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三號才上課，肖凜還是在一號二號一天不拉地前來報到，堪比班主任般任勞任怨。UC 小說 網：所謂慶中校風寬鬆，大概就是因爲領導比較寬鬆的原因吧。
指導着新生認宿舍的肖凜嗓子口早冒煙了，還好學校還有點人性，成箱的礦泉水丟在腳邊，以備洗臉擦汗之用。
再好的脾氣也會在機器般重複同一遍話後而劇變——不是暴發就是沉默。肖凜自認爲應該保持一點體力可以堅持到騎車回家，於是她耷拉着腦袋拎着水無力地東指西指。看到面前又有一個人影罩了過來，她眼也懶得擡地說：“女生宿舍往左走，男生宿舍往右走，全是公寓式，不需要問我廁所在哪裡……”
“肖同學。”那人笑着打斷她的話。
肖凜努力擡擡眼，更無力了：“江主任，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啊？”
年過百半，腹中凸有乾坤的江主任坐在她身邊，也擰開一瓶水：“就快了就快了。”他喝了一口，然後看了她一眼，“我碰到你們班主任秦老師了。”
“哦？”肖凜掙扎起一些精神來，“說我壞話了？”
“哈哈，”江主任拍着膝蓋笑着說，“不是，他倒是講了一通你的好話，不過……”
肖凜知道他算是一隻老狐狸，於是也不開腔。
江主任等了等，還是無趣地自己說了出來：“他把你說的那麼好，最後無非是可惜你兼了學生會的事，沒把精力全放在學習上。”
“所以想讓我退出學生會？”肖凜眯起眼問。
“聰明，”江主任又一拍大腿，“你自己怎麼看？”
肖凜撇撇嘴：“他這不還沒問我麼，我才高二，沒玩夠呢。”當然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
“嗯，”江主任點點頭，“學校要是沒有你們這支隊伍，可就真缺少太多生氣了。學生嘛，就是要學生娃管管。所幸你們這批人還不錯，都能擔當着。”
肖凜咬着礦泉水的瓶口直笑。江主任這一招從她們入會起就在用，剛開始還能讓她們熱血沸騰，幾乎願意爲了學校上刀山下火海，這做思想工作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等到了後來才知道，學生會就是一個夾縫，基本上沒有什麼決策權，倒是經常爲了學校的某個決定在學生堆裡扮黑臉，有時候也是苦不堪言。不過就像這界的學生會幽怨主席所說的，只是想在這個學校留下點什麼罷了。
“對了，我們學校招聘了一批新老師，我會從中選出人來管理你們學生會，”江主任站了起來，“到時候你們可就不用經常看到我這個糟老頭子了。”
“啊。”肖凜很遺憾地說，“不要吧，江主任最瞭解我們了。”
“人家都是大學畢業生，跟你們的代溝肯定要比我淺的。”江主任說完了開始掏出電話來打，一邊打一邊走了。
是了，這個江主任永遠處於打電話的狀態，不是別人打給他，就是他打給別人——當然，這是廢話。
爲了避免班主任在一開學的時候就對她來一番語重心長的談話，肖凜儘量繞着他可能會去的地方走，很順利，躲過了兩天。不過大家都知道一句話：躲得掉初一躲不掉十五，所以三號兜着錢來報名的肖凜還是乖乖地進了高二辦公室。
辦公室是剛剛被打掃過的模樣。地上溼嗒嗒的水跡很斑駁，空氣中完全還是灰塵的味道。
肖凜進了門便逕直走去，她的班主任秦之嶺的坐位就在最裡面，靠窗的位置。事實上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在。雖然只是剛開學，秦老師的桌上就已經堆了不少書，和他對面的那張空無一物，被擦的乾淨透亮的桔色桌子成鮮明對比。
“你還知道來？”秦老師橫了她一眼。
肖凜暗自吐了吐舌頭，將學費遞上去。
“已經高二了，你以爲還在高一？還是初中？玩性也要收斂一些。”秦老師等得便是她了。
“秦老師，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我有分寸的。”肖凜忙說。
“學生會的事適當的交給低年級的學生，難道你要一直做到高三？還是要這一塊到時候斷檔？”秦老師繼續說，並擺好了長談的架式，還指了下身邊的椅子。
肖凜心中苦叫起來，只能十分磨嘰地挪過去。這個秦之嶺老師，年紀三十有五，有嬌妻，兒子剛剛能開步走。他站出去也是一表人材英俊成熟得很，誰會想到這樣的男人靜坐着數落起來一點也不輸給那個裹足的老太婆。
心裡雖然不斷替他這張臉抱屈，肖凜還是很認真的聽着可能以後還會經常聽到的話。得了他一個喘氣的機會，她連忙□話去：“秦老師，上次在電影院前看到師母和小侄子，小傢伙真是太可愛了。”
秦老師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眼前這女孩笑咪咪的一臉天真討好的樣子令他十分泄氣。
“算了，”秦老師揮了揮手，把公文包收拾好，“你幫把我花名冊再抄幾份。我去把錢交一下——之前就差你了。”
“好的，保證完成任務。”肖凜很快樂地揮手送別老師。
辦公室裡只剩下肖凜，她先是研究了一下花名冊，就自己瞭解的情況來看自己還能排在中上的程度，這令她比較滿意。她們這個班不是最好的，但絕不可能墊底。
肖凜雙手交握，活動了下關節，開始用十分工整的字抄寫花名冊。
就在她抄到第三遍的時候，有人走了進來。
“肖同學，你們班主任呢？”
這聲音太熟悉了，肖凜頭都沒扭過來的回答：“江主任，秦老師剛出去了。”
“這樣啊，”聲音停頓了一下，“你們先坐坐，等一等。”
話好像不是對自己說的，肖凜好奇地擡起頭，這一擡不要緊，差點秦老師的鋼筆被自己折成了兩半。
柴靜歡——
那個剛搬到隔壁住的大力士小女人？
其實並不只是柴靜歡一個人站在那，站在江主任身旁的還有兩三個年輕人。當然因爲肖凜只認識柴靜歡的原故，所以一眼便只看到她。
柴靜歡彷彿沒有看到肖凜，而是很小聲地跟身邊的另一個女生說話。
江主任開始打電話，是打給秦老師的。
肖凜停下筆來，繼續好奇地張望。
難道柴靜歡是江主任之前說的新老師之中的一員？難道漂亮姐姐要變身爲漂亮老師？想到這裡肖凜心中有着說不出的興奮，便連忙朝柴靜歡使眼色，使到最後眼睛都要抽筋了人家也沒給她回一個過來。
切，有什麼了不起。肖凜揚了揚眉，又不是以後不會碰到，裝什麼陌生啊。
很快，腳步聲在外面響起，秦老師匆匆跑了進來。
“江主任……”
“哦，秦組長。”江主任笑着說，“我帶幾個新老師來給你們年級組增添實力。”
哦哦，秦老師是高二的年級組長了？！
“啊……”秦老師掃了一眼，突然也愣住了。
“秦老師，好久不見！”
肖凜忙着替班主任高興，然後聽到這個聲音才發現說話的正是柴靜歡。
“柴……靜歡？”秦老師微微眯了下眼睛，彷彿還在做確認。
“秦組長，沒想到吧？”江主任顯然很明白其中的事，拍着他的肩膀很是欣慰地說，“你的學生也做了老師，回報母校來了！”
“真的是你？”秦老師好像還是很吃驚。
“嗯。”柴靜歡還是很溫柔的聲音。
“好了好了，你們師生兩另找時間單獨談，我先來介紹一下……”
江主任將那幾人一一做了介紹。肖凜很認真的在聽，然後知道了柴靜歡教的是語文——可惜不可能教自己，因爲秦老師也是教語文的。她教的是四班，而自己是三班，也算是隔壁了。
還真是有緣啊！
肖凜在心裡這麼想着的時候，介紹已經結束。江主任掃了眼辦公室：“秦老師，你看看他們的辦公桌……”
“哦，”秦老師指了幾下，“這些都是空着的，知道要來新老師呢。”他看了眼肖凜的方向，“我對面也是空的。”
“那我坐秦老師對面吧，我剛剛執教，有不懂的地方正好就近請教。”柴靜歡很快地說。
“也好，”秦老師點了點頭，突然問肖凜，“肖凜，你抄完沒有。”
“剛抄完三遍。”肖凜應道，低頭看了一眼抄得有點變形的第三遍。
秦老師疾步走過來，從抽屜裡又拿出一堆名單：“你拿到電教樓，找打印室的人將這各班名單都打印一下。”然後他又擡頭對那幾個新老師說，“要不要這位同學帶你們去學校裡看看，熟悉熟悉。”
“我帶她們看過了。”江主任連忙說，“你忙你的，下午他們就來領課本教參，正式上課。”
“好的。”秦老師朝着柴靜歡點點頭，“我們以後聊。”
柴靜歡也點點頭，走前掃了一眼過來。
這一眼極漫不經心，肖凜的腳微微動了動，這漂亮老師的眼睛簡直是會說話。剛纔不是還當陌生人麼，這會兒怎麼想到要暗示自己了？