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老樹缺水我來澆

太夫人經過老夫人的提點,再瞧瞧跪在自己下首平靜柔和的凌小小,神色倒是柔和了一點,她終於伸手接過凌小小手中的茶,打開蓋,輕輕地微抿一口,就將茶順勢送到一旁的小几上,只是三夫人不知道何時站在了老夫人的身邊,伸手接過了老夫人的茶。

老夫人瞧着三夫人一眼,那眼底的柔和又消失了,她笑着看了風揚一眼:“揚兒天資聰慧,少年英雄,世間少有,風家有這樣的兒郎,我這個老婆子臉上也有光,日後下到九泉也有面目見風家的列祖列宗了。”

說着,將臉轉向凌小小:“雖說你也是將門出身,但這二嫁之身進我風家的門,也算是高攀,不過既然揚兒喜歡,我這個老婆子也無話可說,只是進了我風家的門,就是我風家的人,有些話,我卻是要先囑咐囑咐你。”太夫人這番話卻是半點顏面都沒給凌小小留,不說風揚氣得要拉着凌小小甩袖而去,就是風老侯爺眉頭都蹙了起來,不甚贊同的看向太夫人,而老夫人一張臉也放了下來,打四房的臉,就是打她這個老夫人的臉。

而再看看凌小小,還是一副平平靜靜的模樣,甚至還露出畢恭畢敬的表情:“請祖母訓示。”

這麼一番作爲,倒是讓太夫人感覺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毫無力氣一般,這心頭的惱怒倒是更深了:還真是個有心計的,難怪將風揚迷得頭昏腦脹。

太夫人心裡更不待見凌小小了,所以也不理會她的恭敬,反而冷冷的望着凌小小:“聽說你母親走的早,今兒個我這祖母就越俎代庖的教教你夫婦之道,也省的你年輕氣盛,不知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緣分。”這話就更不好聽,也不好品了。

凌小小早就猜測到太夫人不會讓她輕易過關,可是沒想到太夫人關起門來會如此下她的面子,這些話,就是在指桑罵槐,是說她與羅家義絕的事情,凌小小昨兒個見太夫人親自到喜房,還以爲太夫人不管怎麼着,今兒個都會顧着點百年世家的風範,卻沒想到,她的下馬威來的如此激烈:這倒是有些耐人尋味了,若是凌小小沒錯過的話,老夫人這番言辭是三夫人接過她手中的茶盞之後才變得如此激烈的。

眼見風揚猛地站起身子,想要變臉,凌小小遞過去一個眼色,安撫住風揚,怎麼說太夫人是風揚的祖母,真要爲了她這個新婦鬧起來,不管世人怎麼看,都是風揚不孝,爲了個新近門的婦人居然忤逆自家的祖母,這個不孝的名聲可不小啊!

風揚接過凌小小的眼色,一張臉黑如鍋底,不過還是按捺住了。

太夫人自然瞧着這小夫妻二人之間的互動,心裡的那口惡氣是真的忍不下去了:這風揚不知道吃了這凌小小的什麼迷魂湯,整個人都被迷得是非不分了,想當初,她不同意凌小小進門,風揚倒好,居然引得一院子的乞丐,逼着她妥協,現在更好,新婦進門的第二天,居然就爲了她下新婦的臉子,就想要發作她這個祖母,果然是娶了媳婦就忘了她這個祖母,這長此下去,等到風揚接掌風家家主的位置,這風家還有她這個祖母的立足之地嗎?

這日後風家的內院還不是凌小小說了算,那風家的子嗣可如何是好——凌小小自個兒可是有孩子的啊,而且這兩個孩子還是要跟到風家來,那天兒和墨兒可如何是好,怎麼說,這天兒和墨兒也都是風家的根,比起凌小小那兩個孩子可來的名正言順,可是有後娘就會有後爹,只怕……

太夫人越想就越不待見凌小小,越想就越覺着風揚維護凌小小的動作實在是刺眼之極,那臉色就完全的放下來了。

冷冷的道:“這夫婦之道是參配陰陽,通達神明,信天地之弘義,人倫之大節也。是以《禮》貴男女之際,《詩》着《關雎》之義。由斯言之,不可不重。夫不賢,則無以御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御婦,則威儀廢缺……”居然將《女戒》背出來了。

而凌小小瞧着這太夫人的口吻,似乎是打算讓她繼續跪在地上,將《女戒》好好的,仔細的聽上一邊纔算是痛快,只是這一次,連老夫人都沒有出口阻止。

凌小小心裡一嘆,就知道風揚雖然少年英雄,卻不太懂得女人的心思,他不知道,他的維護瞧在老夫人的心裡,只怕也是和太夫人一般不痛快了,都是怕他娶了媳婦就忘了她們啊!——誰讓風揚是日後的家主呢?

凌小小這裡思索起來,那邊風老侯爺是瞧不下去了,淡淡的開口,提醒太夫人一句:“母親,吉事快過了。”

太夫人這才眉頭一蹙,停下滔滔不絕的話頭,輕輕的一招手,早有丫頭端着一個紫金托盤過來,是太夫人早就備好的禮物——一本《女戒》,一本《女訓》,風揚的臉脹的發紫,若不是凌小小一再使眼色,只怕的真的要鬧開了,凌小小自個兒卻是平靜的收下,這番落落大方,端莊賢淑,處事淡定,寵辱不驚,言談有物,進退有度,看在風老侯爺的眼裡,倒是心頭閃過幾分滿意,連帶着對她二嫁的身份也不那麼芥蒂,畢竟凌小小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怎麼着也要給凌小小,凌家留點面子,況且,皇后那裡也傳了話。

想到這裡,風老侯爺對太夫人今兒個的行事心裡就不太舒服起來。

只見凌小小收下《女戒》,《女訓》過後,微微一笑,平靜的對着太夫人又行了一跪三叩禮,然後便靜靜的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跪的太久了,起身的時候,居然雙腿一軟,就左右的晃動起來,好容易止住晃動的身體,又是一個踉蹌,就向三夫人的位置倒去,三夫人心下一驚,自然不願意做凌小小的鋪墊,她是巴不得凌小小最好倒下去,在衆人面前落得一個大丑纔好,嘴角就含着一絲冷笑連忙跳開,雙眼冷冷地瞧着凌小小,就等着她落得時候,發出一聲嗤笑,然後她會故作賢淑的去扶起她,當然,她不會忘記說幾句三從四德的好話。

三夫人一心一意的等着凌小小出醜,卻忘了手中的茶盞,一個大意之下,好巧不巧,手裡的茶盞就翻落傾斜下去,那茶水就一股腦的倒了出來,若是將一杯茶散落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可是誰讓她獻殷勤,站在太夫人的身邊,那茶剛剛好,不偏不奇的就從太夫人那綰好髮髻上面落了下來,一時間是沒頭沒臉都是水,成了一個標準的落湯雞,還好那杯茶凌小小端的時間很長,早已涼透了,若是熱水的話,太夫人這張臉就不要了,不過也因爲端的時間太長,這水是冰冷震人,太夫人整個人是一個寒顫接着一個寒顫,一張臉不知道是氣得發青還是冷的發青。

三夫人一聲驚呼,廳裡的下人們也是一陣子驚呼,就是風老侯爺和老夫人也都膛目結舌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而三夫人一心一意盼望着出醜的凌小小卻在這陣子驚呼中止住了自己落下的身子,穩住了摔倒的姿態,張大嘴巴,睜大雙目,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這幕。

她顫抖的伸出手指,指着三夫人微顫顫地道:“三嫂子,你就……是……記恨……祖母……對……我……寵愛……也……不能……將……茶水……倒在……祖母……頭上……這……這可是……大……大……不孝……”結結巴巴的,好容易纔將這麼一句話說完,不過也是凌小小這麼無心結巴的一句話,讓三夫人氣得渾身都冒煙——這明明是凌小小挑起來的事端,怎麼就落到她的身上了。

三夫人自然不服,她冷着一張臉,渾身氣得發抖:“怎麼是我的大不孝,明明是你差點撞到我,才讓我驚嚇之下,打翻了茶盞,怎麼就是我大不孝了?”三夫人哪裡能讓凌小小將大不孝的罪名安插在自己的頭上,所以一出口,就推的遠遠的,她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只要凌小小出口推諉,她一定是寸步不讓。

誰知道凌小小聽了三夫人這番話後,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都是新婦不好,累得祖母如此,還請祖母降罪。”她說着就低下頭,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倒是讓三夫人磨刀霍霍卻無用武之地。

太夫人心裡也氣啊,瞧着跪在眼前的凌小小,是打不得,罵不是,太夫人很想給凌小小一個下馬威,卻沒想到自己卻落得這麼個下場,這時候的她恨不得讓人將凌小小拖出去打上百八十大板,可是她卻不是真的老糊塗了,今兒個這事情,還真的怪不得凌小小。

太夫人心裡明白,這凌小小她還真的不能因此處置了,因爲那茶盞是三夫人打翻的,她沒頭沒臉的水,也是三夫人澆的,即使說三夫人是因爲凌小小起身差點撞上去,那也是因爲她自個兒故意作凌小小而導致的,怎麼說,這事情倒怪不到凌小小的身上。

就是因爲心裡太明白了,所以太夫人卻更氣,氣得恨不得狠狠地抽凌小小几下子才能解氣:你凌小小好歹也是出身將門,這身子骨是不是太弱了點,怎麼着跪幾下就支持不住了,難不成你凌小小的紙糊的。

太夫人心裡氣得不得了,卻也只能忍着這份氣,她僵着臉,打着哈哈:“都是一家人,不過是打翻了一盞茶水,哪裡牽扯的上什麼孝不孝的,不過是手滑罷了!”這算是爲三夫人開脫。

凌小小低着頭低低的應道:“是新婦魯莽了,三嫂子不過是手滑,新婦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新婦越軌了,還請祖母責罰。”凌小小嘴裡如此說話,心裡卻冷笑一聲:今兒個這茶盞是三夫人打翻的,所以就是手滑,若是她凌小小打翻的,怕就是天大的不孝了。

太夫人原本就是想用什麼家和萬事興,什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來教訓凌小小,也被凌小小堵住了口舌:不要你說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自個兒先說,說過了我還大大方方的請你責罰,若是你真的因此責罰了,倒要看看風家的主子,下人日後如何看你,傳出去你這太夫人的面子往哪裡擱。

凌小小恭恭敬敬的跪在太夫人的面前等待着太夫人的責罰,她在太夫人說出什麼二嫁之花,送什麼《女戒》,《女訓》的動作中就已經判斷出來,太夫人不會,也不可能成爲她的依靠,永遠都不會,太夫人一再的拿捏她,還真的以爲一個孝字就能將她壓的死死:要教訓一個老太婆,她有的是辦法,只是到底是風揚的祖母,她算是給她留了面子,選擇了一個最淺顯的懲戒辦法,只是太夫人似乎不這樣想。

太夫人自然不會糊塗到懲戒凌小小,而惹得衆人議論紛紛,又不想懲戒三夫人,所以只好讓丫頭們扶着她進了內室去換衣衫,整理妝容去了,卻也沒有讓凌小小起身。

凌小小見太夫人起身離去,便自動自發的起身轉向風老侯爺,跪下去給風老侯爺行禮。

風老侯爺,其實並不老,和凌老將軍一般都是中年人,高高的個頭,白皙的皮膚,相貌倒是有幾分儒雅之風,目光看上去並不如凌小小想象中的尖銳,但是凌小小同樣沒有掉以輕心,若是簡單的人物,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嗎?何況,風家是不容許一個落落無爲的人坐上家主的位置。

凌小小恭恭敬敬的跪在風老侯爺的面前,端起茶盞給風老侯爺敬茶,風老侯爺微微的頷首,神色平淡地從衣袖中掏出一張薄薄的封紅放在了茶盤裡,笑吟吟的接過茶象徵性的呷了一口,就平靜的擡手讓凌小小起來:自始自終都沒有對太夫人頭上的那杯茶說上一言半句,這番高深莫測的樣子,更讓凌小小心裡的戒備更深——風老侯爺這樣行事纔是真正的政客,永遠以大局爲重,所以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個兒在他眼皮子下面開點無傷大雅的玩笑:凌小小不以爲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能瞞得住風老侯爺這樣的人精。

接下來,凌小小就給老夫人敬茶了。

“新婦見過母親。”她這聲母親叫個格外的甜脆,如同江南里最黏甜的糉子飄散出來的,聽得人心頭就是一陣子舒服,好像被春日的暖風吹過,整個人的眉眼都舒展開來了。

如果說老夫人原先因爲風揚對凌小小的維護心生芥蒂,也被凌小小剛剛露的那一手給打散了,她今兒個有種出了一口惡氣的感覺,她原本是商家之女,家裡雖然財富驚人,可是這身份卻有些上不了檯面,當年,她與風老侯爺相識,一來二去就有了那麼點意思,可是太夫人卻偏偏以商賈之女難登大堂之雅,斷不肯讓風老侯爺娶她爲妻,最後只納她爲妾,雖說是貴妾,卻也是妾,即使她熬了許多年,等到老夫人做主娶的大房歸了天,老夫人依舊不願意將她擡成妻,最後還是她的女兒得了太子的眼緣,有心娶爲太子妃,這才匆忙之下擡成了妻位,雖說最後她的女兒沒有成爲太子妃,卻成了皇后,讓她在風家的地位水漲船高,但是老夫人這些年來,一直不停的插手風老侯爺房裡之事,以風府家大業大需要多點子嗣爲由,不停的往風老侯爺房裡塞人,她礙於孝道不能開口反擊,婆媳二人這些年沒少磕磕碰碰,只因爲太夫人佔着一個長輩,有手段犀利,老夫人很少佔上風,誰知道今兒個她這個兒媳婦一進門,就讓太夫人出了這麼大的一個醜,眼看着往日裡雍容華貴的太夫人變成了落湯雞,老夫人怎麼能心裡不痛快。

老夫人於是臉上露出了真正的笑意,覺着凌小小是越看越可人,難怪她的兒子會看上這般心思剔透的女子,老夫人瞧着凌小小,那張因爲病痛而略帶憔悴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真正的歡顏:“好,好,真是個可人兒。”

她接過凌小小手中的茶盞之後,因爲真正的歡喜,又輕輕的拉過凌小小的手,拍了拍:“好孩子,你這麼一進門,楊兒的身邊有個照料的人,娘這心裡頭就踏實多了。”凌小小的二嫁之身,好像也被老夫人忽略了,她臉上浮現出來的,是貨真價實的歡喜和愉快。

凌小小自然是羞澀的低下頭,畢竟剛剛她才做錯事,差點摔下去,失了大家風範,現在被老夫人如此誇獎,她怎麼能大大方方的接受呢,只是在她低下頭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掃過廳內一圈,廳裡衆人臉上的神色各異,各自心思難測。

這一個小小的反擊,不過是她的投石問路,果然在看似平靜的池中激起了重重的漣漪,叫這廳裡的人多多少少都露出了點神色,現出了完美面具之後的真容,雖然很淺,可是對她來說已經足夠。

老夫人今兒個是真的高興,賞賜了凌小小一對釵環,和一個玉佩,還伸手將自己手上的上好的白色羊脂玉手鐲褪下一隻,賞賜給了凌小小,凌小小謝恩接過,然後瞧着玉佩笑道:“母親和皇后娘娘到底是母女,這賞賜都一樣,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還賞賜了小小一隻玉佩,說是什麼見玉佩如見皇后娘娘。”

凌小小笑得甜甜的對着老夫人道:“母親,小小雖說出身將門,可是母親去的早,雖說父親憐惜我和兄長成爲無母的孩子,續了房,可是畢竟新婦進門,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心有餘而力不足,雖說也一心一意的教養我和兄長,但是難免有些疏忽。小小見母親這般模樣,倒是和我那苦命的母親有些相像,若是母親不嫌棄小小嘮叨,等閒暇時間小小就將那皇后娘娘的玉佩請過去和母親一起賞賞,好讓母親幫着小小解說解說。”凌小小隻字不提朱氏的不賢,倒是讓老夫人高看了凌小小一眼,心裡也舒服的不得了:凌小小這番作爲是當她是真正的長輩,而且這是給她長臉——皇后可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

老夫人現在瞧凌小小,是真的生出了三分歡喜,這個媳婦處處給她和四房爭臉,處處爲她和揚兒作想,她也不能冷了媳婦的心,於是老夫人笑吟吟的答道:“好,好……既然是皇后娘娘賞下的,就請過來讓娘也長長見識。”

婆媳二人你來我往一番,距離倒是近了不少,下面是凌小小和幾個平輩也見了禮,大爺風中似乎心腸不壞,瞧着凌小小的時候,目光平平淡淡,倒有點風老侯爺的風範,雖然是庶子,但是器宇軒昂,看起來倒是正氣十足,身邊的大夫人,也是目帶笑意,看起來很是友好。

二房這裡,二爺早年病逝,就剩下二夫人,看起來是個膽小如鼠的小婦人,或許因爲二房這裡沒有男人撐門立戶,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拘謹,也只是和凌小小目光一對,就立刻轉移了開去,一副小白兔的模樣,倒是讓人心生憐惜。

三房這裡,三少爺風華瞧着自己的夫人今兒個因爲凌小小出了這麼大的洋相,自然臉色不會好到哪裡,三夫人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恨不得甩上凌小小几個大耳光纔好。

五房的五爺風威和五夫人在外行官,至今還未回府,自然沒見到。

六房的六爺風震則是目光如一潭深水,而六夫人卻是一臉的嬌俏,顯得幾分天真。

七爺風神和八爺風州年歲還小,還未成親,神色卻也沉靜,看不出什麼端詳。

還有幾個庶出的小姐,再互相問了安後,也都是低頭,目不轉睛的瞧着自個兒的鞋尖,就不再說話。

凌小小忽然發現,風家的每一個人似乎都讓她看不透,就好像每一個相對於她來說,都是天上的雲朵般,飄忽不定,隔着千山萬水,而她只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被排除在他們之外,除了冷,還有說不出的疲憊。

突然,風揚輕輕的出聲,訓斥一邊的丫頭:“你們還楞着幹什麼,還不扶夫人坐下來休息。”隨即嘀咕了幾句:“一早上跪來跪去,小小這身子骨和母親的身子骨一樣,都很弱,哪裡吃得消。”這話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卻清澈的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這算是風揚光明正大的維護了。

不過這一次老夫人半點也不惱,因爲她聽見了,她的兒子雖然面冷,卻一直記掛着她的身子骨,就是她這個兒媳婦,還是佔了她這個母親的光,才被風揚這般惦記的。

老夫人心裡一喜,也冷冷地瞪了玲麗,玲玉一眼:“真是笨手笨腳的,半點機靈勁都沒有,怎麼還不扶四夫人落座。”罵起玲麗,玲玉是半點也不嘴軟,誰讓她們是太夫人送出去的人:玲麗,玲玉這也算是無妄之災,殃及禍池。

二人被兩個主子連連訓斥,自然紅着臉上前,扶着凌小小落座,待到凌小小落座的時候,才發現衣服的中衣都已經被汗水溼透,貼在後背上。

這麼一番下來,就聽到太夫人換好了衣衫,出來傳飯,凌小小瞧着這不中不上的,用什麼飯。

就聽到太夫人說道:“你是新婦,等一下就站在你三嫂子的身邊學點規矩。”

凌小小自然知道太夫人這是要她爲剛纔的舉動付出點代價,她笑着應了一聲“是”,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三夫人的身邊學規矩去了。

老夫人倒是有些不平:“老三的媳婦那是公認的好,和母親同出一門,這規矩真的是沒話說。”說到這裡就嗤嗤的笑了幾聲,衆人的頭都低下去了,老夫人笑聲一歇:“小小,既然祖母讓你和三嫂子學規矩,你就從佈菜開始學吧!”

又對三夫人道:“你就從佈菜開始教吧!”

太夫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難看來了起來:“老四的媳婦,出身也不算低,難道給長輩佈菜都不會,這點家教都沒有……”

“十鄉八里,這鄉風還不同呢。”老夫人表情淡淡,語氣也是淡淡:“再說了一家自有一家的規矩,老四家的媳婦是新婦,媳婦什麼都沒來得及教她,難免有些不明白的,這些事情,還是讓老三家的帶一帶的好。母親,你認爲呢?”

太夫人見自己的話,被自個兒的兒媳婦三言兩語擋了回來,氣得渾身發抖,恨這個兒媳太不將自個兒這個婆母放在了眼裡。

她目中冷光一閃:“你說的也是有理,看來這老四的媳婦還是缺少調教,我看,趁着我這個老太婆精神還好,幫着調教幾年,誰讓你這幾年身子骨弱,不能操心呢。”

一屋子的人,在聽到太夫人和老夫人鬥嘴,就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瞧這模樣,應該是這對婆媳遇見了就會來上一場,二人更有所持,太夫人是長輩,而老夫人身後又有皇后娘娘,這對起來,還真的是熱鬧非凡。

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一個人出聲,就是風老侯爺也是低着頭假裝沒瞧見,滿屋子的安靜中,老夫人是輕輕一笑:“母親,您這一項可是最守規矩的,怎麼今兒個倒是說出這般見外的話,兒媳就是身子再不好,調教自己媳婦的大事,還是不會麻煩母親的,若是再調教出……”

老夫人這話一出,凌小小就感到這廳裡的氣氛一窒,而風揚的臉色也變了,太夫人更是鐵青着臉,嘴角微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臉上的肉氣得一抖一抖。

老夫人似乎也覺察到自己的失言,輕輕的咳嗽一聲:“母親,十年修得同船渡,老四的媳婦,能和我結爲婆媳,那也是幾十年修下的緣分,我自然會盡心教她規矩,她進了我風家的大門,自然就是我風家的人,哪有自家人拆自家人的臺這種事情來,媳婦是斷斷做不出來的,所以母親你就放心好了,媳婦一定手把手的好好教教老四媳婦這風家的規矩。”老夫人這番話,可謂是剛柔並濟,滿含譏誚,太夫人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一張臉漲紅的如同豬肝,剛剛準備站直身子,甩袖子走人。

就聽見風老侯爺開口:“你們這是做什麼,今兒個可是老四的大好日子……”見太夫人臉色已經漲紅,他暗暗嘆息一聲,道:“母親既然有心教養後輩,那可是老四媳婦求之不得的福氣,明兒個就讓她過來跟着母親學規矩吧!”

說完,他也不看老夫人和風揚變了的顏色,對三夫人一笑:“老三媳婦,今兒個你就帶着你四弟妹幫着大家佈菜,各家有各家的規矩,老四的媳婦畢竟是新入門的。”

明顯的是各打五十個巴掌,倒叫人說不出話來。

風揚聽了,就端起面前的粉彩小酒盅,面帶異色的抿了一口,老夫人則是沉下臉色,瞪了風老侯爺一眼,而太夫人卻因爲想到明兒個會有人過來受她的教訓,臉色倒是好看了不少,凌小小依舊的一副平平靜靜的模樣,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明兒個她來學規矩代表的是什麼,一副乖巧的模樣跟在三夫人後面幫着太夫人和老夫人佈菜,而各個奉羹的下人們也對桌上的情景視而不見,面色如常,只是瞧過凌小小的目光倒是多了一份同情:太夫人的規矩,她們可是見識過。

等到了用好飯,就聽聞宮裡的賞賜來了,太皇,太后,皇帝,皇后都有了賞賜,太夫人即使再想留凌小小下來折騰,也不能阻止凌小小和風揚進宮謝賞。

凌小小跟着風揚上了馬車,就見風揚沉着一張臉,顯然還在爲太夫人明兒個讓她去學規矩的事情在生氣。

凌小小主動拉着風揚的手:“你覺着我是那種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人嗎?”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你怎麼忘了今兒個我敬的那杯茶?”凌小小自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太夫人一次又一次打她的臉,羞辱於她,若是她真的什麼都不做,那日後還不成了太夫人的下酒小菜,想起來就折騰她一頓,那她還有什麼尊嚴可說。

雖然孝道二字,很是重要,但是也要長輩有長輩的自覺,太夫人自己都不當自己是長輩了,她自然不必敬着,雖說明面上不能做什麼,可是誰又說暗地裡也不能做什麼。

凌小小對風揚這點信心還是有的,風揚是不會爲這個與她置氣的,他會氣,只怕是覺着自個兒無用,讓她受氣了,但凌小小半點都不怪風揚,畢竟那人可是他的祖母,不說什麼孝道,就是血脈相連也不能讓他做出什麼,就如同她和凌嘯對凌老將軍一般:因爲有着相同的情節,這一點凌小小是能理解風揚的。

果然,風揚聽了凌小小的話後,臉色好看了一些,只是語氣依舊失落:“委屈你了!”太夫人今兒個行事實在是太不靠邊了,想到明兒個凌小小還要去面對太夫人,今兒個大庭廣衆之下,太夫人就如此不着邊際,明兒個私下裡還不知道會如何行事。

風揚想了想:“等一下,我求着皇后娘娘給家裡遞給話吧!”到底是心疼,捨不得凌小小受這等委屈。

“不行!”誰知道凌小小一口拒絕:“若是什麼事情都找皇后娘娘,那我還不讓人看輕了。”凌小小對着風揚淡淡一笑:“後宅是女人的戰場,你這個大男子只要在一旁幫我搖旗吶喊就可以了,讓我自己衝鋒陷陣。”

見風揚還是一臉不贊同的神色,她心頭一甜,語氣就更是嬌軟:“我保證,等我真的應付不了,我就去找你搬救兵,好不好?”

她的聲音甜甜幽幽的,有種空山餘音的回味無窮的感覺,何況她還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他怎麼能不允,只是到底不放心,沉凝了半響:“小小,你給我記得,你是我的妻。”風揚的聲音,原本就低沉,給人醇厚,溫暖的感覺,這麼一句話,又給他說成誓言般的動聽,凌小小知道,風揚這樣的男子不是將誓言掛在嘴上的,他或許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但是一舉一動都在述說着他的情意。

凌小小的心,一下子就被這麼一句話打動了,她感到自己的心房在微微的吶喊,喜悅着:瘋子,應該很喜歡,非常喜歡,很,非常,極其的喜歡她吧!因爲風揚不是那種會願意插手內宅事情的男人,可是爲了他,他卻一再的想要插手。

“風揚,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因爲我是別人掌心裡的寶,在我離開凌家之前,我曾經對兄長說過,不管日後我會遭遇什麼,我都會好好的活着,活得自在,因爲我知道有人當我是手心裡的寶。”

風揚微怔。

她這是在開導自己,這是在告訴自己,她懂得他的情意嗎?

凌小小側着頭笑看着她,她的雙眼熠熠生輝,美麗的如同他行軍夜裡,仰望天空時發現的星辰,閃着莫名的光芒,卻又隱含着深意一般。

只是凌小小的深意卻絲毫不讓他反感,不是官場上那種拋磚引玉的窺視,也不是那種彼此之間寒暄前的試探,而是一種我知道你心意後的竊喜。

風揚忽然發現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心跳的很厲害,他想要開口問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問什麼,他嘴巴張了張,卻又更害怕答案是否定的。

風揚有些忐忑,他發現他這個從來不知道害怕爲何物的男子,此刻卻在害怕凌小小那張櫻桃般豔紅欲滴的小嘴。

凌小小卻在掀起一陣春風之後,又轉過頭,緊貼在車廂上,用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打開那馬車簾子,瞧着車外的街道,很有興趣的模樣。

她的身段窈窕,脖頸修長,此刻正微微的垂着,形成他眼底最美的弧線,金色的光線隔着薄薄的窗帷落在她的身上,細細的肌膚像是被灑上一層金色的粉末一般朦朦朧朧的,更添幾分韻味。

他不由自主的向她靠了靠,挺直的鼻尖就聞到一股子從她身上飄出來的淡淡香味,說不出的好聞,若隱若現的,卻直接飄進他的心底。

鬼使神差的,他的手就突然伸了上去,撫上她細白可人的耳垂,卻好似不過癮一般,又伸出舌頭細細的啃咬起來。

溫熱的脣,調皮的小舌,一下,兩下,三下,四下……輕輕的啃咬,又輕輕的放開,纏纏綿綿的在她的耳垂上留戀,好像他碰觸的是最珍貴的寶石,又好像他脣下是易碎的最上等的瓷器,小心翼翼,極盡珍惜,帶着幾分試探的味道。

記憶中的那熟悉的氣息一下子就將她籠罩,而調皮的脣舌咬過她的敏感耳垂,她一下子就呆住了。

不會吧……

現在可是在馬車裡?而且還是進宮的路上?

若是他真的不管不顧起來,她……她……真的丟死人了……

風揚感覺到脣下柔軟的肌膚變得有些僵硬起來,他就笑出了聲來。

望着凌小小像孩子一般慌亂的表情,他的心裡就軟軟的,全都是不捨。

“別怕,我就是想抱抱你,想親親你。”他說着,手就環住了她,下頜就抵在了她的頭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嗅着她的馨香。

凌小小沒有防備風揚的動作,被他這麼一抱,整個人就斜了下來,然後就跌進一個結實而熟悉的懷抱之中,雙手爲了穩住自己也下意識的環住風揚的脖子。

“別慌,我就是想抱抱你,親親你。”醇厚的聲音再一次在她的耳邊低低地響起,風揚清爽而特有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尖:“進宮後,緊跟着我,一步也不要離開。”

風揚這是在未雨綢繆,他是擔心凌小小進宮後,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不知道又要使出什麼幺蛾子:只有將凌小小放在他的眼皮子下面,他才能放寬心。

她是凌嘯掌心的寶,又何嘗不是他掌心的寶,從他們拜堂的那一刻起,他就心甘情願接受呵護她的責任,從此以後,讓她每一天都笑的自在而暢快。

這會是他用盡全生去達到的目標,也是他對他們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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