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約定之夜
“鞋子？”
“嗯哼~不對。”
“牙刷？”
“再猜。”
“薰香？難道是香水？”
“還是不對~”
“梳子？”
“加油，很接近了。”萊昂逗樂道。
始終沒有猜對，被遮着眼睛的奧莉薇婭無奈努着嘴脣：“我投降，你可真是難住我了，到底是什麼？”
鬧夠了的萊昂，也不再繼續爲難少女。
“好吧，揭曉答案，噹噹噹當~”
他挪開手掌，將身後捧着的髮飾遞到了女孩面前。
“！？”
奧莉薇婭雙眸緩緩睜大。
毫無準備的少女，驚得一顫，心臟突然打鼓般怦怦跳動。
發.發發髮帶？
髮帶？！！
毫無自知的萊昂笑嘻嘻的說道：“一點小心意，沒花多少錢，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不過藍色這款肯定很適合你的金髮。”
可少女此刻已經腦袋嗡嗡的幾乎聽不見對方的聲音了。
她臉頰抑不住的發燒，慌亂的眼神中彷彿連瞳孔都在顫抖。
“萊昂.伱你你.不，我.你要送我你要送我髮帶？”奧莉薇婭臉紅擺手，結結巴巴的開口，好像被霍克附身一樣一句話都道不連貫。
萊昂瞧着眼前少女激烈的反應，困惑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裝嵌着琥珀石的藍色髮帶，或許對底層平民來說較爲昂貴，但以奧莉薇婭家這樣的富戶，也不至於特別貴重吧。
或者，難道是不喜歡這款式？
萊昂撓頭道：“你覺得這顏色不合適嗎？
要不我給你換一條？我還給伊蓮娜、小莉娜她們也買了不少，包裡還有些白色和淺藍色的。”
他說着看向行囊。
“什麼？”奧莉薇婭頓時愣住。
“.給大家都買了？.”
緊張失措的心情忽然彷彿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緩緩冷靜了下來。
聰明的女孩聽着對方如今仍殘留着異國口音的費魯話，這纔想起.
是啊。
她都快忘記了，萊昂並不是奧蘭德人來着。
意識到眼前之人看樣子根本不清楚北方的傳統習俗，奧莉薇婭莫名的有點患得患失。
似乎鬆了口氣，然而胸中卻也溢起一絲鬱悶。
不過，下一刻女孩便暗惱於自己剛纔的胡思亂想，臉上紅暈更盛。
萊昂轉頭，準備從包裡換條髮飾讓少女挑選，但手上突然感到一空。
奧莉薇婭飛速伸手，一下就將那條漂亮的藍色髮帶拿了過來。
“不用了，我喜歡這個顏色，還有.”
少女眼睛不敢直視面前的少年，扭頭，嘟囔着小聲試探起來：“瑟瑞安那邊，原來可以隨便送女性發帶嗎？”
萊昂挑眉。
他心想送個髮飾還能有什麼隨便不隨便的？
又不是送戒指.
嗯？
心裡瞬間咯噔一下，萊昂眼睛睜大。
都聽到女孩這麼問了，他活躍的思維哪裡還聯想不到這話下面的潛臺詞。
“.髮帶，在瑟瑞安王國，送朋友這個確實沒什麼講究。”萊昂訕訕道，但沒有挑明自己心中隱約預感的猜測。
他此舉雖是無心，但要是說明白了，萬一得到眼前的女孩婉言髮卡，萊昂覺得自己的心臟或許會碎成八瓣。
然而，奧莉薇婭確認對方真的只是普通的贈與禮物而已後，心裡本能的黯了黯。
雙手小心的迭好髮帶，她悶悶的對萊昂道：“謝謝你的禮物，那我就收下了。”
“嗯，你喜歡就好”萊昂悻悻點頭。
一時間，房裡的氣氛好像有些沉默。
“對了。”萊昂有了個點子，主動出聲打破突如其來的尷尬。
“其實想送你髮帶，也是因爲一直看你綁馬尾，戴頭盔時挺麻煩的，我倒是會一種方便穿戴頭盔的盤發，要不要，我幫你綁一下試試？”他笑着提議道。
這也是實話，想給女孩偶爾換換某個既視感發型的願望，萊昂已經在心底憋了很久。
聽到這話，奧莉薇婭眸子裡又溢出了出乎意料的神色。
她看着萊昂，嘴脣無聲的張了張。
不知該如何回答，原本平靜的內心，再次被突如其來的突兀請求激得揚起波濤。
少女擡手摸了摸自己腦後的馬尾辮，臉熱的同時，心中也感到埋怨。
還要用這髮帶
親手去綁她的頭髮？
他是真的不知道贈予髮帶的意義，還是在故意逗自己？
可瞧着萊昂那獨特黑瞳裡沒有雜色的滿滿期待。
奧莉薇婭眼眸撇開，心跳加速間，鬼使神差的點了點腦袋：“.咳咳~那~那就~就試試吧”
見少女頷首，萊昂喜上眉梢。
哪怕還沒上手，他也已經能想象到奧莉薇婭有多麼適合那貴婦式髮髻的麻花辮盤發了。
快步去行囊那翻出攜帶的木梳，萊昂搬過椅子。
事到如今，也沒法臨陣退縮.少女心想。
她走了過去，扶着膝蓋身體有些僵硬的坐下。
萊昂來到女孩身後，伸手去解對方的單馬尾，只是本來平靜的情緒，卻在手指觸及到那精緻美麗的秀髮時，讓人不由自主的爲那柔順細膩的觸感心猿意馬。
搖頭定了定心神，萊昂排除雜念，繼續爲少女解開那捆發的粗糙布緞。
束髮被鬆綁。
燭光下，璀璨的金髮自然的灑落在了奧莉薇婭嬌小的肩膀上。
擡手，萊昂像托起寶物般輕輕捧着女孩的秀髮，用梳子小心整理劃過手心的縷縷髮絲。
他回憶前世過去折騰自家那野丫頭妹妹腦袋時的手法，全神貫注的仔細分捋編綁。
感受着頭髮被對方用心的梳理，腦袋上不斷被萊昂的雙手輕撫和擺弄。
儘管心裡害羞到了極點，但奧莉薇婭身子，反而爲這份難以言明的安心感，而漸漸放鬆下來。
安靜的房間裡，只剩下輕微的梳髮聲響，原本微妙的尷尬，悄然在二人的接觸中散去。
不多時，萊昂終於用精心編織的麻花辮，纏繞固定好少女腦後收攏的圓包髮髻。
他將手伸到女孩身前示意：“髮帶給我吧，再幫你繞進去固定，就弄好了。”
椅子上，沉浸在那莫名暖意中的少女一下子轉而清醒。
低頭，奧莉薇婭看向自己手裡的髮帶
咬着下脣，少女索性閉上眼睛，好像鼓起勇氣般將髮帶交給了萊昂，然後默不作聲的攥緊了褲腿上的布匹。
她感到心跳快得彷彿要躍出胸口。
萊昂繼續默默綁發。
將藍色髮帶一端塞入女孩的盤髻髮辮之下，然後抽出來，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讓圓滴滴的琥珀石裝飾居中。
他做好了這一切，看着自己沒有生疏多少的手藝，甚至偷偷捏了捏少女可愛的髮髻。
稍微佔了點小便宜，萊昂心滿意足的欣賞自己的傑作，拍拍奧莉薇婭的肩膀：“搞定了，簡直完美，果然很適合你，我拿鏡子給你瞧瞧。”
他取來隨身的銅鏡，遞到女孩面前。
按捺着複雜的小心思，奧莉薇婭偷眼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微微偏轉腦袋，她側目用餘光打量腦後的盤發。
尤其是瞧見那已經牢牢“束縛”自己髮辮的髮帶
真的綁上了。
宛如偷偷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少女眼神逃避般撇開，心臟嘭嘭跳着，不敢再多看鏡子裡的髮帶一眼。
“不滿意嗎？要不換回去？”萊昂瞧着女孩的反應，不禁忐忑，擡手示意是否重新解開發型。
奧莉薇婭眼睛睜大，急忙擺手：“什麼？不，這樣就好。”
說着，她起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摸了摸腦後被盤起的頭髮，這髮型確實讓她感覺輕便了不少。
碰到頸後的髮帶，奧莉薇婭忍不住瞧向對方仍裝有不少髮飾的行李包囊。
萊昂也順着少女的視線看了看，想了一下，猶豫的問道：“以你剛纔的意思，是不是.在奧蘭德，這樣擅自送女性發帶，很不合適啊？”
他有些明白，當時對老裁縫提出購買髮帶時，對方爲何是那個反應了。
奧莉薇婭眼神複雜的盯着萊昂，抿了抿脣嘆道：“既然你說，瑟瑞安那邊沒有這方面的傳統，那私下送伊蓮娜姐姐一條應該沒什麼關係，她畢竟和你一樣不是奧蘭德人。
但如果，你把髮帶送給小莉娜她們，一定會引起很多誤會，而且，你不會還給米莉雅阿姨也買了吧？”
聞言，萊昂尷尬的撓了撓臉嗯，確實沒落下。
除了爲眼前少女挑的以外，他是把給其他人準備的順道當員工福利了而已。
可如今看來，在北方王國，贈予女性發帶顯然在某些方面意義重大。
好傢伙，這麼一想，自己和身邊的女性都差點風評被害。
伊蓮娜女士和家裡的小女僕們倒好，好好解釋清楚就行，但後廚的米莉雅可是有丈夫的，這要引起流言就壞事了。
不過現在也算及時制止了險些鬧出的糗事。
“多虧你提醒，不然讓人誤會就麻煩了。”萊昂慶幸。
他接着對奧莉薇婭道：“可買都買了，總不好退回去，乾脆那些髮帶也都送給你吧，回去時我再給她們買些鞋子算了。”
奧莉薇婭眼中意味閃爍，不自禁幽幽問道：“都給我？你怕大家誤會.
倒是不怕我誤會。”
萊昂聽着女孩的語氣，不免呆了一下，一時語塞。
可看着對方的眼眸，也好像從中感到了什麼。
心中微動，但萊昂實在不太敢肯定.“對不起，我確實不知道奧蘭德的習俗。”
聽到這話，奧莉薇婭心虛的感受着腦後髮飾的存在，俏臉不禁再一次飛上霞色。
比起無意幹出傻事的對方，明明很清楚這份傳統的她，卻接受了這般這般行爲
少女心裡嗚咽了一聲，十分後悔自己剛纔衝動大膽的行爲。
她無法想象，等友人知道這份傳統的細節後，會怎麼看待自己。
“我我也用不着那麼多.那些髮帶讓我來交給她們吧，女性送女性是沒關係的。”
說着，再也承受不了這個羞恥感，腦袋暈乎乎的奧莉薇婭，抓起桌上的佩劍挎回腰間，悶頭走向房門。
“這麼晚了，我先回去休息，明天見。”少女快步逃到門前。
左手剛握住門把，就要拉開房門溜之大吉時，她的右手腕突然被萊昂一把拉住。
“我可以問一下嗎？.”
萊昂的聲音在少女身後突然的追問道：“臨走之前，能不能告訴我向女性贈送髮帶，到底在奧蘭德意味着什麼？”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緊緊握着女孩的手腕，萊昂能感覺到當他把疑問道出的那一刻，少女猝不及防下的慌亂顫抖。
儘管只要對方用力，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從自己手中掙脫。
“沒想到萊昂你這麼壞心眼”
少女避開目光，背對着埋怨道：“明明能猜到大概，爲什麼還特地問我？我看你，你就是想，戲弄我？對吧？.”
聽到女孩可愛的指責，萊昂笑了笑，隨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那我就瞎猜了，在奧蘭德，是不是男性只有向心儀的女性展示心意，示愛之時，纔會將髮帶作爲信物贈予對方？”
這番猜測，讓奧莉薇婭陷入了長長的糾結與沉默。
好一會功夫。
少女向另一側偏過頭，她紅透了的小臉逃避着那身後之人的目光，聲音微不可聞的嘀咕道：“.不是示愛的時候。”
這幾乎是變相的答案。
萊昂正色。
“那就是求婚？對嗎？”
少女沒再開口，良久，那盤着髮髻的小腦袋，僅僅無言的點了點。
一股難以言喻的震盪，涌上了萊昂的心頭。
他已明瞭這舉動在奧蘭德的意義，要比預想的鄭重百倍。
這不是一個簡單能糊弄過去的事。
萊昂從不覺得自己是前世漫畫裡那些愚蠢的遲鈍角色。
而他也從來不覺得，以眼前女孩的性子，會只是因爲朋友的誤會，就接受如此意義非凡的“婚約之物”。
真切的感受到，眼前的少女，也對自己同樣抱有切實的好感。
萊昂努力強忍着幾乎無法自制的激動。
他毫不掩飾的懷着至誠，向女孩開口問道：
“奧莉薇婭。
如果未來某一天，當不再是因爲誤會。
我再次向你送出髮帶。
那時，你還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少年單刀直入闖入少女心扉的驚言，反而讓奧莉薇婭的心神緩緩放鬆下來。
她好似漸漸下定了決心，回過頭來。
那雙明媚的綠色眸子，也慢慢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只是，仍難免帶着一抹小小的怨色。
“笨蛋.
纔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我不是已經收下了你的髮帶嗎？”
喜悅和從未敢奢望的幸福感。
隨之填滿了萊昂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