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睛,眼前是明亮的房間,潔白的牆壁,透亮的窗戶,微微側頭,手上還打着點滴,心終於放下了,是醫院。
顧不上想自己是怎麼到醫院的了,得趕緊聯繫大哥來救家寶,我擔心時間長了,賣的地方遠了,就找不回家寶了。使勁想坐起身,肩膀卻被壓住,“別動,清清”。
擡頭一看,是爸爸,眼睛紅紅的,滿臉的憔悴,“爸,趕緊給大哥打電話,家寶就在前面的村子,快呀,爸”,我的聲音很啞,甚至有點發不出聲,很着急,想喊,聲音卻還是小小的。
爸爸拍拍我的肩膀,“你別急,我現在就給少軍打電話,你躺着別動”。
我重新躺好,胃還是很疼,伸手一模,包着紗布。門口進來一個戴口罩的高大醫生,身形很熟悉,我一時不敢確認,“醫生,我的胃怎麼了?動手術了嗎?”
醫生不動聲色的給我換着輸液瓶,應了一聲,“嗯”。只這一聲嗯,我的眼淚就噴涌出來。
這時液已經換完了,他扭頭要走,我一把拉住他的白大褂,“陸……陸老師”。他回過頭深深的望了我一眼,輕輕的掰開我的手,又應了一聲,“嗯”,聲音很抖。
我的手還向他伸着,目送他走出了病房。眼淚止都止不住,心裡的滋味說不出來。陸文方怎麼會在這?是在這執行任務?不可能,哪有這麼巧的事。他是特意來的,只要我有危險,無論我在哪,他都會以他的方式出現,哪怕只是來看我一眼,確認我的安全,他也會來。但爲什麼要走那麼急呀,我還有話要說,陸老師放下吧,徐清清真的不值得您這樣。
爸爸打完電話,回到病房,看見我哭,立馬緊張起來,“怎麼了,清清?刀口很疼嗎?”
沒敢提剛剛看到陸文方的事,我調整下情緒,搖了搖頭,“不疼,爸,那個村子應該有很多人買媳婦買孩子,全村人都互相包庇,得讓大哥多帶些人手”。
爸爸倒了熱水,拿了毛巾幫我擦臉,又幫我整理下黏在臉上的頭髮,滿臉的心疼,“嗯,放心吧,好好休息一下,看你都折騰成什麼樣了”。都整理完,爸爸把水倒了,在我牀邊坐下,我還想說話,爸爸卻指了指我的眼睛,示意我休息。
後來體力好些,爸爸纔跟我說了整件事的細節。我暈倒之後,衛兵在我的口袋裡發現了證件,就聯繫了大北軍區。
駐訓部的隨軍醫生髮現我嘔血,緊急送到了醫院,檢查發現是胃潰瘍引起的穿孔,就直接進了手術室,爸爸趕到的時候手術已經做完了。
據說我被賣到的那個村子,買賣人口是常事,公安一直都知道,也去解救過幾次,但每次都失敗了。不管是誰家買來的人要被救走,全村人就一起出動,不光砸車,還打人,撒潑耍賴的不讓走。
這次大哥是真急眼了,帶了十幾輛軍卡的兵,荷槍實彈的進了村。村民們哪見過這陣勢,沒一個敢炸毛了。除了家寶,最後還救出來了四十多人,就是有些已經生了孩子的婦女捨不得孩子就沒走。不過經這次一鬧,估計這個村子以後也沒人再敢幹這缺德事了。
這段時間爸爸經常來看我,看我恢復的很好,也沒那麼擔心了,“清清,人販子也抓住了,還解救出了不少被賣到別的地方的婦女兒童,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心裡清楚,我能跑的出來,還要多虧那個赤腳醫生的媳婦,她認識我,還有我的證件,是結婚路上在火車上認識的。想起來了,是那個在火車上被人欺負的孫麗紅,沒想到自己當時的一次舉手之勞,居然在最危機的時刻救了自己。古人誠不欺我,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在這邊的醫院住了兩個星期,又轉回總醫住了一個多月,別人兩週就能好的病,愣是讓我拉長了三倍,這能怪誰,還不是怪自己太作了。本來不錯的身體,硬生生讓我作成了豆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