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總統府,顯得格外的寧靜肅穆。
容修緩慢地踏進大門,一邊換上拖鞋,一邊將領口系得規整的領帶鬆了鬆。
一個三歲多的小正太,歪歪扭扭地跑過來,拽着容修的褲腿,撒嬌般地喊着:“爹地。”
容修看了眼這個孩子,眼神裡的溫情並不多,但他還是擡起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然後繞開他,朝着裡屋走去。
“老公,你回來了!”葉婉清從樓上下來,看到容修,勾起一個甜美的笑容來。
容修輕哼一聲,嘲諷般的勾起一邊脣角,“現在沒有外人,沒有記者,不要入戲太深。你我,只是各取所需。”
葉婉清臉色一白,笑容僵在臉上,“阿修……”
“你帶暄暄去休息吧,我去書房,不用等我。”此時的容修,似乎顯得格外的煩躁,他將領帶扯下來扔到一邊的沙發上,錯開葉婉清的身子,快步地朝着書房走去。
葉婉清看着容修快步離去的背影,一張精緻優雅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更多的,是憤怒和不甘。
這樣的表情,似乎嚇到了小孩子,暄暄不安地望着葉婉清,怯怯地叫了一聲:“媽咪。”
葉婉清狠狠地瞪了暄暄一眼,“沒用的東西!連你爹地都不會討好,以後你爹地的一切,都會給你哥哥印印,我養着你有什麼用?”
暄暄委屈地掉起了金豆豆,“媽咪……”
“別叫我媽咪!再這麼沒用的話,我就把你送給別人養!”
暄暄包着一眶的眼淚,卻不敢哭出聲,可憐兮兮地拽着葉婉清的衣角,“媽咪,嗚嗚……你別生氣……暄暄會聽話,會討好爹地……求你不要把暄暄送人……”
葉婉清煩躁地甩開暄暄,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將他抱起來,一邊低聲呵斥,“不許再哭了,一個男孩子,就知道哭,一點也沒有你爹地的強大霸氣,難怪你爹地不喜歡你!”
暄暄不敢再哭,只得咬着脣,小聲地抽泣着。
無辜的眼神裡,滿是委屈和可憐。
書房裡,安靜得只能聽到容修輕微的呼吸聲。
他安靜地坐在書桌前,微微垂着頭,認真地看着手裡的文件。
書房外的世界,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外面發生了什麼,他都沒有心思去關注。
“叮鈴鈴——”電話響起。
容修放下文件,淡淡接起,“我是容修。”
“堂哥,是我。”電話那頭,傳來容胤的聲音。
容修眉頭一挑,身子往後仰了仰,“什麼事?”
“堂哥,我跟你說,我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就是前幾天啊,我一個人閒得無聊嘛,就想出去走走,你知道的,這幾天天氣都很好嘛,很適合出去曬曬太陽……”
“說重點!”容修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容胤的絮絮叨叨。
“好啦,說重點。”容胤悻悻地道:“我發現,池染染的精神病被治好了。”
容修眉頭一皺,腦子裡閃過四年前的一些畫面和片段,下意識地抿了抿薄脣,“你想說明什麼?”
容胤微嘆了口氣,“我知道當年心心的離去,一直讓你無法釋懷,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池染染,又是精神病,無法起訴。但她現在不是已經治好了嘛,她一個瘋子,怎麼可能想得出來這麼精密的計劃,連你的人都找不到!我猜,這背後肯定有人指使,難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嗎?”
“沒必要,沒意義。”容修沉聲,一字一句地說着。
當年的事,對他的打擊很大,當時真的是心如死灰,沉寂了好幾個以後,才逐漸從那打擊中走出來。
對於容修來說,他驕傲了半輩子,那件事,是他一生中,唯一最大的敗筆。
他不願意再去回想,不願再去體會一次那樣的傷痛。
這幾年來,他徹底的封閉了自己的心,唯有這樣麻木的活着,才能繼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所以,當聽容胤說要去查明那件事的真相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反對。
有些傷痛,雖然已經結了痂,卻不敢再去觸碰。
因爲那也只是表面上結痂而已,內裡,依舊是血肉模糊,輕輕一碰,就會疼痛異常。
心心已經沒有了,就算知道了真相,又有什麼意義呢……
容胤不甘心地,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堂哥,因爲這件事,你和悅悅……”
“閉嘴!”容修粗暴地打斷了容胤的話,“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這個名字。”
容胤自討了個沒趣,氣哼哼地掛了電話。
哼,堂哥不讓他去查,他還偏偏要去查了!
現在的容修,雖然看起來有妻有子,家庭美滿,事業順遂,可這樣麻木的容修,跟活死人有什麼區別!
他還是比較想念,以前那個有點兇,有點霸道,但內心柔軟,感情飽滿的容修。
而不是現在這個,行屍走肉般的偉大的總統!
而容修,卻不管容胤是怎麼想的,聽着對面傳來的嘟嘟嘟的忙音,他抿了抿脣,將電話收起來。
重新拿起文件,卻怎麼也看不進去了。
容修煩躁地把文件扔在一旁,轉過身,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眼神裡,閃過一抹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迷茫。
心心的離去,一直是他心裡最大的傷疤。
可在剛剛,卻毫無防備地被容胤解開,瞬間,就潰爛,發膿,鮮血淋漓。
已經四年了啊……
容修暗歎一口氣,四年間,已經足夠模糊一些事,但有些事,卻是再長的歲月,都不可能洗滌乾淨的。
叩叩叩。
門口傳來敲門聲,爾後,葉婉清的聲音輕輕淺淺地透過房門傳進來,“阿修,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
容修突然就覺得十分的心煩意亂。
“葉婉清,我們倆到底是怎麼結婚的,你比我更清楚,你以爲你有資格來管我?”
“可是我們已經結婚了,阿修,哪一對夫妻會像我們這樣,從結婚以來一直分房而居,你對得起我嗎?”
葉婉清帶着哭腔的低吼,沉悶地傳進容修的耳朵裡。
容修突然冷笑一聲,聲音不帶任何的溫度——
“如果你對我不滿,隨時都可以離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