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彥不是個話多的人, 顧小北一邊擔憂着老太太，一邊想着如何面對六年後的沈清彥，一時也沒有話, 車廂內一片安靜。
車子離開醫院駛上主幹道後, 後座的小姑娘憋不住了, 探了探腦袋, 好奇的叫道, “叔叔。”
沈清彥聞言看向後視鏡，溫和一笑，“乖, 叔叔在開車，你坐好。”
小姑娘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沈清彥看着小姑娘的乖巧模樣, 不知怎麼的, 就想到了顧小北小時候的樣子, 聲音更放低了一分，“叔叔放點音樂給你聽好嗎？”
“好。”小姑娘眨着大眼睛點了點頭。
沈清彥輕笑一聲, 打開車載音箱，調節好音量，悅耳的歌聲就慢慢傳了出來：
總是忍不住寂寞掉下眼淚你纔會給安慰
擔心短暫的晴天隨時都可能被陰霾收回
等待有機會最壞也最甜美我樂觀卻疲憊
因爲太怕失去你所以連快樂裡都裝滿傷悲
你不曾發覺你總是用右手牽着我
但是心卻跳動在左邊
你和我之間的遙遠
永遠隔着親切愛少的可憐
伸出右手想陪着你向前走
感受你愛我的心跳在左邊
那麼深深愛你的我
想信你會了解
顧小北聽到這首歌，有些意外的看了沈清彥一眼，而播放器裡面的歌聲還在繼續：
我一直相信總有一天
你會用左手牽着我走向明天
未來很遙遠 卻會實現
心在同一邊就能夠聽見
你說的那句我愛你
你不曾發覺你總是用右手牽着我
但是心卻跳動在左邊
你和我之間的遙遠
永遠隔着親切愛少的可憐
伸出右手想陪着你向前走
感受你愛我的心跳在左邊
那麼深深愛你的我
相信你會了解
……
“還記得這首歌嗎？”音樂間歇的時候, 沈清彥的聲音從旁邊輕輕傳來。
顧小北攥緊着手指, 不看他, 轉頭望向窗外, 掩飾着眼內的思緒翻滾。
怎麼會不記得呢？這首歌是她曾經在清正慶功宴的時候唱過的, 就是那天晚上，沈清彥喝醉了, 也是在那天晚上，他們兩人有了親密的接觸，而她，也是在那個時候，破壞了沈清彥原本可以有的幸福。
沈清彥看顧小北不睬他，探過一隻手，捏了捏她放在腿上握緊的雙手，安撫的拍了拍，正欲開口說話，後座響起了小姑娘驚喜的聲音。
“這是媽媽的歌。”
沈清彥想說的話被打斷，側耳一聽，這會兒歌曲已經切到了另外一首，還真是顧小北的歌，她曾經也唱過的歌。
那天的雲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腳步才輕巧
以免打擾到我們的時光
因爲註定那麼少
風吹着 白雲飄
你到那裡去了
想你的時候 喔 擡頭微笑
知道不知道
……
伴隨着歌聲，沈清彥溫柔的笑看着顧小北，“小姑娘剛剛也在唱這首歌，她和你小時候還蠻像的。”
顧小北看向沈清彥，眼神有點一言難盡，他不會以爲緩緩是他的女兒了吧？那這個誤會可就大了。
沈清彥正開着車，沒有分神去解讀顧小北的欲言又止，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道，“和你小時候一樣，乖巧又可愛。”
哪有？顧小北撇了撇嘴，他以前哪有覺得她小時候乖巧又可愛，明明是嫌棄她又笨又土包子的好不好。
車裡輕緩的歌曲一首接着一首的播放，車內是安靜又溫馨的氣氛，等車停在顧小北落腳的酒店時，兩人才發覺後車座的小姑娘早就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
顧小北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小姑娘，“我們下車說吧。”
沈清彥開了車門下車，把後車座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抱出來。
“誒，你幹什麼？”顧小北拉住他的手臂，瞪他。
沈清彥看着她的小模樣，不由就笑了，“這樣睡着不舒服，先進房間，讓她睡牀上。”說完，人已經朝酒店走了。
“……”顧小北一臉莫名的看着朝前走的人，話說，那是她的女兒好不好？而且她有請他去她們的房間嗎？沈清彥會不會太自說自話了一點？
但是小姑娘在沈清彥的手上，顧小北也只能跟上他的腳步，不情不願的帶着人進了房。
沈清彥輕手輕腳的把小姑娘放到牀上，又給她蓋上被子並掖了掖，起身時看到站在牀邊望着小姑娘香甜睡顏的顧小北，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收攏在自己的手心。
“我們去外面說話吧。”顧小北怕吵醒小姑娘。
沈清彥低低的“嗯”了聲，牽着人走到門口，關上房門，纔看向她，目光溫柔的鎖牢在她的臉上。
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了，沈清彥放肆的、貪婪的、深情的看着面前的小女人，有種失而復得的激動和後怕。
顧小北挪了挪目光，輕輕掙開沈清彥牽着她的手，退開了一步的距離。
“小北。”沈清彥輕輕的叫了聲，往前走近一步，又想去拉她的手。
“等等，你先聽我說。”顧小北又往後退了一步，伸手阻止他的靠近。
沈清彥就站在了原處，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等着她。
顧小北嚥了咽口水，打了遍腹稿，擡頭時已經鎮定了很多，有些話也就能順利的說出口了，“媛媛不是你的女兒。”
沈清彥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配合着點了點頭，“嗯，我知道。”
雖然臉上沒有一絲的變化，內心卻還是忍不住的搖頭，他家沈太太是要有多傻，纔會以爲他覺得那小姑娘是他的孩子？
他有沒有在她身體裡面留下點什麼他自己會不知道？
“？？？”沈清彥的淡定換來顧小北的一臉錯愕。
不是，他真的就一點都沒懷疑過媛媛是他的女兒？那麼她剛剛這樣說不就顯得很矯情了嗎？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看着一臉愣住的顧小北，沈清彥“好心”的提醒。
嗯，如果沒有的話，那他就可以繼續抱她了。
“呃，那個，剛剛在醫院的是我婆婆。”說到這個顧小北的眼神有點飄忽，雖然找不出一點語病，但還是有種誤導沈清彥的不自在感。
“我知道啊。”沈清彥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他家沈太太到底以爲他是有多蠢，纔會不知道剛纔的老太太是她婆婆的？還是在她在陸醫生面前提了幾次的情況下？
顧小北看着沈清彥接連兩個事實都接受了，定了定心，接下去的話就比較好開口了，“你看，我已經有新的生活了，有我自己的家人了，我現在過得很好。”
“你這叫過得很好？”沈清彥掃了一眼酒店，忍不住打斷她。
住這種三星級的酒店叫做很好？那個男人就只能讓她住這樣的酒店？如果是他的話，他肯定捨不得這樣委屈她的。
顧小北看明白了沈清彥的意思，噎了噎，好吧，她現在的物質生活確實是入不了沈清彥這個龜毛的眼，但是這樣不給她面子的指出還打斷她的話適合嗎？
想通了這點，顧小北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還要不要聽我說完了。”
沈清彥寵溺的看了看她，沒忍住擡手揉了揉她柔順的頭髮，“嗯，你說。”
顧小北頓了頓，忽略掉沈清彥揉她頭髮時她心裡一晃而過的絲絲麻麻的奇怪感覺，緩了緩聲音道，“清彥，我現在有了我的家人了，我有我的孩子，有我的婆婆，我生活得很好，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安逸，是我想要的平靜。”
顧小北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一直看着沈清彥的，所以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在聽到她的話後，顯而易見的黯淡了下來，沒由來的心裡一緊。
“然後呢？”沈清彥的聲音帶上了點暗啞，目光卻牢牢的，不錯眼的定在她的臉上。
顧小北攥了攥手心，“我沒想過再回帝都，也沒有想過會再見到你，今天的事情是個意外，我們，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吧。”
“不要。”顧小北的話音剛落，沈清彥就慌張的拒絕。
彷彿怕她說完話就會消失不見般，沈清彥一個探臂，把面前的人緊緊的，緊緊的擁入懷中。
“清彥，你放開我。”顧小北不安的在他懷裡掙扎，不知是在不安沈清彥的失常，還是在不安自己不自控的失常。
“不要，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顧小北越掙扎，沈清彥越是收攏手臂，一點一點的嚴絲合縫的箍着她。
到底是男人的力氣佔了上風，顧小北被沈清彥箍得喘氣都困難，只能在他懷中安靜下來，任由他抱着她。
沈清彥感覺到懷中的人不再掙扎了，才鬆開一分，讓她得以喘口氣，不過依舊抱着她不鬆手，啞聲道，“你想要你的女兒我沒意見，你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我會把她當做我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所以，沈太太，你回來好不好，回到我身邊來好不好。”
沒有一個男人會不介意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有親密之實，更何況還有了他們的孩子，沈清彥當然不會是例外。
只是，相對於這個孩子，他更想要他家沈太太回到他身邊，而，如果顧小北能放下那個男人，他是真的願意把她的孩子當做是自己的孩子來對待。
他，從來要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心臟處傳來細密的刺痛，顧小北側過頭神色複雜的看着他烏黑濃密的短髮。
他是相信了媛媛是她和別人的孩子了嗎？爲何他的相信反而讓她感覺有點難受呢？
沈清彥多驕傲多意氣奮發的一個人啊，什麼時候見過他這樣委曲求全的一面了？還是爲了她？
她又不是金書怡，何德何能讓他姿態放得那麼低？
顧小北低下頭，努力分開兩人的距離，哪怕只是些微的一點點，出口的聲音刻意假裝平靜，“清彥，我們離婚了，六年前，你說的離婚，我已經簽了協議了。”
“我們，已經離婚了。”
所以，你讓我如何再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