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進退兩難

夜色墨凝如淵。

泌涼的風掃過臉頰。

傅滄泓睜開了眼。

黑。

很黑。

整個世界一團漆黑。

他的心,卻更黑。

被蔓延無止境的絕望籠罩着,看不到一絲光明。

“皇上。”

人影曲下膝,在他身邊跪下。

傅滄泓一動不動,生命的活力彷彿已經被悉數抽乾。

“皇上。”人影再次低喚一聲,伸手想將他扶起。

“不要碰我!”一聲唳喊,傅滄泓猛然打掉他的手。

“皇上,國中出事了。”

雙眼直楞楞地看着前方,素來鐵傲的男子,像是已經失去聆聽和分析的能力。

“皇上!”男子的聲音猛然提高八度,“灤江決堤,淹死百姓無數,爾後十個州縣連續爆發瘟疫,無數盜寇趁機舉事作亂……皇上,倘若您再不回京,國事危矣!”

傅滄泓依舊充耳不聞,此時的他,哪裡聽得進半句話?腦子裡晃動的,只是夜璃歌那雙絕望的眼——她就這樣走了麼?就這樣毫無留戀地走了麼?說要和他成親,安安靜靜地隱居避世,難道都是騙他的麼?

“皇上!”人影突地跪下,衝着傅滄泓重重叩頭及地,“請您,立即殺了屬下!”

傅滄泓這才微微緩過神來,轉頭看向他:“你說什麼?”

“灤江決堤,又兼瘟疫暴發,導致百姓們流離失所,盜匪趁機揭竿而起——”

“馮翊呢?他做什麼去了?”

“馮大人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可是這次水災的面積太大,一時照顧不過來,再說,馮大人和樑丞相、吳將軍之間,起了爭執。”

“什麼爭執?”

“吳將軍堅持先剿匪,樑丞相堅持先濟民,而馮大人,堅持先治水……”

“難道三者不能一起進行嗎?”

“國庫存銀告急,怕是不能。”

國庫,國庫,又是國庫!傅滄泓緊緊揪起眉頭——似乎,自他登上帝位以來,國庫空虛這四個字,便如一根繩索般,緊緊勒在他的脖頸上,迫得他無法呼吸。

“屬下請求皇上,速速回京,將一切重新帶回正軌,否則,北宏將有傾頹之危……”

雙眸一眯,傅滄泓眼中再次綻出那種熟慣的冷意,慢慢直起身來——他本來就不是個性格懦弱的男子,雖然夜璃歌的離去,帶給他異常沉重的打擊,甚至讓他忍不住想放棄所有的一切,可心裡有股奇異的力量阻止了他。

“走吧。”站起身來,傅滄泓最後掃視了一眼這座死氣沉沉的院子,擡步邁過一具具屍體,朝外走去。

“燒了。”

眸光凝黑,傅滄泓嗓音沉寒地吐出兩個字。

……沖天而起的火花,將整個碧水村,徹底吞沒……

……

夜璃歌茫然地走着。

任由心中激烈的痛苦橫衝直撞。

直到一條湍急的河流擋住去路,她方纔猛然收住腳,面色怔然地立在石崖上,神情恍惚地看着遠方。

他的嗓音,似乎還在耳際低縈徘徊,如今細思,其實整件事,根本怪不得他——她也知道,其實他們的四周,始終危機重重,她也知道,他已經盡力。

或許,她之所以如此憤怒,不過是想找一個藉口離開他,單獨呆着,一個人呆着,理清思緒,想想他們的未來——他們,真有未來麼?

身着青衣布衫的男子,悄沒聲息走來,目光凝注在迎風而立的女子身上。

如果是從前,他早已飛奔過去,可是這一次,他沒有。

他不知道怎麼會找到這裡來,更不知道怎麼會見到她。

心裡的感覺,很奇怪,有興奮,有憐惜,更多的,是冷靜。

從未有過的冷靜。

終於,夜璃歌迴轉了頭,卻不期而然地,對上一雙沉定的眼。

她恍惚了好一會兒,方纔覺得,自己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他。

是他,卻也不是他。

向來對身邊人,身邊事極其敏感的她,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他,已經不一樣了。

這是一次古怪的見面。

對於彼此,他們都有一種離奇的陌生感,彷彿從來就不曾認識。

終於,他提步近前,嗓音低沉地開口:“璃歌。”

她回答:“嗯。”

“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夜璃歌眼裡掠過絲詫色——她想過很多很多,唯獨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壯起膽氣,安陽涪頊傾身上前,輕輕拉起她的手,語氣無比懇摯:“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她着實答不出來。

拒絕了傅滄泓,離開了傅滄泓,她忽然生出股無邊無際的寂廖——試問這天下間,她還能去哪裡?還可以去哪裡?

要回璃國嗎?

要回去接受即定的命運嗎?

這個問題,在腦海中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安陽涪頊卻沒有再給她過多思考的機會,而是猛然張臂,將她緊緊抱住。

夜璃歌掙了掙,卻沒有掙開,她意外地發現,安陽涪頊的臂力,已經強壯得超乎她的想象。

“你——”她不由擡頭,看着這張依然熟悉的臉——那眉宇間浮動的堅毅之色,是以前的安陽涪頊從未有過的。

“走吧。”握緊她的手,安陽涪頊轉身朝前走去,一顆心卻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希望這一次,是上蒼給他的明示,讓他找回自己最愛的人。

璃歌,我會讓你愛上我的,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做我的太子妃。

默默地看着這個男子薄削的背影,夜璃歌心中百味雜陳——曾經,他在她的眼裡有如單純稚子,可什麼時候起,稚子,也拔節成長?

她該開心嗎?

可是爲何更多的,卻是惆悵。

穿過一片樹林後,夜璃歌不意外地看到自己的母親,還有一衆護衛,只掃了一眼,她便轉開臉去,感覺是一個脫離軌道的叛逆者,再次迴歸原位。

帶着幾分迫不得已。

也帶着幾分愧意。

安陽涪頊一直拉着她的手,將她帶到夏紫痕面前,擡起下頷,脣邊微微帶笑:“伯母,我們回來了。”

目光從女兒臉上輕輕掃過,夏紫痕“嗯”了一聲:“啓程吧。”

隊伍開拔,行進的途中,安陽涪頊始終緊緊地握着夜璃歌的手,不肯鬆開,直到璃國與虞國交界的延丘。

延丘,是一座長滿松樹的小山坡,往南,是豐沃的草原,往西,是大段望不到盡頭的荒谷。

找了塊林間空地,夏紫痕下令安營休整,所有的護衛分散開來,各司其職。

“涪頊,放開我。”隱忍良久的夜璃歌,終於抓住空隙,低聲表示反抗。

轉頭看了她一眼,安陽涪頊終是鬆開了手——從內心裡來說,他並不想強迫她。

長吁一口氣,夜璃歌閃身進了樹林——她很懊惱,真的很懊惱,似乎從小到大,她都沒有這樣被動過,一直以來,都是她在主導別人,不曾想今日,局面卻一下子全都倒轉過來。

而且,她吃驚地發現,安陽涪頊的出現,不單影響了她的思緒,還帶給她一種難以形容的壓力,以前從未感覺過的壓力。

她很不喜歡。

她想要逃避。

逃得遠遠的,最好,看不見傅滄泓,也看不見安陽涪頊。

這還真不是她的作風。

從前,她都是敢愛敢恨,敢拼敢殺的,如今卻這般優柔寡斷起來。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她?

是情感嗎?

濃密的樹影遮蔽天光,四周的一切變得昏暗起來。

內心的慌亂終於一點點淡去,重回寧靜與自然。

擡起頭,夜璃歌不由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她是得好好地問問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了。

就這樣返回璃國,她真的很不甘心,而且,潛意識裡有個聲音在不斷地告訴她——倘若此時回去,所有的局面,將不再由她控制。

或許,她真的會成爲,一場皇室婚姻的犧牲品,而她的命運,將不爲自己所主宰,也或許,某一天,她會變得自己都不再認識自己。

嫁人了。

呵呵。

和以前那些妃嬪們沒什麼兩樣,呆在後宮之中,爲一個男人活着,偶爾在朝堂上露露面,解決些問題。

錦衣玉食,風光無限,那是她想要的生活麼?

是天下間無數女人想要的生活,卻不是她夜璃歌想要的!

嫁給傅滄泓會惹出一大堆麻煩,嫁給安陽涪頊……就不會麼?

她忽然間進退兩難。

她忽然間又開始想念那個梟傲的男子。

女人,有時候確實是這世間最情緒化,最不可理喻的動物。

在他身邊的時候,她總覺得有一種說不清的壓力,一旦離開他身邊,又難免空虛和……軟弱。

軟弱。

居然是軟弱。

這樣可怕的兩個字,可從來沒有在她的認知範圍裡出現過。

夜璃歌又在幻想了。

幻想一個人離開整個世界,浪跡天涯去,不管什麼傅滄泓,也不管什麼安陽涪頊,他們愛也罷,不愛也罷,都隨他們去,她只要一個人,灑灑脫脫。

風,掠過。

黢黢樹影從眼前晃走。

側過頭,夜璃歌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張輪廓鮮明的臉。

斜飛入鬢的眉,薄削雙脣。

是他,卻也不是他。

傅滄驁。

……

“這兒是哪裡?”

“森林。”

“你——一直跟着我?”

“沒有,”他搖頭,“我只是聞到了你的味道。”

“爲什麼帶我離開?”

他不說話,只是俯低頭,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曜眸發散着一股魅惑的力量。

“小嗷。”夜璃歌伸手將他推開,竭力讓自己保持鎮靜,“他們呢?”

“住在小木屋裡。”

“小木屋?”

“嗯。”

“就你一個人到這兒來了?”

“嗯。”

夜璃歌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應該說,在所有關係比較親近的男子中,她對他,是最有把握的,可事實真的如此嗎?傅滄泓和安陽涪頊,已經夠讓她頭疼,而她,又該如何設定,自己與面前這男子的關係呢?

是朋友?是姐弟?還是別的什麼?

傅滄驁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她,敏銳地捕捉着她臉上每一絲表情的變化。

他從來不會猜測她的心思,也不善於去揣測他人的心思,他只是能夠感覺,她什麼時候不開心,什麼時候需要他人的幫忙。

比如剛纔,他懂得她眼中那絲悵然,於是,跳下樹去帶她離開。

因爲,她想離開。

至於要把她帶到哪裡去,以後又會怎樣,他根本毫無方向。

說到底,他還是習慣於依從她,習慣於她指尖的溫暖,也習慣於,呆在她身邊的感覺。

很舒適,就像呆在森林一樣,永遠,不會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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