰的有些頭疼,這下,連胃都跟着不舒服起來。
折騰了大半個小時,這種噁心的感覺才漸漸的消退了下去。
吐到最後的時候,連酸水都沒有了,蘇靜怡渾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兒力氣來。
走過去,手指微微用力,擰開水龍頭,她清理了下狼狽的自己。
然後,從地上拿了個盆子,從太陽能放了點熱水,端出去,想要幫容凱清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