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手起刀落
七十年代沒什麼娛樂活動,偶爾放個露天電影、演場樣板戲立馬就能轟動整個公社。
一聽說畜牧站要來騸豬,孩子們奔走相告,這可是與看電影同檔次的娛樂活動。
生動、有趣,“演員”又賣力,再配上慘絕人寰的音效,吸引力絕了!
社員們知道今天要騸豬,不止公社裡有人來,下頭大隊裡也有村民跟豬仔過來看熱鬧。
等了又等,熟悉的馬車沒出現,倒是來了輛汽車,再一看,還有個大美人!
什麼叫嬌豔動人,這就是了。
似乎鹿悠悠一下車,連附近的空氣都變得香香的。
白大褂看多了早就不在乎了,兵哥哥和狗也暫時顧不上,男女老少齊刷刷盯着一個地方瞧。
這種場合根本不存在放肆不放肆,人人都看我不看那不是吃虧麼?
鹿悠悠被上百雙眼睛火辣辣包圍着,從頭到腳,連她頭繩什麼顏色、衣服上有什麼花紋都研究了一遍。
尤其是年輕一點的小同志,有不好意思看但偷看的,沒看夠又多看幾遍的,羨慕嫉妒恨的,偷偷琢磨鹿悠悠有沒有對象的……
至於小崽子們就更直白了,張口就是仙女下凡,嚇得爹媽一把捂住沒遮攔的嘴,封建迷信搞不得咧!
江川見狀立刻往移了一步,又讓閃電緊靠在鹿悠悠身邊,多了兵哥哥威懾,火熱的視線才稍微收斂了一點點。
向陽公社幹事費了老大勁才從包圍圈外擠進來,一見四人一犬的大陣仗嚇了一跳。
“王醫生,這是?”
王醫生笑道:“張幹事,這兩位同志從軍區過來辦事,正好順路就送我們過來。”
張幹事雲裡霧裡的,但一聽是軍區的人立馬笑着打招呼:“長官好,這位同志也好!”
江川身上四個兜,叫長官肯定沒問題,搞不清鹿悠悠是幹啥的,尊敬一點不會有錯。
王醫生慢悠悠道:“鹿同志也是醫生,今天也是來工作的。”
老同志忽然感受到信息不對稱的快樂。
沒想到吧,今天來了個誰也想不到的豬郎中!
此言一出,驚呼聲此起彼伏。
仙女下凡來嘎蛋,今夕是何年!
“是、是嗎……”
張幹事感覺畜牧站的人在拿他開涮,但江川和鹿悠悠都沒笑,看起來不像假的。
他推翻了之前的看法,好像主次關係沒猜對。
或許是這位漂亮得不像話的女同志要騸豬,才帶了一人一犬隨行。
張幹事看鹿悠悠的眼神莫名鄭重起來,肯定是大人物沒跑了!
大人物想騸豬能叫突發奇想嗎,那是體察民情!
張幹事整了整衣領袖口,裝作不經意地把地中海遮了遮,用上面對領導的恭敬語氣:“幾位長途跋涉辛苦了,咱們先去接待室休息一會兒?”
王醫生偏過頭見鹿悠悠表情沒動過,便道:“不用了,直接開始吧。”
張幹事連連點頭,帶着人往街對面的民兵訓練場去。
訓練場民衆進不去,但隔着欄杆也是一樣,圍觀的人不僅沒少,還越來越多。
他們可是聽見了,那個長得像仙女的女同志也要動刀!
這種稀罕事多少年見不到一次,家裡沒事的趕緊來,錯過這村沒這店,不看後悔一輩子。 訓練場臨時搭了護欄,裡面圈了幾十頭豬仔,也不知道是不是預感到了自己的命運,還沒開始已經叫得非常悽慘。
鹿悠悠心知回去之後必定會耳鳴一陣子,現在騸豬都是不打麻藥的,這麼多豬太監必定魔音貫耳。
帶上口罩,穿好白大褂,鹿悠悠從一堆原始刀具裡挑了最輕巧的一把。
王醫生和劉醫生都是熟練工,一人踩豬頭,一人抓豬腳,小豬肚皮朝天只等被騸。
鹿悠悠手起刀落,動作相當嫺熟。
豬仔身遭劇痛還要被人圍觀,叫得聲嘶力竭,響徹方圓好幾裡。
圍觀羣衆隨着鹿悠悠的動作上一秒抽氣下一秒驚呼,也不知道誰帶的頭,忽然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
王醫生不住點頭,溢美之詞源源不斷。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一刀,鹿悠悠就能打滿分。
診斷、分析、實操,都沒毛病,評估報告太好寫了,誇就完事。
江川本來在一邊看着順便維持一下現場秩序,現在也加入嘎蛋行列。
他按豬,鹿悠悠動刀,只剩閃電在一旁瑟瑟發抖。
它悄悄調整一下姿勢,從面對刑場轉爲面對觀衆,夾緊菊花,尾巴牢牢裹着臀大肌。
要不是江川下命令讓它警戒,它現在最想做的應該是趴下來捂耳朵。
這叫聲要了狗命!
人羣裡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撥開重重障礙擠到前排,一擡頭就看見了熟狗。
蘇曉燕不認識閃電,但知道它身上的綠背心。
這種品相的狗本就少見,捨得給狗穿衣服的更是沒有,向陽公社沒有警犬,只能是軍犬。
她聽自家小姑子說過,軍犬都有工資,衣服破了也不打補丁,還經常有肉吃,過得比很多人都滋潤。
她雖然不至於羨慕一條狗,但看到閃電還是忍不住咋舌。
那背心是尼龍的吧,舊是舊了點,確實沒補丁。
一身皮毛比鄉下的土狗亮多了,還有它那眼神,一看就不是吃糠咽菜長大的。
蘇曉燕盯得久了很快引起閃電的注意,銳利的目光掃過來,背心窩立刻起了一層薄汗。
蘇曉燕不敢再對視,便把視線投向校場中間。
三個或蹲或彎腰的白大褂之間自然是江川最顯眼,小姑子嫁了軍官,蘇曉燕見到穿綠衣服的便忍不住多看幾眼。
誰知江川同樣敏銳,手腳並用按着豬仔,也不妨礙他擡頭搜尋人羣中格外持久的視線。
一層汗還沒幹,第二層已經覆上,蘇曉燕拍着胸脯直呼嚇人。
小姑子經常炫耀自家愛人如何如何,蘇曉燕聽多了只想翻白眼,現在纔有了切身體會,軍人的敏銳到底是怎麼個事。
江川一擡頭,自然讓出了身後的鹿悠悠,蘇曉燕看到那張略帶薄汗仍然國色芳華的臉,終於明白爲什麼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