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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知曉當年事

卷卷疲倦的爬回窗戶,到了溫柔閣自己的房間,屁股還沒坐熱,門外守候的小秋聽到屋內的情況,知道卷卷回來了,匆忙推開門,關上。

她走到牀前,拿起預備好的衣裳,急呼呼的說:“夏姑娘,快把衣服換上。”

卷卷擺擺手:“小秋,我剛回來,你讓我歇會吧。”

“不行,來不及了,再過會,陳公子的轎子就快到了。”

“什麼事啊。”他不在的這一天,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崔媽媽剛纔來過,沒找到你,我說,你肚子不舒服,去‘辦事’了,她傳話給我,明威鏢局的陳二少爺,要你今晚去他府上。”

“又是那個陳軍鴻。”卷卷一副對他沒救的樣子。

明威鏢局是濮河城信譽最高的一家鏢局,總鏢頭是陳家的大當家,陳方勇,做事認真,盡責盡力。相反,陳二當家,陳軍鴻,生天就那花花性子,不是做大事的料,可又看着大哥受人敬仰,眼紅的冒酸,就獨自攬下了一趟運糧的鏢,陳方勇也沒攔着,全當給他一次鍛鍊。

哪知道,出師不利,全年不見一個人影的某個小道上,居然就跑出了強盜,搶走了糧食,唯一慶幸的是,陳軍鴻還能帶着自己的小命回家求救,只是,鏢局有鏢局的規定,誰丟失了鏢物,必須誰去尋回,找不回就等着兩倍的賠償。

終於被逼上梁山的陳軍鴻,只能到處找他的好友幫忙了,通常他們聚集的地方,就在溫柔閣,自然也就找上其中的花魁,夏蓮葉作陪。從而,卷卷也看到了陳軍鴻的各種無助啊,要知道,他的那些好友,其實都是豬朋狗友,遇到事情,只會推三阻四,真正能站出來的,沒有一個。

卷卷微微施了點胭脂,含上脣片。背後的小秋,心靈手巧的綰了個花樣別緻的小髻,留了幾片天然的捲髮,搭在胸口。穿戴好一切,卷卷蒙上輕紗,離開了房間。

陳軍鴻不死心,這會不知道又請了什麼樣的人幫忙。卷卷心思流轉,琢磨着接下來事情的發展。

到了陳軍鴻私人住宅,門外管家已經等候多時,領着卷卷,進入燈火明亮的院子中。

院中亭內,擺了一桌酒菜,正對面坐了兩個男人,一個長的白白淨淨,一看就是那種玩世不恭的少爺樣,陳軍鴻。一個長的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卷卷不認識,他疑惑着,卻感覺在哪見過,一時想不起來。

“劉叔,這位是溫柔閣的花魁,夏蓮葉,夏姑娘。”陳軍鴻起身,熱情的爲卷卷和男人介紹

卷卷欠身做了個小女有禮的動作,卻聽男人驚異的說了句:“捲髮?”

“哈哈哈,劉叔不戀煙花地,當然不清楚,我們的夏姑娘,這一頭捲髮,可是稀少難尋啊。”

“也是.......曾經,我見過一位少女,也是一頭的捲髮.......”

“哦,有這等巧事。哪天我一定要見見她,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這種緣分了。”陳軍鴻目中難掩美色的光芒,希翼與佳人一敘。夏蓮葉就算與衆不同,可也只是風塵女子,與一般正經姑娘是不能比擬的。

卷卷站在一邊,刻意無視陳軍鴻讓人反胃的表情,帶着好奇,問男人:“那少女現今在何處?”實在話,能與他天生就有一樣捲髮的女子,他還真是有種找到知己的感覺。

男人稍稍低緩下目光,投到自己的腿上,似乎憶起不愉快的事,又強壓下心頭的噩夢,可惜的說,“死了。”

空中忽然凝聚了一層灰濛濛的哀傷,卷卷暗罵自己,不小心問到別人的傷心事,轉眼拿起桌上的一壺酒,邊爲男人斟酒,邊說:“剛纔陳公子說,劉爺不戀煙花,身居煙花地的蓮葉,今晚能與劉爺相遇,實在榮幸。”

“啊....是啊是啊,劉叔,來來,蓮葉可是難得對哪位男子如此熱情。”還處在尷尬中的陳軍鴻,一聽卷卷的話,趕緊應和。

大家一番客道,氣氛轉到愉悅,陳軍鴻見機,隨即緩下語氣,問對面的人,“劉叔,剛纔我所說的事情......你知道的,過去因爲我的荒唐行徑,忍不住調戲了一名女子,被單老闆教訓了一頓,從此有了點小過節。我若是找他打探那羣強盜的事,他一定會把我掃地出門的。”

男人琢磨了會,“少主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我儘量幫你說說吧。”

“好好,劉叔,事成之後,我定當重金酬謝。”

“重金就免了,你日後能夠改過自新,把這次教訓記住就行。”

兩人又開始說了一些話,坐在他們之中的卷卷,努力的扮演好陪酒的角色,心裡卻想着,他們討論的對象,居然是小羅。

卷卷偷偷的注意着男人,聽他的口氣,男人對小羅非常瞭解,應該是小羅身邊很重要的人,可是,爲什麼他在無縫堂沒有見過呢。

飯飽酒足後,卷卷詫異的發現,男人行動不便,原來,是個瘸子。

隔天,到了半夜纔回溫柔閣的卷卷,得到崔媽媽的允許,休息半天,養精蓄銳。睡到日照三竿的時候,卷卷心憂着管成飛的事,翡翠的下落不知有沒有結果,又偷偷的溜出了溫柔閣,去無縫堂了。不巧的是,剛進大門,迎面碰上一名手持柺杖的男人,卷卷一看,嚇得直冒汗,竟然是昨晚才告別的那位劉爺。

估計這位劉爺,過來兌現陳軍鴻的事情,向單羅求情的吧,偏偏他沒早一步走出無縫堂,卷卷沒晚一步進無縫堂,兩人就碰上了。

卷卷低着頭,目不斜視,側身閃過男人,男人頓了會,連忙叫住卷卷。

卷卷安慰自己,昨晚他蒙着臉,他應該不會認出他來。

“捲髮......”男人指着垂着頭,硬着頭皮走回來的卷卷。

大爺啊,你不會就因爲我是捲髮,聰明的把我當成夏蓮葉了吧。卷卷突然揚起小臉,浮現誇張的表情,“大叔,你是男人,不懂時下女人流行的事。你知道夏蓮葉嗎,溫柔閣的花魁,哎呀呀,她那頭捲髮可真是漂亮啊,我們做女人的羨慕不已,依樣畫葫蘆,就給自己整個了捲髮,你看,像不像。”卷卷故意挑了撮卷卷的髮絲,給男人看。

男人盯着卷卷的臉,震驚的呆住了,完全沒留意一開始捲髮的事。

“喂,你不說話,那我就走嘍。”卷卷見男人沒反應,現在不走,更待何時。趁此時機,一溜煙的跑進了無縫堂。

“怎麼會.....這麼像,是我見鬼了,還是.......”男人拐着柺杖,站在門外,呢喃着。

“劉叔。”正好出去買一些小玩意回來的胡靈,看到男人在無縫堂門外發呆,喚了句。

“啊.....是少夫人,不好意思。聽說你幾天前就回來了,我也沒趕得上爲你接風洗塵。”男人回過神,道。

“劉叔說哪裡話,都是自家人。啊,對了,翡翠,快扶劉叔回府,既然來了,就進去多坐會吧。”

翡翠上去,扶住男人,有說有笑的進入了無縫堂。

卷卷幸運的逃過男人後,熟門熟路的去找單羅了。無縫堂內的家丁,已經把卷卷當成未來的另一個女主,客客氣氣的,還特意爲他指明單羅所在處。

“小羅。”院子中,卷卷也不管身邊還有人,就直接撲到站着,與手下討論陳軍鴻的單羅身上。

單羅一把接住前面撲過來的嬌小粉衫身影,帶了一股清香,不自覺的露出滿滿的愛意。

“小羅,卷卷好想你哦,一天都不願離開你,你就提早娶了卷卷吧,”卷卷在單羅的懷裡磨蹭着小臉,撒嬌的說。

“這.......”單羅不像卷卷這麼大膽開放,沒忘記身邊,他的手下還在。

“少爺,陳軍鴻的事,屬下們一定極力完成,我們先退下了。”不等單羅說,周圍的人很知趣的離開了,獨留下單羅與卷卷。

“噗.....你的手下好可愛。”卷卷擡眼看着他們離開,才正正經經的退開單羅的懷裡,單羅隨即明白,卷卷是故意的。

“你把我的手下都嚇跑了,又想打什麼鬼主意,”單羅含笑的捏了下卷卷紅撲撲的小臉,手中的滑嫩感,奇異的有種熟悉感,就像很早以前,他也喜歡這麼捏着他........

臉上的異樣感有些不舒服,卷卷氣嘟嘟的拿開臉上的手,“我是大人,又不是小孩,也不害臊。”

單羅拿着卷卷的小手,放置在胸口處,幸福的說:“在我這裡,卷卷就是需要我疼愛的小孩。”

卷卷羞得滿臉緋紅,忸怩的說,“好肉麻。”

“卷卷.......”單羅委下身,欺近卷卷,擡起他緋**人的小臉,低聲說,“也許,你說的對....”

“什麼。”卷卷冒了個問號。

單羅直接用行動表示,吻住卷卷,纏綿了會,單羅抵住卷卷的額頭,壞笑着:“早點娶卷卷過門,我就不用受着只能看,不能吃的煎熬了。”

心跳劇烈的跳動起來,卷卷裝着無所謂的說,“我又不是女人,纔不怕你。”

“你啊,還以爲這種事只有男女可以做嗎。”

卷卷把單羅推開,頭一仰,理直氣壯,“廢話,男人跟男人,親來親去,蓋同一條被子,我可是過來人,忽悠不了我的。”他跟淳淳就是最好的例子,雖然沒做過親熱的事,憑他卷卷的頭腦,大概也能想到什麼程度了。

“.......”單羅無語。

“說正經事呢,翡翠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整個濮河城,叫翡翠的人就三個。一個是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一個是癡呆的婦女,還有一個,是靈兒身邊的丫鬟。”

卷卷皺着小臉,一個個排除,“第一個不用說也不會是了,至於癡呆的婦女,如果是真的癡呆,那也不可能會買兇去,第三個......”卷卷看着單羅,不好妄斷,畢竟,這個是他妻子身邊的人。

單羅不在意的說,“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爲什麼我會查不到殺管成飛的幕後真兇,不是無縫堂不盡力,我懷疑,有人故意阻礙了我們的調查。”

“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阻礙你?”

“有....”單羅有些傷心的看着遠方,緩緩的吐出名字,“靈兒。”

卷卷聰明的不回話,這種事,他要是說了什麼,不是擺明找機會挑撥他們夫妻間的感情。

“無縫堂是我和靈兒一起建立下來的基業,她有一半的權利,完全可以讓我派出去的人慾蓋彌彰。”

“你.....”卷卷小心翼翼的問,“你懷疑,那個殺管成飛的‘翡翠’,就是胡靈身邊的丫鬟嗎?”

“翡翠是她身邊的人,她幫助翡翠掩埋罪行,不是不可能。”

“我有點想不明白,翡翠爲什麼殺管成飛,他們一點交際都沒有。”這也是他當初想到翡翠時,被他推翻的原因。

“卷卷,你不用急,晚上,我找個時間,問問靈兒。”

“恩。”

話說胡靈這邊,還未意識到一場風暴即將來臨,正在大廳熱情的招待着男人,聊了些生活上的事,又轉到胡靈的父親,胡金平身上。

“家父這些年心中開闊了許多,什麼恩怨仇恨,都已經隨着四野風光,散去無蹤。劉叔對那年的事,還是耿耿於懷嗎?”

男人坐在椅子上,提手搭在失去知覺的右腿,輕輕的摩挲着。“那年的事,最多是我人生中的一場噩夢,快意堂的殺手,只有強者生,弱者死,從來沒有苟延喘息的尋求活下去,可是,我跟另一個兄弟,爲了活命,揹負了殺手的本質。要說去計較.......藍顏的‘幽冥’曲還是太仁慈,我寧願他吹的是‘消魂’,一切罪惡皆爲塵。而少主,也可減少痛苦。”

胡靈問:“這話從何說起。”

“當年,令少主悲痛的不只是堂主的死,還有一位......”男人猶豫了下,不知這話該不該說。

“父親也只是大概的跟我提了下當年的情況,要是還有什麼隱情.....劉叔,你不妨直說吧。事情都過去十年了,再大的事,也快沉澱了。”

少主與少夫人的感情深厚,而那個人,已經不在人世,說出來,也不會有太大影響,男人如此想着,也就沒什麼顧慮了,他道:“那年,少主貪玩,在宜國遇見了一位清秀可愛的捲髮少女,自此,愛上了那名少女。然而,竟想不到的發生了藍顏圍剿的事。那名少女,卻是宜國的八公主,她救了少主和半殘的我們,可是,就在我們準備離開藍顏的視線,堂主凝聚了最後一層內力,劈向少女。堂主想找個與他一起陪葬的人,就只能選上地位最高的公主。當時,少女的手中,還拿着劍。悲劇也就在那一瞬間發生了,.......”

“難道最後.......”胡靈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

“堂主本就沒活下去的念頭,他死在了少女手中,卻也如願的取走了少女的生命。悲傷過度的少主.....一夜之間,把少女的事,全部忘記了,堂主的仇,也被全部轉移到藍顏身上。”

“這就是單哥哥遺忘前的真相嗎。原來,他的心裡還有一位.......”胡靈目光一閃,驚覺他們遺漏了一件事,她反駁:“不對,我聽聞宜國的八公主十年前,因爲得了一場大病,進入沉睡,前不久,還從宜國傳來歡慶的消息,說,八公主已經清醒。”

男人臉色怪異,明顯的出現了絲駭人聽聞的神情,“自從發生那件事後,我就不再去顧問外界的事,如果你說的事,是真的話........那我今天看到的,真的是她嗎。”

“你看到誰了?”

“八公主,墨卷。”

“墨卷.....宜國.....捲髮.....”胡靈驚嚇的跳起來,“你說的是卷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