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登察覺到有人在身旁坐下，他擡起頭，眼眶微紅。
“萊昂老師。”
堪塔達爾少年用費魯語問候，起身想向領主大人鞠躬行禮。
萊昂伸手按住布蘭登的肩膀，讓他坐回椅子：“我聽聖湖祭司講經說，在伊拉利爾眼中，萬物的靈魂都是平等的，甚至包括先知本人，在賦予人們寧靜的聖堂裡，就不必把俗禮帶進來了，更何況我還是你的老師之一。”
“嗯。”少年知道這位大人的謙和，便安心的重新坐了下來。
“是在爲羅恩騎士祈禱？還在想念他嗎？”萊昂問道。
布蘭登眼睛又忍不住泛紅了：“.我很後悔，我明明做過這樣的噩夢.我應該早些去找他的，他不該就那樣離去，我還沒報答他，如果我能學的再快一些，再有用一些.”
萊昂拍拍這孩子的肩膀。
“你在格萊德郡救了許多人，這很了不起，但羅恩爵士的犧牲並不是你能改變的，他也絕不會希望，你去面對基爾默頓之戰的兇險。”
當初出征前，他對這孩子承諾過，只要其能使用聖燈，便允許他前往巴爾迪姆戰場幫助羅恩大叔。
那本只是爲了讓這少年安心待在後方，有個精神目標而不至於惶惶不安。
沒想到，戰後回到荊棘花家的地盤，他才知道小金幣居然真的在亡靈戰爭期間，控制了體內的些許魔素，成功激活了護靈聖燈。
儘管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但這個少年做到這一點後，便立刻找了鎮守男爵領的布萊恩，告知了自己和他的口頭約定。
布萊恩知曉前線聯軍極度缺少施法者，也同意了此事，派了兩名騎兵護送小金幣南下。
然而那時，已經是基爾默頓保衛戰的前夕。
萊昂聽聞，當時從瑪莫爾郡撲來的亡靈狂潮，不僅擊敗了萊德溫三世的王國大軍，更有數以萬計的亡靈襲擾到了格萊德郡邊境。
肆虐的屍鬼浪潮和陰雲，將格萊德與巴爾迪姆兩地之間的道路完全切斷。
連荊棘花的軍隊都無法再穿過亡靈大軍的佔領區，兩名阿瓦隆騎兵更沒法將小金幣安全送到巴爾迪姆郡。
當時率領格萊德守軍的馬塞洛男爵和雷多男爵，知曉布蘭登是施法者後，便將無法前往巴爾迪姆的布蘭登留在了荊棘花軍中。
這學徒少年點亮的護靈聖燈，成功幫守衛伯國的荊棘花騎士，擊敗了一些進犯的屍潮，然而，勢大的亡靈軍隊，依舊讓荊棘花守軍難以抵擋。
直到時年二月初，籠罩羅蘭納爾的詛咒領域消散，亡靈陰雲消失，屍鬼大軍陷入混亂，甚至開始自相殘殺格萊德郡和堪塔達爾東部的通路纔再次連通。
只是很遺憾，當大地上的亡靈浪潮四散退卻，萊昂卻無法給這孩子帶來什麼好消息。
羅恩騎士與許多沙泰獅鷲團的戰士.戰死於基爾默頓內城掩護倖存者撤退的血戰。
當布蘭登終於在戰後的三月份抵達巴爾迪姆郡時，羅恩的遺骸早已被火化處理，安葬進了芬利敦城的聯軍烈士墓園。
伊文男爵接見了這個少年，併爲已故的羅恩，完成了其生前的願望，將小布蘭登認定爲羅恩的養子，以及領地繼承人。
若非少年還沒有完成在阿瓦隆的魔法學業，伊文亦不會吝嗇將其冊封爲騎士。
布蘭登·羅恩，這是這曾經的平民少年現在的姓名，他選擇以養父的名字爲姓氏，以紀念他的存在。
“羅恩大叔的勇氣和良知會被銘記，他的犧牲拯救了許多人，你要將他的事蹟傳遞下去，只要你好好活着，他的靈魂便能安息。”萊昂輕聲道。
布蘭登點了點腦袋：“.謝謝您，萊昂老師。”
老師的關心讓少年心裡寬慰，他再次合手，向聖壇祭臺上的伊拉利爾雕像閉目祈禱。
萊昂見少年神色平靜了許多，便不再打擾，起身繼續尋找伊妮絲的身影。
“凡朗爵士，伊妮絲王女還在聖堂嗎？”萊昂向禮拜堂一側迴廊中路過的聖湖騎士團修士問道。
“元帥大人。”倖存於羅蘭納爾之戰的聖湖騎士兼聖戰騎士，向萊昂微微欠身。
如今絕大部分參與過亡靈戰爭的聯軍將士，依舊習慣稱呼萊昂男爵爲元帥，而事實上，在羅蘭納爾之戰結束後的芬利敦城會議上，正式更名爲“聖戰聯盟”的聯軍組織，迄今爲止仍未解散。
凡朗騎士行禮後答道：“伊妮絲殿下跟主祭去參觀聖器室了，那位殿下聽了祭司的聖湖講義，很好奇我們從故鄉帶來的聖湖之水。”
弄清了小公主的去處，萊昂謝過後走向聖壇後方的內殿。
照理說聖器室是需要祭司首肯才能進入，不過萊昂卻能自由出入聖堂內所有場所。
這並非由於他是本地領主，而是因爲眼下對聖湖騎士們來說，他本人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行走“聖器”。
走進陳列聖戰騎士珍貴遺物的內部廳堂，萊昂看到了伊妮絲，她在最內側的壁龕祭臺前，駐足觀賞着一盞碩大的銀盃。
近衛阿加莎捧着公主摘下的精緻棉質禮帽，守在其身側。
管理這座聖堂的主祭，在爲奧蘭德公主介紹銀盃內盛放的聖湖之水。
伊妮絲安靜聆聽着聖湖的故事和聖盃中湖水的神聖性質。
戰爭已然結束了大半年，這位王女，褪下了當初在軍隊那身精良的鎧甲，換回了身爲公主的日常着裝。
但也沒穿着當初參加阿徹斯堡宴會時的白色盛裝，畢竟宮裙不便出行也不夠保暖。
此刻的她，十分理智的戴着黑色的手套，上身穿着裁製修身、鑲嵌刺繡金線的藍色天鵝絨混紡禮服，一條紫色披肩圍巾包裹雙肩繫於胸前，高領和袖口均裹着黑色絲絨，束腰設計的腰部以銀鏈交叉固定，其下，衣襬內伸出的長襯裙垂落至小腿，露出一雙便於踩雪的厚底短靴。
今年冬天西大陸中部氣候反常，不通武藝的小公主，沒有習武者那麼強大的身體素質，大冬天不包厚點，她的身子骨怕是會被凍成冰雕。
“伊妮絲殿下，馬蒂亞斯主祭，阿加莎爵士。”
萊昂打了聲招呼，上前行禮。
聖湖祭司停下講述，向萊昂致敬後，退到了一旁。
伊妮絲優雅回禮，笑着問道：“萊昂大人想必不是來這參觀的，那您是有事找我？”
萊昂看了看祭司和王女近衛，考慮到涉及維斯特大貴族的名譽，他實在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談及阿克曼對考維斯的騷擾，便有些欲言又止。
他本想出言換個地方和伊妮絲私下聊聊。
不過聖堂的祭司看出了萊昂的遲疑，於是主動告辭：“吾還有場祭禮要去主持，大人明曉聖湖的故事，就拜託您來爲伊妮絲殿下繼續介紹典故了。”
有伊拉利爾眷顧的活聖人在此，主祭並不擔心聖湖之水的安全，轉身便離開了這裡。
阿加莎也知趣的行禮告退，走出聖器室來到門外守候。
伊妮絲瞧着只剩下彼此的幽靜密室，不由抱手，又摸摸下巴，眯起眼睛浮起了玩心。
“這麼重要的時候~萊昂大人不該好好陪伴奧莉薇婭小姐嗎？偷偷來私會，小心外面流言又起哦~”
萊昂失笑擺手：“殿下請別調侃我了，外界傳言污我清白，您又不是不清楚我爲人正派.我其實是爲有關阿克曼伯爵的事而來。”
“阿克曼？”伊妮絲挑眉，只用瞬間，就推測到了對方可能所爲何事。
萊昂繼續道：“阿克曼伯爵的‘熱情’，已經對我麾下的一位騎士，造成了些許‘困擾’。”
他還待斟酌表述方式，但伊妮絲卻已豎起手掌，一臉黑線的冷笑：
“萊昂大人，不必細說了，我都明白，請你放心，我保證這頭.這位阿克曼伯爵，今後不敢再打擾您的部下。”
聽到小公主這麼說，萊昂意識到她肯定知曉阿克曼的內情，這倒也省得自己思考該如何委婉表達了。
伊妮絲微微苦笑道：“我很抱歉，在這種日子裡給你添了麻煩。”
她本沒想帶上那丟人的傢伙來阿瓦隆赴宴，奈何阿克曼一個勁乞求，想躲開維斯特公爵隔三差五的教訓。
如今看來，這“海豬”來此的目的，怕不只是單純躲避他的父親。
伊妮絲稍作思考，就推測出了對方騷擾了誰，恐怕，當初那騎乘駿鷹的俊美少年騎士，在瑪格亞領向父王呈上護靈聖燈圖紙時，阿克曼就在一旁盯上了對方。
難怪這傢伙厚着臉皮一路從維斯特領跟來。
萊昂相信伊妮絲能妥善解決此事，這下考維斯能安心於魔法研究了，他放鬆下來，轉而看向祭臺上供奉湖水的聖盃：“殿下是對聖湖的傳說很感興趣嗎？”
伊妮絲順着望去，點頭道：“當然，奧蘭頓的王宮古籍裡，記載了許多有關那位伊拉利爾的傳說，奧蘭德雖然並不信仰聖陽，也未膜拜那位古代聖王，但傳說中，我們德拉克瑪爾家族的先祖，似乎與其頗具淵源。”
說完，伊妮絲好奇道：“說來，你嘗過這杯子裡的聖湖之水嗎？”
“嘗它？殿下說笑，好不容易從羅蘭納爾凱旋，我可還想多活幾年。”萊昂聞言乾笑，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那銀盃中清澈的湖水很漂亮，水中透着似有似無的璀璨虹光。
除了其本身肉眼可見的流光溢彩，身爲施法者，萊昂還能清晰感受到其中流轉的非凡力量。
水中既有澎湃的自然魔力，也有充沛的元素能量。
但還有些無法辨別的力量。
那力量的性質並非是源自靈界的混沌魔力，也不是生命魔素，實在難以形容的帶着一種精純感。
難怪伊拉利爾騎士團，會朝拜這古代聖人的洗澡水上千年之久，一整個湖泊都是這樣獨特而美麗的湖水，恐怕即便沒有伊拉利爾的傳說加持，那裡也會被人自發的頂禮膜拜，留下種種神話。
當然，這東西也不只是樣子貨。
聽說，對虔誠之人而言，飲下聖湖之水後，雖然會承受五臟燒灼之痛，但只要挺過來，便可治癒所有疾病和殘疾，甚至延緩衰老。
但心懷邪念之輩飲下聖湖之水，便會猶如喝下至毒，在痛苦的掙扎中悽慘死去，內臟彷彿被烈火燒成灰燼。
萊昂聽了後心裡就很奇怪，這到底如何才能分辨，飲下湖水死去的，是未能忍受痛苦的好人，還是心有惡念之輩？
聖湖祭司的回答則很簡單。
活下來的就是虔誠的好人。
死掉的.自然就是心邪之輩。
好吧，看來無論聖湖派平時表現的多麼平和，伊拉利爾騎士團，畢竟還是一個宗教教派，在涉及信仰的問題上，是不用講什麼道理的。
好在聖湖派不會拿這些湖水，去審判世人的善惡，這東西他們可寶貝着呢，教外人士想喝還喝不着。
只有最虔誠的信徒和騎士，纔有資格接受洗禮，在湖中淨化身體，飲用聖水。
祭司倒是說過，願意贈予一些湖水給他，但萊昂當即便婉言謝絕，並未接受這番“好意”。
如此危險的玩意兒，跟泡了核輻射似的，自己和身邊的人萬一不小心喝死了，都沒地方說理去。
“殿下，不知萊德溫陛下，對我允許伊拉利爾的信徒在阿瓦隆堡建立聖堂，有過什麼意見嗎？”萊昂轉而向伊妮絲打聽起國王的態度。
他大概知道，奧蘭德王室歷來對聖陽教會有些警惕。
伊妮絲微笑着輕輕搖頭：“我沒聽說父王在宮廷裡提到過這事，你也不用擔心，一個小神殿而已，王國各地亂七八糟的神堂廟宇有很多，只要別鬧得過分在王國中大肆傳教，他就不會特意管這種小事。
何況阿瓦隆的位置，在一年多前甚至還不是奧蘭德的國土，加上你是瑟瑞安人出身，就算問起，父王也會體諒你的聖陽信仰，王國不至於強迫一位功勳非凡的英雄，爲了北方王國的傳統習俗而叛教改信。”
萊昂聞言，安心下來，但也沒解釋自己並非聖陽信徒，聖湖派也根本不拜“聖陽”，在聖陽教裡屬於異端份子。
這其中的區別，對普通聖陽教徒而言都難以分辨，細講起來彎彎繞繞太麻煩了。
“這麼久了，陛下的傷勢好轉了嗎？”從聖盃的湖水收回目光，萊昂對伊妮絲問道。
亡靈戰爭中，親率大軍的萊德溫三世，險些喪命於一個強大的屍鬼龍騎士刀下，連坐下的飛龍都在激戰中隕落。
萊昂每當想到這，就忍不住十分“地獄”的覺得，要不是有兩位王國大騎士帶着國王禁衛們，捨命相救，硬是把重傷的萊德溫三世擡了回來
若其當時駕崩於戰場，布萊恩大叔恐怕會樂得鼻子冒泡。
而奧莉薇婭，或許也算是“大仇得報”了。
儘管自幼在塞爾瓦長大的少女，其實對萊德溫三世，並無真切的仇恨可言，畢竟對她來說，從出生開始，自己的父親就一直都是老布萊恩，出生前就已經結束的奧蘭德內戰，對她來說太遙遠了。
“父王已經康復，但他看起來.氣色大不如前，像是老了十歲一樣。”談及父王，伊妮絲不動聲色，心情微微有些複雜。
若是三四年前，她巴不得這十多年來冷漠對待母親致其鬱鬱而終，還將自己視爲聯姻工具的傢伙，最好喝水時不慎嗆死。
但如今看着短短一年內，髮絲迅速斑白的對方不復雄姿，露出暮年之色，伊妮絲又有種莫名的心哀。
這下其被人叫了十多年的老龍綽號，真的名副其實了。
國王的身體狀況，關係到奧蘭德政局的穩定，即使是面對值得信賴的政治盟友，她也不想細談，於是放下心裡的複雜感受，向萊昂問及其他：
“開春後，我父王在王都舉辦的騎士競技大會就要開始了，你會去嗎？”
“還沒決定，但開春後我肯定得趕去王都，王庭來信，催促我儘快去克洛尼亞領，在效忠王室的各個家族裡，尋找有天賦的魔法學徒。”萊昂答道。
由奧蘭德國王親辦的，爲慶祝亡靈戰爭結束的慶典和騎士比武盛會，提前好幾個月就將通知發滿了奧蘭德和堪塔達爾境內。
聽聞慶典的通知，還被送到了其他西大陸諸王國，或許這場慶典不只有奧蘭德和堪塔達爾的騎士參加。
“你最好參賽，堪塔達爾的新國王卡索，到時會一併前往奧蘭頓城觀賽，若你能拿下足夠優秀的榮耀，或者讓奧莉薇婭小姐幫你在團體賽得到優秀的表現，到時候，當着成千上萬歡呼的觀衆，卡索開口冊封你，在無數貴族、騎士、王國臣民的注視下，我父王不可能提出反對。
而處於那樣的場合，你也沒有拒絕的理由，通過這樣的方式拿到頭銜，我父王更不會對你有太多不滿。”伊妮絲提醒道。
萊昂聞言意外，他這麼久沒得到對方有關此事的進一步消息，還以爲伊妮絲已經遭遇困難而擱置了當初在基爾默頓要塞的“許諾”。
心中略作思忖，他覺得對方的考慮非常周到，當然，不管怎樣，他都不會讓奧莉薇婭暴露在那麼多王國老貴族眼中，好在萊昂對自己如今的武藝也有了足夠的信心。
“你是如何說服那堪塔達爾新王的？”萊昂疑惑。
伊妮絲扶肘，單手攤了攤：“.權衡、還有顯而易見來自各方對他的威脅，以及他自己對屈服於現狀的不甘。
南方王國四分五裂，他這個堪塔達爾國王名不副實，說是‘烏薩託國王’還差不多，我輕輕推上一把，他自然想利用尚存的國王法理，儘可發揮王冠的價值，以期待掙脫我父王的束縛。”
萊昂瞭然，點了點頭。
如今堪塔達爾北部盡皆歸於奧蘭德之手。
堪塔達爾西部在費爾康家族的領導下，並不滿意新王卡索投靠奧蘭德的行爲。
而堪塔達爾東部，現在原索博尼茨領主和新興的聖戰軍領主林立，成分異常複雜，已經實質上成爲了一片貴族自治區域。
至於堪塔達爾南部據聖戰軍的偵察部隊回報，山南領和羅斯拉瓦領，至今仍被茫茫多的亡靈佔據，根本沒有活人存在。
亡靈災禍結束後，屍潮雖然再沒有整齊劃一的席捲之勢，也喪失了滾滾襲來的永夜陰雲之力加持，變得遲鈍和脆弱，但規模龐大的亡靈，畢竟沒有被徹底消滅。
而現在遭受重創的南北軍隊，也實在沒有人力物力南下，征討盤踞堪塔達爾以南，規模可能足有數百萬之衆的“死者王國”。
聖戰聯軍之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解散，正因爲如此。
萊昂依舊擔心，佔領堪塔達爾南方的亡靈，會有捲土重來的一天。
不過，至少在這將近一年休養生息的時間裡，一直監視南方的聖戰軍遊俠們，還沒有發現亡靈有北上的跡象，甚至相反，冒險深入南方的遊俠們發現，亡靈們甚至在不同的屍鬼領主率領下，正在彼此攻伐
暫時放下了對南方的隱憂，萊昂看向伊妮絲。
不知三王女在這大半年裡，具體是如何斡旋，讓卡索同意了這個提議。
卡索會接受這場交易，自然是爲了重新與堪塔達爾東部建立聯繫，無論自己日後能不能幫他，這都是其受制於萊德溫三世的處境下，唯一破局的機會。
可伊妮絲以此舉幫自己得到領導索博尼茨的法理，顯然和萊德溫三世想要在未來，吞併堪塔達爾的想法背道而馳。
伊妮絲是與萊德溫三世不和嗎？怎麼有點對着幹的意思？
雖然得利最大的無疑是自己，他沒什麼資格揣測對方。
“殿下如此幫我，又需要我怎麼報答你？”眼前只有彼此二人，萊昂沒有顧慮，直接了當的問道。
當初在基爾默頓要塞的短暫夜話，面對喘不過氣的危急局面，他沒對伊妮絲的提議太過深究。
但眼下，三王女幾乎要兌現諾言了，萊昂不得不開始考慮，對方到底想從自己這得到什麼樣的支持。
伊妮絲卻放下手臂，叉腰輕笑：“就現在來說的話，你只要記得我幫過你，就足夠了。”
看着疑惑的萊昂，少女眼睛彎成了一對月牙，也不多言，提裙告辭，離開了聖器室。
這一年的調查中，她已經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瞭解過對方的所有經歷和性格。
比起實質的政治聯盟與利益交換，對於這位勇敢的斬蛇者，阿瓦隆的獅鷲騎士，聖戰聯盟的元帥，索博尼茨與羅蘭納爾的解放者，結束亡靈戰爭的大英雄而言
一個承諾和虧欠，比任何實質約束都更加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