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當那個傅明塵說到“我覺得如果有人刻意要做什麼的話,真的是很容易被壓得萬劫不復。時,肖凜就已經有走的衝動了。

這個莫明其妙的人突然擋着自己說了通莫明其妙的話,卻無意當中點中了肖凜。

肖凜直接回了家,慌亂中,她只想到了肖爸肖媽。他們對柴靜歡的印象還不錯不是嗎?好歹做了鄰居一場,沒有道理袖手旁觀吧。

把自行車胡亂停好後,肖凜一口氣爬到了六樓,將門打開,衝了進去。

自從那天肖凜回來聽到了柴靜歡的事後,肖爸肖媽就請了肖凜的小姨去店裡代守一段時間,因爲肖凜對於那件事的反應,實在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而這幾天肖凜雖然也按時回來吃飯,但看起來情緒非常低落。低落到了這個家裡已經隱匿了昔日的歡聲笑語。

今天肖凜被拉去了食堂吃飯,肖爸肖媽等了許久,剛想打電話,肖凜便衝了進來。

肖媽忙迎了上來:“怎麼纔到家。”話一說完,便發現肖凜的衣服皺了,上面還有些污跡,臉上也青了一塊,簡直有些狼狽。肖媽驚呼一聲,“肖凜,你怎麼回事?”

肖爸聞訊過來,上下打量之後反倒笑了:“喲,咱們的女兒終於到叛逆期了,這是和人打架了吧?”

肖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圍着肖凜轉了個圈:“還……真是和人打架了?爲什麼?爲什麼?”

終於有人問自己爲什麼了……

爲什麼總在發呆,爲什麼笑不出來,爲什麼要打架,爲什麼……

肖凜眼晴紅紅地看着肖媽,鼻子實在酸得不行。

肖媽一見就轉身朝着肖爸捶了過去:“叛逆、叛逆、我讓你叛逆……”

“哪是我啊……”肖爸躲着躲着就竄到了肖凜的身後,“乖女兒,爸說錯話了還不行嗎,還不幫爸求情……”

肖凜一步攔在了肖爸的身前,心裡的話衝口而出:“媽,你幫幫柴靜歡吧。”

肖媽微窒,動作僵住了。其實她一看肖凜的模樣,就猜到和隔壁有關,但是女兒語氣裡不可忽視的那絲顫抖,還是讓她心裡緊了緊。

“她是殺了人,”肖媽無力地垂下手,“媽怎麼幫?媽也不是法官啊。”

“我知道,”肖凜抓住肖媽的手。這隻手平時總是離得她遠遠的,可是到了關鍵時候,總會出現在自己想要抓住的地方。“現在學校裡大家都在說她是蓄謀謀殺,大家都站在了秦老師那一邊,我好怕……”

“傻瓜,”肖媽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女兒的手心,“法律是要講究證據的,沒有證據的話任人家說的天花亂墜也是起不了作用的啊。”

“可是……”

“好了好了!”肖媽打斷了肖凜的話,拉着她把她摁到沙發裡,不禁認真了些態度,她想她早該這樣了,“我們談談。”說完她看了肖爸一眼。

肖爸立馬替上肖媽的位置:“先告訴爸,你這一身怎麼回事?”

肖凜沉默了一下。嘴角好像被擦了一拳,現在正隱隱作痛着:“像你說的一樣,和別人打架了。”

“爲什麼要和人打架,沒有試着講道理嗎?”肖爸點了支菸,他直覺的認爲今天適合且可以被允許抽幾支。

“哼,”肖凜臉色變得有些僵硬,“我懶得講。”

“肖凜,你這就不對了。”肖媽從肖凜房裡出來,手裡拿了件外套,“怎麼可以這樣粗魯呢,你雖然大大咧咧的,但待人的基本禮貌還是要有的呀。”

肖凜換下外套,死抿着脣,一副絕不認錯的模樣。

肖爸便忙說:“不然肖凜你來說說看,什麼原因,爸給你分析一下。”

而肖凜則又是開口求援:“爸,媽,你們幫幫柴靜歡吧。”

肖家父母面面相覷,心裡首先肯定了一件事——這打架,和柴靜歡有關!

“女兒啊,媽很奇怪一件事。”肖媽攬住女兒,“你和柴靜歡走得近沒錯,但是你們秦老師是你的班主任,平常待你也非常不錯,爲什麼在這件事裡你好像完全站在了柴靜歡這一邊?你這樣會和班上的同學成爲公敵的,所以這就是你打架的原因,對嗎?”

肖凜猛地抱住頭,俯下身去,幾乎想將自己蜷成團,最好塞進沙發下的地縫裡。

“肖凜,你怎麼了?”肖媽嚇了一跳,忙彎下腰去查看。

“媽,”肖凜又猛地彈起身來,“秦老師已經死了,難道還要把柴靜歡判個死刑,一起送了命這事纔算了結嗎?”

“肖凜,”肖爸磕了磕菸灰,“這事雖然是這麼說,可是畢竟要給死者一個交待。而這樣的事是警察的事,我們根本插不上手。”

“對,”肖媽忙跟着說,“隔壁今天上午還來看過現場,不過好像不會被保留了。房東也已經把門給鎖了。這些事咱們雖然住的近,但畢竟不是咱們的事,心裡難受是當然的,可是也輪不到咱們管啊。”

“再說你爸媽說是一賣衣服的,哪能管得了。”肖爸又續了句。

“有錢就能辦得了,”肖凜固執地說,“一定有辦法的。”

“肖凜,別說了。”肖媽皺了皺眉,“我看你最近的心力都在這上面,自己的功課倒是肯定擔擱了下來。小柴老師一定不會高興你分心的,秦老師也……”

“媽……”肖凜叫了一聲。

肖媽嚇了一跳。這一聲叫喚讓她想起了那天剛告訴肖凜的時候的反應。

一如那日的悽慘的聲音,還有原本不該屬於她的那麼痛苦的掙扎。

肖媽和肖爸都愣愣地看着肖凜。看着她突然滑下了沙發轉身跪在了他們面前。

“肖凜,你這是幹什麼?”肖媽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而肖爸只是狠狠地抽了幾口煙。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再怎麼柴靜歡都不是自已人,所以你們不願意幫忙,可是,”肖凜幾近崩潰地跪坐在地,“這件事和我有關係的,絕對有關係的,不是因爲我柴靜歡不會殺秦老師的,我纔是兇手……”

肖凜的這段話毫不亞於晴天霹靂,把肖家父母立即給震傻了。

肖爸呆呆地任煙燃着,茫然地看了眼妻子,對方的表情與自己一如照鏡一般。

“我跟你們實話說了吧,”肖凜直起身來,耳旁一邊響着柴靜歡說過的話,嘴裡一邊說着到了此刻不得不說的話。

……第三,父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你要愛她們一輩子,絕不可以讓她們傷心難過。這是重中之重……

“你們是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可是我也愛柴靜歡,這不是師生的愛,也不是姐妹的愛,是像你們之間的那種愛。”

屋裡於是安靜了。安靜地讓人懷疑剛剛這裡出現的聲音是否只是一個錯覺。

這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錯覺。

肖媽攤軟在了沙發裡。她瞪着天花板,喃喃地念着:“我就知道有問題,我就知道……你向來連我們都不粘,怎麼就那麼喜歡粘着她……”下一刻肖媽就爆發了,不過她爆發的對象永遠是肖爸。她撲向肖爸,手腳並用,其狠勁似乎誓要把肖爸從沙發裡踢到沙發底下去:“就是你說她搬來得正好,正好可以給肖凜做個伴,你這個沒日沒夜只知道在外面玩的傢伙,你這個引狼入室,坑來坑去坑到自己的傢伙……”

“媽……”肖凜撲了上去,抱住肖媽,“不是你們的錯,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都不知道怎麼喜歡上她的,這種事誰能預料得了啊……”

肖爸原本早練就了一身的躲避功夫,不過此刻也只是任肖媽拳打腳踢,好像感覺不到一點痛。

“你只有這一點大,你知道什麼是愛,”肖媽終於轉過身來,對着肖凜一頓掐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住手……”肖爸心疼女兒,攔了過來,截下了肖媽的拳頭,“你發什麼瘋……”

肖媽一愣,頓時“哇”一聲哭了出來。

肖媽一哭,肖凜也再忍不住,滿心的委屈和所有的擔心受怕都伴着眼淚紛紛落下,落得好不傷心。

肖爸頭疼得看着屋裡的兩個水做的真的快哭得融化成了水,這才掐了煙捏了捏鼻樑後開口:“都不許哭了,我還聽得稀裡糊塗的。”

“還有什麼稀裡糊塗的,“肖媽抽着紙巾,“你是不是聽傻了?你女兒說她喜歡上女人了。”

肖爸的嘴角抽了抽,語氣頗爲平靜地說:“我知道,我聽懂了。”

肖媽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着肖爸:“你這什麼態度?”

肖凜也訝異地看着他。在剛纔的一番對話中,她心裡明白,爸媽之所以置身事外是因爲在他們的眼裡這確實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所以,只有華山一條道——將他們扯進來。可是華山道是那麼的危險,在她說出自己和柴靜歡的關係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要打要罵都可以,但事已至此,你們再不能睜着眼不管了。

至於違背了柴靜歡的話……她只是無可奈何,沒有了辦法。

世事永遠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你也已經必然要失約……

肖凜思及種種,心中更是悽苦起來。她學了這麼多年的語文,沒少接觸古人的悽風苦雨,每每總是嗤之以鼻,體會不到分毫。可是現在,每一個悲傷的詞都集匯在了她的心裡,許久不見柴靜歡,柴靜歡的身影也不見暗淡,反倒像是因爲這件事變得越加鑿痕深刻起來。

是不是隻會笑着說愛不算愛,一定要流過淚受過傷,纔算愛?

“我真的愛她……”肖凜摸着自己的心臟,低聲說。

肖媽癟了癟嘴,將哭未哭,被肖爸攬住。

“肖凜,你告訴爸,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來?”

肖凜挺了挺胸膛:“是我先喜歡她的,然後想盡一切辦法勾引她。”

肖媽差點吐血:“勾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肖凜鄭重地點頭,她知道這一刻有多麼的重要。或者這已經超越了這個單一話題,也許會影響她的一輩子,“我長這麼大,接觸過很多男生,可是從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但是自從第一次見到柴靜歡起,我就對她有好感,會忍不住的親近她,做夢……都會夢到她……”

“親近?”肖媽倒是有些吃醋了,“你都沒這麼對過我們。”

肖凜被她整得突然有點尷尬了。

“還不是你說的,讓她從小要有獨立的性格。”肖爸終於找到了機會反過來教訓一下妻子,順便抱怨一下因爲這種育兒理念他都沒有和女兒真正的好好相處過。就像今天這種掏心挖肺的事,以前是絕不會想到的。

肖凜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我會愛你們一輩子的,以後絕不會讓你們再傷心難過。”

肖媽怔了怔:“那你的意思是說要讓我們這一輩子的傷心難過都要在今天用完?”

肖凜沉默了下,然後低着頭:“對不起。”

肖媽心中一時酸極了。

這是她們引以爲傲的驕傲的女兒,如花一般的年紀,從來不知道煩惱憂愁是什麼的女兒。

若只是一場男生女生之間的蠢蠢早戀,肖媽大概不但不會生氣,反而要好好慶祝一番。在什麼樣的年紀裡就該體會什麼樣的滋味,青澀的愛情應該是人生不可絕少的一部分。天知道上次和秦老師吃飯的時候說到肖凜的反常,在她以爲女兒談戀愛了時她是有多麼的緊張。可這種緊張絕不是像別的父母那樣要聲色俱厲的,她只是不想錯過女兒每個成長的必然階段。

可惜上次盤問過幾句都被肖凜打着哈哈笑了過去,她絕沒有想到真相居然會是這樣。

肖凜,你送給我們的這個成長禮……似乎太大了,已經過了媽的負荷範圍啊。

肖爸看着妻子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傷心地聳着肩哭着,不得不獨自擔起重任來:“女兒,你喜歡柴靜歡……我知道了,那麼她也……”

“是!”肖凜連忙點頭,“我們兩心相印。”

肖媽繼續吐血,反省到底是現在的小孩太早熟,還是自家這一枚是特別的早熟……

“她也是老師,是大人,怎麼能任憑這種事發生呢……”

聽着爸的這句抱怨意味明顯的話,肖凜咬着牙,迎壓而上:“所以我說這種事沒有人可以預料得到,也控制不住。而且她又沒有害了我,我後來成績一直有上,都是因爲她在邊上鼓勵的原因。”

肖爸像是終於找到了癥結所在,忙問:“對啊,你說她沒有害了你,那你剛纔又爲什麼說她殺人這件事,你纔是兇手?”

肖媽這下倒是忙收起了眼淚,慌忙看了下四周,生怕哪裡竄出一個人,或者突然出現一隻耳朵來:“呸、呸、呸,這是什麼話,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恐怕……”肖凜頓時黯然,“真是和我脫不幹開系的。”

事到如今,也再沒有必要隱瞞什麼。肖凜將方頤給她說的柴靜歡殺人的兩個版本真相先說了一遍,然後等肖爸肖媽緩過震驚之後,繼續說了第三個版本。

“柴靜歡是回來復仇的,這一點我現在已經相信了。我記得她說過她最討厭的就是師生戀,恐怕和秦老師是有關係的。”肖凜剛說到這,忙補充了一句,“我和她不算師生,先有的隔壁關係。”在肖媽給予了撇嘴的迴應後,她才繼續說,“方頤說我是她的一個意外。現在想想,大概確實是的。她是回來復仇的,但沒想到會碰到我這個人。而我對她一向死纏爛打,也是花了好多功夫才把她攻克下來。我這個人……也實是在有些百無禁忌,不太會隱藏自己的心事。就在我去訓練的頭一天,我和她打電話給秦老師聽到了。其實……也並沒有說什麼,可是隨後就出了問題。最關鍵的是,一直以來他們至少表面相處很好,而問題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出在我走的這段時間。到底是秦老師故意避開我,還是柴靜歡故意避開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定就是他們突然爭吵起來的原因,柴靜歡很有可能因爲我這個意外才失手殺了他……”

在肖凜說這段話之前,她有過種種猜測,卻從沒有像此刻一樣將它說出來。現在一邊整理着頭腦中的思路,一邊終於說出口來。爲了讓爸媽相信她說的話,難免有些模糊的她自己也不確定的事被她用確定的語氣表達了出來。可是,就是這樣的一段話,不單單是駭住了肖爸肖媽,就連肖凜自己,也陡然被自己嚇住了。

如果真相真如自己所說……那麼自己又怎麼能安心上課,照常生活?

“肖凜,”肖爸終於不得不真正嚴肅起來。因爲這再不是別人的事,而是牽涉到了他最愛的女兒。“你這到底是無端的猜測還是確定的事情?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她是因爲你殺的人。”

“證據……”肖凜苦笑,“我倒是想去問一問柴靜歡她到底是爲什麼殺人。可惜我見不到她。”

“嗯……”肖爸彷彿記起在哪個地方聽過什麼話,好像好奇的問過別人,像柴靜歡這種在押的,是不能隨便見人。

“也就是說你其實也不確定?”肖媽也沒再哭,趨於冷靜了。

“我只知道我一定是在中間逃不脫的,”肖凜哀求着,“想到這一點,我就沒辦法坐得住,我想見她一面,想得不得了,可是我沒有辦法,只有來求你們。而且如果真要有我的因素,她也是爲了保護我,你們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肖凜的用詞嚇到了肖家父母,他們雙雙沉默了。

“我再問你,”好一會兒後,肖媽突然問,“你打架是因爲她嗎?”

“是。”肖凜低聲說,“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有個女生嘴巴髒得很,我一時控制不住,就……”

肖媽嘆了口氣,再次不甘心地問:“肖凜,你就真的真的沒有喜歡過男孩子嗎?”

肖凜眨眨眼:“那個……小時候在外婆家,給我掏鳥窩的算不算?”

肖媽隨即大手一揮:“那你就去你外婆家住一段時間吧。”

“啊?”肖爸眼珠子差點掉了。

肖凜同樣茫然。

“現在這事一定是學校裡的大新鬧,一天兩天息不下去的。萬一哪天人家說什麼你又揍了人怎麼辦?而且你現在也沒有心思在上課,一朵小花都快枯萎了,”肖媽嘖嘖了兩聲,“就算回去渡個假吧。”

“我不去!”肖凜凜然搖頭。

“馬上打包。”肖媽同樣鐵面。

“媽,我現在哪兒也不想去……”肖凜放軟了點語氣。

“打包去……”肖媽伸腳一踹,終於把肖爸成功地踹下了沙發。

“媽,”肖凜圈住她的腿,忙說,“我們還有一個星期就期末考試了,不能這樣曠課的……”

“我會向你們老師請假,”肖媽打量她兩眼,“就說你訓練傷到腿了。”

肖凜不死心地繼續掙扎:“可是我之前還在學校打架……”

“那麼你是不希望我們幫忙了是嗎?”

肖凜一愣,被肖媽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給制住了。

“不管怎麼樣,”肖媽將肖凜從地上拖起來,跪了這麼久,也心疼了,“這是你人生中的大事,媽和爸不會置你不顧的。”

“媽……”肖凜感動地要命,一把熊抱住肖媽,“你承認了?你不怪我喜歡上女人?你答應幫忙了?”

肖媽繼續心酸鼻子酸:“幫忙這種事,能做多少,我們一定會盡力。至於你到底喜歡男生還是女生,我們可以以後再議。如果你真的發現自己沒辦法喜歡上男生,媽也只能當你在我肚子裡的時候聽多了麻將聲給走火入魔了。”

“媽……”肖凜破泣爲笑,聲音裡帶着少有的嬌氣,“麻將沒有這個作用的。不過我知道你們在全城都有麻友,也知道老爸其實是有認識的人……”

“你這小鬼……”肖媽也笑,拉開女兒,狠狠地鉗住她的鼻子,“麻友不是生死交,人家不一定願意幫這個忙。不過就像你說的,有錢就好辦事,媽會盡力試試。”

“錢我也有,”肖凜忙說,“我的錢都可以拿出來去用……”

肖媽一怔,復而嘆息:“女兒,你就真的這麼喜歡她……”

“啊……”肖凜出神,“她大概是我十七歲這年上天賜給的最好的禮物。”

“就算她最後還是要被判刑?”肖媽不禁試探着問。

肖凜於是說不出話了,彷彿突然纔想到這個問題,一下子被推入了絕境。

肖媽不忍女兒如此落漠,只好再次抱着她。

打包這種事,當然還是要肖凜自己去。肖爸在旁邊聽着,煙也抽完了,肺裡心裡整個烏雲遮住了。

不管怎麼樣,這還真是愁啊……

在肖媽以“你不去鄉下我們就絕不去打聽情況”的威脅前提下,肖凜只好妥協地一步三回頭地回了鄉下。

隨後,肖媽以在麻將桌上碼牌的速度雷厲風行地辦了幾件事。

第一件事自然是向學校請假。

這時已經到了下午,學校也知道了食堂裡鬧的事。學校在責問了幾句後,聽說肖凜的腿傷復發,要好好休養,便想到來年還要她爲校爭光,便連忙答應了。只是說到期末考試都不能參加,寒假裡又立即要補課時,肖媽還是遲疑了一下。可是就像她和肖凜的爸爸曾經說過的那樣。不讀家裡對面的中學,是因爲那邊緊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她們認爲這種教育只會榨乾女兒的潛力,對未來的發展並沒有什麼幫助。而現在反過來,這個時候讓肖凜繼續呆在學校裡,也許會讓她本就有了偏頗的心對學校開始反感起來,進而對學習產生抗意,那就得不償失了。

等女兒情緒好轉一些以後,大不了再請人補一下課,應該還是跟得上去的。想到事情發生在高二這個節骨眼上,肖媽還是愁得不得了。

隨後,肖媽和肖爸開始研究在她們認識的人裡有沒有幫得上忙的人。結果就如肖凜所說的那樣,還真是有。

那個人是看守所的副所長。在看守所工作其實壓力是特別大的。這個副所長沒有別的喜好,就靠着打麻將來放鬆心情,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招呼人搓個通宵,爲人豪爽,牌品也不錯。

肖爸這時也才記起來自己好像就看守所這方面的問題好奇地問過他幾次。

想到人選後,肖爸立即就打了電話問過去,對方一聽原由,竟然樂了。

原來這個副所長就是方頤老公的那個遠親,接二連三的有人問他同一個犯罪嫌疑人,搞得他都對柴靜歡好奇了。

儘管他們之間麻友的友誼堅固,但副所長還是表示近期不好安排會見,畢竟前幾天才見過一次。話說到這個份上,肖爸便沒再說什麼,轉了個向,討論起什麼時候來打幾圈麻將。副所長聽罷也就有些手癢了,便當即約了日子。

“見了面就好說話了。”肖媽在一邊聽得頻頻點頭,平時腦袋裡少根筋的老公終於變聰明瞭。

掛掉電話後,肖爸深沉地抽着煙,問:“你爲什麼要這麼急着見她?”

肖媽嘆氣:“對肖凜的話我還有很多疑慮,就算她說的是真的,也總覺得她像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現在想來小柴的心思還真是深似海,這女人不太好捉摸呀。”

“那萬一事實就像是肖凜說的呢?”

“那就只好盡人事,”肖媽聳聳肩,“聽天命了!”

“你對肖凜說自己喜歡女人這個事有什麼看法?”肖爸又問。

肖媽盡拿眼瞄他:“你不會以爲我跟肖凜說的話只是安撫她而已吧。”

肖爸嘴裡的煙掉在了地上,他忍不住失聲叫着:“你真能接受?”

“她是你的女兒,”肖媽揪了一把他的耳朵,“得的是我們倆的遺傳,有問題嗎?”

“我可不是嗯嗯嗯。”肖爸壓低了聲音,但那三個字卻還是說不出口。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處理不當,她會恨我們一輩子,我們也會毀了她一輩子的。”肖媽最後總結呈詞,“行了,我再找個姐妹問問,她老公是市刑偵隊的,我問問情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