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去挖老婆本
當離開考維斯的使館時，時辰已經接近黎明，太陽雖尚未完全躍出地平線，但西部港的城區裡已有不少人在矇矇亮的昏暗天色下，開始了一天的辛勞。
走在街道上，聽着周圍的車軸聲與馬蹄聲漸起。萊昂的眉間仍緊鎖着久久未能化開的疑惑。
這個世界的六年前，高利亞德爲何會特意找到考維斯，留下那句含義不明的神秘“問候”？
——潘多拉閣下。
深入腦海裡無數清晰的記憶，萊昂在意識之海中，翻出了這對自己稱謂的戲謔玩笑。
那是當年潛入費爾康城堡，意外再次遭遇鑽洞的吟遊詩人時，對方似想不起潘德拉貢稱呼而道出的口誤。
在這個世界裡，考維斯可從未有過與“潘多拉”一詞哪怕存在一絲諧音關係的稱呼。
而被這樣稱呼過的人，恰恰就是自己。
僅僅只是巧合？
這怎麼可能只是巧合。
萊昂想象力止不住的跳躍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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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駐足，眺望遠處昏暗的深邃海面，思緒萬千的緊了緊袖口，繼續向下榻的旅館走去。
那位吟遊詩人六年前，是在和現在的“自己”打招呼嗎？
高利亞德是如小金幣那樣，能捕獲“大羣之夢”信息碎片的預言者？
還是如魔導書上讚頌的洛雷利特魔導師們一樣，能主動觀測“時之河”的上下游？
萊昂皺眉沉吟，不管是哪種，若只是預言占卜到了六年後的未來，雖然以魔法領域的角度來看，這也是非常厲害的強大力量，但考慮到高利亞德一貫的神秘，這或許反倒是最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問題在於，他留下的話語可能遠遠不止是預見了自己今日的到來。
好久不見潘多拉閣下.
好久不見的前提，至少是彼此之前有過會面。
除非高利亞德對這個世界中不知是否存在的“萊昂·潘德拉貢”也曾有過同樣的口誤戲言。
不然，這個“潘多拉”的戲稱，是否意味着高利亞德不僅預見了六年後自己會找到考維斯，甚至還知曉另一個平行世界的他和自己的交流？
甚至他究竟是這個世界的“高利亞德”。
亦或者，他就是當初自己遇到的那位高利亞德！？
如果二者真的是同一人，那豈不是意味着高利亞德擁有在不同平行時空自由穿梭的能力？
他能幫助自己和伊妮絲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種種疑問與困惑交織在一起，讓萊昂不禁扶額嘆氣。
這些年來，他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戰鬥領域和元素學等實用魔法技巧的學習上，在法師塔圖書館的魔導書中，他尚未讀到涉及時空領域的深奧學識和理論。
此刻他對遭遇的一切做出的思考，也僅僅只是憑藉前世在地球上的概念和想象而已，實在難以對處境和那神秘的高利亞德，做出更爲準確的判斷。
尤其是在這個時空，阿芙洛絲女士的法師塔早已不復存在，如今就算想要臨時抱佛腳，也爲時已晚。
至於這個世界中考維斯所瞭解的阿緹亞斯魔法學識.對於平行時空這一概念更是聞所未聞。
說實話，萊昂能感覺到，即便自己拿出了“淬生術”作爲換取幫助的條件，這個世界的考維斯，恐怕也僅僅只對自己來歷的說法相信了五六成而已。
不過，也足夠了。
能得到這個身爲典位法師的考維斯協助，總好過這一個多月來，自己和伊妮絲毫無頭緒地在世界各地盲目奔波。
萊昂回到旅館二樓，掏出鑰匙，小心翼翼地開門。
儘管已經足夠輕手輕腳，但老化的門軸還是發出了吱呀聲，驚醒了房內的少女。
側趴着的伊妮絲迅速伸手摸向牀頭的短劍，她眼眸帶着尚未散盡的惺忪迷糊，望向房門。
“是我。”萊昂對女孩露出歉意的笑容，走到另一側的牀邊坐下，輕聲說道：“抱歉，吵醒你了。”
“沒關係，我也纔剛剛睡着而已。”看到萊昂終於回來，伊妮絲安心下來，鬆開劍柄，任由短劍啪嗒一聲靠回櫃子。
“嗯~~~~”少女擡手捂着嘴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隨後翻身坐直，腳丫從被窩裡探出，伸展了一下，後背靠上牀頭，看着萊昂問道：“怎麼樣？找到這個世界的阿倫德爾閣下了嗎？”
萊昂脫掉鞋子，盤腿坐在自己的牀上，大致講述了昨晚的經歷和發現。
“.原來阿倫德爾閣下的維拉尼亞王子身份是真的？我還以爲那也是你爲保護奧莉薇婭小姐而杜撰的呢。”
伊妮絲扶着手肘歪頭，撐着側臉笑道：“.奧克羅西亞、德拉克瑪爾、阿倫德爾.要是再算上我這個赫查家的女兒萊昂大人，難道你是有意在收集各國王室的血脈嗎？”
萊昂無奈搖了搖頭：“只是巧合罷了。”
要不是來到這個平行世界，他又怎會知道，阿澤瑞恩的弗拉雷爾家族，竟然與瑟瑞安王室沾親帶故。
“那這位阿倫德爾閣下，對我們的處境，持什麼態度？”伊妮絲問道。
“我用一些魔法‘成果’作爲交換，他已經答應提供幫助了。”
萊昂說着，表情輕鬆了許多。經過一晚上與考維斯的商討，他終於制定出了一個能夠儘快進入王宮的方案。
“等考維斯準備妥當後，他會以阿緹亞斯帝國大使的身份，出使奧蘭德，去覲見奧莉.去覲見金獅女王。
我在這個世界只是個默默無聞的無名之人，正好可以混在他的隊伍中。
到時候，等考維斯覲見了金獅女王，獻上貢品，他會找機會提出想要參觀傳說中的‘石中聖劍’。
如果這裡的聖劍庭院也和我們那裡一樣，是半開放的王家景觀，那這個請求應該很容易被答應。”
“可奧莉薇婭小姐，真的會接見阿緹亞斯的使者進入王宮嗎？”伊妮絲不禁皺起眉頭。
她可沒有忘記，自己和萊昂是如何流落到這個平行時空的。
知道伊妮絲是對那“攪屎棍”一樣的阿緹亞斯帝國心存陰影了，萊昂連忙擺手解釋：“別擔心，這裡的阿緹亞斯人並沒有在奧蘭德策劃過動亂和陰謀。對於這裡的奧蘭德來說，阿緹亞斯帝國僅僅只是個遙遠的異邦而已至少考維斯是這麼說的，我也覺得他沒有騙我的必要，若阿緹亞斯和奧蘭德在這裡仍有激烈的矛盾，那到時候最先遭殃的也是他們。”
伊妮絲微微點頭，從邏輯上來說確實如此，她只得暫且放下對那巫師帝國的成見。
撩起額前稍顯凌亂的髮絲，少女側目又問道：“那我呢？”
“殿下的話，最好先在安全的地方等我的消息.考維斯的使館其實就是不錯的選擇。”萊昂深思熟慮道。
雖然原本的時空裡，他們與阿緹亞斯是敵人，但在這個時空，自己和這裡的阿緹亞斯並無衝突。
尤其使館裡都是考維斯的部下和弟子，米萊娜小姐如今更是考維斯的夫人。
自己跟隨帝國使團前往奧蘭頓期間，以米萊娜的身份地位，完全有能力在西部港照顧好伊妮絲的安全。
有原來的“熟人”照顧伊妮絲，萊昂也更加安心。
伊妮絲聽後卻搖頭說道：“我雖沒法跟你一起潛入王宮，有關魔法的事也的確幫不上忙，但也不想閒着發呆把所有問題都丟給你一個人頭疼。
不知你此去奧蘭頓能否找到回去的辦法，我們恐怕得做好將來要被困在這世界的長期準備。
你之前提到的那筆‘財寶’，是在維斯特拉爾山區南部對吧？我們不如先去那裡把寶藏挖出來，有了足夠的錢，我能幫你做許多事，不管是經商買地，還是爲你我組織一支私軍。
沒有軍隊和土地，我們孤身在這世上終究會受制於人.
維斯特領我知道有幾支信譽可靠的傭兵團，只是不清楚他們在這個世界的情況
另外，或許我們也可以接觸一下那圖達加郡的‘起義軍’.”
瞧着伊妮絲垂目扶着小巧的下巴，一邊認真思考，一邊對未來的規劃款款而談萊昂想了想，並未有任何異議。
無論心中多麼急切的想要回去，他都必須承認，伊妮絲擔憂的是事實。
萬一自己和考維斯都無法從奧蘭頓王宮調查出結果，那爲了保證長期安全，重新建立屬於自己的武裝勢力很有必要，未來尋找回家的辦法，有部下也比只有自己和伊妮絲兩光桿司令要更有效率。
“考維斯出使奧蘭德的準備沒那麼快，趁這個時間，我們可以回一趟奧蘭德，找找那些財寶還在不在。”萊昂說着，枕着手臂躺靠下來，惦記起了各種意義上的那份“老婆本”。
回去倒是不用走陸路耽誤時間，有位高權重的阿考幫助，在西部港找一艘願意載女人出海的船，應該不難，這回自己不用再跟那些頑固的船長們扯皮了。
制定好了接下來的行程，放鬆下來的二人，一覺在房裡悶頭睡到了下午才起。
休息好後，萊昂毫不拖延的再次來到考維斯的使館。
簡單的和正在研究“淬生術”的考維斯說了打算後，出乎萊昂意料，阿考並未幫他尋找西部港的船隻.
而是直接派人前往駐紮在附近海灣的阿緹亞斯艦隊，調了一艘中型帝國戰船，用以護送他次日北上，返回奧蘭德挖寶。
第二天。
當萊昂帶着遮掩容貌的伊妮絲登上阿緹亞斯戰船時，甚至瞧見考維斯竟也早早上船與自己同行。
紋着金色獨眼的黑底海帆揚起，帝國戰船緩緩駛出碼頭，逐漸隨風加速北去。
船艙裡，一身黑袍的考維斯掏出連夜抄制的魔法手稿副本，道出了同行的目的：“.我有不少關於淬生術的問題要請教，你這魔法的術式中有太多複雜的結構和難以理解的關節，阿緹亞斯體系下的理論，難以解析其中的原理。”
萊昂聽罷不由得挑眉。
看來，這個時空裡，阿緹亞斯帝國的魔法認知和理論水平，要比自己的世界差上不少.
要知道，當初剛剛發現阿芙洛絲女士的法師塔時，還是學徒的考維斯只憑在皮裡耶諾那有所保留的殘缺系統教育，都能在法師塔圖書館的魔導書中，自學古代洛雷利特的魔法。
涅蒂牌熔爐、岡格尼爾的用法、亡靈魔災、護靈聖燈、羅蘭納爾的大魔法、矮人遺蹟.幾乎沒有哪個涉及魔法的問題，自家的小智庫解決不了的。
簡直是個魔法超人。
沒想到，換了如今權勢滔天的命運，身爲堂堂典位法師的阿考，反而不及當初那麼絕頂聰明瞭。
這算是有得有失嗎？
還是說沒有阿芙洛絲女士的圖書館幫助，差距就是這麼大？
萊昂感慨間回憶着魔導書上的理論，指點起眼前考維斯對淬生術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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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不由得看了眼外面站崗的黑甲守衛們。
戰船上除了帝國的水兵，還有至少一個連的阿緹亞斯軍團精銳戰士隨行。
他已經在方纔的打聽中，瞭解到阿考如今在帝國裡的身份了。
很難說考維斯現在的權勢，能比大陸上各個王國的君主差多少，除了沒有實際領土和完全獨立的帝國軍權，阿考如今能夠在帝國調動的資源和力量，或許比一般的國王還要龐大得多。
要知道，這個世界的他，可是凌駕於阿緹亞斯帝國數億人之上的那幾十個人中的一個。
萊昂心中感嘆
若不是自己絕不可能放下原本時空的奧莉薇婭和生死摯友。
要是如剛穿越那會兒一樣，孑然一身的話，他都想抓着阿考的手說哥這輩子跟你混了。
畢竟這時空的阿緹亞斯帝國，目前看起來，貌似還挺“擬人”的。
解釋清楚了那幾個困擾考維斯的問題，萊昂沒有打擾陷入沉思的對方，起身走出上層船艙。
來到甲板上尋找伊妮絲，正好，他看到摘下兜帽，臉上僅戴着面紗的伊妮絲王女，在右舷那，似乎在和考維斯麾下的某個法師學徒說笑間聊着什麼。
說起來，阿緹亞斯人倒是完全沒有不能帶女性出海的傳統忌諱。
至少戰船上沒有。
萊昂光是在考維斯的學生和屬下中，就看到有好幾個女性施法者，她們顯然不是從東大陸划水游過來的，阿緹亞斯的船長也肯定不敢拒絕女法師登船。
在帝國中，想來不管是公的母的，還是不公不母的，只要能夠掌握魔法，那都是東大陸的“爺”。
這麼一看，阿緹亞斯或者說，法師團體，倒是在性別平等上相對走在了時代前沿。
生來是否有掌握魔法的天賦完全看運氣，而天賦之人的稀缺性，註定了這羣體不可能以性別區分權力。
儘管看起來依舊以男性施法者居多，但就萊昂回憶自己迄今爲止所見的法師們，至少在阿緹亞斯帝國和北方術士結社，男性施法者的比例並未呈現出絕對的優勢。
掌握魔法力量，靠的是精神、意志力和智力，而不是體力。
恐怕，如當初魔法幻影中的阿芙洛絲那樣的強大女性法師，在古洛雷利特文明中，應該也不在少數。
萊昂靠在船舷扶手上，百無聊賴的欣賞那一成不變的海天一色，待那法師學徒唉聲嘆氣的離開，才走回伊妮絲身邊。
“殿下剛纔和他在聊什麼？”萊昂有些奇怪那法師學徒走時的表情。
“怎麼？萊昂大人是吃醋了嗎？”
伊妮絲轉身斜靠在扶手上，眉眼彎彎，面紗下似在輕笑。
萊昂眉頭不由得擰成了八字，對於這段時間越來越喜歡調戲自己的少女，他有些無可奈何。
“好啦，好啦，開個玩笑嘛~”伊妮絲抱起雙臂，說道：“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觸阿緹亞斯人，當然要好好套套話，弄清那遠在東大陸的巫師帝國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就算是不同世界的阿緹亞斯，我想大體的狀況應該也是相通的。
德拉克瑪爾家有句古語‘識己如觀鏡，察敵若觀影，則百戰猶歌’，萬一以後我們回去了，可還得面對那些死不消停的阿緹亞斯人呢。”
“那你套出了什麼嗎？”萊昂不禁好奇。
“很多~，比如他們的行政結構，他們征服諸國的軍團，他們的民族歷史這些阿緹亞斯施法者談及他們的帝國時，鼻子都擡到天上去了，完全沒什麼顧忌，不過，要說我最感興趣的，還得是有關那位魔法皇帝的事，據說，他們的皇帝似乎已經把自己關在皇宮裡很多年不問世事了，帝國如今由六位大執政官共同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