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怕什麼就來什麼,這是人類世界亙古不變的真理。
車在開出一段距離後,停了下來。
司機叫苦不迭:“前面有車淹了,過不去。”
陸小川透過擋風玻璃,藉着遠光燈看着前面,那個地勢低的路段已經完全被水淹了,兩輛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車正泡在水裡,已經淹到了車聲上,司機已經棄車離開了。
這種情況肯定是沒辦法繼續往前走的,陸小川沉默了一會兒,問:“沒辦法繞路嗎?”
“只有這一條路!”司機有些無奈的說:“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陸小川扭頭看着保鏢:“撐傘,下車,我們走過去。”
說着她吩咐司機:“你先回去。”
“……”
陸小川裹緊了赫連澈,在保鏢的護送下下了車,慢吞吞的往前走去。
下了車陸小川才切身感受到雨勢到底要多猛,旁邊牛高馬大的保鏢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可這麼大的男人撐着一把傘居然在連綿不斷的雨勢裡幾乎站不住腳。
走到積水處前,陸小川有一瞬間的停頓,但一想到懷裡的小傢伙,她咬咬牙,提醒道:“都小心腳下,打起精神!”
另一個保鏢護着特護,在前面探路,一行四個大人加一個小孩,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進了積水處。
冰涼渾濁的雨水一點一點漫過腳踝漫上小腿,剛開始只是及膝深,但是越往前走積水就越深,到後來甚至蔓延上了大腿根。
涼意一點一點沁上心頭,陸小川抱着赫連澈的手忍不住微微發抖。
涉過了深水區,陸小川身上幾乎全溼了,凍得直髮抖。
好在特護早有準備,把雨衣給她披上後,一行四人快步往醫院趕去。
這樣的天氣裡街上幾乎沒有車,燈光慘淡的點綴着黑夜,整座城市好像一下子癱瘓了,路邊一些總是開到凌晨四五點鐘的宵夜攤點也早早關了門,這樣的天氣根本就沒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險出來吃早餐。
從梨園到醫院有將近十五公里的路,剛纔司機開了將近五公里,剩下的十公里,他們要用腳走過去。
跋涉了足足兩個多小時,一行人才抵達醫院。
四個人身上都髒的不忍直視,陸小川不敢多做耽誤,立刻把赫連澈送進了急診。
醫生忙碌了半個小時,又是診斷又是打針又是配藥的,赫連澈很快就掛上了水。
看着他安安靜靜的躺在病牀上,閉着眼睛熟睡,陸小川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難受,如果今晚赫連徵在的話,他是不是會有更好的辦法?
其實不然,這樣的天氣誰都沒辦法,只是,如果他在的話,她一定不會這麼慌亂。
矯情的感傷了一會兒,特護拿來了一套乾淨的衣服,讓陸小川換上。
陸小川很快就換了衣服,見針水滴得緩慢,此時又已經快天亮了,雖然還在下雨,但她對忙了一夜的特護和保鏢說:“去休息吧,醫院找不到地方休息就去附近的酒店開房休息,
想吃什麼不要客氣,回頭找我報銷。”
兩個保鏢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轉身離開,另一個留了下來。
陸小川知道那是保鏢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醫院帶孩子,所以準備輪流站崗。
梨園不說別的,就是這安保設施和保鏢的稱職程度就很讓陸小川佩服,也不知道赫連徵到底花了多少錢請這些人,居然能讓這些人對他這麼忠心耿耿。
早上八點鐘,雨停了。
經過一整夜的暴雨沖刷,整個城市就跟被蹂躪過一樣,枝折花落,馬路上隨處可見漂浮着垃圾的積水,交通基本癱瘓了,許多公司都發出放假通知,陸小川的工作室也不例外,她囑咐許來弟給工作室的同事們羣發了短信,今天帶薪休假一天。
赫連澈的水掛了兩個多小時才掛完,剛拔了針頭赫連徵的電話就來了:“你在哪兒?”
陸小川微微一愣,這纔想起來,平時這個時間赫連徵都回來休息了,她這麼早就和赫連澈消失不在家裡,他肯定會擔心。
“在醫院呢,澈兒昨天晚上發燒了,我帶他來看病。”陸小川淡淡的說。
之前心裡覺得委屈,但現在想通了,她就覺得沒什麼了。
赫連澈的燒已經退了,只是現在還沒辦法回家,疏通馬路上的積水需要時間,她至少還要在醫院待上兩個小時。
赫連徵語氣一下子緊張起來:“嚴重嗎?現在情況怎麼樣?我馬上過去!”
“等等!”陸小川叫住他,有些無奈的說:“燒已經退了,只是現在馬路上的積水還沒疏通,沒辦法回去,你現在也沒辦法過來,還是在家裡好好待着吧,最多再過兩個小時,我就帶他回去了。”
赫連徵沉默了很久,才內疚的說:“小川,對不起。”
陸小川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你跟我道什麼歉?”
“把孩子全部推給你一個人……我太自私了。”
“說的什麼話!”陸小川失笑:“孩子不只是你的,他也是我的啊,沒事啦,你別擔心,燒已經退了,他還在睡覺呢,你也睡覺去,我很快就回去了。”
掛斷電話,陸小川輕輕鬆了一口氣。
好在這小子現在沒事,昨天晚上要是放任他一直燒下去,燒出什麼毛病來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赫連徵。
陸小川熬了一夜,神經也一直繃得緊緊的,現在赫連澈恢復了,她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這一放鬆,疲憊就涌了上來。
靠在牀沿上,陸小川困得眼皮好像有千斤重。
想着反正還有兩個小時,不如在這裡睡一覺好了。
拉着赫連澈的小手,陸小川趴在牀邊,很快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陸小川幽幽轉醒,發現自己居然躺在牀上。
她愣了一下,立刻擡頭看向四周。
果然,赫連徵正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目光復雜的看着她。
他到底還是來了。
她就知道他在家裡坐不住。
赫連徵似乎
也很累了,臉色疲憊,兩人頂着一張同樣疲憊的臉和拉滿血絲的眼睛對視了半晌,都齊齊笑了起來。
走出醫院時,外面的天已經徹底放晴了。
太陽鑽出雲層,雨後的空氣清新得好像被過濾過一樣,陸小川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感覺全身都舒暢起來。
上了車,赫連徵抱着赫連澈,盯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以後不要孩子了。”
陸小川正看窗外看得出神,冷不丁聽見他嘟囔了這麼一句,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扭頭看向他:“你說什麼?”
“我說,以後不要孩子了,只要他一個就行了。”赫連徵一臉感慨的看着她:“太累了。”
陸小川忍不住笑了:“之前是誰嚷嚷着要再生個女兒的來着?”
“……我錯了。”赫連徵嘆了口氣:“沒考慮過這些因素,是我不對。”
陸小川下意識的覺得這樣的赫連徵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她慢慢斂起了笑,嚴肅的問:“赫連徵,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赫連徵笑了笑:“我只是想,世事無常,要是哪一天我死了,留下你和一堆孩子,即使有錢供你們富貴榮華的生活一輩子,但沒個男人在家裡,你也會很累,所以,還是不要再要孩子了。”
這話讓陸小川的臉色徹底僵住了。
赫連徵說完這番話後纔像想起了什麼一樣,看着陸小川凝重的臉色,他有些尷尬了,連忙解釋道:“你別躲想,我就是看你這麼累,感慨了一下而已。”
陸小川沒說話。
赫連徵扶額:“我真的沒事,等回去了我再跟你好好解釋。”
一言不發的回到家裡,伺候着赫連澈睡下,赫連徵把陸小川拉回了房間。
一進門赫連徵就把陸小川抱住,緊緊擁在懷裡。
兩人都沒說話。
說起來,赫連徵這段時間一直在忙,陸小川則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孩子和工作上面,兩人已經很長時間沒這麼安靜的擁抱過了,陸小川閉上眼睛,聽見自己和赫連徵的心跳交錯跳動的聲音,清晰而有力。
許久,赫連徵才放開她,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小川,這段時間一直沒告訴你這些事,是不想讓你太擔心,但現在看來,不告訴你你會更擔心,對嗎?”
陸小川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眼眸深邃得好像要把他吸進去一樣。
赫連徵拉着她的手裹在自己掌心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和蘇家顧家上官家周旋,這個舉動在別人眼裡也許有些自不量力,甚至是喪心病狂的,但是一個多月的努力,我發現這三家表面上看起來堅不可破,其實內裡並不是沒有弱點的。”
赫連徵伸出手揉了揉陸小川的臉:“顧青城是個土流氓,蘇朔自視甚高,上官家的前任家主四年前去世了,現任家主今年才二十六歲,而且以前三家人也有過嫌隙,我正在給他們使計,讓他們窩裡反,再找到突破口將他們挨個擊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